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家,您寫個招牌吧。」


    「錢大家,您寫個招牌吧。」


    接待他們的這哥們還知道錢宸書法寫得好,慫恿著錢宸寫個臨時招牌。


    擱以後也是能擺起來講故事的。


    錢宸看人家筆墨紙張都有,還準備了個易拉寶,直接就拿起筆寫了起來。


    「初到貴地....」」


    寫了一小段,然後就出發了。


    這哥們也跟著去,他還提著一個音響設備呢。沒有伴奏團,就用音箱代替。


    錢宸和喬大俠一樣,也成了扛著音箱自帶bgm出場的男人了。


    來到一片小空地,從人家店裏拉出來了一根電線,插上電之後,話筒、音箱什麽的就可以工作了。


    其實,類似扛著音箱到處賣藝的非常多。一部分是文藝青年,唱樸樹、許巍、許嵩居多。


    還有一部分是鄉村流浪歌手,很滄桑的演唱「離家的孩子流浪在外麵...」


    也不排除變相乞討的,帶著老婆抱著孩子,擺一塊布說明一下有多慘,真的可能也有,假的居多,有段時間幾乎都職業化了。


    甚至還有帶一窩狗狗出來討生活。


    還別說,給錢的比拿人賣慘的都要多一些。所以,這裏擺開架勢準備營業,並不會讓來來去去的遊客停下腳步。


    「我來嗎?」總得做個開場,錢宸負責唱,那安茜也得做點什麽,這才叫夫妻共患難。


    「注意一下聲音,你的聲音辨識度有點高。」錢宸點點頭。


    既然要玩,就陪著她玩得開心一些。也給她個表現的機會。


    「我們.....我們給大家唱戲,唱昆曲.....」好歹也是出道的明星,剛開始有點兒卡,後麵就流暢起來了,最後以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做結尾。


    聽到她的話,倒是有人停下來,可是看著她的扮相,又邁開了腳步。


    對於聽戲,大部分夜晚的遊客都是不感興趣的。


    錢宸示意開始,那邊伴奏就放起來了。


    都是很簡短的小唱段,也就是各個戲裏的名段,錢宸沒有讓拿他自己那幾個劇目的伴奏。


    第一個是《牡丹亭》,唱的是「原來姹紫嫣紅開遍」那一段。


    這是最經典不過的唱段了。


    常來這秦淮河的人,還真有可能聽到過。等他開腔之後,倒是有人駐足聽了。


    他身形高大,雖然五旦(閨門旦)的打扮,但是依舊能夠看得出他是個男的,這就屬於男旦。


    本以為聽起來會很奇怪,卻沒想到聲音處理的這麽好。


    就在安茜端著扇子往前湊,看看人家能不能打賞一點兒的時候,人家看了她一眼,直接走人了。


    哎呀,生意沒做成。


    安茜有點失落的拿著扇子,看著人家遠去的背影。


    有點想不明白,我男朋友可是錢大家啊。


    今天天氣好,溫度也不高,遊客、本地人都很多,就算達不到摩肩接踵,也至少算川流不息了。


    然而,大部分的人都隻是好奇的張望一下。停下來的人不多,停下來給錢的就更沒有了。一小段唱完,竟然一個給錢的都沒有。


    錢宸選了一下,讓接下來播放的變成了《千忠戮·慘睹》裏的一段:


    裂肝腸。痛諸夷盈朝喪亡,郊野血湯湯。嘎哈,好頭顱如山車載奔忙,又不是逆朱溫清流被禍,早做了暴贏秦儒類遭殃。添悲愴,歎忠魂飄揚。羞煞我獨存一息泣斜陽。


    這就不是閨門旦的劇目了。


    這是老生的唱功名劇,曲調蒼涼悲壯,頗為感人。在昆


    曲盛行的時代,傳播很廣。


    講的是建文帝剃度為僧,逃竄在外,一路上看到被殺群臣,傳首四方,以及被牽連的在鄉臣子和宦門婦女,押解進京,種種慘狀,不忍目睹,因而悲忿萬分。


    民間傳說,建文帝逃出京城出家為僧了。也有人說是被朱棣給殺了。


    清初以來昆曲界有「家家收拾起,戶戶不提防」之說,「收拾起」一曲即出自本劇《慘睹》一折。


    一個女裝打扮的,唱出老生的聲音。


    就非常的吸引人注意了,立刻就有不少人驚


    訝的看著錢宸,這麽仔細一聽,還真有點兒好聽了。


    最主要的是這唱功無敵啊。男女通吃。


    感性一些的,已經被戲腔引得淚眼汪汪。安茜也不敢再上去要錢,倒是錢宸拿走了她手裏的扇子,一邊走一邊伸出扇子要錢。


    上麵被他擺了一張十塊錢的鈔票。


    這個舉動一看就知道是做什麽——肯定不是感謝別人聽戲,要拿十塊錢送人。


    令人佩服的人,他不管是行走還是討錢,嘴上的戲都絲毫不亂。


    有的人轉身,有的人擺手。但.


