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胡同,趙國公府。


    趙國公薑鐸坐在主位,堂內也聚著幾位薑家的主事人。


    “讓英子進東宮?”


    薑泰聞言唬了一跳,道:“老祖宗,咱們家可是掌控了兵權,怕是……難道咱們要把兵權上交?”


    薑鐸搖頭道:“不,陛下不會在此時收繳兵權。”


    薑泰皺眉,道:“父親大人,太子已有太子妃,便是嫁了過去,怕也隻是良媛,咱們家的掌上明珠,怎會比他賈家差。”


    薑鐸冷笑道:“你小球攮的,怎就不漲記性?賈家雖沒落下去,這些年手也伸不到朝堂上來。可他家在九邊那幾家中威望極高,從前不當甚麽,如今這王家卻執掌京營遙相呼應。”


    “最重要的是,陛下倚重他們。一朝天子一朝臣,賈府沒個掌舵人,皇上用的放心。等老夫死後,就憑京城留下的那些勳貴,哪個能抵得過他們?你們更不行了!”


    薑泰聞言,臉色有些難看,看著薑鐸道:“父親大人,那為何不趁著他們還未站穩腳跟,就……”


    “就甚麽?”


    薑鐸沒了眉毛的眉頭一挑,罵道:“你野牛肏的,真這樣想?”


    薑泰仔細思索稍許後,露出一抹頹色,道:“有皇上照看偏護著,咱們怕是動不了賈家。就算能動,也不值當。賈家仗著天家,先是太上皇,又是今上,所以才能胡作非為……”


    “胡作非為?嘿!”


    薑鐸難掩失望的看了薑泰一眼後,心裏也是無奈,第二代是徹底沒甚希望了,也就老四薑寧,勉強能做個守成家主。


    倒是第三代的薑林,天資不錯,雖然遠算不上第一等,但也算是能賑興家業的。


    前提是,在他死後,薑家還能立的住。


    “小泰,世上人凡是讀過幾天書的,就沒人不知道舍得二字的。而明白這二字道理的人,沒有百萬也有八十萬。可事到臨頭,真正能拿得起放得下的,連萬中之一都沒有!”


    薑鐸坐在那,臉上不無得意神色的道:“說萬中之一,都說多了。越是地位高,權力大的人,越難做到。進一步多難,誰想退下去?‘權’和‘名’二字。古往今來,多少人傑都栽在這上麵了。他們也不想想,連日月,天地都有不全殘缺起落時,更何況人和家族?憑你眼下如何如日中天,也一定要做好準備衰落的那一天。做好了準備,等熬過了低穀和衰落,才有可能東山再起。若妄圖逆天而行,死撐著不肯落下來,那必是絕路。”


    “這個道理,你能聽懂麽?”


    薑泰猶豫了下,知道他若說明白,怕是要被罵個半死,便如實道:“能聽懂,但孩兒自忖做不到……”


    薑鐸笑罵道:“好狡猾的小畜生,遇到事若能這般動腦筋,老子也放心了。”


    頓了頓,薑鐸囑咐道:“太上皇對此事並不反對,已言明由薑家自個作主,老夫想著,若能成就此事,倒也能讓宮裏那位放下心來。”


    遲疑稍許,薑泰道:“可是,這不會委屈了咱們英子?”


    薑鐸咂摸了下下巴,反而無奈道:“歲月不饒人呐!要是老夫能年輕上十歲……哪怕五歲也好,可惜,老夫如今一天裏隻有三個時辰是清醒的,往後怕也會越來越少,最後便是長睡不醒。偏你們一個個都野牛肏的沒甚麽能為……唉,沒多少時間了。既然這樣,老子就得與你們謀後路。雖然一個個都不像老子的種,可也不能丟不管,讓人抄家滅族呐。”


    薑泰聞言唬的張大嘴巴,結巴道:“父親看著……身體還很好啊……”


