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保持著笑容一直到約定地點,孟妮可疑惑地看著她:“什麽事笑的這麽開心?”


    “你搬進城裏來,我高興嘛哈哈哈。(.好看的小說)”嶽青蓮豪邁地一揮手,“想吃什麽,我請。”


    “那也不至於笑得滿臉跑眉毛吧?”孟妮可低頭去看菜單,“簡單點,吃個套餐算了,吃完了還有事呢。”


    嶽青蓮也跟著點了一份套餐,邊等邊問:“你找的什麽地方的房子?”


    “唔,就在你家後麵,不遠的那個小區,房子是舊了點,不過還好,而且周圍買東西坐車都很方便。”


    嶽青蓮點點頭:“房租多少?”


    孟妮可聳聳肩:“八百五,押一付三。”


    “什麽?!”嶽青蓮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住的小區離金融區不算遠,周圍配套設施又全,地段相當黃金,六年前剛來的時候,一室一廳的房租已經是三千五了,她就是計算了一下租房還不如買房才背了一百多萬的貸款,就算在後麵的小區,房子舊,那地理位置也絕不差,什麽時候竟然便宜至此了?


    “地下室啦,地下二層,不帶窗戶的。”孟妮可漫不經心地說。


    嶽青蓮皺起眉頭:“地下室啊……妮可,你怎麽去住那種地方,又潮又悶,還不見太陽,對身體不好。”


    “性價比合適嘛,再說,我都是修真一族了,還在乎這點黴氣對身體的影響?修真的人,不都是找個山洞啊地穴啊,一鑽就好幾十年的麽。”孟妮可滿不在乎,“跟你離得近,有什麽事也好首尾呼應。”


    嶽青蓮知道孟妮可的脾氣,也隻好點頭:“你先住著看看,反正春節後我就要去歐洲了,到時候你搬我家裏來住,也好幫我看房子,到時候這邊的能退就退,不能退就當倉庫,都行。”


    “恩,謝啦。”孟妮可倒沒有矯情地再三推脫,大大方方地應承下來。


    這個時候兩人的套餐送了上來,孟妮可的是燒鵝飯套餐,嶽青蓮點的是臘肉排骨套餐,彼此都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減肥什麽的,最討厭了。”孟妮可說。


    “讓吃個蔬菜色拉都不敢放千島醬的日子見鬼去吧!”嶽青蓮附和。


    吃了兩口,孟妮可一邊喝檸檬水一邊問:“你是真的要去歐洲工作了啊,考慮好了?”


    “這也用不著多考慮什麽,外派工作,有其他地區分部工作經驗,回來之後,升職,加薪,很平常的事,就是時間長了一點,三年啊。”嶽青蓮振作起精神,“不過反正修真了嘛,我還等著與天地同壽呢。”


    “美死你吧。”孟妮可啐她,然後又正容道,“你別怪我多心,我總覺得……這事不太靠譜,進修啊,外派啊,說起來,的確是鍍金,積累經驗的好機會,但利用調虎離山之計,把正主兒支開,然後趁機架空的事,我也沒少見過,以前我們那兒的工廠經理,就是說到上海分部去協理半年,這邊,行政部門緊急升任了他的副手,等他回來,辦公桌都沒了。”


    她慎重地敲了敲嶽青蓮的杯子:“你也是經過風浪的人,不要太掉以輕心。”


    嶽青蓮笑笑:“放心,妮可,我認真地考慮過了,如果僅僅是為了提防我,或者要變相削我的職權,那就用不著這麽麻煩,我又不是有後台有自己小團夥的人,就算他今天炒了我,我也不會帶走公司的任何人員和機密,何苦還讓我去歐洲走一圈浪費公司物力。”


    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她相信秦明川。


    對於秦明川來說,她是心腹手下,得力下屬,一手栽培起來的骨幹精英,這點兩人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這麽一個互相倚重雙贏的局麵,難道說裏麵還會有什麽陰謀嗎?


    “你有數就行啊,青蓮,真不是我說你,你雖然平時聰明,有時候還是心軟,一扯到熟人啊,朋友啊,判斷力就會出現偶爾的下降。”孟妮可說著換了話題,“cic馬上過生日了吧,你準備送什麽給她?”


    “ferragamo的絲巾,和我這條差不多,紅色係。”嶽青蓮給她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年底就是送禮高峰期啊,我的年終獎忽閃著翅膀,比來時快得多地飛走了。”


    “高檔貨啊。”孟妮可伸手摸了摸,“我可送不起,現在是創業初期,很艱難呢,每分錢都要帶來最大的利潤……這樣吧,你把絲巾拿來,我在角上繡個囧字給她好了,這可是全球獨一份,限量版。”


    “呃,你繡花我是沒什麽意見,不過為什麽一定要是囧字呢?”


