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夜風把郊外的野草吹彎了腰。遼東的夏日,依舊狂風呼嘯,這風雖然不冷,但是依舊可以把人的骨頭吹碎。


    逍遙子把熊倜帶到郊外,燒了一堆大火。他小心地為熊倜清理完傷口之後,就讓熊倜躺在草叢中休息。


    許久之後……


    “葉大哥!”昏昏沉沉的熊倜,忽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倜兒,你醒了,傷勢如何?”逍遙子一邊擺弄著火堆,一邊詢問熊倜。


    “啊!”熊倜輕輕地叫了一聲,他這才反映過來了。剛才起來得太快,身上的傷口正在暗暗作痛,但是這點痛與他心裏的痛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


    “師父……”熊倜想說點什麽,可是欲言又止。


    逍遙子扭頭看著熊倜說:“早點休息吧,我們明天就回京。”逍遙子也想說什麽,他忽然發現自己也不會說話了。


    熊倜又躺下去,看著天空中閃閃的繁星,若有所思地說:“師父,你說,我們能把遼東收回來嗎?”


    逍遙子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你傷勢才好,不要想太多。我聽說朝廷已經啟用熊廷弼為大理寺丞兼河南道監察禦史,到遼東慰問。”


    對於這個問題他早就在思考了。他心裏比熊倜還著急。


    他之所以要回京師的真實原因並沒有告訴熊倜。


    逍遙子得到明神宗的密召:明神宗聽說遼東戰事危機,急忙把他招回去。明神宗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希望逍遙子回去,保太子登基。


    “你怎麽知道?”熊倜又看向逍遙子。


    “你問題真多。”逍遙子說著側身過去休息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讓熊倜涉及太多的江湖,更不想讓熊倜觸碰到宮中的一切。


    熊倜在心中歎了口氣,想:不知道這個熊廷弼會不會是另一個楊鎬。


    他是皇宮推選的人,當時皇後就說過楊鎬不行,是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馬謖。當時皇後既然推選熊廷弼,隻是皇上礙於皇後的勢力太大才沒有用。看樣子現在是不得不用了。


    突然熊倜翻身過來看著逍遙子,又想到:師父怎麽事事都知道啊!師父又有多少事沒讓自己知道呢?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熊倜就聽到逍遙子在準備行動的事項了。熊倜因為有傷勢,逍遙子弄來一輛馬車,讓熊倜躺在馬車上,自己坐在車前麵,當起了馬車夫。


    “師父,我們幹嗎不多休息兩天再趕路啊?”


    逍遙子沒有搭理熊倜的話頭說:“受傷了,好好休息,少說話。”


    逍遙子一路上快馬加鞭,熊倜想問為什麽那麽急忙回京。可是,熊倜不敢問,其實他也知道,就算問了逍遙子也不說。


    快到京城,熊倜的傷勢基本好了。逍遙子棄掉馬車,帶著熊倜騎著馬來進了城。


    “師父,我們去哪啊?”熊倜跟逍遙子後麵,一路上想問的話實在是太多。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逍遙子還是不說話。


    熊倜本來也不想多問,隻是看到這個方向是去皇宮的方向就不得不問了。


    逍遙子二話不說就帶著熊倜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兩人快要到宮門口的時候,熊倜指著不遠處的城牆說:“師父,你要從哪邊的城牆翻過去,我隻有一塊進宮的腰牌。”


    逍遙子扭頭看了看熊倜指的那個地方,雜草叢生,樹蔭茂密,確實是翻進皇宮的好地方。他笑笑,又看了看守宮門的那幾個侍衛說:“走吧,你師父我能進去。”


    說完,逍遙子就騎著馬向宮門而去,到宮門的時候,逍遙子掏出一塊金牌。守門的人一看到金牌,立即跟逍遙子下跪。


    熊倜愣住了,他自己進去的時候,這些侍衛都沒有跟自己下跪。


    他的好奇心又被這塊金牌勾起來了,他忽然感覺逍遙子進宮比自己還快,驚歎道:“師父,這金牌哪來的。”


    “這個你不用知道。”逍遙子依然淡淡地說。


    “師父,是不是潛龍給你的。師父,我覺得潛龍很神秘,沒有想到,你比潛龍還神秘。”


