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白觀察西門吹雪的同時,西門吹雪也在觀察李白,這位讓葉蘭歌諸人共同推崇,楊簌歌的親傳師父。


    青蓮居士好酒,有無酒不作詩之號。他方才在亭中奮筆疾書,顯然是在作詩,而此刻他仿佛已經喝醉。世上從來不乏文武雙全之人,但是如青蓮居士這樣無論文武都是巔峰的人物卻能有幾個?


    更不要說這個詩仙加劍仙,竟然還是個“酒中仙”!


    西門吹雪一直認為劍客不該飲酒,飲酒就不是合格的劍客。可是麵對眼前酒已半酣的老者,西門吹雪卻無法將這句話說出口。


    西門吹雪可以指責喝酒的劍客不配用劍,卻無法對著劍道至尊的劍仙說這樣的話。高山仰止,莫若如此!


    青蓮居士隻是歪歪斜斜半靠在石桌上,手上還拿著酒壺,身上沒有一絲劍意,佩劍更是隨手丟在一邊的石桌上。


    可是在他身上竟然看不出一絲破綻。


    西門吹雪隻是向李白請教了幾個劍道上的問題,就先一步退出了桃花林。


    見西門吹雪走出亭子,李白在石登上坐下,醉眼迷離道:“小歌兒,這個年輕人不適合你!”


    “師父,您胡說什麽!”楊簌歌本來正在因為西門吹雪主動離開,而心生疑惑,沒想到聽到師父這麽說,臉上不由更紅了。


    “師父雖然老了,卻也看得出這個年輕人喜歡你!”李白輕笑道,“小歌兒也長大了,隻怕將來還會有更多的追求者,逸飛身上的擔子可不輕。”


    楊簌歌沒有父母,大兄楊青月一日裏也沒多少時間清醒。長兄如父,楊逸飛可不就是要擔起兄長的責任麽。


    “師父,我與他認識不過兩三日罷了,您想太多了!”楊簌歌跺了跺腳道。


    在外麵宛如女王一般的楊簌歌,站在自己的師父麵前,也不過是個會撒嬌的小弟子。


    “兩三日又如何?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會局限於他們相識的時間長短、年齡,乃至於性別。”李白呷了一口酒,悠然道。


    雖說大唐風氣開放,斷袖之癖並不鮮見,但是聽到自家師父這麽說,楊簌歌還是有種微妙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小歌兒現在對他充滿了好奇心。”見楊簌歌依舊沒有當一回事,李白補充道,“好奇心往往是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開始。”


    “師父,那是因為西門吹雪的來曆確實非常神秘。”楊簌歌辯解道,將認識西門吹雪的過程細細告之李白,“師父可記得唐門唐無樂與藏劍山莊葉明悅在金水鎮失蹤,半年後卻突然回到藏劍山莊的事情?”


    唐無樂和葉明悅失蹤那半年的經曆,一直是唐門和藏劍山莊極力掩蓋的秘密。可是唐門和藏劍越隱瞞,就越讓人好奇不已。


    長歌門與藏劍來往甚密,楊簌歌作為楊逸飛的妹妹,多多少少知道一星半點。


    那一星半點透露出的東西卻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在魚木寨遇到西門吹雪,西門吹雪露出的一些破綻卻偏偏與這些秘密有些契合。


    故而,楊簌歌漸漸開始相信那些事情。那就是,唐無樂和葉明悅之所以在金水鎮突然失蹤,無論是唐門還是霸刀藏劍都找不到二人,是因為他們因某些原因,被傳送到了令一個神秘之地。


    大唐有許多傳送陣,可以將人傳送到不同的地方。也有戰狂牌,可以將人送去不同的秘境。就算唐無樂和葉明悅誤入某個傳送陣,到了不為人知的地方也不足為奇。


    問題是從種種跡象表明,唐無樂和葉明悅去的地方並非與大唐同一時空。簡單的說,他們去到了大唐之後的某年,又因為某種因素回到了大唐這個時間點。


    “小歌兒好奇心太重,會讓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李白撫須道,“西門吹雪很好的劍客,他日若是成長起來,隻怕不弱於昔日的劍聖,但是他卻不是一個理想的情緣。他就像一把無鞘的利劍,不傷人便傷己。”


    “徒兒明白!隻是,師父,就像你說的那樣,感情一事是天底下最難計算的東西。就算徒兒現在肯放棄探尋這個秘密,也未必將來不會愛上他。可是,徒兒繼續探尋這個秘密,也未必就會愛上他。徒兒從不是半途而廢之人,若是前路艱險,就要放棄,徒兒又怎配作為師父的弟子。”


    西門吹雪所習之劍道乃是無情之道,楊簌歌與李白一樣清楚。所以,在魚木寨,西門吹雪提出一戰,楊簌歌直接拒絕了。第一次見麵的西門吹雪,並不足以讓楊簌歌失去理智與之生死相搏。


