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山東西兩向的山腳下皆有個忘憂鎮,同樣的名字,同樣的風俗,鎮上的人民安居樂業,知足常樂,不論何方戰火皆從未波及這兩個鎮子,幾百年來百姓都過有無憂無慮的日子。


    鍾離這邊的忘憂鎮似乎比百納那邊的熱鬧很多,茶樓酒樓裏常聚著一大群人,國事家事天下事事皆談,而如今討論最多的依舊是幾年前的話題,失蹤的小淩王和狄狨的無名女王,尤其是這無名,知名度似乎都超過了其父王母後。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熱鬧的大街上,一個白衣少年,帶著一麵銀白麵具,身旁跟著一個七八歲,看不清楚少年的樣貌,卻從他一身不是身份的白袍玉帶,還有高束墨發的玉慣來看,便可知出身不凡了,而那七八歲的小女孩,一身青衣,很是質樸,看這看樣子,應該是這少年的婢女,隻是,她那魅眼粉唇,眉宇間不經意流露的氣質,卻是渾然天成的高貴。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走著,小女孩時不時會駐足在一旁的小攤子上,害得前麵的少爺不得不在跟著停下來。


    這一次,她又是在一個賣麵具的小攤上停了下來。


    靈動的雙眸打量著上上下下數十個麵具,一臉甚至認真,她覺得,她也應該擁有個麵具的。


    突然眼前一亮,眯眼一笑,取過了前麵一個玄色的昆侖奴麵具來。


    “太大了。”開口的是身後的少爺,這語氣,一聽便知這二人並非主仆關係了。


    “會嗎?”她看都沒看他一眼,視線仍舊落在手中的麵具上。


    老板卻是迫不及待開了口,道:“不會,這個昆侖奴麵具正稱小姐您的膚色!”


    此話一出,二人卻皆是一愣,隨之齊齊看向了那老板,眉宇糾結,甚至凝重。


    老板被看得有些莫名,以為是說錯話了,連忙又道:“這玄色也稱少爺您的氣質,您臉上這銀白麵具可顯老氣了。”


    兩人這才緩緩移開了視線,看向對方,依舊是一臉甚是認真的神態。


    “會嗎?”她鎖了眉頭。


    “不像。”他伸出環胸的一手,支著下頜。


    “我這身打扮了,人家都把我當富家小姐,咱還是換個身份,你來當侍衛。”她說得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先前就是因為抓鬮輸了他,不得不的扮演婢女的角色。


    他們一出山,就在小村莊裏見到告示,正是高金懸賞尋找他二人,二人如同被天下通緝的逃犯一般,小心翼翼地。


    他端詳了她好一會兒,又上上下下,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心下暗歎,皇家之人就是皇家之人,這一身氣質即便是粗布麻衣都很難遮掩。


    “這個麵具戴上,就沒人看得出來了。”他說著,順便抓過手邊一定銀白麵具,同他臉上的相差無幾。


    老板被晾在一旁許久,聽得他們的對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一見能插上嘴了,連忙又道:“這個也好,這銀白麵具剛好同你哥哥的一眼,你兄妹二人這身打扮本就少有人能認出了,再戴上麵具就算是熟人對麵,也認不出來的。”


    這話一出,二人又是齊刷刷,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他。


    兄妹?


    一直就爭著誰到奴才,誰扮演主子的,怎麽就沒想過到這關係呢?


    “就這個了!”她一把抓過了那銀白麵具,往臉上一戴,樂嗬嗬對他笑,道:“叔叔,好看嗎?”


    叔叔?


    老板一愣,臉上有些尷尬,又給說錯話了。


    而他卻都不理睬她,掏錢帶付賬,身上的佩飾換來的錢雖多,卻不經花,兩人在山林裏住慣了,出了山卻是絲毫沒有保留下勤儉節約的好品德,淡淡身上的衣裳,看似雅致樸素,卻皆是真絲而織,鞋子跟不稍多講了,且是他手上那把折扇便可買下這一整個鋪子,兩人訂的還是這忘憂鎮最有名的忘憂酒樓,付完了訂金,身上的銀子便所剩無幾了,這下子才懂得節省。


    “多少文錢?”他問到。


    老板卻是頓時雙眸大睜,有些不可思議。


    多少文錢?


    還從未見過一個富家少爺這麽問法的,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下懷疑了起來,語氣不似方才那麽客氣了,道:“公子,這銀白麵具可是純手工打造,裏麵漆的是特殊的漆料,常戴也不用擔心傷了皮膚。”


    老板說著,取過她手中的麵具來,又解釋道:“還有,你們看這麵料,也很特殊的漆料,若是天熱,陽光照久了也不會燙,反倒有防曬的效果,最重要的是這麵具不貴,就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


    她挑眉看了老板一眼,道:“純手工打造?”


    “正是。”老板點頭。


    “難不成還有用腳的嗎?”她反問。


    他本想開口的,這下子隻想旁觀了。


    “呃……這個……”老板卻是說不出話來了,這般說法是先前一個夫人教他的,他也從來就沒想過有矛盾之處,這什麽東西不都是手工打造的嗎?1663


    也不待老板解釋,她又道:“咱是爽快人,你最低價多少能賣?”