    逍遙子突然停下來,瞅著熊倜。


    熊倜以為逍遙子會告訴自己原因,誰知道他等來的卻還是那句:“你問題真多”。


    逍遙子說完就徑直往皇上的乾清宮走去。


    明神宗聽說逍遙子來了,居然片刻不停留,直接把逍遙子召進去,說了許久的話。


    熊倜隻有在外麵等著。他不知道皇上跟師父說了什麽,對於師父今天的舉動,熊倜實在難以想明白。


    他等了一會,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個將軍模樣的人正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那人氣宇軒昂,濃濃的眉毛,讓他看起來很有大將的風範。“公公,麻煩您回稟一下,我有要事啟奏皇上。”


    “熊大人,皇上正在回見重要的客人。您能否……”守門太監似乎用一種哀求的語氣在求著這位熊大人。


    熊倜從來沒有看到這些太監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他到底是誰啊。


    “什麽客人那麽重要,會比遼東戰事更為緊急?”熊大人怒視太監。


    熊倜皺了一下眉頭,此人若是在戰場殺敵,絕不會像楊鎬和馬林那樣畏畏縮縮。他給熊大人行了個禮說:“在下熊倜,敢問這位大人,有什麽著急的事情要見皇上。”


    此人正是遼東巡按熊廷弼。


    他知道熊倜是鄭貴妃的人,他自己是皇後的人。皇後和鄭貴妃曆來是死對頭。這次遼東連連打敗仗,就是因為鄭貴妃這個狐狸精魅惑皇上,所以才派楊鎬去。不然也不會喪失那麽多將士。


    他心中本來就有氣,看到鄭貴妃的人,心裏就更不爽。


    熊廷弼看了熊倜一眼說:“你就是熊倜。我聽過你的英勇。不過,不及我三分!”


    “你!”熊倜有些激動,他剛想說什麽。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一個聲音說:“外麵吵什麽?都進來吧。”


    太監給他們兩人紛紛行了個禮說:“兩位熊大人,皇上有請。”


    熊廷弼瞪了一眼熊倜,熊倜也反瞪了一眼他。


    “熊倜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熊倜給皇上行了個禮說。


    “熊廷弼,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熊倜眼角的餘光瞅了他一眼,心想:怪不得那麽氣勢逼人。搞半天他就是熊廷弼。


    “熊大人,有何事要奏?”明神宗看著熊廷弼說。


    熊廷弼又給皇上行了個禮說:“啟稟皇上,皇上派微臣去遼東,可是還沒有出京師,微臣就聽說開原失守。微臣有幾點建議,想請皇上定奪。”


    “愛卿速速道來。”明神宗一聽大喜,他剛才就在詢問逍遙子遼東的事情,兩人正在商討中。現在熊廷弼有想法,不如先聽聽。


    “是。”


    熊廷弼說出自己對遼東戰事的看法。


    遼左,京師肩背;河東,遼鎮腹心;開原又是河東根本。


    如果想保住遼東,則開原必不可棄。


    努爾哈赤沒有攻破開原時,北關、朝鮮夾擊,努爾哈赤就腹背受敵。


    如今努爾哈赤已破開原,北關不敢不服,如果他再遣一介使,朝鮮不敢不從。


    這樣努爾哈赤就加強了自己的力量,而朝廷就失去了兩個盟友。


    既然現在無腹背憂,那就必須聯合東西之勢一起進攻。


    那又怎樣才能守住遼東呢?


    那就隻有速遣將士,備芻糧,修器械。


    熊廷弼說到這又給明神宗行了一個大禮,堅定地說:“不過有幾點必須謹記,不然……”


    明神宗急忙說:“愛卿請起,有什麽話隻管說來。”


    熊廷弼站起來,很堅定地說:“毋窘臣用,毋緩臣期,毋中格以沮臣氣,毋旁撓以掣臣肘,毋獨遺臣以艱危,以致誤臣、誤遼,兼誤國也。”


    “朕準了。不僅如此,朕還賜你尚方寶劍,和禦賜金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可自行做主。不過……”


    明神宗說著走過去握住熊廷弼的手說:“你一定要幫朕收複遼東。”


    “微臣遵旨。”熊廷弼又給明神宗行了個禮。


    熊倜看到熊廷弼要退下,急忙說:“熊大人,慢著。”


    他說完單膝跪地,祈求明神宗說:“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你有何事?”


