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發直的看著一路低頭進來的翠蘭,鳳玉死死的咬著唇,麵容慘淡。


    她做夢沒有想到翠蘭還活著!


    且活著上了國寺,給她‘作證’!


    倏然看向德親王妃,望進她冷然的眸子裏,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鳳玉暗中踢馬欣一腳,想要翠蘭看在馬欣的份麵上,不要向著鳳瑤!


    馬欣吃痛,驚呼聲險些溢出,緊緊的咬著唇忍住,趴伏在地上道:“奴婢手腕上的鐲子是撿來的。”


    “你撒謊!”鳳玉厲聲喝道:“姐姐一直在屋子裏,不輕易踏出院門。你不是她院裏的丫頭。就算丟了,這鐲子你如何撿到?”


    馬欣唇瓣發白,渾身瑟瑟發抖,悄悄睨了翠蘭一眼,咬緊牙根,死不承認是鳳瑤收買她。


    鳳玉冷聲說道:“你該知曉王府規矩森嚴,你犯的錯,足以將你發賣出府。有些話,想清楚了再說!”


    德親王妃蹙眉,鳳玉話裏有話,仿似拿捏著馬欣的把柄要挾她!


    “你不必擔憂,照實說話,倘若有半句假話,將你發賣到窯子裏!”德親王妃麵覆寒霜,口氣平緩卻透著嚴厲。


    馬欣心生悔意,她不該為了做二小姐的頭等丫鬟,向她獻計。自己是家生子,卻也是有賣身契在王妃的手中。比起二小姐,她更怕王妃。


    但是心存僥幸,馬欣決定賭一把,翠蘭會不會念在自個是她女兒的份上,偏幫自個!


    因為她若是向著王妃,王妃不處罰她,二小姐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馬欣看著鳳瑤似下了很大的決定,帶著哭腔,惶恐的說道:“大小姐,求求您放了奴婢的阿娘,此事與她無關!”說罷,淚水大滴的滾落下來,馬欣仿佛不堪逼壓,這才抖出了鳳瑤:“王妃開恩,奴婢見錢眼開,這才做了昧心之事。事後得知大小姐的用意,很後悔,想找大小姐要回被子,可是大小姐卻拿阿娘要挾我!”


    所以不敢不從?


    鳳瑤看著有些忘形的鳳玉,目光落在馬欣裸露在外的赤金絞絲紅玉石手鐲,她醒來的時候,的確很喜歡手鐲上的紅玉石。因為雲初的原因,她信仰禮佛,所以摘去身上貴重之物,穿著素淨。身邊卻也不是沒有帶著首飾,以防萬一。


    這鐲子恐怕就是鳳玉拿被子的時候,從她箱籠裏拿走,早已留了後手。


    畢竟,她醒來後,手腕上一直帶著這鐲子,比較有說服力。


    “你說我拿這鐲子收買你?”鳳瑤語氣不疾不徐,聽不出起伏,卻讓人背脊發涼。


    馬欣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冰雕的人兒,被大小姐看透。緊張的失了言語,重重的點頭。


    “姐姐,你貼身的物件若不是你願意,旁人從你手中拿走,你豈會不知?”鳳玉淡淡的掃過立在鳳瑤身後的翠蘭,心中思量,她定會向著自個女兒罷?


    想到此,鳳玉眼底掩藏的得意之色,不經意間流露而出。


    鳳瑤冷笑了幾聲,清妍的麵龐上淺淡的笑容,透著森寒的冷意。厲聲道:“原來我的首飾被你這刁婢偷了!當真膽大包天,拿著贓物構陷我!”


    聞言,鳳玉險些反應不過來。“姐姐這是在推卸責任?她又不是個傻的,偷了鐲子豈敢戴在手腕上?”


    “妹妹難道不知我禪房失竊?已經告知寺內住持?”鳳瑤麵容冷清,夜風從撐開的窗子吹入,卷的她素白廣袖飄揚,袖邊銀紋繁密,宛如怒潮海嘯翻湧。


    住持早已聞風趕來,礙於禪房內都是女眷,因而站在門口。聽到鳳瑤的話附聲道:“懺愧,施主丟失的物品老衲隻查出一條線索,卻中斷了,沒有任何頭緒。如今施主已經查明,老衲差人去搜查。”


    “有勞大師。”


    鳳玉心裏莫名的不安。


    鳳瑤唇邊凝著一抹淺笑,森冷之意宛如萬年冰川。對鳳玉說道:“馬欣戴得那樣隱蔽,妹妹是如何得知?”


    夜風中,她的聲音有些模糊,輕聲細喃卻幽微入骨。鳳玉渾身僵硬,四肢冰涼。


    鳳瑤暗指她包庇馬欣,亦或是馬欣受她的指使!


    鳳玉搖頭否認:“我沒有。”眼睛滴溜溜轉動,突然怒指馬欣:“是這個賤婢,她為了做我的一等丫鬟,拿了手鐲告訴我,她被姐姐收買,安插在我身邊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當時想要留下來,看看她耍什麽花招。可接下來的事情,我便懷疑姐姐收買她拿了翠蘭的被子,暗害我!”


