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的上午,照例是開會,開會,boss召集高層開會,高層召集中層開會,中層召集屬下開會……等到所有會議結束,已經是吃午餐的時候。


    員工餐廳今天熙熙攘攘,菜品的花樣也分外多,嶽青蓮胃口大開地挑了好幾樣菜,坐下的時候才發現附近幾桌都是姑娘們,pa俱樂部難道又有什麽活動?


    幸虧,今天的pa們沒有談八卦,而是傳看著幾本時尚雜誌――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們熱烈討論的並不是春季新裝或者搭配,而是所謂的‘看看你出生時綻放的花卉’‘星座早已落伍,來看你的出生月份屬於什麽寶石吧’‘求桃花也要看生日!教你如何挑選適合自己的方位’這類毫無營養,連封建迷信都算不上純粹是騙稿費的話題。


    當然,這種話隻敢在肚子裏說說,嶽青蓮才不會義正言辭地給一群正對比著自己的生日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姑娘們潑涼水,得罪全公司的pa,那除非她不想幹了。


    “我是八月生的……是桂花,噯真的,我就比較喜歡吃桂花糕。”坐在她對麵,人事部的瑞貝卡熱心地說,‘弗蘿拉是十一月一號的生日吧,我幫你查查,是……山茶花,對應的性格是‘精明能幹,心靈手巧,遇到複雜的事情能夠隨機應變;對人誠實、熱情、周到、彬彬有禮;說話和氣文明,性格隨和平易近人;處事公正無私能夠以身作則,深受大家的尊敬和愛戴。’嗯……是有一點符合啦……”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符合吧。


    pa們開始用眼光交流‘果然是騙稿費的東西,一點兒都不準’。


    鬼使神差的,嶽青蓮拿起餐巾抹抹嘴,開口說:“其實我真正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八號,身份證和戶口本上的生日都是一開始報戶口的時候寫錯了,就將錯就錯到底。”


    “啊,怪不得,十月份啊,我看看。”女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十月,牡丹花,萬花之主,有極強的好勝心,有足夠的競爭意識;待人熱情大方,彬彬有禮,做事積極主動,果斷勇猛,不喜歡辦事磨磨蹭蹭、優柔寡斷的人,對自己的長處看得多,有時體諒他人的疾苦少,有很強的自信心和勇氣,做事易成功。‘這個真的很像啊!看來還是很準的!”


    嶽青蓮搖頭笑了笑,繼續對付自己餐盤裏的火腿燉蘑菇,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說話:“吃飯的時候不要嘰嘰喳喳的,對自己的健康沒好處。”


    這個聲音並不嚴厲,但卻迅速地讓附近的姑娘們全都安靜了下來,嶽青蓮詫異地抬頭,秦明川為什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秦明川就坐在她斜前方的一張桌子旁,靜靜地凝望著這邊,仿佛在確認自己剛才的話有沒有起到效果,連他身邊坐著的周浩何燁傑瑞陳都帶點詫異地看著自己老大,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老大甚至還不罷休,稍微提高聲音叫了一聲:“艾瑪。”


    pa俱樂部會長,曹向南大boss的資深pa艾瑪,在座位上微一欠身:“我知道了。”


    秦明川這才點了點頭,然後推開還剩下一半食物的餐盤,對周浩低聲說了兩句,起身離開。


    他麵上並無不悅之色,說話也沒有疾聲厲色,但就是撲麵而來一股壓迫的氣息,本來還很熱鬧的餐廳以他坐的桌子為圓心發散出去,迅速地被‘交頭接耳’這個魔法所控製,所有人說話都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


    “秦老大好可怕好可怕。”瑞貝卡小聲地說,“薇薇安太不容易了。”


    “就是就是,他都不用發火啊,我心裏就毛毛的。”


    “難怪他是下一任boss,好威嚴的感覺。”


    嶽青蓮沒有心思聽pa們議論,推開餐盤也站了起來,跟著秦明川的背影走了出去,她心裏有個模糊的感覺:秦明川是聽了所謂自己‘月份對應的花’才突然出聲的,之前pa鬧得那麽歡,他從來都是寬容以對,隻有這次不同。


    但他為什麽生氣呢?難道是那幾句話裏有什麽得罪了他的地方?不會啊,這麽騙小姑娘的東西,星座啊運程啊秦明川壓根不會當真的。


    她追到十八層,秦明川出了電梯已經快拐向辦公區了,情急之下,她喊了一聲:“老大!”


    秦明川回頭,看著她,嶽青蓮看不出他眼睛裏含著的,那麽深的痛苦是怎麽回事,隻知道自己的心在瞬間柔軟得無法自處……


    她在秦明川麵前兩步的距離停下,又叫了一聲:“老大?”


    秦明川微笑了起來,目光依然沉穩堅定,和平常一樣,好像她剛才看見的完全是個錯覺:“什麽事?”


