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身子緩和了不少,這才乘著馬車回了私塾。


    雲初卻是放心不下,跟著她一同去了文興私塾。


    鳳瑤看著他坐在書案後翻閱書籍,捧著一杯熱水喝了一口,挑眉說道:“你想替我去授課?”


    “看一看。”雲初頭不抬的說道。


    鳳瑤揉了揉小腹,眼見快到時辰後,起身從他手裏將書籍拿過來道:“我自己去。”


    “好了?”雲初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白皙的麵頰泛著紅光,氣色好了許多。


    鳳瑤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我與她們說過,若是秋試贏了,你教她們彈古琴。”頓了頓,又道:“一個時辰。”


    雲初眉心微蹙,顯然有些意外。


    “我同她們說好了,你不會不答應,對吧?”鳳瑤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錯覺。


    雲初看著她眼中的期盼,淡淡的說道:“贏了再說。”


    聞言,鳳瑤覺得他這是同意了。


    他若不願,不會留一絲希望。


    之前不知道如何與他開口,今日倒是輕易的說了出來,也算是解決了一樁大事。


    回到學堂裏,聽到她們朗朗書聲,鳳瑤笑意染上眉梢。這一個多月的努力,她們已經將三字經學完,理解詞義背誦,並且能夠融會貫通的運用。


    文妗合上書籍,對鳳瑤說道:“夫子,三字經已經學完,今日是講其他的嗎?”


    鳳瑤淺笑的說道:“今日咱們學詩經。”


    大家拿出一本詩經,翻看便看到《木蘭詩》。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歎息。”鳳瑤執卷而念。


    眾人跟著搖頭晃腦的朗讀。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


    鳳瑤回到位置上,對眾人講解詞義。


    “夫子,木蘭她真的去從軍了嗎?她可是女子。”文妗不可思議的說道,她的印象裏,女子隻能在繡閣裏繡花,熟讀女德。


    “突厥來犯,朝廷征兵,每一卷的征兵文冊上麵都有木蘭父親的名字。可是她父親年邁,又沒有兄長,她便女扮男裝代父從軍。”鳳瑤淡笑道:“木蘭從軍,她迫不得已,並未因為凶險而退怯。她施展了智慧與才幹,征戰疆場數年,屢建功勳。這也說明了我們女子若是有施展抱負的機會,智慧、膽略、才能並不比男子遜色。”


    眾人目瞪口呆。


    女子作男兒,聳人聽聞。


    ‘男治乎外,女治乎內’是禮法上的戒律。


    花木蘭是戰場上的女英雄,可終究因性別之分,不受封爵而歸故裏。否則,便會落下牝雞司晨的惡名。


    南宮蘊一板一眼的說道:“夫子,阿蘊要做木蘭。”


    鳳瑤含笑的說道:“古代奇女子可不止木蘭一人,還有一位黃崇嘏,也非泛泛之輩。”


    看著她們瞪大眼珠子,好奇的盯著她看,鳳瑤便講解了黃崇嘏的軼事。


    末了,文妗悶悶不樂的說道:“夫子,您講的很好,為何您下午不給我們講課?薑夫子她講課的時候,並沒有像您這般與故事結合,極為的枯燥,就像給大哥他們請的西席。”


    鳳瑤皺眉道:“每個夫子都有自己的長處,薑夫子講的是我不所不知的,她可是盛京裏有名的才女。當初皇上讓她給公主伴讀,薑夫子都是拒絕的。”


    “可是薑夫子最近講課,總是神遊。”林子語小聲的說道。


    “你們要體諒薑夫子,她最親的人離世,本該休沐在府中。可不願落下你們的學業,仍舊堅持給你們講課。如今你們卻是絲毫不感念,倒叫人傷心。”鳳瑤眉目冷清,她與她們講木蘭與黃崇嘏,無非是想要喚起她們的熱情。


    眾人低垂了頭。


    “待薑夫子給你們講課時,給她道歉。”鳳瑤算是明白過來,為何薑綰給她反應,她們在學堂上的表現不如以往,原來症結在此處。“知道了嗎?”


