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嚐到化險為夷的喜悅之後,白寂很快冷靜下來,掃視了一下四周,還是一處斷崖,隻不過這個斷崖明顯不是墜崖的那個平台,這是一個很大的石坪,白寂恰處在石坪的邊緣。


    努力忍著傷痛,白寂撐起身子,天上星河浩瀚,縱目而望,遠處山巒起伏,千山萬水都不止,光顧著劫後餘生的喜悅,白寂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憑空越過了一段極長的距離,就在墜崖昏迷的短短一段時間。


    回過頭來,麵前是一座巍峨如雲的山峰,山峰的上半部都隱在了雲霧裏,下半部分依稀瞧去,竟是直直的聳立,除了幾株頑強的老鬆,沒有半點落腳之處。


    白寂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了一聲,較之他之前的攀爬的山脈,這道山峰才真正詮釋了什麽叫“無路可走”,“難道投師之路就此絕了?”白寂近乎絕望的想到。


    險峻歸險峻,白寂還是要上前看一看,一抬腳,像是踢到了什麽,白寂好奇的俯下身子,就著月光一摸索,原來是兩個薄薄的物事,撿起來一看,其中一個竟是天道牌子。


    白寂摸了一下胸口,那塊牌子果然不見了蹤影,怎麽會跌落在這裏,白寂有些不解。拿起另一個薄薄的物事一看,捏在手裏,還有一股淡淡的鬆香味。


    上麵稀稀疏疏的似乎鐫刻著什麽,白寂轉過身來,就這月光一看,上麵竟刻的是一行字“登臨此山,即為天道”。


    這一下可把白寂驚了一跳,這上麵的話語分明就是寫給他看的,而且看一下這塊木片,字跡潦草隨意,且木質並未幹透,許是臨時取木製成。


    白寂算是徹底冷靜下來,自己跌落懸崖的時候,還負了傷,不僅沒有喪命,還詭異的來到了這裏,這是疑點之一;天道牌子如果跌落,應該在穀底,而不是好好的擱在身邊;這是疑點之二;其三就是這塊木牌子,明明就是有人寫成,然後告知他的。


    種種跡象表明,有一個神秘的人救了自己,然後將他送到了這裏,而且看到了牌子,知道了白寂所為之事,甚至好心給出了指引。


    極力的回憶了一下,白寂絲毫想不起昏迷時的事情來,看著手裏的木牌,白寂心裏突然一呼,“莫非是在山中修道者救了自己,然後指引自己如何拜師?”


    木牌上的八字――登臨此山,即為天道。白寂下意識想到:“難道登上麵前這道山,就是天道宗,即是發出這麵令牌的宗門”。


    這隻是個猜測,他不敢確定,但是走到這一步,所有有可能的可能,他都會嚐試一下,哪怕是最後沒有結果,也好過不去嚐試的後悔。


    小心的將兩塊木牌都收到了懷中,白寂定了定眼神,決定冒險登山一試,腳上的傷痛還不時傳來,卻讓他有種一往無前的亢奮,功成與否,就看最後一搏了。


    挽起了袖子,白寂攀上了險峻的山峰。透過彌漫的雲霧,距離這座山峰的另一座山頂上,一個長須寬袍的中年人負手而立,眼神所視之處正是白寂這裏,他就是救白寂於危命的那人。


    看他的打扮,不出所料的確是一名修道者。救白寂完全是一個偶然,本來他正在宗門裏打坐修煉,突然察覺到這一片山脈中,有一陣異動,說不清楚是禍是寶,但近一段歲月,魔孽重起,為了以防有失,這便巡息而來。


    可是在山中兜兜轉轉的兩日,毫無所獲,就在歸山的時候,恰巧碰見一人被惡豹所逼,失足往崖下墜落,他本不想管這俗事,奈何也是人命一條,就出手將救下了。


    就在救人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這人身上落下的令牌,發現這小子竟是聞令而來拜師的弟子,恰好他又是天道宗的長老,也算是有緣吧!


    白寂所持的令牌乃是天道宗散布俗世中的,為的就是招收新一代弟子,令牌已經入世二十年,近期便是新弟子入門的日子,不過大部分令牌都是發給世家大族,然後到了日子,便由天道宗人下山,接引這些弟子上山。


    接天嶺裏地形險惡,凶獸雜生,天道宗所在的指南山更是難逾登天,莫說這一個弱小子,就是一個壯漢闖進來,脫十層皮,也不見得能夠行至天道宗山門前。因此,這裏隔絕世外,正好滿足修道者靜心要求。


    可是偏偏就有這一個不怕死的小子,義無返顧的走進這片危機四伏之地。先不追究他這令牌是從何處得來,光是這份稟性,天道宗長老也不由得暗暗吃驚。


    既然這個來曆不明的小子,如此潛心向道,這天道宗長老倒也生出幾分收徒之意,於是不辭煩勞的探查了一下白寂的身體,不檢查還好,一檢查之後,期望過後巨大失望的落差,連這位長老都皺起了眉頭。


    從未見過這樣的根骨,連糟糕都夠不上,完全不是修行一途中人。人有七竅,這靈竅則是事關修行的第一要事,開竅更是所有修道者修行的先決條件。


    世間尋常人家,開一兩竅者便是正常,一竅不開,多是癡障兒,往上走,開竅越多,修行資質越佳,一般人有七竅,七竅皆開,便是絕世奇才,罕見者甚至有八竅,九竅,這等人就是曠古奇才,百年難得一現。


    可在探查這小子,不僅沒有看到開了幾竅,遍查一番,甚至連一個靈竅都沒有,當真是怪誕至極。


    修行人不開竅等同於不會張嘴,那麽成長的飯就吃不了了,像這小子的狀況,就更慘了,連嘴都沒有,空有一個空肚子,想吃也吃不了。


    長老也隻能空歎一聲“天意弄人”,絕了收白寂為徒的意向。又看在他修行之意如此堅決,怕傷了這個小年輕人的心性,不好當麵告知,畢竟能夠隻身涉險來到此地,沒有異於常人的毅力,是絕做不到的。


    長老看了看指南山,在山峰中段有一行大字“飛鶴難渡”,恰用來形容其險峻。於是折一鬆木,真氣刻字,留下了“登臨此山,即為天道”,其意不在為在白寂指明道路,而是讓他知難而退。


    可是苦心之後,他還是低估了白寂的倔強脾氣,想不到這傻小子得了指引,更加堅信心中的想法,這是長老沒有料到的。


    長老沒有出麵阻止,一方麵他倒想看看這年輕人,到底是有多不屈不撓;另一方麵,他也相信這少年是決登不上指南山的。助他到這裏已是仁至義盡,就隨他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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