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紫鳶起了個大早,輕輕推開窗,一朵一朵的雪花,旖旎美態,精靈般飛舞,晶瑩剔透,溫婉如玉,她眸子裏多了醉意,綴在眼角淡淡的驚喜,雪花無聲的飄落,冰姿柔骨,淩波輕舞,她倚窗靜立,遙聽片片飛雪呢喃絮語。


    “紫鳶,你已經起來了呀,樓主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忽起的聲音將花紫鳶自沉思中喚醒,薄紗簾子微微一撩,覓娘緩步走了進來。


    花紫鳶驚喜的回眸,心急火燎道:“覓娘,你來了!我等的花兒也謝啦!”


    覓娘捂嘴輕笑著拉過花紫鳶的手,搖頭道:“你個小丫頭!走吧!”


    在覓娘的帶領下,花紫鳶上了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


    終於出了雪景樓的大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小販叫賣的聲音,這是她來到古代,第一次看到繁華的古代大街,那形形色色的物件,琳琅滿目的商品都充斥著她的五官。


    果然自由的空氣真是沁人心脾啊,如果能愜意地逛街,該有多好呀。


    馬車兜兜轉轉,終於在一家酒樓前停住,覓娘帶著她輕車熟路,上了二樓的雅座。


    透過薄薄的珠簾,移目望去,一個渾身散發著淡淡冷漠氣息的男子,在窗邊的軟榻上斜倚著,正品香茗,俊麵含笑,神清氣爽,此人正是小七,花紫鳶勾唇綻起一抹淺淺的、卻是真心開懷的笑容,踏雪公子果然沒有騙她,小七還活著!


    由於自己已經答應了踏雪公子不能與他攀談,隻能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如果小七看到她,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如此開心,或者會不會已經忘記世上有花紫鳶這號人物。


    既然小七安然無恙的活著,她的一顆心便落定了,心情大悅,不由哈哈一笑,朝覓娘說道:“覓娘,你們樓主沒有騙我!”


    莫名其妙的恨了樓主那麽久,那不都是錯怪了他?可轉念又想,這可不怨她,那是他自找的,誰叫他騙她呢!這踏雪公子的心思也真是難猜,一會說殺了小七,一會又告訴她小七活得好好的,反反複複,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覓娘微微一笑道:“我早說了,我們樓主是好人,怎麽樣?是不是對我們樓主心生仰慕之情?”


    花紫鳶一聽,羞得“呸呸”幾聲,一張俏臉頓時“轟”地紅了起來,一跺腳,轉身倉皇離開。


    覓娘看她一副驚慌失措落跑的模樣,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笑意,用僅僅自己可聞的聲音道:“雖然如此,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愛上他!”


    馬車內,花紫鳶親昵地挽著覓娘的胳膊,問道:“覓娘,你家樓主為何要抓我到這雪景樓?”花紫鳶越想越不對勁,小七武藝高強,樓主如果想從他手中帶走她,應該也不是易事,既然自己被帶走,那麽小七肯定遭遇了不測,可如今小七無恙,難道樓主與小七有恩怨,當時小七無暇顧及自己,樓主抓了自己威脅小七?不過,樓主讓自己來見他,好像又不是,這樓主的心思也太難猜了。


    “樓主做事一向不喜人幹預,他自然有他的想法,覓娘無從得知!”覓娘垂首斂目,態度恭敬。


    “你對你們樓主倒是忠心耿耿!”花紫鳶搖搖頭,知道從她嘴裏也問不到什麽。


    “樓主對我有再造之恩!”覓娘淡而優雅的聲音讓花紫鳶嘴角一揚,誇讚道:“覓娘,你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


    覓娘聞言不由看著花紫鳶,目光柔和,片刻後,以掌輕撫她頭頂,道:“你亦是個有情義的女子!”


    花紫鳶曬笑一聲:“覓娘,怎麽辦?我可當真了!”


    覓娘一聽,側過身掩唇嗤笑起來。


    當花紫鳶回到雪景樓,已至晌午,剛踏入閨閣,將薄紗簾子微微一撩,一張黃花梨太師椅上,踏雪公子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把玩著玉杯,身子後仰,平日總是黑袍加身的他,今日居然著了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黑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裏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翩翩如仙風姿。


    花紫鳶心中一跳,正要啟口,踏雪公子卻搶先問道:“確認了?”


    花紫鳶回過神,總覺得今日的踏雪公子較平日有些不一樣,點頭道:“恩,雖然你當初騙了我,但是從目前的結果來看,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啦!”


    “得寸進尺的女人!”踏雪公子見她羞紅的雙頰,覺得可愛至極,忍不住大手一攬,將她牢牢的抱在懷中,俊目露出柔情,道:“你答應我的事呢!”


    花紫鳶心跳猛然加速,臉頰燙的灼人,脫口而出,道:“什麽事?”


    踏雪公子緊了緊手中的腰肢,讓她與他更加貼近,魅惑道:“答應我,留在雪景樓,留在我身邊!”


