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是在孤兒院長大,身處亂世,雖說孤兒院尚能有一絲安穩,靠著土豪地主或官府的捐助,全院老少基本溫飽不成問題,但也僅止於基本溫飽。所以安心一直以來都不知道自己體內潛藏著吃貨的本性,直至昨晚那個晚宴,多不勝數的美食一下子劈開了她的大胃,吃性大發,橫掃八桌,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吃貨。


    然而作為一名新入行的吃貨,安心顯然還不大能控製自己能力,昨晚和現在,同樣都是有那麽多免費又豐盛的美食擺在她麵前,但昨晚她卻能吃得要多歡暢有多歡暢,而如今呢,竟越吃越犯惡心。


    看來進食與作詩是一樣的,沒有靈感,詩仙都難以放一個屁,靈感來了,放才能一瀉千裏(這怎麽說得有點像……)。


    就這樣從早晨一直吃到中午,解決了五分之一的食物不到,這本是安心的拖延戰術,想著反正那黑臉怪也沒限定時間,她就是在這吃住上個一兩天又如何。但中午時候她實在是不行了,直覺胃裏難受得緊,她於是捂著肚子跑出門口跟鍾秀火急火燎地說要上廁所。這人有三急乃人之常情,鍾秀沒理由不讓,便一路互送著她去,誰知道一個拐彎的功夫,安心趁機撒腿開逃,鍾秀反應極快,迅速追了上去。


    這大名鼎鼎的豪華飯店到底不是蓋的,期間的道道廊廊雞腸般九拐十八彎,迷宮似的,安心捧著個懷胎五月的肚子跑得暈頭轉向,最後撞進一室寬敞明亮的地方,是西餐廳。彼時正是午餐時間,廳內幾乎滿座,紳士淑女低聲談笑,刀叉勺盤細微做響,淡淡的爵士樂如午後懶懶洋洋的陽光灑滿整個廳堂。安心跑得滿頭大汗,正跑到一桌情侶的旁邊,三個人你抬頭我低頭,大眼瞪小眼地各自愣了愣,安心一轉眼,不小心瞥見他們刀叉之下的一碟牛排,頓時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嘴裏酸水直冒,終於沒忍住,“哇”的一聲當真一瀉千裏,吐了個滿地盡是嘩啦啦……


    安心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呼!還好,終於不是懷胎五月了!於是滿意地露出一個微笑,這一笑,立刻招來額頭一記力度不大的暴栗。


    “虧你還笑得出來!”一聽就知道是金蘭的聲音,安心連忙轉頭看她,卻見她一臉的嗔怒怪怨:“你知道你闖了一個多大的禍嗎?”


    這一句話有如晴天霹靂劈開了她暈倒前的最後記憶,她頓時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噢額滴個神呀!


    過了好半天,安心驚魂未定地環顧了一下周圍,問:“我是怎麽被送來醫院的?”


    金蘭歎一口氣,道:“你都不知道在你哇哇吐了一地又暈倒之後,整個西餐廳裏的場麵有多亂!我在海星工作了那麽久,還從未遇見過這樣麻煩又混亂的情況。當時所有客人都沒法兒進餐了,那些個淑女紳士平日裏又禮貌又斯文的,可是一遇到情況,卻是個個都露出了真麵目,既野蠻又不講理,說走就走,連帳也不結。別的餐廳和包間一聽說這種情況,也都齊刷刷不結賬就走了。當時顧爺的臉整個兒黑成了炭,橫眉怒目地東奔西走安排事宜,最後才來到人去樓空的西餐廳,看著躺在一攤慘不忍睹的嘔吐物中的你,我覺得他那一刻真是想殺你的心都有。但最後他還是叫了一輛車把你送來醫院,我本來想裝作不認識你算了,但誰叫我這麽好人呢,於是便主動請纓來照顧你了。”


    安心聽後,不由舒了一口氣。


    金蘭卻又歎一口氣道:“你以為這就完事兒啦?你可別放心得太早了,要知道,在一家飯店發生這樣的事情後果有多嚴重。現在海雲城新開的大飯店也不少了,海星本來就麵臨重重危機,如今被你這麽一鬧,定是大傷元氣,分分鍾被別的飯店比下去,我們海星的聲譽和地位很有可能因此沒落,從此一蹶不振,然後,然後我就得失業了……”


    金蘭說著,都要哭了。


    天啊,這麽嚴重……可是,錯不在她啊。是顧煜誠把她抓去飯店想拿食物撐死她的啊,他顧煜誠不能這麽姓賴吧?!