    眾人頭低得更低。


    南宮蘊偷偷睨了鳳瑤一眼,看著她拿起書籍的動作,眼尖的瞅著是《三字經》連忙說道:“夫子,阿蘊知錯了。”


    文妗也瞧見了,頓時明白鳳瑤的用意,抖擻的說道:“學生知道了。”


    眾人以文妗馬首是瞻,見她如此,紛紛應下。


    “多多溫習功課,不可回府荒廢,明日我會抽查。”鳳瑤聽到鍾聲響起,抱起書籍離開。


    雲初一直在門口看著,見她出來,隻覺得她上課時的神采頗為迷人。


    鳳瑤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的說道:“如今知曉我是光華內蘊,頗有才學之人?”


    雲初但笑不語。


    鳳瑤也不糾纏他要個答案,徑自去廂房,擱下書卷淨手:“私塾裏的飯菜可能不大合你口味,你回府用膳?”


    “一同去?”


    “我要溫習……”


    “你今日多休息,明日溫習也不遲。”雲初擅自替她做了決定,不容拒絕的拿起披風,裹在她的身上。


    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做過數遍。


    鳳瑤卻知道,他經常給小團子蓋被子,給人穿衣倒是頭一回見。


    “可是我……”鳳瑤話未說完,人已經被雲初帶出了門外。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明日我若是上不了課,怎麽辦?”


    “你折騰下去,明日都進不了學堂。”雲初冷聲道。


    “……”鳳瑤覺得自己在他的眼中,仿佛病入膏亡了。


    雲初帶著鳳瑤沒有回府,並未去酒樓,而是一條幽靜的小巷子裏。巷子深處,一股濕冷撲麵而來,雲初在兩扇斑駁的門前停了下來。牽著鳳瑤的手,緩緩的踩著長滿青苔的石階而上。


    石韋叩響了門扉。


    不一會兒,門扉打開,一位六七十歲白發蒼蒼的老叟打開門。看見雲初的時候,微微一怔,恭敬的說道:“世子,公子聽到小姐噩耗,不顧勸阻,趕了回來。”


    雲初頷首。


    踏進宅子,幾人一同去了後院。


    倏然,一道青影如電般飛掠而來,拳頭砸向雲初的臉頰。


    鳳瑤反應過來,橫擋在雲初的身前。一道勁風掠過臉頰,預料中的痛楚並未落在臉上。


    半晌,鳳瑤睜開眼,便看到一個拳頭在她眼前一個拇指的距離停住。


    這才驚覺出了一聲冷汗。


    “雲初,你當初是如何答應我?”少年質問的語氣裏充滿了悲慟之色,似備受打擊後的淒絕。


    “我很抱歉。”雲初沉聲道。


    鳳瑤怕這少年又會揍雲初,將雲初推離到安全的距離,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身姿挺拔單薄,一襲寬大的青衫穿在身上極為的寬鬆,臉上卻是戴著薄薄的黑色麵具,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裏麵蘊含濃重的悲傷,幾乎要流溢而出。


    鳳瑤莫名覺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卻又說不上來在哪裏見過。


    畢竟她的記憶與原身的記憶錯亂,所以一時間梳理不清楚。


    少年目光落在鳳瑤的身上,複又凶狠的看向雲初,拳頭捏得哢嚓作響,克製住散發出來的戾氣,闊步進屋。


    鳳瑤看著雲初情緒有些失落,便知定是對少年失言,或許對不起那個少年,才會動手的時候沒有避讓。


    “再對不起他,也不能傻子一樣站著被打。方才他來勢洶洶,恨不得打死你,那拳頭可不認人,臉打壞了怎麽辦?”鳳瑤對著他清雋的麵容,輕歎了一聲:“他肯定沒有你好看。”


    不過卻也對他麵具下的臉感到一絲好奇。


    雲初抿唇,對她的言論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石韋卻咕囔道:“打臉方便。”


    雲初冷睨他一眼,石韋立即住嘴。


    “進去之後莫要說話惹惱他。”雲初叮嚀了鳳瑤一聲,這才進屋。


    少年坐在桌邊,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溢出的清淡酒香,鳳瑤知道那是酒。


    雲初撩開袍子坐下,少年氣勢洶洶的盯著雲初,舉杯示意。


    鳳瑤先雲初一步,端起酒杯飲了。


    少年似被惹惱了,冷嘲道:“哪裏來的野女人,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帶女人來我這?”


