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這才將目光移向了四人, 悠然道:“若是老夫沒有看走眼, 這位金衣公子應該就是鑄造神劍明風, 被譽為天下第一鑄劍師的葉公子吧?名劍大會,高手劍客輩出, 小徒有幸共襄盛舉, 可惜老頭子無緣親眼看到當時諸位高手的風采, 可惜、可惜!不過, 今日能夠見一見神劍的鑄劍師,也是一大幸事。”


    “後生晚輩,豈敢稱第一。”葉蘭歌拱手道。


    “葉公子謙虛了!名劍大會後,誰人不知道藏劍山莊有一個媲美歐冶子的鑄劍大師。”老者微笑道,“那麽你身旁這位姑娘定然就是你的師妹了。”


    “藏劍正陽門下葉小依!”葉小依拱手道。


    老者點了點頭,看向了楊簌歌和西門吹雪:“這位夫人雖然年紀輕輕, 卻自有宗師氣度, 想來就是有‘琴皇’美譽的長歌門楊門主了。而天下間有閣下這等氣度的劍客, 唯有兩人——劍仙葉孤城和劍神西門吹雪。劍仙正在島上做客, 想必閣下就是劍神西門吹雪吧?”


    “閣下就是無名島島主吳明吧?”西門吹雪道。


    “哦~老夫不過是無名小卒,沒想到竟也進得劍神之耳!”吳明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道。


    “能夠請來劍仙葉孤城做客, 又對江湖之事了如指掌, 島主又怎麽算的無名小卒呢?”葉蘭歌道。


    “哈哈~不過是鄰居間的相互拜訪罷了!”吳明笑道, “貴客迎門,幾位裏麵請!”


    四人跟著吳明走過幾重花門, 入目皆是一片片花叢。縱然比不得萬花晴晝海, 苗疆五毒潭, 卻也很有幾分意趣。


    唐無憂下落不明,眾人卻無心欣賞美景。葉小依有些耐不住,剛要說話,卻被葉蘭歌暗中拉了拉衣袖,對她搖了搖頭。


    一直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穿過荷塘上的九曲橋,遠遠看到一個朱欄綠瓦的水閣。


    從水閣中敞開的門看去,裏麵男男女女十幾人,很是熱鬧。他們有的穿著華麗的漢唐衣冠一絲不苟,有的卻隻披著件寬袍裏麵什麽也不穿。相同的是這些人看起來都悠閑而快樂。


    “陶淵明曾作《桃花源記》,我看島主這裏倒像是一個世外桃源。”楊簌歌輕笑道。


    “楊門主客氣了!老頭子這裏最好的就是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吳明頗有些自得道。


    “如此更當得世外桃源之名了!”


    “其他事情我是不知道,但是隻怕還有一件事是做不得的。”葉蘭歌輕笑道。


    “哦?”吳明訝異道,“葉大師倒是可以說來聽聽,或許我們還能改進一二。”


    “怕是這裏的人都不敢違背島主的任何意思吧?要不然九公子也不會被埋在棺材裏。”葉小依接道。


    “哈哈~葉姑娘說笑了!小徒頑劣,老夫不過略施懲戒罷了。”吳明笑道,“九兒所練武功極為特別,就算你將他埋在下麵十天半個月也死不了人。”


    無論死不死的了人,隻要不是死人,沒有人願意被埋在棺材裏十天半個月吧?棺材這東西,你死了之後會一直躺在裏麵。可是活著的時候,隻怕沒有幾個人願意往裏麵躺。


    “令徒的愛好果然很奇特!”葉小依冷笑道。


    吳明也不生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一點變化,還是那麽和氣。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唐時一品朝服,腰纏白玉帶,頭戴紫金冠的中年人,手裏拿著杯酒,搖搖晃晃的從九曲橋另一頭走了過來。


    吳明借機轉移了話題:“他姓賀,隻要喝了點酒,就硬說自己是唐時的賀知章轉生,所以大家就索性叫他賀尚書,他卻喜歡自稱四明狂客。”


    這聲賀尚書自然是別人的調笑之語。


    楊簌歌聞言不由冷哼了一聲。


    賀知章是盛唐的大詩人、書法家,武則天乙未科狀元,曾授予國子四門博士,遷太常博士。後曆任禮部侍郎、秘書監、太子賓客等職。


    他生性曠達豪放,善談笑,好飲酒,又風流瀟灑,為時人所傾慕。楊簌歌的師父青蓮居士李白也是賀知章的晚輩,對賀知章多有仰慕之情。


    可是這位賀尚書卻絲毫不會自恃前輩身份,他讀李白詩文,當即讚李白為“謫仙人也”。這也是青蓮居士謫仙人之號最初的由來。賀知章因詩文慕李白之才,折節下交當時初出茅廬剛到長安有處處碰壁的李白。