    的確,鳳玉這番話,與之前串聯起來,毫無破綻。


    馬欣顫抖的說道:“奴婢沒有……”


    “閉嘴!”翠蘭突然喝道,撲通跪在王妃的麵前認罪道:“欣兒她與王府小廝互生情意,被二小姐撞破,她害怕會受到處罰,被趕出府去。求我請求主子給他們婚配,可是那個小廝卻是聚眾好賭之徒,欠下一屁股債。伸手向我們討要銀子,若是不給,他就告發主子說欣兒勾引他。可我如今這般模樣,哪裏有銀子?就在前幾日,突然有人問我要買被子,拿了整整五兩銀子,心裏雖然懷疑無緣無故買自己爛被子作甚,可是卻被這銀子迷了眼,沒有多想給賣了。”


    五兩銀子,不是一筆小數目,可以買幾床新被子。


    但是這銀子宛如及時雨,解了翠蘭燃眉之急,她才沒有聲張。


    如今回想起來,不禁後怕。若不是被大小姐識破了二小姐的詭計,遣人救了她,她如今早已被滅口!


    所以她不想馬欣遭受二小姐的指使,遭受橫禍,這才願意出來指證。


    “你可認識是誰向你買被子?”德親王妃怒上心頭,一掌拍在案幾上,燭火飄忽,映襯得王妃布滿怒容的麵龐更為陰沉。


    “她!”翠蘭指向紅嬌,拿出裝著五兩銀子的荷包。


    紅嬌看著荷包,臉上的血色盡失,她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粗心,犯了致命的錯誤!


    荷包上繡著她名字裏的一個嬌,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我……我……”


    鳳玉打斷紅嬌的話,失望悲憤的說道:“我不曾虧待過你,你為何要害我?”


    紅嬌到嘴的話生生哽在喉中,事跡敗露,二小姐第一個將她給推出來頂罪。二小姐警告的語氣,令她心生絕望。


    她若實話實說……紅嬌渾身顫栗,心裏掙紮了許久,苦笑的說道:“二小姐總是虐待我們這些下人,我心裏對她生了恨意。我才動了歪念,買了翠蘭的被子私自給二小姐換上。”撩開衣袖,微黃的皮膚上布滿深淺不一的鞭痕,還有燙傷的痕跡。


    眾人倒抽涼氣,紅嬌的確有這個動機。


    鳳玉鬆開了緊捏著的手心,險險的逃過一劫,心裏喜不自禁,麵上卻是一片冷厲:“倒是沒有想到身旁養了一條毒蛇,謀害主子,應當杖斃。可念在主仆一場的情份,杖責六十,趕出府去!”鳳玉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姐姐,妹妹險些錯怪了你!”


    鳳瑤目光閃動,這時,住持手裏拿著包袱進來,遞給采芙道:“施主確認可是遺失之物。”


    采芙打開包袱,裏麵的首飾正是小姐喊她丟了的東西,如今怎得從馬欣的屋子裏搜出來?心思飛轉,采芙轉瞬明白,恐怕小姐早已預料到這一出,所以才將東西故意說扔了,實則藏進馬欣的屋子裏。小姐如此大費周章,恐怕她們木樨閣不幹淨。


    一旁的林媽媽看著包袱裏的首飾,嘴角一顫,安靜的立在鳳瑤的身後。


    鳳玉看著這些東西,驀然雙眸睜大,隨即又覺得在馬欣屋子裏找出來,在意料之中。因為這局鳳瑤看穿的話,那麽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隻有自己,像一個跳梁小醜,誤以為將別人捏在手心,實則掉入了別人的圈套裏。心頭一緊,屏息看向馬欣。


    “孽障,還不如實交代?”翠蘭沉著臉嗬斥馬欣。


    馬欣看著從自己屋中搜出來的東西,嚇得心肝兒一顫,無論哪個罪名,她都擔不起。心中思量一番,紅嬌已經頂罪,她若是幫助二小姐,日後便會翻身,若是如實,恐怕也落不得好。馬欣堅定的說道:“我看著大小姐給的手鐲很貴重,一時鬼迷心竅,想著偷了大小姐的首飾可以替他還賭債,所以動了歪念。但是二小姐對阿娘有恩,我這才把大小姐監視她的話告訴了她。”


    翠蘭氣的臉色發白,可是看著女兒眼底的乞求,終究沒有再開口。


    鳳瑤捏緊了袖中的手指,這一回,她卻是錯算了馬欣的人心。


    德親王妃眉頭輕皺,直覺這場事故不是如此簡單。懷疑的目光掠向鳳玉,但是沒有證據證明是她。也隻得如此作罷,罰了馬欣二十大板,發配到浣衣坊。


    馬欣欣然領罰,心裏極為高興,等著風聲過去,二小姐將她提拔為一等丫鬟。


    “姐姐,我相信你不會派人監視我,定是這賤婢挑撥我們姐妹關係。”鳳玉臉上笑意燦爛,眼底的神色,卻是挑釁鳳瑤。


    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氣氛沉悶,請慧禎大師的小僧彌恭敬的說道:“王妃,慧禎大師說他有十不醫,愛莫能助。”隨後對鳳瑤道:“施主,慧禎大師請您一敘。”


    ------題外話------


    哈哈~這一章好肥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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