    “子卿……”雲初不悅的蹙眉。


    “我討厭女人!”少年打斷雲初的話,見到鳳瑤他心裏就替妹妹感到心疼。


    “你喜歡男人不成?今後不娶妻?”鳳瑤聽著他這句話,心裏竄起了小火苗,他之前要打雲初就算了,方才那句話又是何意?瞧不起女人?


    少年噎得幹瞪眼。


    石韋解釋道:“世子妃,子卿少爺不喜歡主子身邊的女人。”


    “他喜歡世子?”鳳瑤在野史上見過斷袖的文章,所以脫口而出。


    雲初抬手敲了鳳瑤的額頭:“想什麽?”


    鳳瑤捂著額頭,看著少年執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正襟危坐在雲初的身旁。


    石韋低聲說道:“他妹妹喜歡主子……”話說到一半,雲初一記眼風掃來,立即住了嘴。


    “人呢?”子卿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似閃過晶瑩,眼底隱藏著濃烈的痛苦之色。


    鳳瑤看著心中一動,垂頭賞玩自己的指甲,沒有開口。


    “葬了。”


    “聽說,死相淒慘……”少年俯身撐在桌子上,一隻手緊緊的捂著胸口,悲傷的難以抑製。


    雲初低垂的眼睫微微顫動,緘默不語。


    確切的說是不知此時該說什麽。


    “我想見見她。”


    “不行。”


    “雲初,你害死了她!”


    “對不起。”


    子卿隱忍的緊緊抓著桌沿,怕他一時失控,會想殺了雲初。


    “我不該信了你。”


    良久,子卿悲愴的說道。


    雲初麵色微微泛白,攏在袖中的手收緊成拳。


    鳳瑤握著他的手,能夠感受到手背上猙獰的青筋。可在此刻她是一個局外人,不能安撫任何人。


    “這件事,過錯在我,人死不能複生,彌補不過空談。今日見你隻是讓你斷了念頭,若是沒有功績,我不會給你見她。”雲初起身,拂去衣擺上的浮塵:“今夜離開盛京。”


    “我回來不打算走。”


    “由不得你!”雲初冷厲的說道,拂袖離開。


    鳳瑤緊跟在身後,經過子卿身旁的時候,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恨意,腳步一頓:“未壯大自己前,不能任性而為。如今看著仇人逍遙痛快,心中悲憤不已卻又無能為力?努力強大自己,好比如今頹廢墮落的好。”


    他跟在雲初的身邊,雲初對他又不一般,想必早已替他鋪設了一條路。


    隻靠他一步一步的走來。


    石韋從雲叔那裏提著食盒放在馬車內,雲初擺好飯菜,拿著筷子遞給鳳瑤:“趁熱吃了。”


    “你不吃?”鳳瑤摸了摸額頭,好奇的詢問道:“他妹妹是誰?”


    雲初淡淡的睨她一眼,沒有作答。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鳳瑤也不追問他,草草的吃了一口,夾著小籠包塞在他的嘴邊,看著他眼睫顫動著睜開眼睛,挑眉道:“這是素餡。”


    雲初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並未張口。


    鳳瑤極有耐心的勸慰道:“你吃點,餓壞了肚子怎麽辦?”


    雲初張嘴吃了一口,張臂將她擁在懷中,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額頭上,隻有一點紅印。皺了皺眉,他力道控製的極好,她卻到現在還未消,可見她皮膚多脆弱。


    鳳瑤動了動,耳畔傳來溫熱的呼吸聲:“別動,一下就好。”


    鳳瑤看了一眼想要放下的包子,索性塞在嘴裏,掏出錦帕擦拭幹淨,靠在他的懷中:“你不是無所不能的神,難免會有不周到之處,所以不必自責。”


    良久,鳳瑤隻聽到一聲歎息傳來,不禁伸手環住了他的腰,便聽到他嗓音微啞的說道:“不一樣。”


    鳳瑤靜靜的聆聽,原以為他會說什麽,可卻什麽都沒有。


    回到府中,雲初去了書房。


    鳳瑤回了秦樓,躺在床榻上,林媽媽拿著薄被蓋在鳳瑤的腰間。看著她眉宇間染著淡淡的清愁,不禁詢問道:“世子妃有煩心事兒?”