    “我就會繡這個。”孟妮可無辜地說。


    嶽青蓮哭笑不得:“還以為你真的修身養性,變賢惠了呢。”


    吃完飯,嶽青蓮提出要孟妮可跟她回家,好考察一下‘長老’的修煉情況,今晚就在家睡好了,明天再回來收拾東西,孟妮可當然不懼考查,不過提出要先回家拿點東西,於是兩人上了車,向後麵小區開去。


    這邊原來是市麻紡棉毛廠的幹部宿舍,一色八十年代末期的四層樓房,外壁不管原來是什麽顏色,現在一律是鐵灰,院子裏的梧桐樹長得高大,光禿禿的枝椏高高伸出圍牆,上麵零散地掛著幾顆懸鈴果,路燈昏暗,道路狹窄,和一街之隔的高層電梯公寓簡直是兩個世界。


    孟妮可讓嶽青蓮就把車停在路邊:“別進去了,調頭麻煩,這裏根本沒準備停車位,住戶的車都停不開,還容得了你這外來戶,反正我拿了東西馬上就出來。”


    說著她瞥了嶽青蓮一眼,開玩笑地說:“再說了,您這一身兒,真進了地下室,還不知道多少人追著看呢,我可出名了。”


    嶽青蓮低頭看著自己,米色羊絨大衣,杏紅的襯衫,黑白細條鉛筆褲,高跟鞋,再看看孟妮可,也不知道是為了掩飾還是為了方便搬家,孟妮可戴著一頂毛線帽,把滿頭大波浪卷發都塞了進去,羽絨服裏套著一件肥大的紅白方格棉襯衫,一絲曲線不露,下麵是牛仔褲,髒兮兮的球鞋,倒像是回到了在德國四處奔波打工的時候。


    “妮可,誰看了你現在這樣,都會以為你才二十歲。”她半真半假地恭維。


    孟妮可切了一聲:“不是十八歲嗎?”說著下車而去。


    嶽青蓮坐在駕駛座上,搖下車窗,無聊地等她出來,和自己住的地方不同,這裏的居民似乎晚上很早就都在家了,幾乎所有窗口都亮著燈,空氣中飄來飯菜的香氣,小區裏行人寥寥,門口連個保安都沒有。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裏更像一個家,像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帶著熟悉親切的感覺,而隔壁的高層公寓,所有的條件都比這裏好,她在那裏住了六年,房產證上鐵板釘釘地寫著她的名字,但始終就覺得那隻是一個睡覺休息的地方,說要去歐洲工作,立刻就能走,要說有多少離家的傷感之情……幾乎沒有。


    她出神地看著,窗口飄來八點檔肥皂劇哭哭笑笑的聲音,路燈下,一個父親正把著一輛舊自行車,教自己個頭還沒有自行車高的兒子試騎,小家夥有些緊張,雙手努力地抓著車把,小腿一上一下地蹬著,父親就在後麵雙手扶著後座,在他失去平衡即將連人帶車跌倒的時候及時岔開雙腿穩住,然後又帶著兒子繼續練習。


    自行車啊……還真是久違了。


    除了父母的意外身亡,嶽青蓮的前三十年可以說活得一帆風順,學習優秀,工作出色,付出努力之後,生活也給了她回報,不管是從前在父母膝下,還是回國之後,她的生活條件可以說是相當舒適,不要說孟妮可住的地下室,就連這樣的老公房都沒有住過,嫌沒有電梯不方便,管道電線老化容易出問題,不能負擔常用電器,等等等等。


    她周圍的同事朋友,生活條件大抵也差不多,連琦琦這個小助理,跟人合租房子也要求家電齊全精裝修有電梯,住城中村的胡小凡,已經算是特例。


    不……還有一個特例,夏英傑,如果他沒搬家的話,應該還住在那個離金融街足足五公裏以外的偏僻老房裏,冬涼夏暖,暖氣時有時無,嶽青蓮去過一次,連樓都沒上,因為樓道裏堆滿了住戶的盆盆罐罐,她簡直插不進腳去。


    嶽青蓮猶豫著,她還是摸出了手機,按下了號碼。


    “嗒”地一聲,夏英傑拉亮燈,滿麵堆笑地說:“就是這裏了,條件不好,別介意啊。”


    陳初慢慢地走了進來,四下打量著這間十平方米不到的小北屋,簡單到了極致,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搖搖欲墜的衣櫃之外,就沒有別的家具了。


    “你倒是還保留著修道人的簡樸心性,也算難得。”他大少爺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分讚許之意,夏英傑哭笑不得:陳初居然會這麽說,衛總大概想不到吧。


