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山上,麒麟跑來跑去,不時鑽到草叢裏,撅著小屁股喊:“小黑,出來吧,吾保護你!”,三花小狐狸依舊勤勤懇懇地看護著藥田,小金鯉一跳一跳地跟在他後麵澆水。


    陳初盤膝坐在山坡上,依舊默默地在眼前的空氣上書寫李白的不知道哪一首詩。


    “真是性格決定命運。”孟妮可和嶽青蓮今天沒有冥想,站在山路盡頭的青蓮宗玉碑下,看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再回頭看看山上的幾個人,如此感歎道:“要是換了我,哼,別說是繼父得了癌症,就是親媽得了癌症,我也不替她偷什麽丹藥,當年拋棄我跟人私奔的時候,怎麽沒想起母女感情呢,過後跑來找補了,美不死!”


    嶽青蓮失笑:“你連資本主義國家的腐朽墮落都扛過來了,自然是對這種事能扛得住,陳初一個山裏的娃,太單純了。”


    “所以說了,陳家的修行方法根本是錯誤的,不是說不和外界接觸,單純了就能保持心境的平和,像這種什麽事都沒經過的,一旦遇到大的挫折,反而更加承受不起,哪像我們這些凡人,從小到大,婆媳問題,夫妻離異,小三插足,鳳凰男……什麽狗血沒看過,臨到自己身上,早就百毒不侵了!這叫紅塵煉心!”


    “希望陳初這次能放下吧。”嶽青蓮憂心忡忡地盯著他寂寞的背影,“現在局勢這麽緊張,我也沒時間多照看他。”


    “他現在都沒了修為,應該不會入魔吧?”孟妮可安慰她,“再說,還有小凡呢,你的眼光不錯,咱小凡真是個當師兄的好料子。”


    “我現在覺得,沒有修行,也未必就不能入魔,其實凡人做出的一些事,又何嚐不能以入魔來論。”嶽青蓮想起秦明川,胸口悶得發昏,“為了金錢權利也好,為了美女也好,突然本性改變,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事來,他們就沒想過,其實這也是魔性的一種,佛說來世,道家隻講今生,無論今生來世,入魔的人,都要付出代價的……”


    孟妮可歎了口氣:“代價這種東西,也許有人還覺得很值呢。”她歪了歪嘴,冷笑,“比如我家那個老不死的,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嗎,現在倆兒子圍著他叫爸爸,多值得。”


    嶽青蓮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趕緊改了話題:“妮可,竹林裏的晶石,少了。”


    “啊……”孟妮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是我拿的。”


    “妮可,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我已經告訴過你,在修行中,尤其是打基礎的這一步,最好是靠自己的力量,穩定地發展。”嶽青蓮心平氣和地說。


    孟妮可低下頭:“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妮可,我真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你……”


    “我知道。”孟妮可打斷了她的話,“其實我明白以我修行的速度,已經算是很快了,都是因為有了這個洞府的力量,你看陳初,他從三歲修道,十四年還沒結成金丹,我本來不該有什麽妄念的,但是……青蓮,我真的很擔心你,擔心大家,我希望能盡快地結成金丹,就像今天,我逃掉了是我的幸運,如果真的逃不掉,起碼麵對幾個高手,我還有一戰之力。”


    嶽青蓮默然不語,神識向孟妮可體內一探,經脈中濃鬱的金色靈氣奔流不息,丹田內小小金色光點周圍的靈氣厚實得若有實質一般,似乎隨時可以結丹的樣子。


    “你不要急,應該是快了,也許就在今天。”


    孟妮可笑了:“多謝宗主吉言,不過作為修行先驅者,你好歹應該把你結丹時候的體會給我講講。”


    “我都講過啦,也沒什麽,就是當時夏英傑把我推下了樓,忽然我就飛了起來,然後模模糊糊地,感到靈台一陣清明,似乎有一種力量,打通了另一條經脈,然後全身的靈氣就積聚在丹田,那顆小金點就變成一朵花苞,綻開的時候,金丹就凝成了。”


    孟妮可若有所思地問:“難道是要接通天地靈氣?怪不得……我一直都在白玉印裏修行,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好,下次我試試到樓頂去打坐,和宇宙來個麵對麵的溝通,也許就成功了。”


    “可是麒麟也說過,白玉印是件異寶,可以保護修行的時候不被心魔外邪所趁,結丹也是修道人境界提升的一個重要關口,這種時候你最好不要離開這裏吧?”嶽青蓮建議。


    “沒有冒險,沒有收益,你自己不也是在外麵結成金丹的嘛,再說了,心魔外邪,那是他們別人,我孟妮可,現在要人才有人才,要財富有財富,還有什麽心魔可以侵襲的?除非它變出一座山的人民幣……不過那我當然就知道是假的了,不會上當的。”