    鳳瑤搖了搖頭,這幾天雲初對她的體貼,令她一時忘了身份。


    適才他方才的冷落,她心中有些失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被他屏蔽在心房之外。


    可心中想想,她也是不願從他口中談別的女人。


    “林媽媽,我想吃你做的桃花糕。”鳳瑤攏緊了身上的薄被,眸光黯淡的說道:“不用放糖。”


    林媽媽起身去做,方才踏出院子,便聽見鳳瑤說道:“放點醋。”


    林媽媽一怔,這口味有點怪,卻也是去廚房做了。


    鳳瑤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林媽媽正好端著糕點進來。鳳瑤嚐了一口,有點酸,卻也能下口。吃了一塊,裝進食盒裏。鳳瑤去了書房,石韋並未攔著。


    雲初坐在太師椅中,聽到開門聲,抬頭見到鳳瑤提著食盒進來。


    鳳瑤把糕點端出來,擱在書案上,示意雲初吃一口。


    鳳瑤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一股酸味在嘴裏蔓延,眉頭微蹙。


    “酸?”


    “嗯。”


    “這是我的心情。”鳳瑤想了想,覺得還是沒法忍,他既然招惹她,便是打算回應她的感情,正視他們的這段婚姻。所以她心中有什麽不適,她就想說出來,讓他也知道。


    憋在心裏憋久了,難免會胡思亂想。


    雲初一愣,清潤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揉了揉她的頭。淡聲道:“我不認為你想聽。”


    “子非魚。”


    雲初失笑:“日後你便知了。”


    鳳瑤一瞬不順的看著他,望著他眼底的青影,眸中掩飾不住的倦意。挽著他的手臂,拽著他起身道:“我想睡了,你陪我?”


    雲初望著搭在臂膀上的玉手,隔著衣料似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那抹溫熱似順著手臂脈絡直通心髒,熨貼了心中的感傷。抬頭看著她精致的麵容上,那雙極美的鳳目中蘊含著一抹掩藏不住的關切,勾起嘴角:“好。”


    **


    太陽西下,天際隻餘最後一抹餘暉。


    雲初立在亭閣之上,背手望著雲蒸霞蔚般的天空,思緒悠遠。


    石韋上前道:“子卿少爺不肯離去。”


    雲初嗯了一聲:“處理得如何?”


    石韋道:“子卿少爺武功越發的精進,屬下不是對手,他跑了。”躊躇的說道:“不能留下?”


    雲初轉過身來,攏手並不作答。


    石韋卻是摸清他的心思:“屬下將他綁了扔出城去。”


    雲初懶懶的說道:“今夜子時。”


    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戾,石韋心中凜然:“他會理解主子的良苦用心。”


    雲初幽幽歎息,自顧自的逶迤下了台階:“如今盛京形勢緊張,他留下隻怕會絞進漩渦。你派人守著宅子,莫要讓世子妃與他接觸。”


    石韋隱約覺得顧全大局是小,避開世子妃與子卿少爺見麵才是真!


    **


    鳳瑤冷靜之後,越發覺得子卿很眼熟,這種感覺上來,揮之不去。


    看了一眼天色,雲初已經出去,鳳瑤心想他暫時不會回來,交代林媽媽道:“世子若是回府,你告訴我出去有事。”


    林媽媽見天晚了,遲疑的說道:“這個時候出去,要小心。”


    鳳瑤頷首,乘著馬車去了雲初帶她來的小巷。


    撩開青布簾子,瞧見石韋端正的守在巷口,鳳瑤垂下了簾子。


    采芙詢問道:“小姐,不下去嗎?”


    鳳瑤眼底閃過一抹思慮,她與子卿今日第一次見麵,並不熟絡,且他對自己有敵意。她此時拜訪,該如何與石韋說?


