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季家有客。r?anen???.?r?a?n??e?n?`o?r?g?


    來自米其林餐廳最富盛名的美食擺滿家裏的木製餐桌,食物香氣彌漫,冒著嫋嫋熱氣,竟是剛下廚房不久。


    童言的手裏拎著一袋剛從超市采購的菠菜,她立在玄關,猶豫了一下,才彎腰打開鞋櫃。


    她的拖鞋並不在裏麵。


    垂下眼簾,輕咬了一下嘴唇,她拿出蘇荷聲的拖鞋,換上。


    走進客廳。


    餐廳裏的一雙人朝她望過來。


    熟悉的人不理她,不熟悉的照舊對她橫眉怒目。


    童言揚了揚手裏的袋子,“你們繼續。”


    她無意於打破人家團聚的美好,她就是想去廚房放下菜,然後就回自己的房間。


    沒想到他會主動邀請,“一起吃飯吧。”


    她愣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結果,隻有一個。


    那就是她夾在季舒玄和海蒂公主之間,做電燈泡。


    瓦數亮不亮不敢說,反正,海蒂瞪著她的樣子,和先前在景區罵她是壞女人時的模樣,一般無異。


    童言習慣性為他夾菜。


    澳洲龍蝦要去殼把肉剪成段,牛排要切成小塊,而且隻能吃三到五塊,蔬菜也要適量,盡可能要喝湯,粘稠度適中的濃湯最佳。


    海蒂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童言做這些事情。


    到了最後,她放下刀叉,問童言:“eric需要這麽細心的照顧嗎?他吃得太少了,這樣下去,他會營養不良的!”


    童言把餐廳打包的精致餐巾遞到季舒玄的手上,示意他擦嘴。


    季舒玄抿著嘴唇照做。


    童言轉回頭,對海蒂說:“eric每次和你約會回來,都會連吃幾天的胃藥,你這麽關心他,難道不知道嗎?”


    海蒂目瞪口呆。


    季舒玄輕蹙眉頭,低沉喝止:“小言”


    童言不再說什麽,她衝著海蒂淡淡一笑,抽出自家的紙巾,抹了抹嘴唇,“我吃好了,海蒂公主請慢用。”


    海蒂自然沒了胃口,於是散攤兒。


    童言去廚房洗涮,她聽到季舒玄的手機響了,之後,他去臥室接電話,而,海蒂,竟然不老實呆著,跑到了廚房。


    眼神依舊惡劣,但是語氣明顯比先前變得客氣。


    她主動開口:“我是來告別的。”


    童言聳聳肩,“哦,那先祝您一路平安。”


    海蒂討個沒趣,撅著嘴,詰問說:“我走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童言放下一個盤子,“談不上高興,但是不難過。”


    海蒂氣結,怒道:“我走了,eric也不會接受你,即使你住進他的家,他也不會接受你的。”


    童言瞄她一眼,語氣不變,“沒關係,我可以等。”


    海蒂愣了愣,隨即垮下肩膀,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她看著童言有條不紊的做著家務活兒,半響,說道:“eric給我講了你的故事,我,已經不恨你啦。”


    童言關上水龍頭,回頭看著海蒂,“你原本就不該恨我。”


    她在季舒玄身邊的位置,根本對任何人構不成威脅,是海蒂太小孩子氣,以為她是情敵。


    可情敵。


    不是誰都可以當的。


    海蒂和童言聊天。


    意外,竟聊得投緣。


    海蒂知道來自中國的自揚基金,最近幾年,基金會做了很多轟轟烈烈的大事。她說,她沒想到童言竟是基金的創立者,她以為童言就隻是電台的播音員。而海蒂的身份除了是一位歐洲皇室的公主之外,她還是一位慈善家,她是歐洲著名慈善基金‘天使之鏡’的發起人之一,在敦士登,她有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會,專門幫助那些生活困難的民眾。


    “你知道eric成立了一家戰地記者心理谘詢工作室的事嗎?”海蒂問。


    童言點頭,“知道,他說今年想在瑞士再開一家分支機構。”


    “他很棒!”海蒂掃了一眼臥室的方向,目光盡是讚賞和崇拜的意味,“我父親曾經稱讚eric是打不倒的戰神,即使失去健康,失去光明,他照樣能夠自己站起來,向著理想大步前行。”


    “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英雄。”


    是啊。


    他是英雄。


    一個被怎樣摧毀都始終屹立不倒的英雄。


    何其有幸。


    她能有機會照顧他,陪在他的身邊。


    海蒂捋了一下額前的發絲,眼神清澈,真誠,“小言,我可以像他那樣稱呼你的名字嗎?”