    嶽青蓮依然心存疑慮,剛要說點什麽去打消孟妮可的念頭,身邊的草叢悉悉索索,小玖探出頭來,不知道在山上流竄了多久,包子頭散掉了,衣服也刮破了,披頭散發,目光淩厲,凶狠地向四周環視一遍,然後才爬了出來,仰臉看著她們。


    “哎喲,小玖你可算出來了,上哪兒去了,髒得跟小花貓一樣,不好看了喲!”孟妮可伸手抱起小美男,安慰道:“噓……沒事啦,有宗主在,你很安全的,那些壞人才不敢把你捉去吃呢,放心吧。(.)”


    小玖在她的手臂上坐坐好,抓著孟妮可的頭發,憂心忡忡地四下張望。


    嶽青蓮也微笑著說:“真的,沒事了,在這裏你很安全,我們會保護你的,孟長老給你買了很好看的衣服,出去洗個澡,換新衣服吧,要美美的,我們小玖最漂亮了,簡直是臨平山之花什麽的……”


    她們沿著山路向洞裏走,也沒有打擾那幾個正忙碌的人,快走到陳初身邊的時候,忽然看見他一拍地麵,騰身而起,手伸處,遠處一根正在隨風搖曳的細竹猛地繃緊了枝幹,像是被什麽力量給吸住了,隨即啪地一聲齊腰而斷,半截堅韌如鋼鐵,葉片銳利如金屬的斷竹直直地飛過來,落在了陳初的手裏!


    他執竹而立,眼睛還閉著,卻有一股無以言說的冰冷煞氣從身上散發出來,嘴唇緊抿,整個人又變回了一柄鋒利無匹的寶劍。


    在這個洞府裏,除了天生靈物如麒麟小玖是本身可以進入,胡小凡本尊隻能以原形進入,如孟妮可陳初等還沒有修道大成的都隻能以神識進入,陳初雖然丹田盡毀修為全廢,身體已經不是修道者的身體,神識卻還是修道者的神識,在山中依然保持著以往一貫的水準。


    “陳初怎麽了?”孟妮可抱緊小玖,驚疑不定地問。


    胡小凡打了個噴嚏,搖搖毛茸茸的大耳朵,擔心地扭頭要奔過來,卻被小麒麟一把抓住尾巴:“且住!吾觀陳初,像是悟到了甚麽!”


    一道雪白清冷的劍光,從陳初手中的竹枝上轟然而起,正是那個雷雨夜,嶽青蓮親眼所見劈開五光轉月輪,餘威直達半空,破碎烏雲的那一股劍意,皎潔如月,卻森冷如雪,凝聚不散,煞氣縱橫。


    就在所有人都為這道劍光所懾的時候,陳初曼聲長吟:“化城若化出,金榜天宮開。疑是海上雲,飛空結樓台。升公湖上秀,粲然有辯才。濟人不利己,立俗無嫌猜。了見水中月,青蓮出塵埃。閑居清風亭,左右清風來。”


    當他念到‘青蓮’二字的時候,本來雪白如銀練的劍光,陡然一變,迎風展開,變成一片濛濛水光,中間盛開出一朵青色蓮花,蓮台中不住飛出無數碗口大小的青蓮,隨開隨謝,如夢如幻,看起來華麗炫目,但誰都知道,如果這是在實戰中,這無數青蓮結成綿長無盡的劍網,進可攻退可守,完全是一套無上劍訣!


    陳初輕喝了一聲,漫天光華盡收,竹枝上的細葉受不住劍氣的充盈,被紛紛震斷,零散著掉了一地,他舉起手中的竹枝,看著光禿禿的主幹,臉上的表情略帶一絲憂傷,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念他失去的青虹劍。


    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轉身看見了嶽青蓮,兩步走過來,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嶽青蓮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伸手拉他:“你這是幹什麽,都說了現在是新社會,不講這種封建禮節的。”


    “多謝師父賜徒兒宗派秘籍,徒兒沒有辜負師父的期望,終於悟出了一招。”陳初站起來的時候臉色又黯淡下去,“隻是徒兒的身體所限,不能在外麵使出來,白費了師父的栽培。”


    “這個,那個……其實已經很好了,人,不是為了修道而活著,你說對吧?”嶽青蓮亂七八糟地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然後揮揮手,“也不要每天都沉迷修煉,還是要多體會人生……去找你師兄玩吧。”


    “是!”陳初幹脆地答應了一聲,拔腿就跑。


    孟妮可抱著小玖,揶揄地看著她:“宗主,原來你爸爸給你的李白全集,真的是道家典籍哈?你還藏著這凶殘的大殺器呢?”


