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沁春閣內。


    元春靠在床榻之上,臉色是極其蒼白的,纖細的手指軟弱無力,那以往水靈靈的大眼睛半眯著,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夫人,藥來了,趁熱喝吧。”


    元春歎了歎氣,虛弱道:放著吧。


    抱琴急了,勸解道:您都病了幾天了,若不吃藥,身子怎麽好的利索。


    至趙昕回府,元春和趙昕也隻是見過幾次,每次元春欲開口說話,趙昕便是冷著臉回應,已然沒了以前的親昵勁。


    正所謂憂思成病,沒兩日,元春便生病了。


    太醫也來診斷,受了風寒,加之憂思過度。


    留了個治寒症的藥方,囑咐好生休養,放寬心態,便回宮去了。


    元春的憂思,府內的人都是知曉,可卻毫無辦法,解鈴還需係鈴人,心病還需心藥醫。


    抱琴見元春毫無反應,隻能喊道:姑娘,身子是自個的,您不愛惜,指望哪個。


    見元春還未有反應,失神地靠著,剛欲大聲嗬斥,忽地,琴韻興奮的小跑進屋,道:夫人,王爺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元春的眼神露出一絲亮光。


    少頃,趙昕走了進來,瞥了瞥病怏怏的元春,心裏也不是滋味。


    抱琴曉得隻有趙昕能讓元春乖乖吃藥,於是咬咬牙,上前道:夫人不肯吃藥,奴婢們也沒辦法,爺勸勸夫人吧。


    趙昕本欲接過藥碗,手縮了縮,皺眉道:生病了,怎的不喝藥。


    元春瞧見,眼神黯淡了些,委屈巴巴道:妾身喝不下。


    瞧見元春虛弱的模樣,讓趙昕回想起元春當時小產的模樣,也是這般嬌弱,不複之前的風采。


    趙昕眼神變得溫柔起來,輕聲道:良藥苦口……


    抱琴把藥碗端到趙昕麵前,道:爺,姑娘最怕藥味,以前都是您親自喂藥,姑娘才喝的下去。


    趙昕歎了歎口氣,順勢接了過來,抱琴眼神微亮。


    走到元春床前,輕勺一匙,吹了吹熱氣,遞到元春唇邊。


    元春雙眸水霧漸起,抿了抿唇,偏過頭去。


    “乖……”趙昕輕聲道,往前進了一步。


    元春鬼使神差般的張了張唇。


    藥一進嘴,苦味便擴散開來,元春眉頭皺起,趙昕拿著旁邊放著的蜜餞塞進元春的嘴裏,緩解苦味。


    待元春嚼完,便再勺藥,如此反複,趙昕的動作熟練,一瞧便是有經驗的。


    一碗藥很快便喝完,趙昕拿著絲帕擦了擦元春的唇邊,便欲起身。


    元春拉著趙昕的手,幽怨地盯著他,嬌聲道:爺,還生氣哩,妾身曉得錯了。


    趙昕眼神複雜,誠然,他有些氣憤元春的手段,可的的確確是在為王府考慮,那些受害者,元春也派人去安撫,送了些錢糧。


    其實,在這個時代,元春做的事比起其他人家要好上許多。


    別的勳貴,視百姓為草芥,做事囂張跋扈,就比如薛蟠,不就是打死了人才躲到京城避禍來的。


    薛蟠打死的馮淵還是金陵一個小鄉紳之子,不似窮苦百姓,不一樣還是枉死。


    世家豪族皆是如此。


    元春是國公家長女,自是受到些熏陶,若不是趙昕三番五次地嚴令,恐元春做的更為絕情。


    元春在趙昕心中是秀外慧中,溫婉大方,典型的賢妻模範,他一直對元春信任有加,誰曾想,這一形象徹底坍塌。


    加之元春的欺騙,讓趙昕難以再如以往一樣信任她。


    “王爺……”見趙昕想走,賈元春淒怨地喊道。


    聽著元春的呼喊,趙昕頓了頓。


    元春訴道:王爺,妾身一心為了王府,到底做錯了什麽。


    麵對元春的哭訴,沉默片刻,趙昕反問道:“你當真不明白嗎?……”


