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天了,整整三天了,夜傾歌對著軻七那張臉直想拿杯子摔他。[]


    在這三天內岑焰連臉都沒露,隻吩咐著軻七好好照顧她,還有…那兩個磨人的岑鐺、岑鈴。


    軻七矗在房門一旁,感受著他身旁夜傾歌發出的冰冷氣息,還有那想將他碎屍萬段的灼熱視線。


    他從未想過夜傾歌也會如此的冰冷,在他的印象中,夜傾歌即使在那次自殺後變得冷清不少,但也不至於三年未見就變得冰冷了。


    錦王爺這麽消失三天還不就是為了她麽?


    可這兩個人正在鬧著不知名別扭,一個消失無影,另外一個連問都不問一句,直接就用眼神說話,他夾在中間就是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這都還不算的,還有那小少爺岑鐺、小姐岑鈴,這兩個才是他最大的‘天敵’。


    “軻叔叔,你來嘛,來嘛,鈴兒剛剛新出了一種菜色,鈴兒試過了,可好吃了。”岑鈴眨巴著她那明澈的杏目,彎彎的眼角甚是讓人一眼就被她折服。他軻七就是被這樣的眼神給蒙蔽了雙眼,導致了一晚上都必須待在茅房。


    待茅房還是小的,第二天,岑鈴這小家夥繼續實施政策,對著他又連哄帶騙的讓他吃了新菜色,可想而知,他又受騙了,這代價就是他沉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整頭的頭發被整成了雞窩。


    此刻,這小家夥又不知道要出何招讓他就範。


    夜傾歌嘴角輕揚,加上一把火,“軻七,鈴兒難得和人這麽熟絡。”意思是:即使是刀山火海,你也得闖。


    軻七聽聞,唇角抽搐,心裏大歎:王爺,您再不回來,軻七我便命喪王妃與小姐之手了。


    “是。”權衡之下,他軻七豁出去了。


    夜傾歌看著遠去的軻七和岑鈴,向著院門口走去,接著停步,看著前方,語氣不鹹不淡,聲調卻是高了幾級:“告訴岑焰,他要再不出現,我便攜子離開,讓他別想再找得到。”不下點狠藥,這個岑焰他就還躲著。


    今晚,輕風搖曳,窗外的樹枝‘沙沙’作響。


    本不在此地的岑焰已經站在了正熟睡著夜傾歌的床沿,那雙纖長白皙的手撫上了她那絕美的臉頰,輕輕的摩挲,若凝脂般滑潤,如棉花般柔軟。她的眉間蓄著幾縷發絲,宛若漫天星辰中點點暗黑的隕石…


    忽地,他的手被她握住。


    他下意識的想要抽開,卻感覺到握著他的手突然放開,心驀然一驚,眼神不自覺的探尋她的情緒。


    本閉著的雙眼,在睜開的瞬間卻靈氣逼人、魅惑可人,那明淨中帶著絲酣甜的味道,讓他的心慌亂了起來。


    “你終於出現了,怎麽?又想繼續躲著?”她的聲音有些生冷,仿佛拒人千裏之外。


    這樣的聲調,岑焰的心猛然一緊,瞳孔一縮,骨節分明的手指愈發的蒼白,似乎凝聚著正在消散的力量。


    不待他出聲,夜傾歌隨然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我當堂堂錦王是如何的有情有義,也是,當年的錦王妃掉落懸崖而死了,錦王爺也肯定隨之而去了。”稍稍頓了頓,也不看岑焰的臉色,眼瞳裏閃著的是房內那抹微弱的燭光,“也罷,既然如此,小女子不敢承蒙王爺的照料,過了今晚,便走。”


    聽著夜傾歌這自嘲的話語,岑焰的心在這一刻越發的慌亂起來,哪還顧忌得那麽多,一把就把夜傾歌拉往他寬厚的胸膛處,心跳聲‘砰砰’加快,他的語調也變得快速起來。


    “傾兒,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準你再離開我了,我不準,不準…”


