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旭被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刺痛心間,心口像是被針紮一樣。


    眼前的女子,是他二十多年來唯一的一次心動,是唯一一個想要用力抓住的人,可偏偏天意弄人,給了他同樣的條件,一張相似的麵容,卻讓他遲了這麽多年才遇上她。


    她的心被另一個男子占得滿滿的,他連一個角落都得不到。


    “你心心念念的男子,你的二師兄,祁靈國的初陽郡王,他要娶青玄的公主了,你對他來說什麽也算不上,他壓根就沒將你放在心上,你消失了他就立馬另結新歡,還是一國公主,你拿什麽去和人家比。”他啞聲嘶吼。


    話才出口,慕景旭便後悔了,恨不能抽自己幾耳光,他明明不是存心要傷害她的,隻是怒極攻心便口不擇言了。


    楚映月愣愣的放開他的手臂,不知所措地一步步往後退,眼神茫然找不到方向。


    “映月……我……”


    她茫然無措的樣子讓慕景旭一陣心慌,想要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無情揮開。


    她自嘲苦笑道:“是啊,我拿什麽和人家一國公主比,他要的東西,我什麽都給不了,以往是我沒有自知之明,如今蒙旭王殿下提醒,總算是看清自己了。”


    “映月,你聽我說……”


    “方才我是氣糊塗了才會口不擇言,我本意並非如此。”


    慕景旭被她眼中的疏離止住腳步,再不敢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想要解釋卻是無從開口,惡語傷人六月寒,如今已是覆水難收。


    “旭王殿下恕罪,往日是楚映月沒瞧清自己身份,有失禮之處往王爺大人大量不與民女計較。”


    “就此別過,王爺慢走不送。”


    轉過身背對著他,楚映月抬手隨意將眼角的淚拭去後才再次回身對著慕景旭行了一個禮,毫無留戀地從他身旁越過。


    慕景旭心下著急,美人垂淚是他說了不當的話語引起的,而他卻又無力解釋,看眼前這陣勢,往後她是沒打算再與他來往,就連侍郎府他也怕是進不來了。


    顧不得許多,他三步並作兩走,急急追上楚映月,自身後抓住她的手腕。


    “你別生氣,是我混賬,不該說那些難聽的話,你聽我解釋好嗎?”他緊抓住她的手,生怕一個鬆手就再也抓不住。


    楚映月背對著他,也不掙紮,隻是冷聲道:“王爺言重,民女怎敢指責您的不是,況且您說的句句屬實,又何錯之有,錯的人是我。”


    “映月,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隻要你肯聽我說,你讓我做什麽都行,說什麽我都答應你。”慕景旭在身後著急的說。


    楚映月緩緩回身,盯著被他抓著的手腕,她垂眸麵無表情道:“我與王爺無話可說,請您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靜下來聽我說。”慕景旭固執的不放,反而抓得更緊了。


    楚映月狠下心,將被他抓住的手用力抬起,另一隻自由的手,微微提氣,一掌拍向慕景旭的肩,將他震倒在地。


    “恕民女多有得罪,隻是王爺如此糾纏,於你我而言並無益處,民女自幼長於江湖,行事自然莽撞,還望王爺日後長些記性,別再到侍郎府中來了。”楚映月在他倒地時眼中劃過不忍與擔憂,隨即很快控製住自己,背過身不再看他,冷聲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到門前見到在外偷聽許久的弄月時,楚映月明顯一愣,而後一言不發繼續朝前走去,高挑纖瘦的身姿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清月苑的回廊拐角處。


    弄月瞧了眼狼狽的半躺在地上的慕景旭,無奈歎了口氣,搖頭離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景離與楚映月的事,她一直看在眼中,若是讓楚映月短短數日便能放下,這如何能做到。


    而慕景旭也確實是可憐了些。


    慕景旭愣愣的瞧著楚映月離去的方向,他沒想到她會真的動手,她的武功遠在他之上,要掙脫他原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她出的這一掌是下了狠心的,雖然她力度控製得很好,並未真的傷到他。