    桌子上放著一張塑料棋盤紙,兩個紙盒盛著塑料的圍棋子,陳初凝神看了眼桌上的殘局,又點了點頭:“我以前聽人說,城裏燈紅酒綠,是個大染缸,起初還不信,今天一看,果然是物欲橫流,人近妖性的奢靡之地,你不去外麵沾染俗世繁華,甘心在這裏下下圍棋,不枉曾經是修道中人。”


    “是是是,我一向對自己要求嚴格,雖然不修道了,還以修道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夏英傑油嘴滑舌地說著,看著陳初眉頭一皺,立刻識趣地閉了嘴,過一會兒才忽然啊了一聲:“我隻有一套被褥,得趕緊去問鄰居借一床來打地鋪。”


    “不必。”陳初坐在房間裏唯一一把椅子上,倨傲地說,“出門在外,也不能荒廢了每日功課,你睡你的,我打坐養神即可。”


    “那也不能天天……行行,反正我白天上班去,你要累了就白天睡。”夏英傑搓著手去倒開水,“晚飯吃點什麽?我叫門口的館子送兩份蛋炒飯來?”


    “口腹大欲也是修道之人的大忌,我已經辟穀有成,吃不吃的都不要緊。”


    “別啊,我得吃啊。您是特使,您不吃,我哪敢一個人大吃大喝的,是不是?”


    陳初繃著俊臉,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那就隨便弄點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吧。”


    夏英傑一邊在心裏大喊‘平生最痛恨隨便二字’一邊掏出手機找門口小餐館的電話,手機忽然在他手裏自動地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看見上麵的來電名字顯示時,更是做賊一般地溜了出去,壓低聲音接:“弗蘿拉,怎麽了?”


    “我下班的時候,看見你了。”嶽青蓮口氣平淡地說,“你騎個自行車,帶著那個……那個人是吧?”


    “哎喲,弗蘿拉,你看見我了不順路捎我一程!你知道那小子多沉嗎?現在的小孩都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死沉死沉啊!我騎車帶著他,多辛苦啊!大冬天的流了一背的汗。”


    嶽青蓮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為你這是在進行什麽挫折教育,城市生存體驗之類的。”


    “那都什麽玩意兒啊,誰吃飽了撐得想起來的啊?!”夏英傑叫苦不迭,“還要什麽挫折教育,是教育我的吧?弗蘿拉,下次啊,下次你要再見到,一定停車捎一段,大恩大德,不言謝了。”


    “捎你可以,那小子,免談。”嶽青蓮口氣很硬。


    夏英傑嘿嘿地笑了兩聲:“不會吧,今天那點事,還記仇呢?這小子鄉巴佬,沒見過世麵,看見小姑娘擦了口紅描了眉毛,走路小腰扭一扭,就敢對著人大喊“狐狸精!”,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


    “他哪是對人叫叫就算了,還拔劍出來要降妖除魔呢。”嶽青蓮略帶生氣地說,“既然你們很熟,那你最好管管他,別的不說,有個狐妖可是救過我們倆一命的。”


    “是是是,我會管教他的,他初出茅廬年輕氣盛,知道什麽啊,過兩天就會被殘酷的現實給教育了,噯,別生氣啦?”


    “哼,他跟我的事,何止這一點,你要不怕死,就問他自己去吧。”


    這下輪到夏英傑沉默了,半天才說:“不會吧,弗蘿拉,我外甥今年才十七,這麽嫩的草你也下得了手啊?”


    “去你的!你這人怎麽一句正經的都沒有?!”嶽青蓮發過火才想起自己打電話的潛在目的,“我問你,上次你跟我要打車的錢,是不是兜裏真沒有?”


    “嘿嘿,嘿嘿。”夏英傑幹笑。


    “笑個屁呀。”嶽青蓮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麵對夏英傑就沉不住氣,連粗話都能衝口而出,一點淑女風度皆無,“那你後來怎麽回去的?總不至於是走路吧?”


    “嘿嘿,嘿嘿。”夏英傑繼續幹笑。


    “行了行了,別笑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嶽青蓮看見孟妮可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小區門口,急忙說:“我朋友來了,先掛了,那個……以後路上要是再看見……我就捎上你。”


    “噯!那謝謝啊!謝謝!大恩大德我就以身相許吧?”夏英傑沒口子地說著謝謝,嶽青蓮嘀咕了一聲:“真受不了你。”就掛斷了電話。


    夏英傑握著手機,一個人坐在樓梯口台階僅有的空地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上麵的路燈接觸不良,一閃一閃地亮著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他一臉若有若無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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