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太低,淩晨3點柯良就被凍醒了。他所乘坐的豐田霸道緊隨著前方的警車,在薄冰濕滑的雪路上緩慢行駛。


    旁邊的同事還在熟睡,發出輕微的鼾聲,柯良掩了掩領口,聽了聽外麵的動靜,風聲呼嘯,感覺就像是在極寒之地探險。他想埋頭繼續半夢半醒的休憩狀態,可神智卻漸愈清醒,尿意也隨之而來,拖了一會兒,氣溫似乎更低了,柯良知道,之所以覺得冷,是因為清醒後體溫更高,而對溫度的體感也更敏感所致。


    膀胱憋得再也受不住,他隻好動了動僵直麻木的身子,掏出手,對著嘴唇嗬了幾口熱氣,然後打開頭燈照亮。。


    他先看了看腕上的宜準登山表,低咒了聲:“操,零下8度!”野外酷寒,車子達不到正常溫度,為了節油省電,所以一路上都不敢開空調。


    柯良不免憂心,車裏的溫度已能凍死人,更何況是海拔偏高的山區,今年冬天嚴寒,最近幾天,氣溫更是創下曆史新低,而夕兮和金啟力已經失聯兩晝夜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又趕上大雪嚴寒,他不敢深想,那兩人遭遇了什麽。。。


    心情煩躁不安,尿意更盛,他剛想和司機商量停車的事,副駕駛位卻忽然傳來一聲問詢,“小柯?”


    柯良嚇了一跳,趕忙低聲答應,“季主播,你沒睡啊。”怕影響司機開車,他順手把頭燈關了。


    “季主播一夜沒睡。”司機小周插話進來。


    小柯訝然之餘,又不禁心生難過。


    季主播一定是擔憂夕兮的安危才無法入睡的。先前是他愚笨,誤會季主播了。他一直認為季舒玄是刻意疏遠夕兮,所以才把她趕到又苦又累的記者崗位上,任由她風雨無阻,挨餓受凍的奔波勞苦,為了童言,他對季舒玄頗多微詞和不滿,有次欄目組聚餐,他還借酒裝瘋,把季舒玄堵在衛生間裏問他為什麽那般絕情,明知道夕兮的心思還要趕走她,那麽好的助理,比他的能力好千倍萬倍,他為什麽不去珍惜。


    季舒玄的回答,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


    當時他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還去找‘洪七公’,也就是大作家洪書童傾訴了,在他看來,一心向著夕兮的洪書童定會站在他這邊,可沒想到,洪書童聽完他的牢騷,隻是微微思忖片刻,便拍著他的肩,語氣深沉地說:“你錯怪季主播了,他這樣做,確實為了夕兮好。”


    柯良不明白,問為什麽。


    洪書童卻說:“你們隻看到表麵,覺得季主播不要夕兮,把她趕到全台最艱辛的崗位上吃苦去了,可你也別忘了,整個電台最風光的領導和主播們,哪個不是新聞記者出身,哪個沒在外麵曆練打磨過,季主播隻是想讓夕兮在長期外出采訪的過程中,通過應變能力和耐力的持久考驗,變得更加堅強和成熟,從而,印證他的判斷。至於你說的那些苦,我相信,夕兮完全有能力扛下來,因為,她的成就,遠不止於此。”


    洪書童同時又深深歎息:“不過,也有令人惋惜的地方。他和夕兮的關係,肯定會因此而疏遠,不會遂我們所願了。。或許,你也猜到了一部分的原因,季主播。。。是真的想拒絕夕兮的心意。”


    “為什麽不接受呢?我看季主播,也不是對夕兮完全沒感覺。”好像還有一點喜歡,雖然季主播掩飾得很好,可他知道,每次當他把夕兮精心準備的早餐擱他桌上的時候,季主播習慣繃緊的眉頭都會自然舒展,而那一天,也必定是他的幸運日,因為,對待工作近乎苛刻的季主播會特別的好說話。


    如果他先前還對季主播的心思有所懷疑,那麽,昨天聽聞夕兮出事後季主播的反應,則完全撥開了他心底的迷霧。


    隻有深愛對方的人,才會那般失了常態吧。他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和女友熱戀,如膠似漆的日子,恨不能把心掏給對方,看到對方流一點點的血都會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感受,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季主播的眼睛雖然是盲的,可他的臉上的愛意,卻是怎麽擋也擋不住的。。


    所以,他才會幫著季主播向蘇台長求情,讓他這個最不適合的人選,長途跋涉,冒雪千裏尋愛。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柯良低頭凝思了片刻,拍拍小周的肩膀,“有勞停下車,我快尿褲子了。”


