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言不合(下)


    張善征進退兩難,範弘道也不著急,口中慢慢吟起詩詞:“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然後範弘道又說:“這位張公子,你進又不進,退又不退,到底想要如何!”


    見鬼,真見了鬼!張善征心裏暗罵。他聽別人說範弘道難纏,但沒想到是這種樣子的難纏。到底是什麽混蛋人物,居然敢對貴為張家少爺的自己拔劍相向!


    進了張家後就應該老老實實挨上一頓打,然後乖乖束手就擒,並痛哭流涕的認罪悔過!


    呂差役被這劍拔弩張的“大場麵”嚇得呼吸都不穩定了,他靠近範弘道,低聲勸道:“範先生,三思,三思啊。”


    範弘道心中無語,這呂差役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麵。當前這狀況看似激烈,其實很快就會和平結束,有什麽好緊張的。


    如果張善征是自作主張跳出來肇事,那很快就會有長輩人物出麵阻止他;如果張善征是別人指使的,那到了這個地步,背後指使的人很快也就會現身了。


    果然沒過多久,門外又有人進來。張四事帶著另一群家奴匆匆來到,先對著張善征喝道:“退下!”


    張善征指著範弘道,對著張四事道:“四叔!這範弘道著實可惡,焉能饒過!”


    張四事再次喝道:“讓你退下!不然家法處置!”


    隨後張四事轉向範弘道,正要開口說話,但範弘道卻搶先說:“原來張家待客之道是這樣的,在下今日算是長了見識!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了!”


    這就要走人?張四事張了嘴,打算解釋幾句。


    然而範弘道根本就沒有聽解釋的意思,擺出“不聽不聽就不聽”的架勢,立刻轉身就向門外走,隻甩給張四事一個背影。


    範大秀才這不是欲擒故縱,他是來真的,剛才是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現在就是一言不合轉身就走了。


    這回呂差役動作很麻利,迅速的跟上了範弘道,他也非常想走,一點都不想留在張家。


    範弘道的心情是一樣的,他也根本不想在張家停留。他憋著勁挑釁張善征,大概也是為了尋找離開的借口。


    這樣離開,就不是他膽小不敢去張家了,而是他受到慢待然後憤而走人。


    張四事連忙在範弘道背後叫道:“請留步!是我張家管教子弟不周,讓客人見笑了!”


    但是範弘道置若罔聞,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大門走。這下張四事徹底明白了,範弘道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心要走!


    不然在正常情況下,他已經喊出了“留步”,客人哪有不順著台階下的道理。


    張四事瞪了張善征一眼,急忙向前追去。遠遠看見範弘道走到了大門那裏,便高聲叫道:“不許開門!”


    門房幾個人聽到家裏四老爺的招呼,於是堵住了大門,硬是攔下範弘道,叫範弘道沒法出大門。


    範弘道隻好回轉過來,對張四事冷笑道:“張家好霸道的威風,先是給客人一個下馬威,然後又強行留客,是何道理?”


    什麽下馬威?張四事微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範弘道說的是張善征。此事張家確實理虧,他便解釋說:“範先生想必有所誤會了。”


    “什麽誤會?”範弘道駁斥道:“在下剛進了前廳,那張善征就對在下喊打喊殺,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這種上不了台麵的伎倆,也虧得你們張家敢用,也不怕傳出去丟人麽?你們張家的人莫非不看聖賢書隻看詞話小說,所以才會這樣做事?”


    張四事答道:“絕對不是有意對你下馬威,張家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範弘道再次轉身,“既然你們張家不認錯,公道也就討不回來了,在下無話可說!告辭!”


    範弘道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合轉身就走,完全不想拖泥帶水。


    張四事搶上前去,扯住了範弘道,又道:“此乃張善征自行其是,並不是張家指使!”


    範弘道又冷笑幾聲,“你說這不是下馬威,而是張善征做錯了事?”


    “確實如此。”張四事隻能很肯定的答複。


    範弘道等的就是這句話,“那好,就當它不是下馬威,隻是個別人的錯誤。不過張善征這樣自行其是,恐嚇我這樣的客人,有錯在先,你們張家如何管教?”


    張四事考慮了片刻後,才答複道:“家法處置,棍棒重責二十!”


    既然範弘道追究這個錯誤不妨,那就隻好先承認下來。至於處罰,等範弘道走了後,還不是想撤銷就撤銷。


    “那就要請張家人拿出誠意來!既然要重責張善征,那就請於現在,在我麵前重責!”


    張四事原本打算先把範弘道糊弄過去,等到沒外了人的時候,對張善征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卻沒想到,範弘道如此雷厲風行。


    如果張家當著外人打自己人,這實在太有點現眼。張四事不想碰到這樣場景,便開脫道:“範先生何必如此苛刻,張家說懲治他,自然說到做到。”


    “既然張家覺得在下臉麵不重要,可以隨便恐嚇欺辱,那在下也無話可說,告辭!”範弘道很嫻熟的一言不合轉身就走。


    張四事牢牢拖住範弘道,反問道:“一定要怎樣?”


    範鴻道很較真的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以在下所見,張家並不以為他是錯,實在不覺得與張家有談下去的必要。”


    這是範弘道今天第四次一言不合,還是要轉身就走。


    “好!就在這裏打!”張四事見事不可為,臨機決斷道。隨後張四事指揮家奴將張善征綁起來,帶到了範弘道麵前。


    張善征懵懂不明的望著張四事,叫道:“四叔!你綁錯了人!”


    張四事完全不聽張善征的叫聲,咬牙道:“上家法,給我打!”


    這種做法,再次堵住了範弘道離去的借口。範弘道心裏哀歎,想要離開真難,張家與自己麵談的決心竟然如此之大。


    從張四事的表現看,對接見自己簡直是勢在必得。張家到底看上了他什麽優點,現在能來得及改掉嗎?


    在範弘道麻木的目光中,張善征真就被按在了地上,然後就開打。不是假打,是棍棍用力的真打。


    一片鬼哭狼嚎聲音裏,張四事沉著臉對範弘道說:“範先生說我這侄子失禮,現在張家已經給了範先生交待,範先生還有什麽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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