    說不準,雲初就在裏麵。


    石韋聽到響動,瞧見一輛馬車駛來,突然停住。而馬車上的標致,他認出來正是榮王府的馬車。想來定是世子妃來了,心想世子當真是料事如神。


    隻是,為何不許子卿與世子妃見麵?


    難道怕子卿傷到世子妃?


    旋即搖頭否認。


    鳳瑤差了采芙問話,雲初是否在裏麵。


    石韋言道:“裏麵的人走了,世子不在。”


    采芙如實告訴鳳瑤,鳳瑤沉吟了片刻,覺得石韋不會騙她,便乘坐著馬車離開。方才出了街道,倏然一道人影鑽入馬車內。


    嚇得二人身子緊繃。


    “是我。”子卿開口道。


    鳳瑤看清來人,緊提著的心落了下來,鬆開握著袖中的匕首。


    “這樣膽小,著實不知他看上你哪點?皮囊?”子卿冷嘲熱諷道。


    “令妹膽子大?”鳳瑤反唇相譏道:“閣下恐怕連一副皮囊都無,我好歹也是有長處。”


    子卿卻是沒有答話,沉浸在了回憶當中,眸子裏染著一抹哀傷。神色恍惚的說道:“她也隻有在我眼前膽大,在他麵前卻像一隻老鼠。”


    鳳瑤哂笑,倒是覺得那女子可愛:“她多大了?”


    “十六,與你年紀相當。”若是沒有慘死,恐怕也將為人妻。


    鳳瑤沉吟道:“你家鄉在何處?”


    “北疆。”


    “父王麾下?”鳳瑤有絲了然,這層關係可不薄。


    子卿回過神來,覺得被她牽著話走,忘了找她的初衷:“雲初很在意你,你讓他將我留在盛京。”


    “為了令妹?”


    子卿自嘲的說道:“我已經許久都不曾見她,一直在苟且偷生,原想待我建立功勳,光耀門楣之後,將她接到身邊給她請封。可她還沒有等我回來,就已經慘死。如今,卻是她最後一麵都見不上。”


    “你可有想過,他為何不給你見?為何急於讓你離京?”鳳瑤分析道:“你不敢真麵目示人,想必是有隱情。不是臉被毀,便是不能被人所見。若是後則,那麽你的身份敏感,恐怕京中形勢對你不利,他才不能留你。若是如此,我斷不能留下你。”


    子卿冷笑了一聲:“那你可知我妹妹的墓在何處?”突然想到了什麽,擺手道:“算了,她不在好久了,你恐怕不知。”


    鳳瑤看著他不耐煩的擰著眉,這個表情倒是與她哥哥差不多。可兩個人身上流露的氣質卻是不一樣,而且他武功高強,哥哥最討厭練武。重要的是她親眼看見父母哥哥的屍首!


    鳳瑤從車壁裏拿出一個保平安的符,裏麵包著一塊開光的平安扣。這是當初她給哥哥求下來的,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這些年放在身邊。後來她住在沈楚卿的房間裏,將這些東西拿了一些出來,其中包括這個平安符。


    “我曾經也有一個疼愛妹妹的哥哥,可惜他不在了。看著你如此疼愛妹妹,我深有感觸。你在北疆行軍打仗,送給你。”


    子卿看著平安符,微微怔愣,靜默了良久,終還是收了下來。


    “別告訴他我來見過你。”子卿留下這句話,閃身離開,消失在夜幕中。


    鳳瑤若有所思的說道:“石喬,練多少年的武功方能達到子卿少爺的功力?”


    石喬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多則十年,少則七年。”


    鳳瑤目光黯然,她多想了。


    **


    榮王府


    三夫人坐在榻上,邊上放著一口箱子,裏麵堆疊著銀票和白花花的銀錠與金燦燦的金錠。


    小方氏、雲宇齊和三夫人一同在清點。


    “母親,一百二十七萬兩三分錢。”雲宇齊幹聲道,離鳳瑤說的五百兩,遠遠不夠。


    隻是,母親手裏之前隻有四十幾萬兩銀子,怎得幾日裏便多出這麽多的銀子?


