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嚓,老許你快說,什麽事兒?”何俊微笑著追問了一句:“看不出呀老許,你講個事兒像是說書的,鋪墊,高朝,引子,什麽的都有,嘿嘿嘿……”


    “嗬嗬,沒有沒有,我和那說書的差遠了!不過就是愛聽評書,每天晚上在工地守夜,基本上都是一邊轉悠一邊聽收音機裏的評書!”


    老許又接過何俊遞過來的一杯酒,仰起脖子喝下去一小半杯,繼續道:“何總,你猜怎麽著,我當時站在一樓樓頂上向庫房看去的時候,見有一個黑影兒從庫房門口一閃,躲進了燈光的暗影裏!”


    “有人進庫房?”何俊原本給自己酒杯裏斟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當時就驚醒過來,一點兒瞌睡也沒有了,連忙下樓就去追,但是隻是遠遠的看見了一個背影,看見了他身上穿的衣服,結果追到大樓西邊山牆的時候,他拐過山牆就沒影兒了……”


    老許不無遺憾的說著,然後還很氣憤的樣子拍了一下桌子。


    “呃?看清楚了背影,還看清楚了穿的衣服,那你覺得是熟人還是外來的賊?”


    何俊微微向前探了一下身子,眼睛瞪著對麵的老許,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隱約覺得,老許發現的這個異常情況,應該和他所推斷的新奧華房地產開發公司裏的內奸有關!


    “熟人!而且那個黑影身上穿的衣服,我在白天還正好就見著了咱們工地上的一個人穿在身上……”


    老許語出驚人,何俊的心突然有點兒激動:“誰?”


    何俊的這句話問出,老許卻突然像是打飽了氣的皮球被誰紮了一針,一下子癟塌了下去。他神色有些猶豫,嘴吧囁嚅了幾下,卻是沒有發出聲。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這間小包間的外麵是小飯店的大廳,來吃飯的多是市井平民之流,沒有什麽窮講究,過的就是個真真實實的舒坦日子,所以真性情活著的喧嘩也就在所難免,一些嘈雜的聲音通過並不十分隔音的門傳遞了進來。


    何俊耐心的等著,他知道老許這是在踟躕、猶豫。


    “吱……”的一聲,老許又喝下一口酒,緊接著歎了一口氣,這才開了口:“何總,人我可以說,但是我事先聲明,隻是我的猜測,因為我畢竟沒有親手抓住人家,沒有臉對臉的看清楚是誰。都是一個工地的,萬一弄錯了……”


    原來,他在猶豫的是這個。


    “你放心好了!我也就是要一個線索,具體的結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自然不會隨便就冤枉哪個的!”


    何俊笑著說了這麽一句,頗具領導風範。


    “那就好,那就好!何總我跟你說,我那天晚上看見的人像是……”


    老許壓低了聲音,以隻能讓兩人聽見的聲音對何俊說道。


    “呃?是他?”何俊在聽完了老許的話之後,雖然心中也是早已對老許嘴中吐出來的那個人有所懷疑,但當確確實實的聽著了他的名字,何俊還是驚詫十分!


    “嗯!我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睛不花,記憶力也還行,那個背影我熟悉不說,就是他身上那件花襯衣,我也記得清清楚楚,白天我見他穿過!不過,還是那句話何總,畢竟沒有親手抓住他,所以我現在說的話隻是我的猜測!”


    老許是個本分的人,他誠實但也帶著一些農村人的狡黠,他能有九成的把握確定夜闖工地倉庫的人是誰,但在何俊麵前他隻說七成,因為他並不想得罪工地上任何一個人。


    “嗯,好!我就算是聽你講了一個推理故事!嘿嘿嘿!”何俊心中已然明白了個差不多,卻是岔開了話題,又問老許道:“老許,咱們那個倉庫裏都裝著什東西呀?”


    “嗬嗬嗬……”沒料到,何俊這麽一問,老許卻笑了起來:“說起來,也或許是我小題大做,因為咱們那個倉庫裏,還真沒什麽可偷的!你想呀何總,工地上能有什東西?鋼筋,磚頭這些露天放著就可以了,也就隻有水泥和一些怕雨水淋著的東西放在倉庫裏,我聽他們說,什麽‘微抹劑’呀什麽抗凝劑的,我也不懂……”


    就像是一根琴弦被誰急促又重重的撥動了一下,何俊的腦袋裏“嘣”的響了一聲!


    “微抹劑”這三個字在他耳邊充盈著。


    何俊回憶起來,剛剛在視察百合花園工地二樓的時候,身邊有一個工頭這麽說了一句,“我嚓!這麽熱的天,砌牆的水泥砂漿中應該兌的是‘微抹劑’,這樣可以使得砂漿更粘稠更不易很快就結塊兒……”。


    老許說,倉庫中就是放著這些不值錢的東西,那說明“賊”並不是衝著偷東西去的,而是……


    何俊想,如果賊就是要進去把砌牆需用的“微抹劑”換成“速凝劑”呢?


