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香港。[.超多好看小說]


    機場永遠都是那麽喧鬧混亂,人來人往,在人群中,有一對男女特別引人注目,男的身材高挑,麵容俊美,鬢邊一縷白發略帶刺眼,卻又給他近乎完美的形象增加了一抹滄桑的感覺,更加有成熟的男人魅力。


    “景行,真沒想到在香港遇見你。”嶽青蓮意外中帶著驚喜。


    顧景行微微一笑:“我父親說了,在我有足夠能力之前,禁止踏上中土一步。”他深深地凝視著嶽青蓮,低聲說:“這不是巧遇,我是特地趕到香港來看你的。”


    “啊……是嗎?謝謝你,你早給我打個電話啊,我們還可以改簽機票,然後一起吃頓飯什麽的。”嶽青蓮落落大方地說。


    “那就不必了。”顧景行微笑著說,“我是個很小心眼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會,又問:“青蓮,他對你好嗎?你幸福嗎?”


    嶽青蓮輕輕地點了點頭:“很好,很幸福。”


    “其實我早就到了,一直不敢去見你們,就是怕聽到你這句話,但是今天你都要走了,我再不見你,恐怕之後再也不會有機會,所以我還是來了。”顧景行落寞地笑了笑,“但真的聽到了,又覺得不像想象中那麽難受……隻要你幸福就好了。”


    他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嶽青蓮的臉頰,又半途落了下來,低聲說:“對不起,青蓮,沒能陪你到最後……”


    嶽青蓮搖搖頭:“都過去了,景行,修真的歲月很長,你還會遇到合適的人的。”


    兩人麵對麵地沉默著,直到提醒的聲音第三次響起,嶽青蓮才振作精神,笑著說:“我該進去了。”


    “歡迎你到南洋來,隨時。”顧景行真誠地說,“你明白我什麽意思。”


    嶽青蓮‘啊’了一聲,搖頭笑著避開這個話題,目光移向他鬢邊的白發:“正好我帶了一盒水果,怕是不能過海關,你留著吃吧。”


    說完她手掌一翻,出現一個用精致的小柳條編成的籃子,裏麵盛著拇指肚大的紅豔豔果實,正是能融合任意兩股靈氣的離火濟水十方果。


    顧景行是知道這個的價值的,他身負柳家的正統道法心訣和毛家的降頭術,任意一種修行下去都會影響另一種,將來修行到了高階必然會遇到瓶頸,有了這個做保障,問題就迎刃而解。雖然是對他如此珍貴的靈物,他也隻是眼神稍微變了變,並沒有多大的欣喜之情,溫柔地說了聲:“謝謝。”


    嶽青蓮笑著把籃子遞給他,拍了拍他的手臂,轉身就要入閘。


    “青蓮!”顧景行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出聲叫她的名字。


    嶽青蓮轉過身來,睜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顧景行喉頭發哽,既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又不舍得放棄這唯一的機會,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能不能……簡單地擁抱一下?”


    嶽青蓮笑了,主動地上前,伸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他,仰起臉,在他耳邊低聲地說:“景行,保重。”


    說完,她鬆開手臂,退後一步,揮揮手,轉身進了閘口。


    顧景行站在原地,懷中嶽青蓮的體溫還清晰可辨,最後的一聲‘保重’在耳邊縈繞不休,他默默地看著那個秀麗的人影輕快地向前,消失在他看不見的拐角。


    在這個世界上,錯過,就是一生,就是無法挽回。


    嶽青蓮轉過拐角,看到那個拎著包蹲在地上百無聊賴的男人,不禁氣不打一出來,怒喝一聲:“夏英傑!你藏頭露尾的幹什麽!我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


    “哎呀,誰藏頭露尾了。”夏英傑站起來,懶洋洋地說,“顧景行擺明了是不想見到我嘛,我就索性大方一點……”


    嶽青蓮嗤笑了一聲:“你大方?你大方會躲在拐角偷偷摸摸地看?小心眼的男人。”


    “唉。”夏英傑愁眉苦臉地說,“果然是看了外麵的小白臉英俊瀟灑,回來就對家裏的糟糠之夫看不順眼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我還小心眼?我就差陪著老婆去見前男友啦!”