    這一刻,他忽然很惱恨,恨自己幼時為何不像慕吟風一樣認真與無樹大師學武,為何要貪玩偷懶,若是他有慕吟風的身手,楚映月會這麽輕易就將他擺脫嗎。


    “我與玉景離就算再如何相像,終究不是同一人,總有一日你會將我隻當成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是玉景離的替代品。”他翻身坐到冰冷的地麵上,盯著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語。


    走進清月苑中,楚映月的房門開著,應是知她會來,特意而為。


    “姐姐。”


    弄月跨進房門,一眼便瞧見背對著她站在窗邊的楚映月,孤寂哀傷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是一種由內而外心如死灰的悲傷,她心下微酸,不忍見她這個樣子,進門的那一刻,她便出聲叫喚。


    楚映月轉過身,淚眼朦朧的看著她。


    “旭王他怎麽樣了?”


    弄月回道:“你自己下的手不該問我,明知不可能傷到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其實你該問是否傷了他的心。”


    楚映月垂眸,站在原地靜默。


    “姐姐,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與你說說師兄的事,卻不想被景旭搶了先,你別與他計較,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並非是他的本意,隻是人在情緒激動之時總會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他的性子你也知曉,越是在意就越是著急。”弄月上前,將她的手握住輕聲開解。


    楚映月擠出笑意,搖頭道:“我不是惱他,我是在惱我自己,旭王說的沒錯,在師兄心裏,我毫無分量,他的心裏眼裏隻有責任。”


    “祁靈百姓是他的責任,他的母親是祁靈長公主,讓他擔起振國興邦的重責,他別無選擇,可若是他不願也不想的話,長公主還能逼他不成,長公主是巾幗女子,胸懷和氣度非一般人可比,她一直覺得愧對師兄,不願逼迫他做任何他不願做的事,這些我都看在眼裏,可師兄他的心裏卻是由衷的接受。”


    弄月輕輕替她擦拭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隻是安靜的聽著她說。


    “弄月,我已想清楚了,既然自己做不了那個陪他登高遠望的女子,那就不該再給他增添負累,他已經這麽累了,是該找個能與他分擔的的女子,我自問做不到那樣,作為君王,不可能會真的一生隻守一人,要平衡各方勢力,就必須籠絡朝臣,結親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法子,我不願與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我放棄了。”


    弄月輕聲道:“我明白你的心,師兄他仁德寬厚,師伯在將微雨劍交到他手中之時便說過,他會是一個優秀的統帥,他心中裝的東西太多了。”


    楚映月就著衣袖將淚擦幹,紅著眼笑道:“無事,哭過一場就能重新開始。”


    “姐姐,依你所說,當日追殺你的人不可能會是長公主,那依你看祁靈還有誰最可能對你動手?”


    弄月一直對楚映月遇險之事耿耿於懷,心中對景離更是不滿,當日景離向他保證過會好生照顧楚映月,可到最後竟是差點害她丟了性命,事後更是不聞不問,到今日連一句簡單的問候都沒有。


    她對景離是真的失望,但背後想要害楚映月之人更是可恨,她不會放過。


    楚映月搖頭道:“事情已過去就算了,不外乎就是我擋了某些人的路,既是眼中釘就會被人拔除,如今我已回家自然也就威脅不到別人,誰還會花心思對付一個不相幹之人。”


    弄月嗤笑一聲,秀眸中狠意湧現。


    “我自詡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也不是慈悲的女菩薩,這世上我在意的不過那麽幾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自當加倍還擊,你是姐姐,我怎能眼睜睜瞧著你受委屈還裝聾作啞。”


    “弄月,別為了我傷了與師兄的同門之誼,那個人他並非是有心要害我,他不過是為了能替心愛之人守住江山罷了。”楚映月恢複了平靜,見弄月的樣子,忍不住替對方開解,也不願弄月因她傷了景離。


    弄月斂了眼中殺氣,拉著楚映月到椅子上坐下。


    “於我而言,所謂同門之誼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束縛罷了,蕭東籬曾利用同門之誼騙我,如今師兄也要利用同門之誼來博取憐憫,那我要這同門之誼有何用,以往我自詡瀟灑快意的活著,其實沒一天是肆意的,皆被世情所累,那些虛情假意之人,我不該去遷就放縱的。”


    楚映月被她的狠絕嚇住,微紅的眼眶驚愕的盯著她,不知該說什麽。


    “弄月……”


    “姐姐,我隻剩下一年的光陰了,不願再將生命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之人身上,我要用一年的時間將一生的事情做完。”弄月自知自己的樣子嚇到她了,於是緩了語氣,笑容淡淡的與她麵對。


    隻剩一年?


