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燕兄這麽厲害,居然做了大少爺的書童,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燕兄,你可幫了我們大忙了,你說我們讀了一輩子的書,哪裏會放羊喂豬啊,多虧燕兄救我們脫離苦海。”


    王直白和孫聲大喜過望,向燕七作揖,千恩萬謝。


    燕七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麽,還不快見過大少爺。”


    王直白和孫聲見過林若山。


    林若山拿出銀子意思一下,打發他們先離開了。


    張和這個氣啊。


    麻痹的,燕七現在可囂張了,一人得道,連王直白和孫聲也跟著雞犬升天了。


    這可怎麽辦?


    不行,這事我必須立刻稟報四老爺,讓四老爺想辦法。


    想到這裏,張和急忙跑開。


    這裏隻剩下林若山和燕七兩人。


    林若山向燕七擠眉弄眼:“現在滿意了吧?你想要的本少爺都為你做到了,實話和本少爺說,張和是不是和你作對,故意整你?王直白和孫聲是不是你的小弟?嘿嘿,他們有你這麽一個大哥,也真是福氣。”


    燕七道:“那必須的,出來混,就要講義氣。”


    “說得好。”


    林若山道:“本少爺就喜歡講義氣的人。算了,燕七,你是不是要逼著我去學堂讀書?好,本少爺說話算話,就給你個麵子,咱們現在去學堂吧。”


    燕七道:“去什麽學堂啊,枯燥又乏味,多沒勁。大少爺,這都中午了,您請我大吃一頓,如何?”


    林若山高興的要跳起來:“燕七,你不僅講義氣,更懂得少爺我的心思,你這個書童本少爺太喜歡了,走,咱們喝酒去。”


    林若山帶著燕七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請燕七喝酒。


    林若山問燕七如何賽馬,鬥蛐蛐。


    燕七對這些遊戲熟稔於心,說了許多小技巧,可把林若山高興壞了,喝酒就像喝水似的,不停的往裏灌。


    一來二去,林若山就喝多了,醉意醺醺。


    他拍著燕七的肩膀,囫圇吞棗的說:“燕七,其實本少爺早就注意到你了,那首《詠蛙》是你做的詩吧?真有才。獨坐池塘如虎踞,綠楊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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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詩真好,真好,和你說實話,其實,我就是那隻青蛙,我就是那隻被困在林府中的、可憐的青蛙啊。”


    燕七蹙眉:“大少爺此言從何說起啊。”


    林若山醉意醺醺的擺擺手,噓聲道:“你不懂,這林府的少爺啊,不好當,來,喝酒,繼續喝酒。”


    燕七道:“大少爺,你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不把我當自己人嗎?要是這樣,這書童我也不做了。”


    林若山一瞪眼睛:“我不把你當成自己人,能讓你做我書童嗎?隻是,我說我如同井底青蛙,你可能無法體會。這麽說吧,我舉一個例子,你就會理解了。”


    燕七點點頭:“少爺請講。”


    林若山壓低了聲音:“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去讀書嗎?”


    燕七蹙眉:“為什麽?”


    林若山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因為,教我的胡言先生,處處針對我,我哪裏是在讀書,那簡直就是如坐針氈,時時刻刻受罪。”


    燕七一驚,沒想到這裏還有許多貓膩:“大少爺若是相信我,請直言不諱。”


    林若山喝了一口酒,歎氣道:“我從十歲開始,就是胡言先生一直教我讀書,可是,這胡言先生對別人都很和顏悅色,唯獨對我,嚴厲至極,動不動對我滿口譏諷,甚至於因為一些小事就用戒尺打我的手背。燕七,你來看,這都是胡言先生用戒尺打的。”


    說著,林若山掀開了手腕上的袖子,露出的手腕處滿是血紅的檁子,有新有舊,很顯然,那道新鮮的血檁子是這幾天的傑作,還沒有定疤呢。


    燕七看得心酸:“胡言先生為何對你如此嚴厲,是你犯了什麽錯嗎?”


    林若山一把辛酸淚:“我能煩什麽錯?我有自知之明,資質平庸,不是讀書的材料,可是,胡言先生非逼著我讀書,要我考中舉人,還說我父親就是舉人,我若不考中舉人,就是丟我父親的臉,就是不肖子,就是大逆不道。”


    “我就為了這麽一個可笑的理由,被胡言先生折磨了十年,這十年,打過我無數次,當著林家子弟的麵前,羞辱我無數次,絲毫不給我一絲尊嚴,你說,這書我能願意讀下去嗎?”


    “可是,我不讀書還不行,林族所有人都會說我大逆不道,說我大不孝,說我沒有家父之風,甚至說我不是親生的林家子。我沒辦法,還得硬著頭皮去讀書,然後還是被羞辱,被嘲諷,被戒尺打……”


    說到這裏,林若山眸子的淚滴簌簌流下。


    燕七心中某根弦被觸動了,一時間覺得好難受。


    誰說高門大戶家的少爺就好過?


    燕七蹙眉,有很多不解:“大少爺,看來這個胡言先生是有些針對你,你為什麽不換一個先生呢?難道非要讓胡言先生教你?”


    林若山搖搖頭:“這個想法我十年前就有了,可是,想要換先生是不可能的。”


    燕七道:“為什麽這麽說。”


    林若山道:“胡言先生在林府做教習已經三十年之久了,堪稱林家元老級的人物,家父再世的時候,就格外看重胡言先生,所以,他的地位很高,受人追捧,林家很多子弟也特別敬佩胡言先生。從師德方麵,沒有人說胡言先生不好,當然,除了我。”


    “還有,胡言先生十二歲就高中舉人,學富五車,更是妙語書齋的名譽會員,在整個金陵,胡言先生也稱得上出類拔萃,鮮少有人能和他比肩,如此學問,換誰來也不可能超過他。”


    “所以啊,胡言有師德,學問無人出其右,燕七,你說,我就算想破了天,也沒有理由換先生啊。”


    燕七這時候終於明白林若山的苦處了。


    這就如同帶了一頂.緊箍咒,看著好看,但苦楚隻有林若山自己心裏清楚。


    兩人正在聊心裏話,外麵忽然傳來了張和急不可耐的聲音:“大少爺,您該去學堂讀書了,胡言先生點名要您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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