    花紫鳶心緒突然亂的一塌糊塗,他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吟,她心中嘀咕道:你不是不相信女人,不碰女人嗎?怎麽靠的我那麽近。


    她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完全無法思考,感覺周圍的空氣熱的讓她窒息,隻能聽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正在她感覺呼吸困難,周身空氣開始炙熱之際,耳際傳來一陣陣刀光相交的廝殺聲。


    花紫鳶心怦地一跳,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正在此時,門突然被打開,覓娘有些緊張地躬身稟告道:“樓主,我們行蹤敗露,朝廷的官兵殺來了,我們折了不少兄弟!請您下達命令!”


    踏雪公子手中力道不減,臉上仍舊波瀾不驚,淡淡道:“看來,內賊不僅一個,覓娘,你帶眾人先行撤離!”


    “遵命!”覓娘拱手施禮,瞄了一眼踏雪公子放在花紫鳶腰間的手,身型微微一震,輕盈地退了出去。


    “你們是跟朝廷作對的?”花紫鳶掙開他的禁錮,狐疑地問道:“你們雪景樓到底是幹嘛的?”


    踏雪公子隨即一笑,慢悠悠道:“雪景樓,天下第一殺手組織,你不知道嗎?”


    花紫鳶心生警覺,蹙眉叱道:“你不會讓我留下來幫你殺人吧?這事我可做不來!”


    “哈哈……”踏雪公子突然發出一聲哄笑,定定的看了她許久,冷冽的目光漸漸放柔。


    花紫鳶心裏嘀咕了一句,這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情笑,目前應該是逃命要緊吧。


    門外人頭攢動,踏雪笑聲一斂,下意識的牽住她的手,眉毛一揚道:“走!”語畢,便拉著她出了房門,可是屋外官兵已經將他們重重包圍。


    一個領頭的官兵趾高氣揚地對著踏雪公子揚言道:“踏雪逆賊,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哈哈……憑你們也想抓到本樓主?”踏雪公子冷冷一笑,完全不將他們放在眼中。


    花紫鳶感覺身子一輕,已經被踏雪公子攔腰抱起,足尖一點便輕飄飄的飛自屋頂上,仿如白燕翩飛,輕鬆的脫離了包圍圈。


    花紫鳶緊緊抱著踏雪公子的脖頸,雖然害怕,卻是不敢再高聲尖叫,一路輕功加快跑,花紫鳶以為他們已經逃離了官兵的追捕,一般電視劇裏說的那些官兵都是酒囊飯袋。可是這群官兵卻是指揮有度,好像不是一般的兵衛。一路上,竟然未曾逃離他們的追擊。


    花紫鳶見踏雪樓主額上已經沁出汗珠,不禁道:“你放我下來,你自己逃吧!我會拖累你的!”


    踏雪公子蹙眉拒絕道:“本樓主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那便有負我‘踏雪公子,掠過無痕’的威名了!”


    花紫鳶小聲嘀咕道:“你們男人就是喜歡逞能!”


    踏雪勾起一絲捉摸不透的淺笑道:“既然你要留在我身邊,本樓主當然會護你周全!”


    “我……我什麽時候答應了?”花紫鳶臉上一紅,抬首眯眼看向西天變幻萬千的流雲,感覺它離自己好近。


    踏雪公子聽得這話不由轉過眸來細細打量她一番,然後燦然一笑,正欲啟口,卻突然頓住了腳步,花紫鳶正要詢問,眼神卻瞥見兩人居然置身在懸崖絕壁上,隻覺著腦門一涼,頸後寒毛直豎,直覺不妙。


    踏雪公子輕輕放下花紫鳶的身子,無奈道:“似乎沒有退路了!”


    花紫鳶滿頭黑線道:“你是堂堂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樓主,竟然逃命逃到懸崖來了?我真要懷疑你這樓主怎麽當的!”


    話音剛落,那黑壓壓的官兵已經追了上來,頭領以刀指著兩人,傲然道:“踏雪逆賊!你們跑不了了!投降了還能留你全屍!”


    踏雪公子澀然苦笑道:“你願意與我,一起赴死嗎?”


    “不然呢!反正都已經被你連累了!轟轟烈烈的跳崖而死也是挺壯觀的!”花紫鳶心道:看來要把命還給這副身體的本尊了,如果不是自己拖累他,以他的身手應該不會落到這幅田地。


    踏雪公子身形一震,握著她的手一緊,柔聲問道:“不後悔?”


    花紫鳶傾城一笑道:“永不後悔!”答得斬釘截鐵,澄澈的眸子中風雪如聚藍空隱納。


    踏雪公子仰天一笑道:“好!”他笑得莫測高深,然後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道:“想飛嗎?”


    花紫鳶用力的點點頭道:“我一直想成為一隻飛鳥!”


    言畢,踏雪拽緊花紫鳶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釋然。


    慷慨赴死的她此刻居然想大聲高唱並且不由自主地唱了出來:我願為你變成蛾變成蝶變成飛鳥,我飛向你年年歲歲,暮暮朝朝……


    歌聲未止,清脆如夜鶯淺啼,伴著悅耳的聲音,兩人一同縱身跳躍,疾風從耳際呼嘯而過,花紫鳶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閃著翅膀的小鳥,在天空中翱翔,原來,死一點都不可怕。


    這樣的死法,還挺淒美和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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