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春宵帳暖,拓跋朗曾幻想過自己的婚禮,當是迎娶草原上最美麗溫柔的女子,在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給她海誓山盟。很多次在察汗淖爾,他把他的新娘安上了康樂的麵孔。然而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是東宮太子的幼弟,是賀賴部皇後的幼子,他注定要迎娶慕容女。


    陪著幾個皇子們喝完酒,聽完大巫唱祝,拓跋朗轉頭,看見他的新婚妻子在一眾男人中暢飲。腰如水蛇膚若凝脂,慕容伽羅有為尤物的資本。


    他沉默步入帳中。


    慕容伽羅看見他回帳,嘴角勾起一抹不著痕跡的笑意,款擺腰身,亦是回帳。


    夜已經深了,新人也要休息,眾人識趣地散去。


    拓跋朗坐在鋪了熏香毯子的胡榻之上,看著慕容伽羅搖擺而入,她一點一點拆除了頭上的朱玉裝飾,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可是拓跋朗無法欣賞她這樣的美麗。


    “怎麽了?”慕容伽羅卸了妝,坐過來,去解拓跋朗的衣扣。


    他任由慕容伽羅擺弄著,像是一條死魚。


    慕容伽羅比他有經驗的多,她的手在他胸口遊走,身體很快熱起來,但是心還是冷的。


    慕容伽羅一把握住了他最脆弱的部分,問道:“怎麽?莫非你喜歡康長史那種板兒,而不喜歡我?”


    拓跋朗冷著臉說:“夫人還是早點歇息吧。”


    她湊近他:“新婚之夜,你讓我歇息?”


    拓跋朗此刻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男寵,和那些被丘穆陵大妃送入慕容伽羅帳中的那些丘穆陵子弟沒有分毫的區別。隻不過,他能從慕容伽羅身上拿到更多的東西。


    慕容伽羅撫摸著他手臂上賁張的肌肉,極為愛惜地看著他的身體,隻有真正上過戰場的男人才能有這樣流暢結實的肌肉和冷漠的眼神。


    她的唇上塗著火紅的口脂,她抬起拓跋朗的下巴,將那抹豔紅印上了他的唇。


    拓跋朗任由著慕容伽羅帶領他去觸碰陌生的情潮,任由她在他身上肆虐。她比他有經驗得多。


    慕容伽羅愛極了他這般不情不願的樣子。她眯著狹長的眼睛,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怎麽?”話尾帶著濃濃的戲謔。


    拓跋朗差點脫口而出,讓她要上快上,幸好男人的尊嚴及時製止了他。他深呼吸一口氣,冷冷道:“沒什麽。”


    慕容伽羅除去了她身上最後一件罩衫,露出了整個身體的線條,圓潤的頂峰,纖細的腰身,拓跋朗覺得她仿佛是草原上古老傳說中吸人精血的女妖,由風化作,在與勇士抵死纏綿之後,拿走他們的精魂。


    她的身體很美,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亦是會有欲|望。


    慕容伽羅胸口垂著一塊玉璧,用紅色絲線掛著,一直垂到兩團高挺的乳房之間,拓跋朗的目光一下子落到那處。玉璧是青色,上刻有龍虎紋樣,瑩潤飽滿,色澤蒼翠,一看就是上等玉石雕琢而成。而那龍虎紋樣更是象征著……


    慕容伽羅將那玉璧摘下來,遞到拓跋朗的鼻子前,問他:“想要?”


    拓跋朗抬眼看她,說:“這難道不是你的嫁妝?”


    慕容伽羅輕笑一聲,湊近過來,輕聲說道:“既然你已經是我的丈夫,這東西自然是你的。”


    拓跋朗劈手奪下。


    慕容部一萬精兵的兵符。這不正是他想要的東西?


    慕容伽羅繼續說:“我會讓我耶耶每年與拓跋部上供,此外,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這兵符所能調動的兵力,不是一萬。”


    拓跋朗的瞳孔縮緊,冷聲問道:“那是多少?”


    慕容伽羅伸出了三個手指。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慕容伽羅,她的眸中滿是挑釁和征服的欲|望。拓跋朗實在是不認為她對他真的有那麽多的愛意,肯將慕容部三萬的兵力拱手讓給他。


    “武垣一役,你輸得很慘?”慕容伽羅突然說。


    拓跋朗冷眼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要怎樣。


    慕容伽羅坐下來,淡淡說道:“聽說你的兵權被削,如今隻有察汗淖爾一萬人了。拓跋朗,若我慕容部再給你三萬人的兵力,你能否攻下武垣?”


    武垣一役的敗局,全然是因為有人出賣,若是再打一次,拓跋朗定不會再讓張蒙這樣輕鬆勝去,但是他看著慕容伽羅眼中浮現的精光,還是謹慎問道:“你想怎樣?”


