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渡口不少的租車鋪子，顏玨帶著謝燦走過去詢問價格。
商隊自己帶了馬匹自然不需要租車，可是謝燦身子弱，禁不起長途走路的跋涉。
那幾個租車鋪子前門可羅雀，馬匹打著響鼻，車子看上去極破，不過也總比沒有好。
“店家？”顏玨走到一家鋪子前，連著喚了兩聲，掌櫃才打著哈欠出來，打量了他一眼。
那掌櫃長著一張高顴骨的刻薄臉，兩片嘴皮子薄薄的，一雙綠豆眼掃了顏玨一遍，又掃了一旁戴著兜帽的謝燦，開口問道：“越人？”話語間帶著濃重的齊國口音。
顏玨點頭：“是，店家，租車要多少錢？”
掌櫃一臉的不屑，摳了摳指甲：“去哪？”
“曆城。”
“越人去曆城？”他看了一眼顏玨，指了指最破的那輛車，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二兩銀？”
掌櫃搖搖頭：“二十金！”
這簡直是搶劫！謝燦握緊了拳頭，上前一步意欲同掌櫃爭辯，卻被顏玨攔住。
“店家，怎麽那麽貴？”
掌櫃的綠豆眼在謝燦身上逡巡一遍，冷冷說道：“嫌貴，走著去咯！越人還坐什麽車啊？”說罷摳了摳指甲，仿佛在趕蒼蠅一般，“沒錢一邊呆著去，別擋了我做生意。”
謝燦終於忍受不住，甩開顏玨的手：“你怎麽做生意的？有誰出門會帶二十金，你分明就是不想租給我們！”
掌櫃看了一眼謝燦，她抬起頭來，原本被兜帽遮住的臉露出了真容，一張傾國絕豔的容顏。掌櫃立刻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小娘子長得不錯啊，若是你肯陪陪我，自然十兩金也可以的。”
謝燦死死咬住下唇，她從未受過此等侮辱，手中木簪子差點就要出手了。
顏玨立刻拉住她的衣袖，冷冷對掌櫃說：“既然店家不肯租，那就算了。我們自然會去找別家！”
店家依然在摳他的指甲，翻了一個白眼：“嗬，告訴你，這裏的鋪子，肯租給你們這種越人的也就我了。”
謝燦緊緊握住拳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掌櫃。掌櫃挑了挑眉：“怎麽，小娘子？”
顏玨上前一步，直接扯著謝燦轉身離開。
沒走出兩步，就聽見掌櫃在後頭說：“亡國奴還那麽嬌貴，想坐車？笑話！”
謝燦隻覺得眼眶一熱。廣陵戰時遭到屠城，現在全廣陵幾乎都是齊國人，他們反倒成了異類。
顏玨感受到了她的顫抖，拉住了她，低聲安慰：“沒事。”
謝燦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若是謝昀還在，定不願意看到越國百姓收到此等折辱。
可是現實果然如同那個租車店家所說，一排的租車鋪子，一聽他們是越人，都是不願租，還冷嘲熱諷一番。縱使是顏玨這樣沉穩的性子，也無法忍受。
“算了。”第五次碰壁之後，謝燦終於不能再承受被齊人用那種挑釁言語對待，拉住顏玨，“走就走去。”
顏玨看了她一眼，她身上餘毒未清，又帶著重傷，走著去確實勞苦，可是坐車……如今廣陵哪有車子可以給他們坐。
謝燦鬆開顏玨的手，自己慢吞吞朝著前方走去。顏玨看她瘦弱的背影，終於握緊了拳頭追了上去。
身後渡口突然傳來了渡船靠岸的號子，纖夫拉著一艘大船緩緩在渡口停下來，不一會兒，劈裏啪啦的鞭聲頓起。
謝燦本想離去了，卻猛然回頭。
一隊穿著草鞋，衣衫襤褸的壯年男子從船上下來，整齊排著隊，一個個手上都捆著繩索，串成一串兒。
帶頭的是個齊人，甩著一條鞭子，大聲用齊語罵道：“快點！別偷懶！”
謝燦不敢相信地看向顏玨，半晌才問：“這……這是從丹徒來的勞工？”
顏玨看了半天，才重重點頭。
謝燦隻覺得心頭一陣撕裂的痛，比起當日在明渠邊，被苻錚用一柄長|槍洞穿還要劇烈，她看著那一串的越國人，不敢相信地再次問道：“這真的是從丹徒來的勞工？”
顏玨拉著她趕緊低頭走到一邊，給那隊勞工讓路。
說是勞工，可是這也被像螞蚱一樣串起來的樣子，更不如說是奴隸。
一個年輕男子踉蹌了幾步，領隊的齊人頓時一鞭子上去，啪啦一聲，皮開肉綻，那個越人一聲都沒有吭。