    夜傾歌蓄起的生疏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可麵上還是一如剛才的生冷,渾身隻微微一滯,便不再有任何的動作,語調依舊嘲諷自然,“錦王爺不準,可小女子卻是沒理由留下,畢竟小女子現已為人母,怕是沒福享受錦王爺的霸道無理的要求了。”


    她就是要逼,逼著岑焰放下心中的芥蒂,逼著岑焰不再躲著她,因為他的躲避,不止傷害了她,而且還傷害了岑鐺、岑鈴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明裏不說什麽,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地繼續玩弄著可玩弄的人,但是他們的眼神裏明明白白的說明了他們在渴望父愛,而且還帶著一絲受傷的情緒波動。聰明如這兩小孩,怎麽會不知道岑焰就是他們的生生父親的。


    “傾兒,不要走,鐺兒、鈴兒是我們的孩子,我是他們的父親。”岑焰的聲音有些顫抖、渴求。


    夜傾歌遲鈍一會,然後輕笑,推開了岑焰稍許,麵對著麵,一反剛才的生冷,她的語調變得輕快,“焰,那我們就回去吧,要不然,我們去找一處山隱居得了。”


    這一前一後天地差別的對待,著實讓岑焰失了神經,可心裏卻是一鬆,經過了剛才,他才恍然大悟,他是怎麽也放不開她的,那麽,就讓他自私一回。


    輕拂她的發絲,捂著她微微泛著紅暈的臉頰,“傾兒,我們回家,過了今晚,明早就啟程。”


    隔氦消除,最高興的莫過於軻七了,他終於不用水深火熱的過著煎熬的日子了。


    清晨,岑焰從夜傾歌的房裏出來,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他的眸光已不似前幾天那樣黯淡無光、一潭深水般死寂,此時的他,眸光亮澤如波光粼粼水麵上照耀的光輝,閃亮且明澈。


    “來人,準備行李,辰時三刻出發回栩國。”


    多麽有朝氣的語調,嗓音中帶著翔鷹的鳴啼、老虎的虎嘯,證明著他此刻的心情如一早升起的朝陽般生機勃勃。


    軻七一行人本帶著的東西就不多,岑焰這一吩咐,魑魅魍魎四人收拾的收拾,拉馬車的拉馬車,牽馬的牽馬,不消一刻,便收拾完畢。


    夜傾歌辰時一刻便起了身,岑鐺、岑鈴兩個本就是愛玩鬧的年齡,晚上鬧得太過,睡得酣香,直到上了馬車,也還未曾醒來。


    駕著馬車的是軻七,其餘魑魅魍魎都分別在馬車的前後兩端,魑魅在前,魍魎在後。


    ‘噠噠噠’的馬蹄聲、‘圪當’的馬車輪子碾輾在地上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道上響徹著。


    其實在岑焰消失的三天中,他代替著夜傾歌回了湛城,安葬了沐晴。


    夜傾歌還不知曉沐晴是她的生生母親,沐奕也托岑焰不要告訴她真相,要不然,夜傾歌此刻便不能那麽歡樂。


    沐晴這個母親有勝於沒有,因為她除了生了夜傾歌之外,從來就不曾帶著關心的角色去照顧夜傾歌這個女兒,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殆盡。雖有理由可圓,卻也於理難容。


    岑焰不想讓夜傾歌承受這般打擊,也就一同沐奕瞞著她。而夜傾歌在當時卻是氣息不穩,性命雖轉寰,可見到岑焰的喜已然讓她忘記了主意當時身邊的情況,隻知道她被救出來了,隻是有一點在心裏疑慮著,就是她見到的阮倩,沒再出現過。因為太急切於消除她和岑焰的隔氦,也就沒有提起過。


    半個月的行程,在這歡歌笑語中渡過了。


    夜傾歌這個錦王妃因為在三年前被栩皇下旨安葬了,那麽她就不能再以這個名號待在錦王府。


    夜傾歌複活這個事實在很多人的眼裏都是知曉的,比如在錦王府等著的萱齊皇後――蕭齊兒,又如早已經拿著擬好了的聖旨準備頒發的栩皇貼身太監李公公,再如還未婚配的夜傾逸這個大哥…