    嶽青蓮拉著他走向飛機,一邊說:“好啊,既然你這麽自覺,那下次我一定給你這個表現的機會。”


    夏英傑大驚:“什麽?還有下次?!喂,老婆,你交代清楚,你到底有多少個前男友?”


    回眸一笑,嶽青蓮無限溫柔地說:“總之比你那兩百多個金融街ol少多了。”


    “這種謠言不要瞎傳啊!什麽兩百多……”


    郊外,北部青屏山。


    沿著小路走上山,大概一千米的時候有一個小廟,從廟後麵基本不能稱為路的泥巴小徑繼續往上走,據說還有一座更加小而破敗的廟宇。


    沿路的鬆樹上有的被人剝去了一截樹皮,用油漆寫著路標,這條泥巴路特別地難走,夏英傑走了三十分鍾就宣布放棄了,賴在地上一動不動,嶽青蓮好說歹說也不幹,一怒之下,嶽青蓮恐嚇他:“等會有大老虎來吃你,別喊救命!”就一扭頭自顧自地向上走了。


    夏英傑抱著手在後麵嘀咕:“明明可以飛上去的……”


    嶽青蓮走出十米又回頭鄙視他:“你懂什麽,菩薩在上,要有敬畏啊!”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等她一步步地走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也忍不住扶著樹喘氣,咬牙發狠說:“我就不信了,以前修廟的背著木頭都能上去,我就上不去!”


    再走了一段,眼前豁然開朗,不知不覺,青屏山的主峰已經在遙遠的雲端,城市的輪廓好像被灰色的霧氣團團圍繞,周圍鬆木清香陣陣散發出來,額頭的微汗也被山風一吹變得有些涼意,和山下的暑熱完全不同。


    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廟,大概是修繕實在不易,即使是主殿,也不過是三米高的木頭磚瓦混搭建築,進了廟門就是一座小小的香爐,嶽青蓮身為道家弟子,還在門口猶疑了一陣,害怕自己一進去就會被一個佛門獅子吼給轟出來,半天才鼓起勇氣,踏步進去。


    她沒有進殿,在門口對著裏麵的佛像行了個單手稽禮,在心裏說了句‘打擾’就繞過主殿,徑直向後麵走去。


    後麵是一溜小院子,最左邊的門通向外麵的菜地,幾畦青菜大概是剛澆過水,嫩生生,碧綠青翠,黑色泥土泛著剛翻過的味道,一切都是那麽地安然。


    她穿過中間的洞門走進最後一間院子,一個穿著灰色粗布僧袍的和尚正站在樹下,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微笑著說:“小嶽,你來了。”


    她凝立不動,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把她帶到了過去的歲月,自己初入社會,自己摸索成長,自己獨當一麵……但無論何時,走廊盡頭的部長辦公室都是她安心的地方,自己隻要走進去,聽到那句‘小嶽你來了’,看到那個在辦公桌後沉穩如山的身影,就什麽困難都不會放在眼裏。


    她是如此地信賴過他……


    “是,我來看看。”她從包裏掏出一盒包裝精美還紮著緞帶蝴蝶結的巧克力,走上前兩步,放在石桌上:“這是高彤的喜糖,三天前她和韓駿結婚了。”


    “是嗎?”秦明川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很好。”


    於是這個開頭定下了他們談話的基調,剩下的十幾分鍾裏,嶽青蓮一直把話題固定在從前的工作圈,對其後發生的事避而不談:“羅傑現在接了你的班,美國那邊曾經空降過一個,沒過十五天就被召回去了。”


    “周浩除了太過謹慎之外,是個做ceo的好料子,懋華交給他,很好。”


    “現在風投部的老大是何燁,他和羅傑相處得……不能算不好吧。”


    “何燁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幹勁十足,周浩恐怕也頭疼他的步子太衝吧。”


