“怎麽樣了?”宋霆楠看著床前的韓醫生擔憂的問道。


    “不太好,隨著他有意識的休眠時間加長,最終可能會永遠陷入昏迷,我建議還是趕緊將他送去英國史密斯博士哪兒,目前先用藥物穩定著,不要讓他受到刺激,我會幫你聯係daniel,希望您能盡快做決定。”韓醫生收了藥箱,對身邊的宋霆楠說道。


    “嗯,麻煩你了。”宋霆楠說著歎了口氣,讓蘭嫂將醫生帶了出去,自己則坐在葉影床邊,陷入了沉思。


    樓下宋秋雲匆匆從門外趕回來,對著剛送完人的蘭嫂問道:“蘭嫂,我父親在家嗎?我找他有點事。”


    “老先生在樓上休息,你先等等,我去幫你叫。”宋秋雲一聽,剛剛抬起上樓的腳步放了下來,誰都知道宋老爺子休息的時候是誰也不能打擾的。


    “老爺,大姑娘回來了,說有事找您。”


    “你讓她等著,我一會兒就下去。”宋霆楠起身將被子給葉影往上拉了拉,一點也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宋秋雲在樓下將近等了半個小時依然沒有看到宋霆楠下來,可是卻也不敢擅自上樓去找他,宋流月夫婦帶著母親齊女士去訪友了,所以家裏冷清安靜得很,這樣讓宋秋雲更加的耐不住性子,索性抬腳蹬蹬蹬的上了樓。


    沒走兩步,眼前一塊黑影擋住了去路,宋秋雲一看,頓時反應過來。“爸,在幹什麽?讓我好等。”


    “我做什麽還需要向你交代麽?”宋霆楠瞥了她一眼,緩緩向樓下走去。


    “我隻是問問,擔心父親忘了吃飯。”宋秋雲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忘記吃飯?難道我在你們眼裏就是這麽的老眼昏花、迷糊癡呆?!”宋霆楠一聽,轉身對宋秋雲厲色道。


    “不是。”宋秋雲暗自擦了把汗,心想父親今天怎麽這麽易怒,“爸,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有什麽事就趕緊說吧。”宋霆楠坐下,端起蘭嫂遞來的茶水,說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之前我讓張繼那孩子打理我的九州建設,人家算是盡心盡力了,最近又給我接了一筆生意,是跟一個國外的華僑商人合夥建一個度假村,隻是這地方和資金還沒有落實到位,所以想請爸您幫幫忙。”宋秋雲說著看了看宋霆楠的臉色。


    宋霆楠放下茶杯,抿了下嘴唇,問道:“你可知道阿影的近況?”


    “阿影最近挺好的啊。”宋秋雲疑惑,不知道父親為什麽突然轉移了話題,開口準備詢問,卻又被宋霆楠轉移回話題。


    “之前的九州不都是阿影在管嗎?怎麽會突然交給張繼?”


    “我不是琢磨著給張繼找個事情幹嘛,免得引得他倆爭執。而且九州隻是個小公司,阿影也不會太在意……”


    “噔”的一聲,宋霆楠拿起的茶杯被一下放到碟子上,發出清越的響聲,著實讓宋秋雲下了一跳,“你還知道怕他們起爭執,阿影接手的東西為什麽平白交給別人打理?!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成算!”


    “父親,這……張繼也不能算是別人,再怎麽說……再怎麽說……也是流月的兒子,我的外甥。”宋秋雲喃喃的吞吐道。


    “哼!你給我記著,葉影才是你的兒子!你哪怕有再多的思量也不能泯滅了舐犢之情,該為他多操點心才是!”宋霆楠惱怒,不由分說的叱道。


    “我是想給他操點心,可是孩子大了就由不得娘,現在為了個不知出處的野丫頭竟要跟我翻臉,更是聽不進去我的一句話。”宋秋雲看著宋霆楠,一臉愁怨。


    “那是你活該!”


    “我哪裏又錯了,是他父親疏於管教,隻惦記著外麵的那個——”


    “好了!我不想聽,說得再多,你想不明白還是沒有用。(.無彈窗廣告)我老了,很多事已經管不動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隻要別在我的麵前動那些醃臢的心思就行,公司上的事我也早就不管了,有什麽事去找你徐叔。”宋霆楠說著,右手撐著沙發邊緣艱難的起身,雙腿在使勁之間顫顫發抖,坐在身側的宋秋雲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不禁兩眼微潤,連忙起身相扶。


    “爸,您放心,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宋家亂起來的。”宋秋雲深吸了口氣,承諾般說道。


    宋霆楠慢慢脫開她的攙扶,抬手擺了擺,示意她離開,獨自一人上了樓梯。


    ……


    四處是綿延無際的嗡嗡聲,眼前是壓壓一片的黑暗,有水滴輕打在玻璃上的響動,安雅隻覺得雙手四肢動彈不得,仿若被人施了定身咒,隻有意識在大腦中不斷的掙紮,頭上像是被點了一把火,灼灼的熱度讓人疼痛。


