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身體狀況極端糟糕的神父來說,他才不會和犯人一起住在馬廄裏。


    事實上,在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咒劍中的一把插在門口之後,神父便和突然出現的訪客暫時離開了教堂…他完全不擔心越獄之類的事情發生,那群已經被教會的懲罰者虐待的人不像人的怪物一般而言是不敢有絲毫的僭越的。


    退一步,就算所有的囚犯全部逃脫也不關他的事――就算梵蒂岡想要執行對他的懲罰也要等到下次聯絡的人員到此才行,除此之外,還要考慮現在歐洲分部的信息傳遞難度…如果卡爾斯真的能在這次的劫難中活下來,他絕不介意麵對任何處罰,相反,如果死在這裏,自然也就沒了處罰這一說。


    這也是為什麽在對方表明了來意之後,他立刻接受了小蘿莉的幫助。


    ――


    “不用包的那麽認真,”


    看著正蹲在自己身旁,小心翼翼地將繃帶拆下更換的安潔爾,卡爾斯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微笑著開口…和在安德森神父身邊時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好像又成了hellsing本部的少爺,那個無可挑剔的貴族。


    “反正傷口不會很快痊愈的,很快就要重新拆掉。”


    “為什麽雄性生物總是會有這種逞強的邏輯?”


    與初見時不同,此刻的安潔爾整個人都包裹在一件素色的連衣裙中,仍是個小女孩兒的她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倒少了幾分公主般的嬌氣――大概,這才是她原來的樣子吧?


    “哈,這是風度,不僅僅因為道德和習慣,更是社交與禮儀。”


    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小女孩兒,卡爾斯仿佛有了些談性。但很快,那張一直維持著貴族標準笑容的臉龐就抽搐了一瞬…


    “是嗎?”


    好像隻是平淡到極點的一句疑惑之問,但安潔爾手下的動作確實毫不留情――在將繃帶末端撕成兩半之後,熟練地繞過了卡爾斯的胳膊,交叉打結,然後…狠狠收緊!


    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陣痛而驚叫出聲,已經在最大程度上證明了卡爾斯的修養了。於是,年輕的神父很快轉移了話題。


    “話說回來,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你就當是意外好了。”


    類似無可奉告的回答也沒有出乎卡爾斯的預料,但短短幾天之內,原本停留在立陶宛邊境小城的安潔爾竟然能夠跟到這裏…似乎梵蒂岡的保密方案也沒有他們自己想象中那麽周密啊。


    卡爾斯在心底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突然想起了關於主神智的辯論――這該說是主的自大嗎?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麽多。”


    對於身負“贖罪”的卡爾斯而言,善與惡的分界和種族原本就沒有什麽關係…畢竟真要說起來的話,他自己恐怕才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異數。但對於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來說,吸血鬼與人類之間卻的確有著近乎不可調和的矛盾。


    在這種情況下,竟然能被卡爾斯遇見一隻願意幫助人類…甚至是幫助神父的吸血鬼!這件事就像是天方夜譚。


    “這隻是補償罷了。”


    這次見麵,安潔爾粉白的小臉上多少有了些血色,開口說話的時候倒是更像一個普通人了。


    “你幫我除掉了愛德華…還放了我一條生路,這些都隻是交換而已。”


    “可是我也殺掉了你的父親。”


    “…不是你。”


    “是老師做的也一樣。”


    不同於卡爾斯,怪物如果選擇和作為絕滅主義者的安德森戰鬥,那麽結果隻有毀滅一途而已…


    小女孩兒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定定的盯著卡爾斯凝視了片刻。終於,那稚嫩的聲音還是幽幽響起。


    “也許…現在這樣的結局,也是他希望的吧。”


    立即死去,又或者是變成怪物。在沒有任何餘地的選擇題麵前,那個男人做出了自己的抉擇。這的確不是任何人的錯,可置於整個國家又或者世界的角度來看,又必須以他們的鮮血和犧牲作為終末。


    也許,就像安潔爾說的那樣,對於父親,對於薩博尼斯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抱歉,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抬手輕輕拂過安潔爾的額頭,柔順的劉海讓卡爾斯被牽動的傷口都得到了治愈。就像是在十字架山上的那個月夜一樣,他輕輕地把小女孩兒抱進懷裏,然後用正在變聲的難聽嗓音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仿佛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在這裏停步不前。


    在這個對於神父而言舉目皆敵的所在,誰又會想到,他唯一的盟友竟然是一隻年幼的吸血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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