    “母親,您從哪裏弄來的銀子?”雲宇齊怕拆東牆補西牆,想要弄個清楚明白。


    “借來的。”三夫人不耐煩的從袖中掏出錢袋子,隻到處幾兩碎銀。頹然的看著雲宇齊,憔悴不堪的說道:“齊兒,明日就要還了,咱們一半都沒有湊到,怎麽辦?”


    小方氏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母親湊的一點。”


    三夫人搶了過來,清點了一下,隻有幾百兩而已。


    雲宇齊卻是不相信的說道:“母親,您說實話。您的銀子從哪裏來的?咱們親戚中,誰能拿出這麽多的銀子?”


    三夫人頭腦昏昏沉沉,被雲宇齊這一逼問,心中急了:“你問那麽多作甚?”


    雲宇齊見她咬死不肯說,心一沉:“您不會動了公中……”


    “沒有!”三夫人不等雲宇齊說完,便立即打斷。“我哪有這個膽子敢動公中的銀子?那都是一筆一筆有數在上頭。”心中卻是打過賬房的主意,可也隻敢想想而已。


    雲宇齊半信半疑。


    三夫人讓雲宇齊寬心,隻是這剩下的銀子,愁死人。


    小方氏開口道:“母親,我母親她放印子錢在外頭,明天能收回幾百兩。”


    “幾百兩有個屁用!”三夫人怒急攻心,將這些年的修養統統都丟一邊去了,牙齜目裂的說道:“你們母女兩就是害人精,我們方家上輩子造了孽,才會娶了你們!”


    小方氏臉色蒼白,看向雲宇齊,雲宇齊卻是在整理銀票,並沒有心情安撫她。


    三夫人頓時想起小方氏手裏有一匹雪緞:“你將它賣了,還有首飾留一套頭麵就成了。”


    小方氏緊緊的絞擰手中的繡帕,心裏委屈至極,卻知道這是自個母親惹下的禍事。婆母如今接手管,也是念在父親的情麵上,否則定是將她掃地出門。


    “是。”小方氏喏喏的答道。


    三夫人看著她走了,這才對雲宇齊說了實話:“我將你祖母留下的東西都給賣了,宅子、田產、鋪子,也就這麽一點。”


    “祖母哪裏有這麽多產業?”雲宇齊震驚了,印象中祖母非常的節儉。


    “你祖母雖然是側妃,卻也是出身名門嫡女,可惜命不好,做了妾。她跟著你祖父在北疆,出生入死,戰俘留下的珠寶你祖父都給了她,她也學著暗中開了商鋪,置辦了田產與宅子,這才有了一筆家業。留給你父親,是想著若是榮王妃是個厲害的人,就算分府出去自立門戶,我們也算是個富戶,不愁吃穿。”


    說到這裏,對方夫人又是恨得咬牙切齒。


    雲宇齊呐呐的說道:“母親,接下來怎麽辦?世子妃定不會再退讓了!”那日話卻是全都說明白,再無寬恕的可能。


    三夫人如何不知?


    她幾次擠兌鳳瑤,鳳瑤恐怕早已等著看她的笑話,哪裏還會幫她?


    何況,那麽大一筆嫁妝不見了,鳳瑤恐怕恨死她們了!


    想起小方氏說的印子錢,三夫人動了心思,利息很高。她把手裏一百多萬全都放出去,到時候定能收回幾百萬兩。


    隻是,這麽大一筆銀子,到底是存在風險。


    就在這個時候,宋娘掀簾進來,對三夫人說道:“方才世子妃屋裏頭來人了,帶句話給您,說明日辰時末在秦樓等您。”


    三夫人心中怨恨酸楚,來回走了幾趟,咬牙道:“這個賤人,生怕我們少了她不成?眼皮淺的東西!”若是想賴賬,她何苦愁白了頭?