    雪依然在下,路旁的楊樹籠罩在冰霧之中,北風狂嘯,攔腰截斷青色的雪霧,四周能見度很低。


    越野車玻璃上結了厚厚一層冰霜,那都是車裏的人呼出的水分遇冷凝結所致,柯良吃力地鑽出車子,“嘶-----------”迎麵的冷風刀子一樣鑽了個透心涼。


    他禁不住打了個大寒顫,這下壞了,尿意一下子衝到極限。他趕緊屏著呼吸,一邊拉著褲子拉鏈,一邊小跑到路邊,還沒等站穩,一道渾濁的水箭就衝著遠處射了過去。


    陸續有幾個同伴下來解手,前麵的警車也停下來稍作休整。


    柯良拉好褲鏈,正想回去問問季舒玄需不需要解決民生問題,前麵黑黢黢的山路上,有個人影在朝小柯招手,原來是特警支隊支隊長陳寒青。


    靠近了,陳寒青揮手叫道:“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小柯心神一震,“找到人了?!”


    因為天氣狀況惡劣,他們這一路上跑了不少冤枉路,若不是保定方麵提供線索稱靠近x縣的山區最有嫌疑,他們弄不好還在之前說的x縣縣城瞎找呢。


    車門打開,季舒玄從車裏跳下來,他沒戴墨鏡,英俊的臉上略顯疲色,“陳隊長,消息怎麽說!”


    陳寒青走過來,搓揉了一下被凍得僵硬的臉龐,目光嚴肅地說:“案情基本查清。是一路車匪暴力扣押了兩車近90名乘客,據警方最新消息,80多名乘客已經在半小時前被拉到x縣縣城轉車回鄉,他們在鄰縣向保定警方報案,稱遭遇暴力攔截和非法拘禁。他們的財物被劫掠,人員被打傷,目前,還有人被扣押在x縣雲碭山內尚未解困。消息說,咱們要找的兩位記者不在轉車名單裏麵。”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們搜尋的方向是對的,他們果然被扣押在地勢崎嶇的雲碭山。這樣依賴,我們就能省去不少時間。”陳寒青說。


    季舒玄沉默兩秒,抬起黯淡無光的眼睛‘望’著不可預知的遠方,說:“還有多久能到目的地。”


    陳寒青看看表,“順利的話,還有一個半小時。”


    季舒玄沒說話,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衝著身後的柯良說,“小柯,你先組織大家上車,馬上出發。”


    柯良應了,和幾個同事回到車內,季舒玄和陳寒青立在雪地裏又說了一會兒,才各自上車出發。


    陳隊長帶來的消息,對他們來講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可不知道為什麽,柯良總感覺季舒玄的情緒不大對頭。他有些擔心,趁車速稍緩的時候,湊過去,拍拍季舒玄的肩,低聲問:“季主播,陳隊長和你說什麽了?是不是關於夕兮他們的?”


    季舒玄的側麵看起來很是堅毅,尤其是他的下頜,思考的時候,會自然呈現出一道淩厲的弧度,極具氣勢。


    他沒有否認,而是把臉麵向黑黢黢的窗外,似是深思,又像是擔憂地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他們中,有人受傷了,很嚴重。”


    柯良的瞳孔猛地收縮,然後控製不住的音量,驀地提到高點,“他們被發現了!”


    車裏的氣氛頓時一窒,和小周說話的同事,話說到一半,卻臨時頓住,他不安地看著小柯和季舒玄,和其他同事交換了個憂慮的眼神。


    外出暗訪的記者遭遇身份暴露意味著什麽,想必連三歲孩童都知道。


    柯良卻不願深想,或許,是他不願意麵對殘酷而又無情的現實,“不。。。不會的。。老金和夕兮都是聰明人,他們會保護自己,最起碼,知道危險來臨之前,向警察求助吧!”


    季舒玄看著遠方,神色深遠,“我和陳隊長交流過了,x縣警方肯定有問題,不然的話,農民工不會舍近求遠,向幾百公裏外的保定警方報案救助。”


    小柯的心呼騰一下落到冰點,是啊,他怎麽沒想到呢,事發地x縣距離保定有幾百公裏,農民工們為何不向當地警方報警,反而向家鄉警方求救呢。若不是x縣警方有問題,他們不可能被搶了財物,還要忍氣吞聲地離開事發地的勢力範圍才去報警。


    如果夕兮他們報警求救無門,反而惹來麻煩,那。。。。。


    季主播說他們中還有人受傷了,是誰受傷了?老金,還是夕兮?


    一想到體格單薄的夕兮被血染紅的慘狀,柯良覺得心像是被燒紅的鐵釺穿透,劇痛中還受著火炙。。


    “不會的。。。。不會的。。。夕兮和老金不會出事。。。不會的。。。”柯良不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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