    熊倜又給明神宗行了個禮說:“微臣請求跟熊大人一起去遼東。”


    “噢?你不是剛從遼東回來,怎麽又去?”明神宗疑惑道。


    “啟稟皇上,微臣親眼看到遼東土地失守,無能為力,心中實在不忍。請皇上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和熊將軍一起收複遼東。”


    “朕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熊廷弼熊將軍,是否同意啊?”明神宗說著看向熊廷弼。他本來也想找個人去幫自己監視熊廷弼,正愁無人可用,熊倜就毛遂自薦了。


    熊廷弼知道明神宗這是話中有話,他想讓熊倜跟自己去,問這話隻是礙於自己的麵子。


    可是,熊廷弼卻不這樣認為,但又不好直接駁回明神宗的麵子。他曆聲問道:“你會打仗嗎?你去了有何用?”


    熊倜謙虛地說:“論起打仗微臣跟熊將軍比起來,確實是大巫見小巫。可是,微臣有一股殺敵的勇氣和決心。”


    “哈哈!”熊廷弼大笑一聲,“是條漢子。那我考考你。”


    熊廷弼遲疑了一下說:“你既然剛從遼東回來,那你分析一下這次薩爾滸戰役,開原,鐵嶺紛紛失守是什麽原因。”


    熊倜毫不猶豫地說:“開原本來是不會失守的,但是因為有奸細做內衣。鐵嶺失守的原因也是如此。至於這兩個奸細,我已經殺了。至於薩爾滸確實是因為用兵不當造成的。”


    “噢?”明神宗聽到熊倜這話,忽然對他另眼相看,激動地說,“此話怎講?”


    “薩爾滸戰役,楊鎬……”熊倜一邊看著周圍的人,一邊說出自己的薩爾滸戰役失敗原因的看法。


    他認為薩爾滸戰役失敗的原因有幾個:


    從客官上說,首先,楊鎬就不應該放什麽假消息,大軍一出發,不用他說,努爾哈赤就會知道。


    再者,楊鎬兵分四路,準備包圍努爾哈赤的都城赫圖阿拉。這個表麵上看起來是一個好計謀。但是實際上行動起來,卻有很多困難。


    當時,正是冬末春初,大雪紛飛,地麵泥濘難行。大軍跋山涉水,將士容易疲憊,就算到了,努爾哈赤也是以逸待勞,我軍戰敗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再者,四路大軍分散兵力,努爾哈赤正好可以一處處的,慢慢攻擊。


    沒有達到預想的,四路大軍同時攻擊的效果。這樣做,可行性不高。


    從主觀上來說:這場仗之所以打敗是將領不會用兵的緣故。


    主將楊鎬不會用兵,卻擅於搞窩裏鬥。熊倜初次出戰努爾哈赤的時候,楊鎬不救援,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在薩爾滸戰役的時候,楊鎬派劉鋌孤軍深入,劉鋌本來是不會戰敗的,可是一直沒有援軍,導致劉鋌全軍覆沒。


    杜鬆勇猛,卻好大喜功,不應該渡河,卻渡河。熊倜把當時打聽到杜鬆為何戰敗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馬林消極怠戰,聽到西路杜鬆軍全軍覆沒,居然逃走。這真是奇恥大辱。


    李如柏本是李成梁之子,卻絲毫沒有他父親的氣勢。聽到前三路大軍失敗之後,居然不出兵。


    其實,總的來說,人心不齊,就算戰略、計謀再好也會戰敗。


    熊倜說到這歎了口氣,臉上略帶憂傷地說:“薩爾滸戰役失敗,弊在人不同心。如果將軍如將士同心,將軍和將士都奮勇殺敵。哪怕人很少,也有取勝的把握。”


    “啪啪啪!”熊廷弼拍手稱讚,“好,說得好。”


    他又很認真地看著熊倜說:“小子,你怕死嗎?”


    熊倜“嘩”一下把自己的衣服撕開,露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我不怕死!這些就是我不怕死的證據。”


    “好!我帶你去遼東。”熊延弼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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