    嶽青蓮背過身去咬牙切齒:“凶你妹啊!我還不會走路就會背‘床前明月光’,怎麽從來也沒悟出個‘明月劍訣’來威風一下子?!”


    “宗主,這就叫機遇啊!就像你跳個樓也能結成金丹一樣,哎呀,真是好,這麽一來我就豁然開朗,一點都不羨慕嫉妒恨什麽的了,走,小玖,長老帶你試新衣服去!”


    第二天,嶽青蓮依舊把大家安頓在酒店,叮囑小麒麟做好保衛工作,然後一個人回到了家裏,先到物業去表示了一下感謝,順便對現在目無法紀的犯罪分子表示了憤慨,謝絕了保安的陪同,獨自一人上到了24樓。


    明明是七年來自己相當熟悉的住所門口,今天看起來卻怎麽都不太一樣,她提高警惕,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打開了。


    門裏一切如常,衛生間的門敞開著,幹幹淨淨,地上牆上毫無漫水的痕跡,真讓人疑心是不是走錯了。


    她站在門口,踏進了一步,微風吹拂著淡綠色的窗簾輕輕揚起,忽然間,客廳中間,就出現了一個男人!


    嶽青蓮後退半步,目光炯炯地盯著來人,蓄勢待發。


    男子是二三十歲的樣子,外表文雅,穿著合體的襯衫西褲,看起來和金融街任何一個白領沒有什麽不同,微一欠身:“嶽宗主,十分抱歉,此次惡劣的行為是終南莊家部分成員的擅自行動,給您帶來了麻煩,在此,秦總讓我轉達對您的無上歉意,我們已經將您的居室修複如初。”


    嶽青蓮冷冰冰地說:“真有誠意的話,不如給我換個三室兩廳吧,我住得還蠻緊張的。”


    “嶽宗主說笑了,青蓮宗想必已經有能破開空間容納洞府的無上法寶,怎麽還會在乎塵世的區區房產。”男子彬彬有禮地說,“還有一件事,秦總想邀請您一見,把這件事做個了結。”


    嶽青蓮搖了搖頭,目光冰冷地說:“我覺得沒有見麵的必要。”


    “嶽宗主是害怕了嗎?”男子笑容可掬,“您現在是道盟尚未通過認證的申請者,無論是哪家,都不會為難您的,更不要說劉家是本市的地主,對於地麵上發生的事,都要負起責任來,秦總也隻是,想跟您談談利害關係。”


    嶽青蓮笑了:“利害關係?無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點我心知肚明。”


    “不不不,嶽宗主您誤會了,秦總不過是個凡人,對於修真界的事,他不會強求的,之所以今天邀請嶽宗主懇談,主要還是希望大家能夠團結一心,對付邪修來襲,嶽宗主不知道吧,久在西南肆虐的旱魃,就是幽冥道招出來的怪物,此獠不除,天下大旱,我等修道之人,理應體恤萬民,出手除害,嶽宗主身為新宗派之主,也是責無旁貸的。”


    這番話並不能打動嶽青蓮,但是她突然又想到,秦明川肯定也知道,自己是不願意和他會麵的,那他是不是借此又要耍什麽花樣?比如阻撓自己的門派申請,到時候可以堂而皇之地說:“我想通知她明天早上七點教室論文答辯,但沒找到她,她沒來見我……”什麽的推卸責任了。


    “好吧。”她改變了心思,微笑著說,“容我換件衣服。”


    “好的,我在門外等您。”男子大方地繞過她身邊,走出門去。


    這是個逃脫的好機會,但嶽青蓮並沒有逃跑的意思,像這樣躲來躲去她還申請什麽門派,一包袱卷起所有人跑路得了,就算不跟顧景行去南洋,難道美洲歐洲大洋洲還去不得嗎?


    慢條斯理地洗澡,吹幹頭發,換衣服,一切都像從前上班之前那麽精心地打扮,鏡子裏很快出現白領麗人的形象,用手指把稍微多出來的一點唇膏抹去,她抿了抿雙唇,再度把小金鯉掛在耳朵上,拎起包走出門去。


    男子很有耐心地倚牆等待,看見她出來了,微笑著問:“可以走了嗎?嶽宗主?”


    嶽青蓮客氣地點頭:“麻煩你帶路。”


    今天有話說繼續放送免費章節喲~~~~來例假,肚子疼,想休息,對手指……想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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