    趙昕歎了歎口氣,道:


    “以後咱們分府而住,你住你的繡春閣,本王住仁和堂,所有賈府來的人,一並歸你繡春閣,本王不需要她們。”


    元春聞言如五雷轟頂,喃喃道:“王爺是打算休了妾身。”


    趙昕冷笑一聲,自嘲道:“父皇賜婚,本王哪裏敢休了你。”


    “以後咱們麵上過得去就行,但本王不想再聽到你們以王府的名義興風作浪,不然,別怪本王心狠。”


    聽著趙昕絕情的話語,賈元春整個人呆坐在床榻之上,久久不能回神。


    趙昕瞧見賈元春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眉頭一皺,咬了咬牙,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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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兒、抱琴、金釧兒、玉釧兒、晴雯等一眾人跪在趙昕麵前。


    平兒哭訴道:“爺,一切都是奴婢們的錯,您就饒過我等。”


    趙昕沒有憐香惜玉,怒斥道:“你們這些人,本王哪裏虧待了你們,一個個的把本王當猴耍,本王還沒處置你們,你們倒是齊心,一個個地還求起情來。。”


    “念在你們伺候本王的份上,本王不予追究,以後好自為之。”


    話罷,趙昕甩袖而去。


    回過神的元春不顧自己的病體,穿著中衣便從床榻上跑了過來,急忙抱住趙昕的身子,不讓趙昕離開。


    元春哭訴道:“爺,妾身知道錯了,妾身不該瞞著您,您就消消氣,若爺不理會妾身,妾身怎麽活得下去。”


    元春明白,若是此時讓趙昕離開,恐怕這事了結不了,她是真心喜歡上了趙昕,盡管趙昕是個平庸的人,可趙昕的嗬護,讓她深陷其中。


    趙昕頓了頓身子,元春見趙昕沒有立即離去,眼神一亮,忙說道:“這些日子,妾身想了許多,爺是個明理的人,雖厭惡妾身的做法,可決不至此,爺能理解妾身所做的事,爺最憤怒的是妾身帶著整個王府欺騙了您,覺得妾身耍弄了您,對不對?”


    沉寂片刻,趙昕歎氣道:“你向來聰慧,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見趙昕態度有所緩和,語氣放緩許多,元春忙說道:“此事是妾身做錯了,隻顧眼前,而忽略了爺的感受,不論爺如何處置,妾身甘心受罰,可……可爺不能撇棄了妾身。”


    “沒了爺,妾身活不下去……”


    元春一邊哭,一邊訴,嗓音都嘶啞了。


    感受著身後佳人的顫抖的身子,趙昕也是心煩的很。


    元春自嫁給趙昕以來,事事都稱趙昕的心,不論趙昕在外多麽荒唐,她都是一笑了之,甚至還會幫著趙昕處理後顧之憂,對此,他對元春一直都是疼愛有加。


    其實,元春說的沒錯。


    早前元春就和趙昕說過“自汙”的事,趙昕自個也是默許。


    雖說元春做的過火,但也沒直接鬧出人命,都是些以權謀私的事件。


    趙昕不是個悲天憫人的性子,既來到封建王朝,特權什麽的自己也安然享受。


    對於他人的遭遇,他同情,但不代表他要無私到去幫助他們。


    人性都是自私的,看見可憐的人就去幫一幫,看不見的,關他什麽事。


    元春若是好聲好氣地商量,趙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鬧的過火……


    可賈元春呢?自作主張,欺上瞞下,尤其是在紙包不住火的時候還在補救,真當趙昕是個“猴子”了,任她們把玩?


    若不是出了個攤丁入畝的事,趙昕還不曉得自己要被瞞多久。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趙昕被背叛的情緒油然而生……


    可如今,瞧著這滿屋子的哭泣聲……


    趙昕不由地自我問道:“是自己太矯情了……”


    沉默良久,趙昕終是歎氣道:“你先養好身子吧,本王明日再來看你。”


    元春聞言臉色大喜,連忙鬆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是,是,是,妾身聽爺的,一定好好調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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