    “沒什麽。”嶽青蓮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麽追上來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該說什麽呢?又該做什麽呢?難道直接問他,老大你為什麽生氣?


    秦明川卻仿佛了然,點了點頭岔開話題:“今年春節是在2月14號,你抓緊時間,把年假請下來,和春節假一起,回老家的時間可以多一些,飛機票也好買。”


    “嗯,是,我會的。”嶽青蓮答應著。


    秦明川的目光在她秀麗的臉上停留,足足一分鍾之後才沉聲說:“小嶽,星座命理這類的東西我一向不信,但自己的生日,還是不要輕易地告訴別人為好。”


    “嗯,是,以後不會了……”嶽青蓮說完才反應過來,“可是,老大,這些在我的人事檔案上都寫清楚了,誰都看得見啊。”


    秦明川把目光移開,看著身邊的玻璃大魚缸,半天才說:“總之記住我的話。”


    他走了,嶽青蓮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手指在玻璃魚缸壁上無意識地劃著圈圈,引得裏麵手指長的錦鯉爭相來追逐。


    “怎麽老大今天這麽奇怪……”


    嶽青蓮對將來,有了隱隱的不安。(.無彈窗廣告)


    午餐時候的小插曲讓琦琦也有點惶恐,去人事部替嶽青蓮拿休假申請表回來的時候還怯怯地抱怨了兩句:“老大今天好凶……其實也不是凶,就是他一開口,我就覺得很有壓力。”


    嶽青蓮一手接過她手裏的申請表,調侃了一句:“這就叫上位者的霸王之氣,明白了吧?”


    “真的噯,平時不覺得,曹大boss都沒給人這種感覺過,慘了,以後老大當了boss,我每天都要三省吾身,有沒有把工作做到完美了……”琦琦悲歎著出門,臨走的時候說,“弗蘿拉,人事那邊說,表不急著交,先通過內部郵件走申請流程就好了,今天密斯高沒來上班,交了也沒人批。”


    嶽青蓮詫異地抬頭,作為單身職業女性,請假是極其奢侈的事,自己六年來除了祖姑奶奶現世的那一天,一天假都沒請過,高彤身為公司唯一的女性高管,更是保持了十年無請假記錄的傲人全勤成績,她今天沒上班?不會是生病了吧?


    琦琦壓低聲音,曖昧地說:“而且……艾頓也沒來上班喔……”


    嶽青蓮頭疼地捂住眼睛:“琦琦,我說過多少次了,八卦可以,不要流俗,這種不負責任的男女關係的謠言,你聽也就算了,還到處傳播。”


    琦琦吐了吐舌頭:“對不起,但是行政那邊大家都在說……”


    嶽青蓮嚴肅地一抬眼,小丫頭被嚇住了,悄悄在身後擰開門,一溜煙地跑掉。


    把申請年假的表格攤開,拿起鋼筆,在姓名欄裏寫下嶽青蓮三個字,她停了筆,開始認真地回想剛聽到的消息。


    高彤沒來上班……破天荒,十年來第一次。


    如果說是身體的原因的話,她使用靈泉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是經過稀釋的,但對人體的保健作用還是應該很明顯,現在號稱‘風投部機器人hy2000’的何燁就是鐵證。


    如果不是身體上的原因,那又會是什麽呢?


    想了一會,她按下內部通話器,琦琦接了之後,嶽青蓮咳了一聲,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自然一點:“琦琦,你剛才說,格瑞絲沒上班,請假的原因是什麽?”


    “啊?”琦琦顯然沒想到她居然會問這個話題,傻了一會才回答,“密斯高沒請假,打了她的手機和固定電話都沒人接,所以……所以我們才小小地議論了一下……對不起嘛。”


    沒請假!?


    嶽青蓮的眉頭鎖了起來,追問道:“艾頓也沒請假?”


    “是啊……所以……”


    “好了,沒事了。”嶽青蓮果斷地掛上了電話,不對勁,這實在是太不對勁了,高彤從22歲開始做行政工作,到現在已經十八年了,做到行政總監的位子,她不可能會犯無假曠工的錯誤!


    一手拎起內部電話,接通人事那邊分管檔案,和自己同期進公司的同事,打過招呼之後,若無其事地說:“對了,聽說格瑞絲今天沒來上班?元旦之前她托我一個朋友去香港代購了點東西,我今天帶來了,搬來搬去怪麻煩的,不如你告訴我她家的地址,我下班的時候拐一下,送過去。”


    電話那頭的聲音吞吞吐吐,嶽青蓮知道這在他的職權之外,放軟了聲音說:“文森特,拜托,幫個忙嘛。”


    對方苦笑了一下:“弗蘿拉,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唉。”


    他歎了一口氣,卻沒了下文,嶽青蓮正在疑惑,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嶽小姐是嗎?我們見過麵。”


    “對不起,請問您是哪位?”嶽青蓮對行政的員工的確不太熟悉,以至於聲音的確似曾相識,卻全然和臉對不起來,不過說話的口氣……似乎很大牌!難道說高彤一天不在,屬下就謀朝篡位,上演逼宮大戲了?