    “艾瑞克當爸爸了,兒子八斤重,樂得他現在都不加班了。”


    “嗬嗬,總算沒有耽誤他的婚事,不枉我抓著他去給新娘子賠禮。”


    “韓駿現在升了行政總監,坐高彤從前的位置,你從前的pa薇薇安被配到他手下了。”


    “她很能幹,韓駿有了她幫手,是件好事。”


    如此這般,直到再也沒有什麽話好說,嶽青蓮站在秦明川麵前,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剃去頭發身著僧袍的模樣,一串菩提子組成的佛珠在他手中不停地撚動著,動作不疾不徐,節奏絲毫不亂。


    這算什麽?懺悔嗎?她忽然想大笑起來。


    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修真打亂了她的生活,也打亂了所有人的生活,秦明川不該在這裏當什麽和尚,他是風投高手,她是他最心腹的部下,他們還是應該回到過去,回到自己的世界裏,每天忙忙碌碌地上班,從電梯裏就開始討論工作,上班時間忙得像個陀螺一樣,開會,討論,看資料,會見客戶……下班也不能走,要留下來加班,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洗個熱水澡,第二天鬧鍾一響又起來生龍活虎,化個妝穿上高跟鞋繼續衝鋒陷陣。


    一切都改變了……他們的生活,都改變了。


    嶽青蓮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她隻知道,過去的一切都不可能重來。


    山風輕吹,把她心頭剛湧起的一股熱氣給壓了下去,嶽青蓮閉上眼,深深呼吸著山間的空氣,不知不覺安靜下來,經脈中的青色靈力已經完全改變完畢,丹田內蓮台上的小小元嬰因為她剛才的心緒波動而似有不安,此時也完全放鬆下來,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細細金光,一點一滴地改變著自己座下的蓮台。


    就在剛才,她又悟到了什麽,心境越發清明,道心更加堅韌。


    秦明川似乎也察覺到了,微笑著說:“小嶽,恭喜。”


    “謝謝。”嶽青蓮自覺沒什麽可說的了,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這裏的生活還習慣嗎?”


    秦明川點了點頭:“對於我來說,死亡是個解脫,但顯然,我還沒有修到這樣的福氣,所以我願意在此居住,每日誦經,這很好。前些時候,劉先生把曹總的骨灰盒送了上來,我發願要為曹總念一千零一天的大悲咒。”


    “這……你是在懺悔嗎?”嶽青蓮不禁問。


    秦明川的臉平靜無波:“小嶽,我沒有什麽可懺悔的,對於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不後悔。”


    嶽青蓮抿緊嘴唇,然後輕聲說:“死了那麽多人,牽連了那麽多人,真的一點都不後悔嗎?如果那天,白玉印裏沒有我爸爸的一縷神識留存保護我,我死在他們手裏,你也不後悔嗎?”


    “不破不立,小嶽,我說過,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軟,你想安安分分地做個修道者,但是他們不想,你不想的話,我來替你想,他們想做的,我來替他們做。”秦明川說完才笑了笑:“阿彌陀佛,此時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處呢,是我著相了。”


    聽到他嘴裏誦念佛號,嶽青蓮猛地驚了一下,仿佛此刻才意識到麵前的秦明川真的出家皈依佛門了,這是個不能改變的事實。


    於是她再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匆匆地道了聲別,就向外麵走去。


    走到院門外的時候,她又回身看了一眼,秦明川對她的到來和離去仿佛都無動於衷,此刻又轉過身去對著大樹,手中的佛珠轉動還維持著剛才的節奏。


    一切是如此平靜,絲毫不因為她的到來而被打亂,嶽青蓮忽然明白了,自己剛才的擔心純屬多餘,佛門聖地,自有佛門的因果,豈是自己一個小小修道者進入就能打擾的。


    她從包裏抽出一方藍色大手帕,踮起腳尖仔細地係在門口一棵柏樹的樹枝上,山上的陽光熱烈,映照著在風中微微擺動的手帕藍得更加純粹幹淨。


    “老大,再見。”


