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第二日清早,珠雲便來為穆鳶束發。


    穆鳶已經沒了剛醒時候的訝異神情,而是帶著淡淡的笑,坐在鏡前瞧著自己,用黛筆描畫著眉眼。見珠雲進門後便看著鏡中珠雲的倒影笑著道:”你起的真早。”


    珠雲撂了手上的銅盆,笑道:”想著早些來伺候公主梳妝便是。”


    穆鳶點點頭,撂了黛筆,而後豎起小指一邊撫著眉角一邊道:”她們兩個呢?莫不是還沒起身吧。”


    珠雲在銅盆裏淨了手,用帕子擦幹後走到了穆鳶身後,聽了這話笑道:”今兒個就是要出去跑馬的日子,剛才禦馬監的太監來了,賽金和雪盞都挺想去看看馬的,便一道去了禦馬監瞧瞧。總要給公主找出個性格溫順的才行。”


    穆鳶著實是不知道馬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卻還是點點頭,略直了身子,任由著珠雲動作。


    比起桂花發油,穆鳶是更喜歡玫瑰發油的。她這一身畫皮隻要不是被割破便是會有所損傷,這頭發也是如此。輕易是不會有所改變的,故而這發油的用處說起來也不是很大,無非就是能看上去潤滑些罷了。


    穆鳶確實更喜歡那味道的,淡淡的玫瑰香氣,著實是讓人歡喜得很。


    而在珠雲專心幫她塗抹發油的時候,穆鳶問道:”前些日子讓你去找了前朝女君的事情,你可找了?”


    珠雲手上的動作不停,而嘴裏則是道:”回公主的話,是找過的,不過留下的不多,能尋到的無非就是一些後來的記錄。”


    穆鳶照著鏡子,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說。”


    珠雲道:”前朝鸞鳴。疆域無數,如今的樓蘭龜茲還有公主所來的提亞王國,當初都屬於鸞鳴。女君凰華能征善戰,最是驍勇不過,隻是後來昏庸無道,寵幸麵首,豢養佞臣。祖皇帝用清君側的名義欲匡扶朝堂,但女君卻自盡而死,祖皇帝被眾人推舉為王,立了大周。”


    這短短的幾句話。就成就了一個傳奇女人的一輩子。


    穆鳶指尖撫摸著玳瑁耳鐺,沉默半晌。就在珠雲快要梳成了一個精致的墮馬髻時突然開口問道:”你說那前朝女君這輩子可好?”


    珠雲並不知道穆鳶為何發問,隻管想了想,而後道:”奴婢以為不好。”


    穆鳶則是有些好奇的從鏡中看著珠雲,笑問道:”她坐擁千萬裏疆域,數百萬雄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最為威風不過,為何不好?”


    珠雲一邊從首飾盒子中挑選朱釵一邊道:”傾盡一生也未有夫君子女,自然是不好的。”


    穆鳶聽了這話卻隻是笑笑,但那笑容中到底有積分真心也就隻有她自己知道。


    一個女子,能夠決斷天下生死,也能號令群臣,那種滋味隻有品嚐過才知道有多上癮。穆鳶不過是做了場大夢就覺得痛快,更何況是做到了一切的前朝女君。豆廳歲弟。


    但即使那個女人這般優秀,坐擁天下,別人評判她的唯一標準卻也隻是她有無男人,有無子女,若是沒有那就是不幸的,就可以用一種悲憫的語氣去可憐她。【←書の閱


    終究,隻因為她是女子。


    即使被男子傾覆了王朝,卻也無人為她覺得可悲,似乎理所應當。


    穆鳶略略的將那玳瑁耳鐺帶到耳上,臉上的笑容不變,可鏡中女人的雙目卻是從未有過的冷冽。


    也不知是為女君,還是為了那湖底下的上千冤魂。


    但當她回了頭時,又是那個明豔嫵媚的女子,帶著宛然淺笑,那雙眼睛中亦是清澈明亮,絲毫不摻雜質。


    換了騎裝,穆鳶幾步走到了院中,帶著珠雲邁步出了院落。


    而這剛出去便瞧見了竹林旁邊的蕭宇承。此時他身邊並無隨從,也無宋婉言跟隨,反倒是帶著菱角。菱角依然是沒什麽神情的模樣,隻是盡職盡責的捧著一個漆紅托盤,裏頭放著一盞花瓶,白瓷如玉般好看。分明是侍儀主子但是如今做的卻依然是奴婢的活計,該當是心有不忿的,偏偏菱角神色淡定,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穆鳶則是邁步向前,笑著道:”王爺倒是早得很,還有閑情修剪花枝?”