    楊簌歌明白西門吹雪的劍道,對西門吹雪的感覺也不錯。可是到底她並不相信自己會如師父所言因為對西門吹雪這個人充滿了好奇心,而愛上西門吹雪。


    她自幼長於長歌門,出師之前除了長歌門,到過最遠的便是藏劍山莊。可是無論是君子如風的藏劍山莊和書生意氣的長歌門,都是人才濟濟。更不要少往來長歌門的其他門派優秀弟子亦不在少數。


    西門吹雪固然是個優秀的劍客,也很神秘。楊簌歌卻不認為他比自己認識的那些大唐子弟更優秀,以至於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你的性子倒是與你兩位兄長一樣。”李白輕歎一聲,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楊簌歌的大兄楊青月自三歲中了一枚“陰雨針”,一日中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噩夢中,卻從未放棄過。二兄楊逸飛作為長歌門門主,亦非遇難而退之人。跟隨兩位兄長長大的楊簌歌多多少少繼承了一些兄長的性情。


    有些事唯有自己親自經曆,有些感情唯有自己經曆才能領悟。楊簌歌沒有經曆過,故而她無法領悟李白話語中的深意。


    李白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弟子,自然明白楊簌歌不會輕易改變主意。作為師尊,不想看到小弟子受傷,有些話卻也不得不說出口。


    有些話說一遍就夠了,李白雖然不看好楊簌歌的決定,卻沒有一味阻止。


    “但願是小歌兒改變了那個年輕人,而不是折在他的劍下才好。”望著楊簌歌離開的背影,李白自語道。


    青蓮居士這一生可謂是跌宕起伏,自投身長歌門,門下弟子亦不少。鍾愛的親傳弟子卻唯有四人:大弟子韓非池、二弟子鳳息顏、三弟子楊逸飛以及小徒弟楊簌歌。


    韓非池、風息顏和楊逸飛個性鮮明,無論遇到什麽麻煩挫折,終究自有其要走的道。所學所經曆已經足以麵對他們將要麵對的任何困難。


    唯有這個小徒兒初出江湖,最讓他掛心。


    楊簌歌出了桃林,西門吹雪正仗劍而立,等在林子外。和煦的春風將桃花瓣吹佛在他的白衣上,冷傲的劍客麵目也仿佛柔和了幾分。


    楊簌歌站在他三丈外,腦海中響起師父的忠告,突然愣了一下:“愛上西門吹雪麽?”


    哪怕她表示的毫不在意,對於最尊敬的師父給予的忠告,終究不是沒有感覺的。


    “哪有如何?世上又有誰的人生是毫無波折的呢?我本是習劍之人,若是傷在他的劍下,也不過是習藝不精罷了!”


    不過片刻,楊簌歌的腦海中卻閃過各種心思,終究是化作一抹淺笑,快步走向了等在林子外的西門吹雪。


    “我們走吧!”


    楊簌歌與西門吹雪在巴陵縣逗留了兩日,第三日便按照與葉蘭歌約定的時間匯合,三人一起經洛道前往揚州。


    從洛道過經過時,無論是楊簌歌和葉蘭歌話語都少了許多,一臉肅穆快馬加鞭趕往揚州。


    初時,西門吹雪以為是他們趕著去藏劍山莊,但是到了揚州卻發現兩人卻緩下了行程,才意識到並非這個原因。不過西門吹雪並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沒有過問。


    反而是到了揚州,葉蘭歌見西門吹雪果真是初到大唐的模樣,給了他一份大唐驛報。西門吹雪將大唐驛報翻閱完,三觀再次被刷新了一遍不說。


    無論是揚州城門前各派弟子的自由切磋,還是繁華熱鬧幾超數百年後大明朝的主城,都讓西門吹雪目不暇接。


    尤其是遇到哪些用劍的大唐劍客,西門吹雪就手下發熱,恨不得一一上去切磋。


    不過,楊簌歌眼疾手快的將他拉住了。實在是西門吹雪眼中的切磋與大唐各派弟子認為的切磋,觀念相差太大了。


    “西門何必焦急,切磋之事不必急於一時。藏劍葉家以格物治家,鑄造的乃是天底下最好的寶劍,你難道都不想去看一看嗎?”


    寶劍與武功高絕的劍客還真是難以取舍。


    “我藏劍山莊不僅鑄造天底下最好的寶劍,也有天底下劍術最高明的劍客。”


    “最厲害的劍客難道不是劍仙李白麽?”西門吹雪好奇道。


    楊簌歌、葉蘭歌:……


    雖然兩人都認為自己的師父是最厲害的,但是理智上來說,無論是誰隻怕都無法斷言,天下第一劍是劍仙李白,還是心劍葉英,更有甚者劍聖拓跋思南、傳聞已經羽化登仙的純陽真人呂洞賓,那都是劍道宗師!


    這是這些宗師人物誰是最厲害的,還真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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