    慕容伽羅回答得雲淡風輕:“我的丈夫不能是那個什麽氐族崽子的手下敗將。我要你把武垣拿回來。”她說著這話,仿佛武垣本來就是她手中的物品一般。


    武垣?拓跋朗冷笑一聲,武垣一役是他的恥辱,就算慕容伽羅不說,他也要把武垣重新拿回來的。因此他回答:“這個是自然。”


    慕容伽羅笑著欺身上前:“我也知道武垣一役張蒙能贏,你那個二哥和丘穆陵大妃功不可沒。”


    拓跋朗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據說她癡戀他八年,但是她看向他的眸中沒有半分的癡迷。拓跋朗問:“那你想要什麽?”


    “嗬。”慕容伽羅的語氣滿是不屑,隨即又百轉千回,帶上情|欲的味道,她低聲呼喚他的名字:“你啊,拓跋朗。”


    拓跋朗一個挺身,將她翻轉過來,就算他是被迫迎娶她,他也不想自己那麽窩囊。慕容伽羅仿佛很滿意這樣的姿態,伸長了手臂,將他拉向自己,然後引導著他完成了婚禮的最後一項內容。


    拓跋朗伏在她的身上衝刺著,抬頭看見榻角那用紅繩穿著的青綠色兵符,低吼一聲,倒了下來。埋首在慕容伽羅胸前。


    慕容伽羅撫著他的亂發,嘴角勾起一抹不著痕跡的笑意。她纖細凝白的胳膊上滿是汗跡。拓跋朗的掠奪像是他的騎兵一樣迅猛有力,果然是常常上戰場的人。她想。隻可惜,心裏有別人。


    夜已經深了,謝燦還沒有睡,盤腿坐著看書,葉延坐在她的身邊。夜梟的聲音響起,有一陣沒一陣的。葉延給她倒了一小杯的酒,她抿了一口。重騎營來觀禮的幾人全部被安排在附近的帳篷裏,步六孤裏因為身份高,單獨有一頂大帳篷,便將兩人叫來了。她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原以為是步六孤裏回來了,但是仔細一聽並不像,步六孤裏的腳步沒有那麽虛浮。


    來人掀起帳子,看見他們兩人,一愣,目光落在謝燦的身上,凝滯住了,電光火石之間,情感洶湧澎湃,卻又瞬間消弭,半晌,他才問:“步六孤裏呢?”


    葉延回答:“裏哥找人去弄下酒菜了。”


    榻上擺著三隻酒杯,還有一個小酒壇。他們晚間的宴會沒有吃盡興,所以打算另開小灶。但是葉延和謝燦都是漢人麵孔,找廚房偷偷加菜的事情隻能步六孤裏去做。他們兩個軟磨硬泡了好久才讓步六孤裏勉強答應,方才才走。


    “六哥你怎麽不在……”


    拓跋朗冷冷說道:“慕容女睡了。”


    他的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的紅暈,看到謝燦之後,整個身子越發燒得難受,謝燦以為他心中煩悶,問他:“那你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拓跋朗看了看靠得很近,人手一本書卷的兩人,頭昏昏沉沉,他搖了搖頭,頓了頓問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葉延站起來,走到拓跋朗麵前,卻不動聲色地把他看向謝燦的視線擋住了,他說:“裏哥知道我們下午沒有盡興,叫我們過來吃酒。”


    看不到謝燦,拓跋朗覺得自己身上那股子升騰的燥熱稍微壓下去了一點,誰料謝燦見他麵上泛著病態的酡紅,有些擔心,又從葉延的身後探出來關切問道:“六哥,你沒事吧?”


    “六哥”二字,像是貓爪一樣撓著他的心。他轉過眼去,強迫自己看向別處,可目光滑到葉延的臉上,頓時又是一陣的心痛。


    方才在慕容氏身上爆發的時候,也是這樣抓心撓肺的。他有些懊惱自己定力不足,慕容伽羅就像是神話裏的女妖,用陌生的情|欲控製著他,讓他的身體沉淪。沙場上縱橫了八年,除了武垣一役之外,這恐怕是他敗得最慘的一次。


    “阿康……”他低聲叫了一句。


    “恩?”謝燦一驚,他的聲音啞得厲害,聽在她的耳朵裏,不知為何讓她一陣沒有由來的心悸,“六、六哥?”


    葉延皺了皺眉,又上前一步撐住拓跋朗,盯著他,一臉的戒備:“六哥?”


    拓跋朗終於回過神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和康樂的緣分已盡,或許……從未開始過。她是降臨草原的洛神,怎會理會他一介凡人?察汗淖畔的一個偷吻,大概是他能獲得的最高的賞賜了。


    他將手中碧色玉璧丟給葉延,啞著嗓子說:“讓步六孤裏通知下去,明天我們就啟程。這是慕容三萬兵。”說罷,轉身離去。


    他突然出現,又匆匆離開,葉延和謝燦麵麵相覷。


    “六哥他……”謝燦凝眉問道,拓跋朗的狀態顯然非常不好。


    葉延看了一眼被他甩開,還在晃動的帳子,歎息一聲。他知道拓跋朗在想些什麽,而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慶幸自己身上流著漢人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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