    楚映月豁然站起身,驚呼道:“你說什麽?”


    “什麽隻剩一年,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弄月歎息,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姐姐,花下眠之毒無解,就算我與師父聯手也還未找到徹底解毒之法,如今也隻能靠五毒果壓製,給我爭取一年的時間,而這一年之內要找到解毒之法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這件事除了師父與我之外無人知曉,如今告知你便是不想日後再生變故,娘的身子還很虛,且又懷著身孕,我還有時間能等到她產下孩子。”


    性命攸關的大事從她口中出來卻是這般雲淡風輕,楚映月剛壓下去的淚水又泛了出來。


    “真的是蕭東籬和景離聯手才害你至此是嗎?”她哽咽著,抓住弄月的胳膊,顫抖著問。


    弄月搖頭道:“或許這一切隻是蕭東籬一人的主張,師兄他並不知情。”


    “花下眠無解之事,你隻與我和他提過,況且我親耳聽到了,景離是知情的。”


    楚映月揚著聲,嘶啞的叫喊道:“他是知情的,可他並未將這個消息遞給你,這說明他也是幫凶,當日我在公主府中親耳聽見丞相對他說起過,我那晚逃出來,被人追殺,我以為他會將這個消息給你的,可他沒有,若是他提前告知你,逸郡王怎麽可能還會中毒,而你又怎會為他換血。”


    聽到這裏弄月心中已是肯定了景離隻是知情,是真的未參與,最多算是袖手旁觀,在她看來這沒什麽,畢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慕吟風與他非親非故,他也可以選擇默不作聲。


    相比楚映月的失望之極,弄月不過是有些心寒而已。


    “姐姐,你方才所說的祁靈丞相可就是派人追殺你之人?”聰慧如她,隻一句話便能讓她起疑。


    楚映月此時對景離連最後那一絲維護也在聽聞弄月隻餘一年壽命之時消磨殆盡,對一個人心如死灰,還有什麽情意可言。


    她點頭道:“就是他,此人城府極深,一直是長公主的心腹之臣,長公主能夠順利的奪回大權,其中不乏他的鼎力相助。”


    “他既有如此心計,為何會甘願為長公主所用,以他的能力,取而代之不是更容嗎?”弄月甚是不解。


    楚映月解釋道:“當時我也很費解,有一日無意中聽他的義子提起過,據說當年若是沒有那場內亂,他便是駙馬,長公主失蹤後,他一直未娶,隻是收養了一個義子,想來也是一個甘願為愛蟄伏的男子,也就能理解他為何能為長公主所用。”


    “他愛的是長公主一人而已,難道真能做到愛屋及烏,死心塌地的對景離?”弄月眯著眼,高深莫測地說了這麽一句。


    “一個男人竟能容忍心愛的女子與別人所生的孩子淩駕於他之上,還不遺餘力的盡心輔佐,替他謀劃,聽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他既能為長公主一直獨身不娶,想來也是一個極其高傲之人,而高傲的之人想來對自己在意的人和事都占有欲極強。”


    “姐姐,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又能與我們那胸懷天下的師兄見麵了。”


    有頭無尾的話讓楚映月訝然,但聽到還能見到那人,她心中已無往日的期待。


    她問道:“弄月,你別賣關子了,快與我說說你心中的想法,葉衡位居丞相之位,如今也算是能與長公主朝夕相對,他為何還要算計師兄?”


    ------題外話------


    不離不棄的美人親親們,揮著你們的小皮鞭,偶爾抽抽懶癌發作的飲啊~


    不要鮮花,不要鑽石,隻求冒泡。


    飲的懶癌等你們來治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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