反倒是渡口圍觀的齊人開始叫起好來。
謝燦想到在丹徒阿瑰的傷，他曾經也受到了這樣非人的對待？
帶隊的齊人感受到謝燦盯著他的灼熱目光，轉過頭來，對著謝燦冷笑一聲：“看什麽看！”
謝燦上前一步，顏玨連忙拉住她，將她攬入懷中，用胸膛擋住了她的眼睛，低聲在她耳邊說：“別看！”
她緊緊抓著顏玨的衣襟，一雙手指節蒼白。顏玨擋住了她的眼，卻堵不住她的耳，那鞭打皮肉的聲音不斷傳入她的耳朵，那隊串成一串的越人在齊人的鞭子下仿佛是一隊牲畜。
和他們同船的那隊商人似乎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景，那個在船上和顏玨相談甚歡的大哥走過來，拍了拍顏玨的肩膀：“走吧，別理他們，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鄭先生的弟子，說不定也會將你抓去充工。”
顏玨抱住謝燦不住發抖的身體，看向那位大哥，問道：“怎麽會這樣？”
那位大哥不願多說，扯著顏玨就要離開：“走了。”
可是謝燦仿佛釘在了地上，半天沒有動彈，顏玨正想去拉她，她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推開顏玨，朝著領隊的齊人衝了過去。
那人正在教訓一個走得慢了點的越人，沒察覺謝燦跑過來，冷不防被她一推，一個趔趄。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他訓斥過的小姑娘，怒上心頭，揚起鞭子就朝著謝燦抽去。
“你這個找死的小娘們兒！”
謝燦拔出簪子，朝著那個齊人手肘上的麻筋狠狠一戳。
“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鞭子瞬間脫手。
那個穴位還是在丹徒的時候顏玨教的，沒想到左手持著簪子還能戳準。謝燦撿起那鞭子，正要回敬一頓那個齊人，顏玨連忙跑過來拉住了她。
“阿康！”
渡口不少的租車鋪子，顏玨帶著謝燦走過去詢問價格。
商隊自己帶了馬匹自然不需要租車，可是謝燦身子弱，禁不起長途走路的跋涉。
那幾個租車鋪子前門可羅雀，馬匹打著響鼻，車子看上去極破，不過也總比沒有好。
“店家？”顏玨走到一家鋪子前，連著喚了兩聲，掌櫃才打著哈欠出來，打量了他一眼。
那掌櫃長著一張高顴骨的刻薄臉，兩片嘴皮子薄薄的，一雙綠豆眼掃了顏玨一遍，又掃了一旁戴著兜帽的謝燦，開口問道：“越人？”話語間帶著濃重的齊國口音。
顏玨點頭：“是，店家，租車要多少錢？”
掌櫃一臉的不屑，摳了摳指甲：“去哪？”
“曆城。”
“越人去曆城？”他看了一眼顏玨，指了指最破的那輛車，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二兩銀？”
掌櫃搖搖頭：“二十金！”
這簡直是搶劫！謝燦握緊了拳頭，上前一步意欲同掌櫃爭辯，卻被顏玨攔住。
“店家，怎麽那麽貴？”
掌櫃的綠豆眼在謝燦身上逡巡一遍，冷冷說道：“嫌貴，走著去咯！越人還坐什麽車啊？”說罷摳了摳指甲，仿佛在趕蒼蠅一般，“沒錢一邊呆著去，別擋了我做生意。”
謝燦終於忍受不住，甩開顏玨的手：“你怎麽做生意的？有誰出門會帶二十金，你分明就是不想租給我們！”
掌櫃看了一眼謝燦，她抬起頭來，原本被兜帽遮住的臉露出了真容，一張傾國絕豔的容顏。掌櫃立刻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小娘子長得不錯啊，若是你肯陪陪我，自然十兩金也可以的。”
謝燦死死咬住下唇，她從未受過此等侮辱，手中木簪子差點就要出手了。
顏玨立刻拉住她的衣袖，冷冷對掌櫃說：“既然店家不肯租，那就算了。我們自然會去找別家！”
店家依然在摳他的指甲，翻了一個白眼：“嗬，告訴你，這裏的鋪子，肯租給你們這種越人的也就我了。”
謝燦緊緊握住拳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掌櫃。掌櫃挑了挑眉：“怎麽，小娘子？”