    老許是三天前的淩晨發現的那個“賊”,而今天早上李濤再給何俊的匯報中曾經說過,工地二層樓的砌牆工作正是從三天前開始的。


    如果,那天夜裏,賊先去將“微抹劑”換成“速凝劑”,那麽第二天早上建築工人在攪拌砌牆用的砂漿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的將假的“微抹劑”參入到砂漿中,這樣也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造成了現在二樓牆體不牢固的後果!


    何俊端起麵前的酒杯,“咣”的一下和還在懵懂的老許碰了,一口將杯中酒喝幹,笑嗬嗬的對老許道:“老許呀老許,你還真是個合格的線人!嘿嘿嘿,好,你提供的這個線索很重要!回頭,回去後你繼續幫我盯著工地,有什麽異常還是那句話,第一時間告訴我,等年底,我給你發獎金!”


    何俊想通了一切,心中頓時有一種很輕鬆的感覺!


    現在,那個內奸他基本上可以確定是誰了,正是老許剛剛在他耳邊說的,他猜測的那個人。


    隻不過,何俊現在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讓他現出原形,所以他想等今天這事兒平息了之後,趁著他是想鬆懈的時候,何俊對他搞一次突襲,徹底撕開他的麵目!


    “你妹兒的圈圈,倪虎你個人渣,明著幹不贏哥,你就暗地裏跟哥玩陰的?派內奸在哥這兒?好吧,哥總有一天斬斷你派在哥身邊的這個魔爪!”


    何俊在心裏嘀咕著。


    他到現在還認為是倪虎拍了內奸在百合花園裏搗亂,世上的事兒也就有這麽巧,偏偏倪虎前天晚上在淩雲市房地產界一年一度的商業酒會上才剛剛和他又起衝突。


    於是何俊就更加認為,工地上砌牆出事故這件事,是倪虎指使新奧華房地產公司裏的內奸對他的報複!


    何俊又陪著老許喝了兩瓶啤酒,隨後讓老許回了工地,那老許能和“何總”一起喝酒,而且還得到了何總的秘密重用,於是心中得意不已,嘴裏唱著老戲出了餐館。


    百合花園工地的事情何俊暫且將它放在了一邊,他現在需要時間,讓這件事情的風波過去,同時等待那個內奸放鬆警惕的機會……


    裕昌公司總部寫字樓,潘豹再次大發雷霆,因為吊子又傳遞給他了一個不好的信息!


    “什麽?這事兒真他瑪德窩囊,一個好好的絕對隱蔽的破壞百合花園工程的計劃,怎麽會讓一泡尿給攪合了呢?”


    潘豹“啪”的一下使勁兒將手掌拍在了桌子上:“你說,你們還能幹點兒什麽?上次恰好遇見了巡檢組,這次又讓一泡尿給衝出來了,呃,對了,還有拉新奧華的業務客戶那事兒,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新奧華會突然變了和客戶合作的價格呢?這,這幾件事,吊子你說,你們辦成了哪一件?”


    吊子在一旁囁嚅著,身體離開潘豹遠遠的,他害怕潘豹隨時都有可能發作的“無影腳”。


    萬一被他在盛怒中踢中個一腳兩腳的,那豈不是白挨了?


    “這,這是意外呀老大!這事兒本來那個小子安排的挺好的,一旦成功了,可以讓何俊和新奧華吃不了兜著走!……”


    他隻顧著低著頭說話,卻沒料到潘豹已經悄無聲息的從他的身後轉悠到了他的身邊。


    “一旦成功!一旦成功!一旦成功!”伴隨著潘豹咬牙切齒的這三句話是“啪啪啪”的三聲脆響潘豹這次沒有使用他的“無影腳”而是用了“開山炮”,使勁兒的用手在吊子的腦殼上拍了三下!


    吊子遇突襲,本能躲避,頭一縮,烏龜一樣躲到了一邊。


    “一旦成功?你們成功了嗎?一泡尿都把你的‘成功’澆沒有了!我製定的好好的雙管齊下對付新奧華的計劃,現在讓你們這些手下人實施的雙管兒一齊堵死了!”


    潘豹走到屋子裏的沙發上坐下,順手拿了茶幾上的一根雪茄,用專用的小剪將雪茄的屁古修剪了一下,叼在了嘴裏。


    雖然很怕潘豹在他頭上再次“開山炮”,但吊子還是戰戰兢兢的上前,弓著腰,掏出自己的全鋼大機頭打火機,“咣”的一下彈開機頭蓋子,然後“嚓”的一下利索的打著了火,給潘豹點上了雪茄。


    還好,這會兒潘豹的心境大概是平和了一些,沒有再對著他的頭上開山炮。


    “吊子,你說,那小子有沒有可能給咱們玩花招?一泡尿怎麽可能就衝壞了一切順利的事情呢”


    潘豹吸了一口雪茄,讓那濃濃的雪茄味道在嘴裏轉悠了一圈兒,隨後他將一股濃濃的黑灰色煙霧吐了出來,同時吐出的還有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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