    老板看了一旁不說的的他一眼,又看了看她,歎息一聲,亦是爽快了起來,道:“最低九兩,不還價了!”


    “不爽塊!”她蹙眉,作勢拉著他便要走。


    “好!”老板卻連忙開了口,道:“咱都是爽快人,也不多廢話了,就一口價三十文錢。”


    他心下早樂了,而她,卻是握緊了他的手示意他淡定,依舊是那副小大人模樣,挑眉看了老板一眼,道:“大叔,你真不爽快,既然是一口價了,我也不好再還價了,就不買了。”


    “小姑娘,這真是最低價了,不能再少了!”老板顯然發覺自己太過心急了,太早亮了底牌。這娃娃口口聲聲說爽快,卻一點兒也不爽快。


    “十五文錢,一口價。”她這才亮出底牌來,眯眼笑得精明。


    “成了成了,拿去吧!”老板已經不想多費唇舌了,沒多大意義了,心下納悶著,這娃娃究竟幾歲了,不似七八歲的心智啊!


    付了賬,他淺笑不語地替她戴上,她一臉愉悅被麵具遮掩了,雙眸卻是笑意滿滿,似乎很久很久沒同外人這麽接觸交流過了。


    方轉身要走,卻是冷不防嚇了一大跳,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了男子,臉戴青麵獠牙麵具,好生恐怖。


    她明顯退了一大步,有些驚,他連忙擁住她,正要開口,那男子卻微俯身下來,柔聲問到,“沒嚇找吧?”


    她心定了一些,脫口而出,“好醜,嚇死我啦!”


    這麵具真醜。


    “嗬嗬,膽小鬼,叔叔不醜的。”男子笑著說到,取下了那青麵獠牙麵具來,一臉俊朗無比,濃眉大眼,看不出年紀,雙眸含笑,就如鄰家大哥哥一樣,笑容燦爛溫暖。


    “你又嚇到小孩子了吧!”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來,是個少婦。


    他見了這少婦心下頓時大驚不已,不敢再開口,這不正是端木郡主嗎?怎麽就給遇上了!


    “我才沒嚇到。”


    小孩子三字惹得她不怎麽開口,瞥了這夫妻一眼,便拉著他走了。


    “這娃娃真有點意思。”男子笑著說到。


    女子看了他一眼,眸中掠過一絲疼痛,低聲,淡淡道:“要不,咱也要一個吧。”


    男子卻輕輕將她擁了過來,道:“不了,我這輩子就隻會是蝶兒一個人的爹爹。”


    “汐月和淩徹都在忘憂酒樓,過去聊聊吧?”她轉移了話題。


    他點了點頭,又戴上了麵具。


    老板看著夫婦二人,沒敢先開口,他們可是常客了,方才那套什麽純手工,防曬效果,還是這夫人教他的呢!


    淩楓而無名二人正也是往忘憂酒樓而去,一路上樂嗬嗬地談論著,也不似主仆二人的架勢了,他牽著她,戴著同樣的銀白麵具,到也還真是像兄妹倆。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一手,這麽能將價?”他可比那老板還要好奇,這丫頭自小養尊處優,如何需要這本領?


    “跟小劄學的,以前在月國的時候,他老常帶我出宮去了,都去母後經常去的店鋪,他討價還價的技術可是一流,宮裏好多人都說小劄是最富有的,私房錢可多了。”她笑著答到,隻是,話一說完,雙眸卻是暗淡了下來。


    小劄……


    好久好久不見了,一大幫下人裏,最是喜歡這紮公公了,雖然他很喜歡囉嗦,感覺就像親人一眼,是那種為了主子,連命都不要的人,離開月國後,他就是親人,比雪山上的司空大人和容嬤嬤還要親一百倍。


    好想他啊!


    “當初我救他的時候,就給他取了個無名的名字,倒是同你一樣了。”他笑著說到,亦是懷念起那個善良簡單,甚至有點愚蠢的小劄來了。


    走著走著,很快便到了忘憂酒樓。


    這是忘憂鎮裏最有名的酒樓,然而,並不富麗堂皇,也並不是什麽高大的建築,不過是座三層的竹樓,二樓是諸多臨窗的位置,三樓便是客房。


    先前隻是來預定了房間,也沒上樓過,這會兒一步一步踩著竹梯,兩人皆是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然而,四周的議論聲卻是很快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了。


    “我看這小淩王同無名公主定是一並罹難的,這麽多年了,也不用再尋了!”


    “可不是嘛,皇室十幾日前就差人收回告示了,我看也是沒打算再尋人了!”


    ……


    這些討論倒還好,而有一句卻讓他二人險些從樓梯上滾下來。


    “沒想到百納就這麽個並入了月國,也不知道淩王夫婦下落如何!”


    ……


    ps:預告失誤了,瑤瑤先出現了,某月某徹明日才能寫到…對不住了……那個……某貓家某人來看貓了,一年半沒見了,so,暴君今天會晚上才更新,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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