    他在電話裏笑了笑:“嶽小姐,你很快就知道了。”


    電話就這麽突如其來地掛斷了,嶽青蓮望著手裏的話筒發了幾秒鍾的呆,啪地一聲扣上,心裏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什麽危險呼之欲出,跟上次金鑫大廈裏,自己的預感差不多。


    這可是在大白天!又是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總不可能金融街那麽多高樓大廈,每一棟裏麵都有吃人的妖怪吧!?


    她正在胡思亂想,琦琦敲門,聲音有點緊張:“manager,有位警官找……”


    對方推門進來的一瞬間,嶽青蓮立刻想了起來:就是上次來公司問自己和秦明川去金鑫大廈有沒有異常情況的那兩位警官裏比較年輕的一個,隻不過這次沒穿警服,穿了普通的夾克衫西褲,休閑打扮,一邊收起警官證一邊對著她笑了笑:“又見麵了,嶽小姐。”


    嶽青蓮坐在原地沒有動,隻是伸手示意:“請坐,琦琦,咖啡,謝謝。”


    “不必了,我喝不慣洋玩意兒。”年輕警官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態度和善地說,“如果嶽小姐配合的話,我問幾句話就走,不麻煩了。”


    琦琦的臉色有些發白,惴惴不安地看向嶽青蓮。


    嶽青蓮示意她出去:“暫時別讓人打擾我們。”


    “我知道了。”琦琦小心地帶上門,年輕警官對嶽青蓮的合作態度表示滿意,拿起她桌上的姓名台看了一眼:“嶽小姐,年紀輕輕就是項目主管,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嶽青蓮不知對方來意,隻有謹慎地報以沉默,雙手交握放在桌麵上,不讓自己有任何下意識的小動作以泄露內心情緒,靜等對方開口。


    年輕警官並不急於進入正題,反而東拉西扯地說:“我很少和外企的白領小姐打交道,隻是單純從表麵印象來看,我覺得你們這樣的女性都很會保養打扮,光看臉的話,很容易猜錯年紀,比如說,換身衣服,我會以為你還在讀大學。”


    嶽青蓮笑笑:“您這是在誇獎我嗎?謝謝。”


    “不不不,完全不是,我認真的。”年輕警官擺擺手,“我周圍的女性同事也好,親戚也好,每月用在化妝品上的錢真不少,可不能跟你們比啊,一看就看出來了,像你們這樣的收入,用的都不是國貨吧?一定得是進口的,法國貨那種。”


    “那也不一定,現在很流行手工自製化妝品,比如說手工皂。”嶽青蓮沉住氣,繼續和他兜著圈子:“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提供幾個網店,都是我剛剛團購過的,效果還不錯。”


    公司的pa最喜歡一起團購,這種網店隻要到琦琦那裏一翻,要多少有多少。


    “是嗎?那你剛才說的,給高彤小姐從香港帶的東西,那就不是化妝品了?”他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嶽青蓮心頭一跳:原來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警察在旁邊!怪不得文森特說話那麽磨蹭。


    “當然不是,是一些小配飾,絲巾什麽的。”她鎮定地說。


    時值元旦,送禮高峰期,嶽青蓮在辦公室也存了不少件小禮物,以便應付突發情況,如果警官要她現在拿出來驗證,也不是沒有。


    警官卻隻是點了點頭,接受了她這個說法:“還是你們外企的員工待遇好,絲巾都要去香港買,你和高彤小姐是朋友吧,這麽幫忙。”


    “公司同事嘛,舉手之勞,再說也不是我去,是我一個朋友去香港,順便帶的。”


    “是嘛?這種和錢財有關的事,一般不都是好朋友之間才會托付的嗎?”


    嶽青蓮盯著他的眼睛:“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算賬自然會算得清楚,再說,如果我真和她關係很好,那我怎麽連她家在哪裏都不知道呢?”


    “非常合理,我接受你這個說法,嶽小姐。”


    “那可不可以麻煩您告訴我,為什麽您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高總監出了什麽事?”


    年輕警官不答,又問:“據你所知,高彤小姐平時的社交圈子,有沒有什麽關係不太好的人?”


    “您是想問她有沒有什麽仇人或者競爭對手吧?”嶽青蓮此刻已經百分百確信高彤一定遇上了麻煩,看對方的樣子,隻能暗自祈禱沒有鬧出人命,她反而鎮定了下來,一針見血地說:“很難說,現代社會壓力太大,競爭激烈,有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年輕警官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嶽小姐,是不是越是白領越容易出現心理問題?我記得,去年金融街這片兒,發生好幾起跳樓事件了。”


    嶽青蓮十指不由自主地收緊,斬釘截鐵地說:“警官,就本公司的情況來說,高總監是個心誌非常堅強的女性,無論她出了什麽事,都不可能是因為心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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