    兩人都是不拘小節,心情灑脫之人,雖然年齡相差了四十多歲卻成了忘年之交。賀知章更是積極在唐玄宗麵前引薦李白為官。隻是青蓮居士實在不適合當官,這官最後自然是做沒了。


    賀知章八十多歲乞骸骨,告老還鄉。李白還帶著自己的弟子前去迎接其做客長歌門。賀尚書在長歌門盤桓數月,方由李白派了弟子親自護送其回故鄉越州永興(紹興)。


    彼時,護送賀知章回家鄉的就是李白大弟子韓非池和才十來歲的楊簌歌。因賀尚書放蕩不羈,自稱"四明狂客",從來不吝指點晚輩。楊簌歌年少,比試賀尚書頗具童心,好指點晚輩,最喜歡教導她作詩和書法。


    楊簌歌的詩才並不好,不過從永興回長歌門的時候,師父和老師們都讚她書法大有進益。隻是,賀老回鄉沒有多久,就因為年老病逝。賀尚書年八十六而逝,又在安史之亂前,沒有看到開元盛世的完結,也算是幸事吧。


    贗品、仿品總是讓人厭惡的,沒有人會喜歡有人打著自己的名號供人取樂。賀知章是楊簌歌頗為尊敬的一位前輩,她自是看不得如此。


    饒是楊簌歌素來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這會兒心中卻抑製不住怒火:“姓賀能喝兩杯酒就能自詡四明狂客在世,那是不是滿天下背著劍的姓葉姓西門的都是西門吹雪、葉孤城了?”


    葉蘭歌等人都不曾見過楊簌歌這般動怒,不由都有些意外。旋即想起賀尚書與青蓮居士那段為人稱道的忘年之交,不由釋然。


    “你是誰?”“賀尚書”醉眼迷離地望向楊簌歌道。


    “我是誰不重要,閣下要是沒有賀尚書的本事,就不要隨便給自己戴高帽。”


    “賀尚書”醉眼迷離地看了楊簌歌一眼,醉洶洶的離開了。


    楊簌歌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賀尚書”全身放鬆,根本毫無戒備,而楊簌歌是絕不可能像這樣一個醉鬼出手的。哪怕這個醉鬼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這麽簡單,但是讓她從背後對這樣一個人出手,卻為難了一些。


    四人與吳明進了水閣,吳明便讓人擺上了酒菜。酒是三十年的陳釀,菜也是最新鮮的,廚子的手藝也非常不錯。


    能夠經曆一場海難之後,在有這樣一桌美食等著你,簡直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可是誰也沒有食欲。


    吳明似乎很體貼,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裏的規矩,就離開了。看似很自由,但是他們相信,暗中定然有不止一雙眼睛盯著他們。


    “西門吹雪,你怎麽會來這裏?”


    他們正在想著如何破局,找一找唐無憂的下落,卻聽到一個清冷而熟悉的聲音。


    花徑對另一頭,一身白衣的葉孤城緩緩走來。


    “聽說葉城主在此做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西門吹雪道。


    “你不該來這裏!”葉孤城歎息道。


    “你也不該來這裏!”西門吹雪道。


    這裏看似是個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但是島主吳明、還有那個奇奇怪怪的宮九就不說了,他們在島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包括賀尚書,也包括水閣中的那些男女和賭場的賭客。


    簡而言之,島上並沒有它表現的那麽祥和。僅賭桌上那讓普通人驚心的賭局還有美酒佳肴就能道明很多東西。


    這些人偏居孤島,用什麽手段享受這樣奢華的生活?


    在海上不與內陸往來,武功高強卻享受奢華,很容易就讓人想到了一個職業——海盜。


    事實上吳明比海盜更有手段,因為他從來是殺人不見血。吳明會測算海上的風暴,派人讓港口的船隻按照自己算出的時間出海。等這些船隻在海上遇難,船上的貨品就會隨著那股將楊簌歌他們衝到無名島的暖流飄到無名島。


    不過,現在西門吹雪他們還不知道這些,而或許知道的上官丹鳳卻還在杭州百花樓。


    “你說的不錯,我不該來這裏。”葉孤城竟然承認了,“可是我還是來了,也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我來了,也有我不得不來的理由。”西門吹雪看著他道,“但是我想我的理由與你的理由並不一樣。”


    “不錯!”葉孤城點了點頭,“我的理由不能說,但是你的理由若是能說,或許我能幫忙。”


    “不知道葉城主是否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楊簌歌問道。


    葉孤城點了點頭。


    “葉城主見過的我們那位唐門的朋友失蹤了。之前我們在附近遇到海上風暴,所乘的船沉沒了。可就在昨日,我們到附近查看情況的時候,我們的朋友失蹤了。”楊簌歌言簡意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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