    還是有一對老夫妻拿出錢包抽出一張十塊的,放在了他的扇麵上。


    錢宸轉身將扇子還給安茜,揮著水袖行禮。身輕體柔,儀態萬千。


    讓人根本就想象不到,寬大的衣服下麵是個肌肉男,前幾天還對著霓虹小櫃子的臉揮動拳頭。賺錢了!


    安茜出道多年,她也不胡亂投資,也不去澳城,所以實打實的賺了不少錢。


    但是今天這十塊錢,它感覺就是不一樣。負責接待的那哥們看的目瞪口呆。


    他認識錢宸,也認識安茜,這倆人似乎都不缺錢吧——缺錢怎麽可能一把就捐出去八千萬。絕對是慈善界第一人。


    你說李飛鴻捐了四點九個億——那是捐到他基金的錢,跟他個人能有多大關係,而且到現在都還沒花出去呢。


    今天唱戲居然收錢,而且收了十塊錢。錢宸已經開始選第三段了。


    《玉簪記·秋江》裏的一段,唱的是:


    想著你初相見,心甜意甜。想著你乍別時,山前水前。我怎敢轉眼負盟言?我怎敢忘卻些兒燈邊酒邊?隻愁你形單影單。


    安茜原本是不太懂戲的,盡管她為了拍電影也突擊學習了一番。


    但是自從認識錢宸之後,也慢慢地習慣和喜歡聽戲。


    這戲文她自然聽得懂。


    這詞兒,很明顯就是唱給她聽的,就連錢宸的站位和目光,都鎖在了她的身上,看的她這個女扮男裝的小生臉紅心跳。


    甚至,連去要錢都忘了。


    這一段唱完,她才想起來端著扇子去討打賞。這一次給錢的就更多了。


    這黏黏糊糊的勁兒,非常受女孩子喜歡——前提是能聽得懂。


    這一次收獲了一個十塊的,三個五塊的。


    就算去掉錢宸最開始放的那張十塊的「托」錢,也有了三十五塊錢的收益。


    但時間也用了不少。


    昆曲唱的非常慢,一個字一記三眼板都唱不完,這樣遲緩優美的音樂三段唱下來都快九點了。


    這還是都隻唱一小段的情況下。


    錢宸都有點想來個見羅成把我牙咬壞,或者駙馬爺近前看端詳。


    說實在的,現在的京劇受眾要更廣泛。


    哪怕是在這金陵之地,你扯著嗓子唱一段,都能立刻讓人把這攤位給圍得滿滿當當。


    更別提錢宸是穿著女裝罵羅成。


    到時候隨隨便便就能賺好幾百塊錢


    。


    而現在呢,雖然也有圍觀群眾,但是來來去去,總共加一起也沒有二十個人。


    隻能說,昆曲得拿到特定的場地,讓特定的受眾去聽。


    這樣井市街角,根本就沒有它的生存土壤。


    錢宸也不氣餒,又選了一段開始唱,他隻唱經典名段,甚至一兩句,最能吸引人的那種。


    每唱一段,都能收獲點兒錢。


    而且,雖然聽眾來來去去,但是這麽堅持下來,總算是把聽眾規模給提上來了。


    華夏人常有一種從眾心理。


    如果沒人圍著聽,其他人在可聽可不聽的時候,大多會選擇不聽。


    但是如果圍的人多了,就算是湊熱鬧,也會有人湊。


    期間還有人問,那個收錢的小矮子為什麽不唱。


    小矮子縮縮腦袋,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到了快十點的時候,已經有了一百多的收益,錢宸也已經唱了一個半小時。


    安茜不舍得他的嗓子,就拉著他的袖子撒嬌。「咱們走吧,我餓了。」


    也差不多了,錢宸牽著她向周圍行禮,像是在真正的戲台子上謝幕一樣。


    他是個大男人,穿著女人的衣服,走在大街上。


    可是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這才是真正的藝術。


    走了一圈,又收到了一波打賞。這是最後的打賞了。


    很意外的是,有人在他扇麵上放了五張百元大鈔。


    還向他作揖敬禮,一揖到地。


    錢宸按照梨園的標準,規規矩矩的回禮。難道是熟人?


    他回頭看向接頭人,說好了不讓通知熟人的,打算純粹靠本事賺錢。


    接頭人搖頭,表示並不認識。既然如此,那就收下吧。


    因為有這五百塊錢的大頭,錢宸賣唱的總收益就超過了八百塊錢。


    粗略的分成三堆,錢宸給了接頭人一份。事是三個人一起辦的,自然是見者有份。


    幹壞事的時候,尤其是要這樣做,要麽滅口,要麽入夥,今天這算是好事,也按規矩來。


    這哥們自然是不願意要的,他連連推拒:「錢.....錢老師,這可使不得,我今天可是聽戲聽過癮了,回頭大家都得羨慕我,您要是再客氣,這些就當是我聽戲的錢,別人能給,憑什麽我不能。」


    哦,你決定打賞給我了。


    那錢宸也不客氣。


    八百多塊錢裝兜裏,音箱和易拉寶——就是立式海報,全都讓接頭人帶回去。


    他拉著安茜趕緊去吃東西。


    可別把咱家的小媳婦給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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