    掙紮著起身,脊背漸漸出了細密的一層汗,臉頰邊的發絲漏到衣領裏,摩擦著鎖骨,痛癢相濟,說不出的滋味,枕邊的手機依然在奮力的震動著,拿起一看,竟是陌生的號碼。


    “喂——”發出的聲音沙啞粗糲,似乎還帶著一絲哭音,輕咳了兩聲,舒緩嗓音。“您好,我是安雅。”


    “安小姐好!我是宋霆楠,葉影的外公。”


    “呃……您好。不知宋老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安雅理了理頭發,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卻因強光一下眯了眼睛。


    “阿影生病了,已經有兩天沒有醒了,你若是有空,能過來看看他嗎?”電話那頭頓了頓,接著說道,“我知道這很難為人,可是身為長輩……”


    “不為難!”安雅聽罷連忙應道,“請問,老先生家的地址是?”


    “鏡湖北岸,藝苑別墅305號。”


    “煩請老先生等等,我一會兒就到。”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安雅實在不敢相信——慘白的肌膚,枯燥的嘴唇,兩眼深凹在一層青烏的眼圈之中,這樣子,真是沒法見人,安雅隻得拿起粉餅麵霜拾掇自己,畢竟是要見長輩,興師問罪也好,欺侮辱罵也罷,但是絕不能沒了尊嚴。


    等到了藝苑別墅,宋霆楠看著眼前這個裹著一件米色風衣、滿臉蓋不住病態的瘦弱姑娘,不覺軟了心腸。


    是了,那些沒有水到渠成的感情,傷害的往往是兩個人。


    “坐吧,丫頭。”宋霆楠指了指沙發讓安雅坐下。


    安雅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想見葉影。”


    宋霆楠看了她一眼,“他剛醒,吃了小半碗香菇雞絲粥,還在床上休息,你確定要見他?”看著安雅肯定的目光,宋霆楠引著她上了樓。


    推開臥室的門,安雅跟著宋霆楠進了房間。淺白色的窗簾遮住了半窗的陽光,投下一半的淺影在黑白色的床單上。床裏的那人,一臉的青灰胡茬,深陷的眼窩埋在白色的枕巾裏,仿佛熬了數個晝夜沒有休息的人。


    伸出被單的修長手背上有青紫的於痕,安雅知道那是針頭留下的。他的呼吸極淺,微微蜷縮的脖頸顯示著他夢裏的不安。


    而此時葉影也似乎感受到身邊溫潤的氣息,震動著蝶翅般的睫毛蘇醒過來,眼前朦朦的有一個人影,“外公?”


    看著他的模樣,聽著他的聲音,安雅潸然淚下:他怎麽變成了這個模樣?沒了自己,他不該過的更好的嗎?那個無論刮風下雨站在自己樓下整夜整夜的人怎麽會被病痛折磨成這個樣子呢?那個拉著自己說榴花初綻的風華男子怎麽能是這個樣子?


    安雅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眼裏的淚水也越流越多,怎麽也擦不幹淨。


    聽著跟前的抽泣聲,葉影撐著坐了起來,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怔愣之間,臉上的喜悅稍縱即逝,“你怎麽來了?趕緊出去!”


    “阿影,我們談談吧。”


    “我現在還沒精力說話,你先回去吧。”葉影拔下手上的針管,轉身溜進了被窩裏,整個人隻留給安雅一個冷漠的後背。


    “那好,我在這裏照顧你,等你好了,咱們再說。”安雅擦幹眼淚,起身將被窩給他牽好,說道。


    “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麽?”葉影拂開她的雙手,一把掀開被子,看著安雅怒道,“我是說我不想看到你,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安雅亦是被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逼急,嘶聲力竭的說道,“我怎麽就明白了?我無緣無故被人陷害,你一句都不聽我解釋,直接就把我打入冷宮,一晾就是半個月,在我以為我們就此結束的時候你卻一個人躺在這個角落裏裝死,我怎麽就明白了呢,葉影!”


    “那好,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也省得以後見麵尷尬。”葉影扶著額頭,起身坐在床沿,看著一旁雙頰泛著不正常潮紅的安雅說道,“我不愛你,安雅!我想要的是一個一輩子忠於我、能萬事以我為重的女人,而你顯然不是。”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麽?”安雅看著葉影咬緊了嘴唇,瞪著的眼睛紅腫不堪,說出的話語卻強硬至極。


    “阿影,你看。”安雅看著葉影緊蹙的眉頭,心裏又是一陣酸脹,稍稍軟了口氣。“我把戶口本都拿來了。”安雅說著輕抹了一下臉上的眼淚,從包裏拿出一個紅本子遞到葉影跟前。


    “阿影,我們去登記結婚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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