    宋娘說:“世子妃還說若是湊不齊,她便讓狀子再捂一捂,寬限夫人一日。隻要……隻要不反水。”


    雲宇齊垂手立在一旁,等著三夫人大發雷霆。


    三夫人心中被怒火灼燒的難受,一手拍下,桌上的茶盞全數拂落在地。眼中帶煞道:“豈有此理,她竟敢如此欺辱我們!”她就算砸鍋賣鐵,也要還清這賤人!否則今後指不定被她戳脊梁骨唾罵!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壓製住心裏翻騰的怒火。絞盡腦汁,挖空心思,也沒有法子。最後卻是將念頭動在了放印子錢上麵,連夜讓人去接洽。


    “她既然說寬限一日,那我就承了她的情義!”三夫人雙眼因怒火而透亮,沁出一股子狠勁。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還銀子的期限。


    三夫人鎮定的坐在榻上,她手邊擺放一口箱子,裏麵是她弄來的五十萬兩銀子,隻等雲宇齊將印子錢收回來,她就可以還給鳳瑤。


    總有一日,她會想法子,將這些銀子全都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可等了半晌,這才見雲宇齊滿麵慌色的走來。


    “怎麽了?”三夫人看著他兩手空空,心中一沉,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母親,您放印子錢的人,都全跑了。”雲宇齊喘著粗氣,心卻是亂成了一鍋粥。


    那麽大一筆銀子,說沒就沒了!


    三夫人怒不可遏,氣得眼前一陣發黑,隻覺得自己墜入深深的黑洞中,明明入了夏,卻覺得身子被寸寸凍結,冷汗涔涔。


    “你再說一遍?”三夫人不死心的問道。


    “那些人兒子查了一下,仿佛做好的局,就等著我們。昨夜裏他們便不見了,他們的商鋪早已抵了出去,今日換了人。”雲宇齊將他覺得的古怪之處說了出來。


    三夫人猛然看向他,頭上的金釵碰撞亂顫,金光映照下那雙眸子裏似烈火焚燒的火爐,跳躍的火焰幾乎要迸裂而出。細細的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回味一遍,越想越不對,咬牙切齒的說道:“定是那賤人在作祟!”


    轉身去了秦樓,人方才進屋,尖利的指甲直朝鳳瑤戳去:“你這賤人居然敢設計我!”


    鳳瑤閃身一躲,手臂上的薄紗被撕裂幾道口子。


    “三嬸娘說的話,我怎得不明白?”鳳瑤鎮定的撫弄散亂的衣襟,眉梢都不曾抬一下。


    “印子錢可是你讓人設計我?”三夫人的聲音愈發的尖銳,狠狠的盯著她。


    “三嬸娘放印子錢?這可是違反律法,嚴重者要下獄。”鳳瑤驚訝的看著三夫人,仿佛沒有料到她會放印子錢:“我並未喚你放印子錢,嬸娘如此指責我,難道有人冒充我?”


    三夫人聞言,渾身一顫,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這件事捅出去,她討不到好。何況,她手中亦是沒有證據,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拿不出銀子,孤注一擲道:“若非是你前日遣人來,我也不會放印子錢。”


    鳳瑤譏誚的說道:“我提醒您的時候可有提過半個關於印子錢的字?”


    三夫人一噎,的確是她無理取鬧了。臉色青白的說道:“一百三十萬兩銀子要不回來了,我如今隻有五十萬兩在身邊。”


    “這件事棘手,不能報官。”鳳瑤同情的看著三夫人,輕歎了一聲:“三嬸娘,我們是一家人,你遇上這種事我心裏也替你難過。隻是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可以給你減一百萬兩銀子下來,其餘的給我就行。”


    關鍵是三夫人拿不出來!


    三夫人幾乎要絕望了,那一百多萬兩打水漂,鳳瑤給她減免,仍舊心髒隱隱作痛。


    雲宇齊怕三夫人做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尾隨而來,便看著三夫人撚袖哭泣。心情越發的沉悶,將那口箱子擺在鳳瑤的腳下,誠心說道:“大嫂,我們實在拿不出銀子,逼死我們也沒有。若你是為了後輩的嫁妝,今後我們三房給。”


    ------題外話------


    親愛的們,煙兒訂購了幾套浮光錦的《影後重生之豪門萌妻》出版名《獻給親愛的邵先生》


    大約七號會到煙兒的手中,六號煙兒會組織活動,前三名獎勵一套書籍。


    親愛的們,你們有看過嗎?


    到時候還會有一本《駙馬,你過來》煙兒也買了幾套,放在手裏依舊,到時候連著阿錦的那一本,獎勵給前三名啊!前三名也就是可以得到這兩套哦!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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