    最先喜極而泣的是蕭齊兒,在夜傾歌才下馬車就上前不顧國母形象的抱住了夜傾歌,聲音哽咽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激動心情甚重。


    夜傾歌哪敢讓蕭齊兒就這麽佇立在錦王府的門口就掉眼淚,況且這個婆婆對她真如親生女兒一般了。


    三年前的那場聯姻,蕭齊兒極力反駁;這三年裏栩皇想要賜婚的打算一一被蕭齊兒消除…還有她不知道的,這些,也足夠讓她感動了。


    “皇後娘娘…您…”


    “還叫什麽皇後娘娘,李公公,宣旨。”蕭齊兒輕嗔,接著對著佇立一旁的李公公命令。


    李公公皺著老臉笑著,也不管要接旨的人應該跪下,便開始宣讀起來:


    “今夜大將軍之義女夜晴,與孤之兒岑焰兩情相悅,孤甚為欣喜……賜錦王妃…”


    一道聖旨,將夜傾歌的身份轉變成了夜晴,成為了錦王正妃。


    聖旨宣讀完畢,蕭齊兒熱絡的拉著夜傾歌的手,“好媳婦,現在該換名稱了吧。”


    夜傾歌也不扭捏,嘴角一抿,便道:“母後安好。”


    “好好好…母後好好…”


    她蕭齊兒這三年從來就沒有那麽高興過,兒媳婦回來了,兒子也會變得正常了,還有兩個孫子、孫女。


    岑鐺、岑鈴兩個特別的機靈,直奔著蕭齊兒便乖乖叫喚:“皇奶奶好。”


    然後分別自我介紹:“皇奶奶,我是鐺兒。”“皇奶奶,我是鈴兒。”


    看著這兩個酷似自己兒子小時候模樣的孩子,蕭齊兒欣喜非常,回答:“誒~皇奶奶準備了吃的,來,和皇奶奶進去。”


    岑鐺、岑鈴在什麽時候都是很有分寸的,在蕭齊兒說完這話時,他們的眼眸齊齊看向了夜傾歌,得到了夜傾歌的首肯後,才歡歡喜喜的和蕭齊兒進了府。


    岑焰對岑祀這種行為相當的滿意,就在這一刻,他就改了對夜傾歌的稱呼,“晴兒,這樣的處理,可以麽?”


    如此溫柔的語氣從岑焰這個‘修羅王爺’的口中溢出,抽搐了多少手下的嘴,幸而他們訓練有素,沒至於有太過舉動。


    夜傾歌淺笑盈盈,拂開岑焰傾瀉在前沿的發絲,“哪能不滿意。”


    是啊,有這樣的結果已經算好了,雖然沒能到達她想要隱世田園的想法。


    岑焰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因為現在時下政局動亂,他一國王爺有責任擔負起百姓安危;二是因為要找尋那兩種藥材,他必須回來,也必須給夜傾歌最好的安置;三是他的孩子要認祖歸宗。


    岑祀這個作為一國之君和一個父親,他對於夜傾歌還是有些意見的。


    一,就是因為夜傾歌,他最看重的兒子竟然會變成這樣;二,也是因為夜傾歌,岑焰作為一國王爺,皇室血脈,竟然說出了隻娶一妻的話,並且將他府中的女人一一散去,他本是打算傳位於岑焰,試問:一國之君中後宮哪能隻一人。


    所以,晚上錦王府的宴席,岑祀來也不來,隻有蕭齊兒一人坐鎮,不過,這也足夠了。


    蕭齊兒對岑鐺、岑鈴兩個孫子比夜傾歌想象中的更好,比如現在的餐桌上,岑焰第一的位置被占據了,蕭齊兒的身旁坐著的是岑鐺和岑鈴,而且蕭齊兒此刻竟然像是老老媽子似地,一口一口的喂著他們吃飯菜。


    心情頗佳的岑焰不由咋舌,“母後,您這是有了孫兒就不要焰兒了。”