顏玨上前一步，直接扯著謝燦轉身離開。
沒走出兩步，就聽見掌櫃在後頭說：“亡國奴還那麽嬌貴，想坐車？笑話！”
謝燦隻覺得眼眶一熱。廣陵戰時遭到屠城，現在全廣陵幾乎都是齊國人，他們反倒成了異類。
顏玨感受到了她的顫抖，拉住了她，低聲安慰：“沒事。”
謝燦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若是謝昀還在，定不願意看到越國百姓收到此等折辱。
可是現實果然如同那個租車店家所說，一排的租車鋪子，一聽他們是越人，都是不願租，還冷嘲熱諷一番。縱使是顏玨這樣沉穩的性子，也無法忍受。
“算了。”第五次碰壁之後，謝燦終於不能再承受被齊人用那種挑釁言語對待，拉住顏玨，“走就走去。”
顏玨看了她一眼，她身上餘毒未清，又帶著重傷，走著去確實勞苦，可是坐車……如今廣陵哪有車子可以給他們坐。
謝燦鬆開顏玨的手，自己慢吞吞朝著前方走去。顏玨看她瘦弱的背影，終於握緊了拳頭追了上去。
身後渡口突然傳來了渡船靠岸的號子，纖夫拉著一艘大船緩緩在渡口停下來，不一會兒，劈裏啪啦的鞭聲頓起。
謝燦本想離去了，卻猛然回頭。
一隊穿著草鞋，衣衫襤褸的壯年男子從船上下來，整齊排著隊，一個個手上都捆著繩索，串成一串兒。
帶頭的是個齊人，甩著一條鞭子，大聲用齊語罵道：“快點！別偷懶！”
謝燦不敢相信地看向顏玨，半晌才問：“這……這是從丹徒來的勞工？”
顏玨看了半天，才重重點頭。
謝燦隻覺得心頭一陣撕裂的痛，比起當日在明渠邊，被苻錚用一柄長|槍洞穿還要劇烈，她看著那一串的越國人，不敢相信地再次問道：“這真的是從丹徒來的勞工？”
顏玨拉著她趕緊低頭走到一邊，給那隊勞工讓路。
說是勞工，可是這也被像螞蚱一樣串起來的樣子，更不如說是奴隸。
一個年輕男子踉蹌了幾步，領隊的齊人頓時一鞭子上去，啪啦一聲，皮開肉綻，那個越人一聲都沒有吭。
反倒是渡口圍觀的齊人開始叫起好來。
謝燦想到在丹徒阿瑰的傷，他曾經也受到了這樣非人的對待？
帶隊的齊人感受到謝燦盯著他的灼熱目光，轉過頭來，對著謝燦冷笑一聲：“看什麽看！”
謝燦上前一步，顏玨連忙拉住她，將她攬入懷中，用胸膛擋住了她的眼睛，低聲在她耳邊說：“別看！”
她緊緊抓著顏玨的衣襟，一雙手指節蒼白。顏玨擋住了她的眼，卻堵不住她的耳，那鞭打皮肉的聲音不斷傳入她的耳朵，那隊串成一串的越人在齊人的鞭子下仿佛是一隊牲畜。
和他們同船的那隊商人似乎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景，那個在船上和顏玨相談甚歡的大哥走過來，拍了拍顏玨的肩膀：“走吧，別理他們，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鄭先生的弟子，說不定也會將你抓去充工。”
顏玨抱住謝燦不住發抖的身體，看向那位大哥，問道：“怎麽會這樣？”
那位大哥不願多說，扯著顏玨就要離開：“走了。”
可是謝燦仿佛釘在了地上，半天沒有動彈，顏玨正想去拉她，她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推開顏玨，朝著領隊的齊人衝了過去。
那人正在教訓一個走得慢了點的越人，沒察覺謝燦跑過來，冷不防被她一推，一個趔趄。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他訓斥過的小姑娘，怒上心頭，揚起鞭子就朝著謝燦抽去。
“你這個找死的小娘們兒！”
謝燦拔出簪子，朝著那個齊人手肘上的麻筋狠狠一戳。
“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鞭子瞬間脫手。
那個穴位還是在丹徒的時候顏玨教的，沒想到左手持著簪子還能戳準。謝燦撿起那鞭子，正要回敬一頓那個齊人，顏玨連忙跑過來拉住了她。
“阿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