    也不怪乎穆鳶有此一問,蕭宇承手中拿著的分明就是個花剪子,而他的動作也是在花叢中挑挑揀揀,似乎要尋到一些好看的帶走。聽到了聲音,蕭宇承回了頭,一眼就瞧見了穆鳶。


    無論是第幾次看到,穆鳶的裝扮和容顏也會讓蕭宇承微微愣一愣。【←書の閱


    今兒個穆鳶因著要騎馬,穿著的便是尚服局送來的騎裝,一圈火紅很是英氣,而她頭上的墮馬髻卻讓穆鳶多了幾分女子的婉約,臉上的麵紗也是增色不少。


    蕭宇承收了剪子,將它撂在了一旁菱角的托盤之上,道:”瞧著有些不錯的,便想著帶回府中。”


    穆鳶是知道蕭宇承喜歡牡丹的,這恐怕是和柳賢妃一道學來的,柳賢妃便是個尤其愛牡丹的。不過蕭宇承有些不同,他對各種花卉都是歡喜的,隻不過其中牡丹多一些,各色名品也都珍藏不少。


    這會兒穆鳶卻也是不瞧那些被蕭宇承剪掉了撂在花瓶中的花枝,隻管帶了笑道:”這是我頭一次到圍場圍獵,隻怕就是呆在眾人之中走馬觀花罷了,倒是比不得王爺能夠拉弓射箭來得痛快。”


    提起這個,蕭宇承果然是帶了些笑意,道:”跟著本王便是,本王連續數年都能拔了頭籌,若是獵到了獵物也會分給你,拿去嚐鮮也好。”


    穆鳶隻管跟著笑,看上去明豔無憂的模樣,但是眼睛卻是若有若無的看向了蕭宇承身後的院落。


    宋婉言必然是在瞧著的,而那個女子卻永遠不會出聲。


    瞧著時間差不多,穆鳶便約著蕭宇承一道往圍場而去。蕭宇承並未拒絕,穆鳶如今是有了封地的公主,這便是非比尋常,身份比起王妃或者誥命都要來得高些,更何況當初蕭宇承便與穆鳶相熟,這會兒隻管讓菱角回去,便叫出來了常遠跟著穆鳶離開了。


    菱角見他們二人走遠,就略略放下了手,覺得胳膊酸得很。


    這白瓷瓶子雖然瞧上去是壁薄頸長,但是總是這麽托舉著卻也是個力氣活兒,讓菱角的手都有些抬不起來。這會兒見蕭宇承走了,便也就放下來鬆快些,轉了身準備快步進去了院子。


    但就在院門處,便看到了站在陰影裏麵的宋婉言,菱角急忙將托盤放到一旁,矮了身子行禮道:”婢妾見過主子,主子吉祥。”


    兩人同為侍儀,行禮也隻不過半禮,宋琬言按著規矩是要回禮的。可是宋婉言卻好似無知無覺一般,隻管瞧著兩人的背影,不發一言。


    剛剛的一切她知能瞧見模樣,卻是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可是隻是瞧著,宋婉言都覺得嫉妒的發狂,心裏一把火燒一般。


    書中的宋婉言能夠做到在後院中全然清心寡欲一般,沒有絲毫動靜,就好似當所有女人為無物,那是因為宋婉言有所依仗,她能依仗的便是蕭宇承的寵愛,自己的容貌,還有宋璃與鳳媛一般無二的勤勉卻話少。


    兩個正妃做得再多,終究是礙著規矩不能多言,隻能當了鋸嘴的葫蘆,宋婉言就能夠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們一切,卻不用思考蕭宇承會如何。


    隻要她撒個嬌,服個軟,或者落落眼淚,蕭宇承便會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了她。


    但是如今宋婉言卻是大不相同,她沒了容貌,也沒了權力,僅有的寵愛就成了女人的救命稻草,必然是要緊緊的握在手中的。


    這邊讓宋婉言越發急迫的要把蕭宇承護在身邊,即使是做出了以前不屑的附小做低,哪怕跟蕭宇承說了自己能接受未來有位正妃,可是這心裏終究是落了疙瘩,解不開的心結。


    菱角見宋婉言不言語,心中些忐忑。


    這段日子宋婉言給了他的好臉色便是因為她作出了與世無爭的懦弱模樣,但是菱角是記得的,宋婉言當初的瘋狂,那是可以用花瓶砸死她的模樣。


    若是現在宋婉言真的打死他,隻怕蕭宇承都不能說什麽。


    蹲的腿發酸,額頭見汗,菱角終究還是開了口:”主子,要不要進去休息,若是站的久了對腹中的孩子也是不好的。”


    ”孩子?是了,孩子,我還有孩子。”宋婉言好似被這句話驚醒一般,捂住了肚子,臉上帶出了幾分急切,”快,扶我進去休息。”


    菱角聞言急忙上前去,快步的扶住了宋婉言,帶著她一步步朝著正廳而去。


    可是就在這時,菱角突然記起了什麽一般,眼睛瞧了眼宋婉言。發覺女人沒有注意,便是從袖中取出了根頭發,裝作無意的扶了扶宋婉言的後背,而後將那根發絲纏在了女人垂下來的碎發中間。


    指尖輕巧,甚至於綁了個結。


    而後,菱角低了頭,掌心見汗,嘴角確是笑了的。一絲絲的,若有若無,卻是讓菱角整個人似乎都發了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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