    這一桌之上,隻有五人而已,很簡單的宴席,就像是平常人家的那般。


    蕭齊兒正想調笑一番,可還未等她開口,坐在她右側的岑鈴姐姐便說話了,奶聲奶氣的聲音甚是動聽,“皇奶奶,爹地他吃醋了,哼,爹地那麽大了,還和小孩子一樣。爹地霸著媽咪鈴兒和弟弟都沒說什麽,爹地竟然到皇奶奶這來哭訴,羞羞臉。”說著還用兩手的食指點著臉頰,適應場合。


    岑鐺本性很像岑焰,才三歲的他臉上的表情卻是小老頭一般的成熟穩重,隻聽得他沉靜說道:“爹地,鐺兒和你換位子。”


    厄――多懂事的孩子。


    話說‘爹地’這個稱呼可是經過岑焰的千錘百煉才得到的,那過程,不說也罷,說了傷心。


    “喲,晴兒啊,這兩個孩子真的太有趣了,鐺兒這樣子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焰兒,也是一樣的脾性;鈴兒這丫頭也機靈得緊。你可真是為焰兒生了兩個寶貝。”蕭齊兒本就不是沉悶的性子,調笑起來竟然也不失平常人家的母親,也不失國母風範。


    夜傾歌的臉色嬌紅可羞,不經意間就露出了如同小媳婦一般的神色,輕嗔的掃了眼岑焰,再定眼看了看岑鐺、岑鈴,朝著蕭齊兒巧笑回答:“隻要母後不嫌他們兩個太過古靈精怪就好。”


    用‘古靈精怪’四個字來形容她生下的兩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怎麽嫌棄呢,疼都來不及呢,今晚就讓他們兩個孩子陪著我進宮玩玩,順便讓他們的皇爺爺看看?”蕭齊的臉上帶著絲緊張的神色。


    她確實是緊張的,因為這三年中岑焰和岑祀的關係太過冷漠,冷漠到父子相見好似無父子之情,隻有君臣之別,而作為他們父子的中間人,她為難了整整三年,不管是兒子,還是丈夫,她都在乎。


    這些事情,其實岑焰心裏是有數的,但是隻要他一想到夜傾歌掉懸崖而不知所蹤,他的心就變得冷漠,也就沒多在意為難著的蕭齊兒。


    這蕭齊兒話一說,便看著兒媳婦,隻要兒媳婦同意了,那麽兒子自然沒意見。


    夜傾歌被擺在台前,吸收到蕭齊兒灼熱且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微歎,眼眸漾出一抹亮色,淡笑道:“母後,鐺兒和鈴兒本就應該去看看父皇。”


    這麽說,她是同意了。


    她的同意,讓桌上的蕭齊兒和岑焰同時鬆了一口氣。


    三年前的那場聯姻事件,不管怎麽說,夜傾歌都應該有些怨言的,但是夜傾歌竟然就這麽容易就原諒了。這其中的原因,不用說,也是明白的。


    岑鐺、岑鈴兩個孩子倒是不知當初的事情,一聽進宮,他們兩個都隱隱欲試,岑鈴本就愛熱鬧的就不用說了,就連岑鐺那幽深似潭的眼眸裏也劃過一絲異色。


    這一場宴席,倒是讓蕭齊兒這三年來吊著的心鬆了下來,吃完之後,便歡喜的帶著兩個孩子進宮了。


    可這一進宮,夜傾歌的心就吊起來了,生怕岑鐺、岑鈴兩個孩子會鬧出什麽事情來,暗惱著剛才她答應了太快,一時忘記了皇宮是吃人不吐血的地方了。


    看著夜傾歌擔憂的神色,岑焰從身後攬住了她,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晴兒,你不要擔心,母後會好好照顧鐺兒、鈴兒的,即使母後看不見的地方,我也安排了人手去保護他們兩個的。”


    “可是…鈴兒平常實在太精怪了,我就怕鈴兒會做出反抗皇上的事情出來,或者做些不著調的搞怪。”夜傾歌仰頭望著皇宮的方向,擔憂的神色卻因為岑焰的安慰稍稍緩和了些。


    岑焰低低一笑,攬著夜傾歌的手更是緊了些,“放心吧,沒事的。”有事的隻會是別人,他可是深受這兩個小家夥的‘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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