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中新月如鉤,若隱若現。石台天地楓葉積滿厚厚一層,在上麵還是覆蓋一層嬌嫩幽香的菩提花瓣。頹敗與希望在這一刻共存天地。


    時光荏苒,歲月無痕。千年光陰,刻骨積怨,在短短片刻中,在一個故事中道盡了心酸沉浮。時光定格一本書,蒼生浮塵一卷畫。也許現在普濟真真切切詮釋了什麽是過往。


    王夢目光出奇的平靜,靜靜注視著普濟一指點出,仿若時光定格的一副畫卷。蒼茫之中,虛無之間仿若幾重天地異變依舊,此地卻陷入了詭異的遲鈍。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王夢抬頭看了眼虛無,輕聲歎息道“這裏看不到外麵的世界,想必幻塵天地已經到了萬家燈火時候了,記得小時候每到這個時候父親都會點上一盞油燈,教我背誦前賢遺言,嗯,還有小黑,它會趴在腳邊,等待我入睡。一盞燭光,粗茶淡飯,難以忘記……”


    普濟眼中也閃現了一絲懷念,蔚然歎道“是啊,千年一夢,仿佛就在昨日。可惜,時間並無輪回,過去的成了浮雲。浮雲山,萬事為浮雲,可惜又有幾人能看穿呢?”


    王夢收回目光的,盯著普濟,目光平靜到極致,緩緩道“有些事,不能忘卻。我修為不如你。但你必須死。你殺了我,了卻你心中執念。我死去了,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活著,會和你一樣在千年仇恨中度過,這不是我走的路。”


    普濟淡淡一笑道“你的修為太弱,更何況現在成了凡俗,你沒有機會”


    王夢道“也許吧,人生如夢。既然我們的根出自遺夢城,一切如一夢而已。也許死了,會比你活的幸福”


    兩人平靜的交談,狗尾等聽得卻是暗自心悸不已。仇恨使人瘋狂,可這兩人卻是如此的平靜,好像是在談論什麽家長裏短一般。


    狗尾輕聲嘀咕道“這是風暴襲來的前奏,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點吧。壓抑不是錯,壓抑太久就是變態。這兩人這是要在變態中了結過往恩怨啊”


    貓女白了狗尾一眼,嬌聲道“普濟大師,你是佛門大德高僧,解脫方能悟道呀。既然前番已經種了果,今日就應該讓王夢手刃你方是解脫之道。大師千萬可別執迷不誤”


    旁觀眾人頗感無語,這簡直就是神的邏輯。讓普濟伸出脖子挨王夢一刀?這個,也許有人會做。但會做的絕對不是正常人。


    野人打圓場道“方才聽千年故事頗為感慨。故事就是故事,兩位何必較真呢,出得此地再論道不遲”


    眾人再次搖頭,感覺野人的智商基本歸於零了,此等千年糾葛,豈是能隨意化解的?


    夢寒月清冷的目光流露一絲擔憂,輕輕走前一步柔聲道“師弟,一切等出去再決斷好嗎?”


    王夢淡淡一笑道“師姐,有些事隻有經曆過才會懂得。我沒事的”


    普濟點點頭道“不錯,經曆過才會懂。這幾位施主是無法理解你我的心境。貧僧千年如一夢,時時醒來。你卻是十年如一瞬,刻意的把他隱藏在角落裏,沒去想。可惜,逃避再久,也不會在心頭抹去”


    說著,普濟看了眼貓女微微一笑道“女施主,你方才之言醍醐灌頂,讓貧道刹那頓悟。心魔即種,就在王夢小施主這解脫吧。”


    貓女一襲青衣在月華下散發淡淡的光暈,仿若月中之仙,清麗脫俗。不過聽到普濟的話卻是怔在了那裏,不可思議的盯著普濟許久,蹙著眉道“你難道真的不做抵抗,讓王夢了卻糾葛?”


    普濟微微一笑道“千年心事,一朝訴完,因果糾纏,總得解脫。貧僧修為已於五百年前重元巔峰,百年之前破元巔峰,壓製修為並未選擇突破元鼎。小施主,毀去貧僧元神,神識渙散,貧僧才能步入佛國,不知小施主有什麽辦法?”


    眾人仿佛刹那明白了普濟之意,現在唯有翻白眼的份。修為到了普濟的境界,除了天地之力,天地靈寶,同境界打散神識元神,或者扛不住壽元侵襲,要不想死都難。


    現在看普濟相貌,和中年人差不了多少。而且壓製修為到破元巔峰。鬼知道他還能活多久,讓王夢殺了普濟,這個真的很難。或者還有一個辦法,王夢靠壽元耗死普濟,不過現在想來好像也實現不了了,王夢喪失了修為,沒有了幻塵元力支撐,就算仙霞靈丹妙藥再多,活過一百五就是極限了。築元境界才能活過兩甲子,凡俗又能超脫多少?


    普濟看到了眾人的表情,合什道“塵歸塵,土歸土。因果一瞬,總有了局。施主,請”


    王夢目光漸漸起了變化,盯著普濟許久忽然道“你想回遺夢城,佛國卻又讓你留戀。你真的解脫了嗎?”說著,王夢搖搖頭道“我殺不了你,你知道”


    普濟歎息一聲,道“也罷,你殺不了我,貧僧就自我解脫,讓千年恩怨隨貧僧而逝”


    “師叔”“師兄”圍繞四周的眾多高僧大為不忍,合什念佛。


    普濟淡淡一笑,伸出手掌一團璀璨的光芒在手心出現,繼而抬頭看了眼蒼茫,輕聲笑道“三位兄長,千年已逝,你們還好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慈心悲憫的佛號響徹虛空。“啪”輕輕的響聲在普濟額頭拍落,普濟臉上露著慈祥的笑容,仿佛刹那間得到了解脫,整個人身子緩緩逶迤在地。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任憑你得道高僧,天縱奇才,最終難道生命歸墟的宿命。期冀活著,如同刹那間煙花綻放。千年壽元在滾滾時間長河中又能算得了生命呢?


    看到一場千年糾纏是這樣的結果,狗尾愕然少許,感慨道“原來殺自己如此簡單,佛門尋找解脫,其實隻是輕輕一下而已。可惜啊,執念在心,卻看不到自己。”


    “紅塵爭渡解脫難,我笑他人看不穿。要我說浮雲山大德高僧何必天天在這吃齋念佛,打坐修禪的。要向普濟大師學習,輕輕一下,解脫自己,成全別人。這才是佛家真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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