    “你要去哪裏?”金蘭發現安心緩緩爬坐起來似乎躍躍欲逃的樣子,連忙站起來對她說:“現在醫院外麵等了好多記者,你要是出去,準會被他們包餃子一樣地圍住!”


    “我又沒做什麽壞事,怕什麽。”安心一掀被子,下了床。


    金蘭急了:“你剛來海雲城,不了解這裏的狀況!海雲城裏的記者就跟瘟神一樣人人見了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他們平日裏吃飽了沒事幹最愛東倒西挖,最是見不得世界太平。如今他們一聽到風吹草動,便會迅速蜂擁而來,誰都想搶到這一個頭條,你一出去,就正中他們下懷!”


    “我就是出去被記者們纏死,也不願在這裏以莫須有的罪名等待那黑臉怪的審判!還不知道他會怎麽對付我呢……你難道想看你的姐妹我就這麽含冤而死麽……嗚嗚……”


    “死——”


    病房木門忽然被用力推開,隨即飆進來一個如飛刀般的聲音:“怕是沒那麽容易!”


    金蘭麵對著門口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而安心,卻抬頭挺胸一副毫無畏懼的樣子站立原地。


    顧煜誠雙目如刃緊緊盯著安心,好一會兒,從牙縫擠出幾個字:“逃啊,怎麽不逃了?”


    安心麵不改色:“我為什麽要逃,我又沒有做錯什麽。”


    一句話像一桶油澆在了火上,顧煜誠目露凶光,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伸手鉗住了安心的脖子。


    “顧爺……”金蘭害怕地叫出了聲,想要上前卻被鍾秀阻攔住了。


    顧煜誠在氣頭上,力道下得挺重,安心隻覺自己喉嚨劇痛無法呼吸,想咳嗽又咳不出來,臉憋得通紅,額頭青筋突現,正是生不如死的感受!


    “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顧煜誠近在眼前的怒喝幾乎要震碎安心的耳膜。


    安心哪裏回得了話,隻能用肢體語言不斷踢打捶抓以示抗議。但她越是掙紮,顧煜誠心裏的火便越燒越旺,手上的力道也越下越重。安心於是再沒力氣踢打了,隻是雙手緊緊地抓著顧煜誠掐她的那隻手,用盡全身力氣地往外拉,好容易才從喉嚨裏擠出這麽一句話:“你活該。”


    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輸!


    顧煜誠聽了她罵他的話,黑曜石的眼珠晃過一絲鋒利刀光,但很快地,用力一甩,將安心整個人摔在了白花花的病床上。金蘭連忙過去將她扶坐起來,安心一邊坐起來一邊扯著喉嚨劇烈咳嗽,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顧煜誠也沒再跟安心說一句話,而是在臨走前跟金蘭說了句:“你在這裏給我好好看著她。”然後便走了。走出到門口後又對鍾秀說:“派幾個人守在這裏,別讓她跑了,也別讓記者進去。”


    鍾秀點了點頭:“是。”


    海星飯店的這一事情,不用等記者天花亂墜的登報,便已傳遍了整個海雲城。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你看不見的鬼,而是你想不到的嘴。人們的流言蜚語很快立竿見影,第二天照常營業的海星飯店竟無人光顧,全體員工在裏麵齊刷刷拍蒼蠅。海星高層急忙召開股東會議,顧煜誠坐在主席位,凝眉垂眼臉色難看沉默無言,下麵的老老壯壯紛紛熱烈討論,討論來討論去結果還是沒有結果,於是又都齊刷刷望向顧煜誠。


    股東當中,連最老的那位都得喊他一聲“大當家”:“大當家,你說怎麽辦?”


    顧煜誠沉著個臉無言良久,然後一抬眼,黑曜石眼珠忽然定定地迸發光芒:“既然不該發生的都已發生了,那我們說再多也沒用。或許,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大家大可放寬了心,什麽也不用做,隻要等。”


    眾人一頭霧水:“等什麽?”


    顧煜誠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冷笑:“蠢魚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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