    她在心裏說了一句,頭也不回地奔向下山的小徑。


    對於她來說,下山比上山容易得多,等她快步走到山路拐彎處的時候,看見夏英傑站在一棵鬆樹下,正仰著頭逗弄著上麵的一隻鬆鼠。


    那隻鬆鼠是不常見的紅鬆鼠,烏溜溜的小黑豆眼,毛茸茸的大尾巴,頭上豎著兩隻小尖耳朵,在樹杈上蹦前兩步,又跳後兩步,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來,來啊,給你吃的。”夏英傑從樹下撿了幾個個大飽滿的鬆塔,輕聲地哄著,還剝出一顆鬆子放在手裏給鬆鼠看,“好吃的,鬆子兒……”


    他就那麽站著,白色襯衫灰色西褲,簡簡單單地穿著,卻透出一股幹淨的味道,雖然已經在一起一個多月了,但是嶽青蓮每次看到他刮得幹幹淨淨的臉還是有些不習慣,當然絕不是難看,甚至可以說是濃眉大眼,端正俊朗。


    她認真地想了半天,還是沒明白,自己的後半生,怎麽就栽在這個人手上了?


    看著他卷起的襯衫袖子,露出半截肌肉結實的手臂,嶽青蓮的嗓子咕地咽了口唾沫,再不猶豫,大步地向下衝去。


    小鬆鼠被她的腳步聲所驚,一個俯衝,跳下來搶了夏英傑手裏的鬆塔就跑,夏英傑剛遺憾地說:“跑了……想逮回去給陳初解悶的……哎哎!”就被嶽青蓮給撲了個正著。


    他抱住嶽青蓮,覷著她的臉:“看起來好好的嘛,我還以為你真的被佛祖顯靈給吼出來了呢。”


    “呸,你以為佛祖跟你一樣小心眼兒。”


    “我怎麽小心眼兒了,唉……這年頭連看和尚都比家裏的黃臉公順眼……喂,老婆,下一個是哪路神靈啊,我是不是要陪著你把這城裏金融街的全部精英都過一遍?”


    嶽青蓮恨恨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看著他誇張地大叫,語氣冰冷地說:“下一個是我爸爸!”


    “咦!拜見嶽父,這好啊,你看我們要不要帶點什麽土產去?他老人家喝酒不?抽煙不?”


    “別吵,我以為我父母已經去世了,可是從那天起,我就有個強烈的感覺,他們並沒有死,隻是離開了,所以我要去找到他們。”


    “咳……那好啊,反正醜女婿總也要見嶽父的。”


    “沒準他們有辦法治你的毛病,免得你一天到晚以廢柴自詡……哼,我這可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陳初,先拿你做實驗品而已。”


    “還為了陳初……為了陳初你不早說呀!”夏英傑立刻擺出慷慨的姿態,“來吧!要肉割肉,要血放血!”


    嶽青蓮酸溜溜地說:“喲,為了陳初就這麽舍得啊?”


    她伸手扯住夏英傑的臉用力地拉:“你連人帶錢,都是我的,曉得不?沒我的允許不許浪費!”


    “曉得曉得,我不是每天都在勤懇地交公糧麽……哎喲!”


    嶽青蓮滿意了,拍拍手:“走,下山吧,跟大家吃個告別飯,我們就出發,環遊全球!去找我爸爸媽媽!”


    “唉,真像是小時候看的動畫片,其實你也可以寫一個,叫蓮仔走天涯……喂喂,別鬧別鬧……幹嘛突然跳上來……難道要我背著你下山?!”


    “哼,當年追人家的時候,背著人家跑樓梯都不嫌累,現在追到手了,背兩步就不肯了……”嶽青蓮摟住他的脖子,似嗔似怨地在耳邊小聲說。


    “好嘞,你坐穩了~~~~~衝啊~~~~~”夏英傑呐喊一聲,開步起跑。


    幸福就是這樣地到來,又這樣沿著他們的腳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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