    童言微笑,點頭。


    “對不起,我為我之前的行為道歉。是我被可恥的嫉妒心蒙蔽了神智,才會做出那些幼稚的壞事。eric說的沒錯,你是個可愛勇敢的姑娘,你對他所做的努力,你對事業的熱愛,是我窮盡一生也無法企及的。小言,我決定放棄eric了,當然,那也僅僅限於愛情,我要和他,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我想祝福你們,同時,也想幫助他實現理想。小言,你能接受我這個朋友嗎?”海蒂鼓起勇氣,遞出纖細的手指。


    童言清秀的麵容有稍許震動,她思考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握住海蒂。


    “好的,海蒂。”


    臥室。


    正和蘇荷聲通話的季舒玄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歡呼聲。


    他有些跑神,語氣微頓了一下,對母親蘇荷聲說:“媽媽,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媽媽知道你的病已經好了,我是問你和小言處得好不好。”


    “我沒有欺負她,您可以放心。”季舒玄扶著額頭。


    蘇荷聲被氣笑了,“瞧你說的都是什麽話,沒有欺負小言,就是對她好了?媽媽這麽處心積慮的為你製造機會,可不是讓你冷待小言,對她的到來不管不問。”


    季舒玄無奈抗議,“這件事您應該和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麽!你的脾氣,媽媽還不清楚嗎。如果不是我用出國威脅你,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準備要孤老終生!”蘇荷聲說。


    季舒玄沉默。


    知子莫若母。


    他的心思,想必母親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在他最需要照顧的時候毅然決然的離開北京。


    找尋晚年的幸福,隻是母親的一個借口,可他,卻再也沒了拒絕童言的理由。


    “被媽媽說中了,是吧。”蘇荷聲深深地歎了口氣,語氣轉為祈求,“你呀,就是太不顧惜自己了。你有多喜歡小言,媽媽難道不知道嗎?看著你折磨疏遠小言,看著你們壓抑痛苦的樣子,媽媽的心有多痛呢。舒玄,媽媽求你了,別再封閉自己,接受小言吧,她是個好姑娘,此生又非你不可,你又何必固執,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季舒玄半響才回答母親,聲音有著很深的痛楚和歉疚,“您不懂。”


    蘇荷聲生氣,“是啊,我老了,是不懂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是舒玄,自古以來,愛情都是一樣的,都是自私盲目而且富有占有性的,我不相信你對小言沒有感覺,今日你放棄,他日小言覓得知心人,到時候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了。”


    季舒玄聞聲怔然。


    電話什麽時候斷掉的,他不知道,腦子裏有些亂,耳邊隱隱回響著曾和他見麵,那個叫蕭歎的男人的聲音。


    他記得蕭歎說:“我喜歡小言,所以,如果你做不到給她全身心的愛,那麽,就請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


    他當時就答應蕭歎,不會去打擾小言,其實他也這麽做了,直到現在,他也在履行著當時的諾言,沒有逾距。


    蕭歎就是小言的知心人嗎?


    一個那麽了解她的過去和現在,並且能給的起小言未來的男人,想必,也是極為出色的。


    不是應該為小言高興嗎,可被蘇荷聲挑起的記憶,卻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嫉妒。


    腦海中閃現過這兩個字。


    他苦笑了一下,抓起手杖,走出臥室。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原先劍拔弩張的兩個女人竟然在他接電話的時間裏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雖然他的眼睛看不到,可也能想象她們對視大笑的模樣,是多麽的愉悅和諧。


    到點,海蒂的隨從來季家接人。


    童言隻送到門口,把剩下的時間和空間留給了季舒玄和海蒂。


    她來到一樓的庭院,透過青竹掩映的圍牆,她看到海蒂在不舍地流淚,她上前擁抱季舒玄,在他耳邊傾訴著什麽,季舒玄神色柔和,輕撫著海蒂的脊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之後,他們分開。


    海蒂上車,季舒玄揮手告別,高級轎車漸漸遠去,季舒玄在門口立了一會兒,才緩步折返。


    進門。


    聽到廚房傳來榨汁機工作的嗡嗡聲,他換了拖鞋,走向自己的臥室。


    “舒玄,你等等。”廚房傳出她的聲音,他停下腳步,側身等著她。


    榨汁機響聲停止,之後,便傳來輕微的瓷器和金屬碰撞的聲響。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剛榨的果汁,我加了溫,喝了再睡。”童言把綠色的玻璃杯遞進他的手裏。


    或許是他精神不集中,又或者是二人太久沒有這方麵的肢體接觸,季舒玄的手指一抖,杯子竟驀地一滑,朝一旁倒了過去。


    童言呀了一聲,下意識去扶。


    季舒玄也回過神,試圖去抓。


    結果,兩人手掌相疊,竟同時握住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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