    薑泰言不由衷的說著,被薑鐸瞪了眼後,才放棄說廢話,又道:“可為良媛確是委屈了英子。”


    薑鐸罵道:“狗攮的,你瞎了眼?對方可是太子,你隻是個臣子。”


    頓了頓,薑鐸繼續道:“這些年身居高位,倒是讓你們迷了心智,做事情要有目的,要學會因地製宜,要明白變通,聰明人都要明白這兩點。就埋頭死衝莽幹,怎麽死都不知道!形勢變了,對策也要變。老子死後,薑家想要不被人清算,就得提前傍上一個大粗腿,雖是個良媛,可太子以後依仗咱們的多了去,還怕英子受委屈不是?”


    見薑泰臉色不忿,薑鐸嘿嘿笑道:“小泰,薑家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你們能不能想通。想不通,那也沒甚麽。老子把能幹的都幹了,薑家果真熬不過去,老子也認了。”


    薑泰聞言,臉都木了,過了好半晌,方道:“可是,太子為人……”


    薑鐸聞言冷笑一聲,趙昕的為人,薑鐸哪裏不知道,便說道:“太子始終是太子。”


    頓了頓,薑鐸又說道:“誠然,太子平庸,老夫本以為陛下立太子隻是權宜之計,可沒想到,陛下對太子似乎頗為看重。”


    “祖父的意思是……陛下真有讓太子繼任大統的想法?”薑泰疑惑道:“您之前不是認為四皇子才是陛下心中的人選嗎?”


    薑鐸冷笑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太子已立,太子雖聰慧不如四皇子,可確更易操控,既如此,陛下何必冒著風險廢立太子。”


    廢立太子可不是容易之事,崇明帝若想了無後患地廢立,除非太子失德,即便如此,這也對皇家威勢有損,若想真正相安無事,那麽隻能讓趙昕這個太子繼任大統。


    至於太子如何失德,崇明帝還不好安排,不說其他,單是趙昕貪色這一缺點,就足以讓崇明帝安排。


    薑泰緊皺眉頭,輕聲詢問道:“可是父親,陛下怎會放心將大乾江山交於太子之手?說句大不敬的話,那太子就是個廢物點心,英子嫁過去,就是白賠進去一個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等於是喂豬啊……若待以後有變,英子豈不是毀了。”


    薑鐸思忖片刻說道:“莫要以為太子貪色便一無是處,太子雖平庸,可處事頗為果斷,不消說其他,單是科舉一事,太子就處置得當,將此事壓了下來,甚得陛下歡心。”


    隨後薑鐸瞥了一眼薑泰,道:“你這渾小子,莫不是真的認為科舉一事隻是太子任性妄為?”


    薑泰聞言沉默下來,薑泰也聽說過科舉一事另有隱情,隻是,第一印象為主,當初在皇太後生辰上見過趙昕,那時的趙昕一副不合群的模樣,這一瞧就知道是個不善交際之人,這種人,若不是生在皇家,薑泰都懶得理會。


    也不曉得趙昕拜了哪路神,現如今倒是成了太子。


    隻不過,許多權高位重之人都看不上趙昕。


    不過聽薑鐸這麽一提醒,薑泰倒是回過味來,這趙昕,倒不是他想的那麽不堪……


    薑鐸見薑泰似是回過神來,也是欣慰不少,自己的子孫總算是有些能力,旋即又說道:“男人貪色,本就不是甚大事。”


    “太子即便是貪色,家宅亦是安寧,哪像你四叔,連個娘們都管不住。”


    “各家各戶中,正室因納妾一事鬧事的不在少數,而太子卻能巍然不動,你可曾細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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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由此可看,太子也並非一無是處。”


    薑泰聞言亦是細想起來,不說別人家,光是他自己,若是納妾,又不傷和氣,亦是極難,不過別的事比不上趙昕,這方麵的事肯定不能承認,便小心地說道:“父親,或是賈家教導有方……”


    話還沒說完,薑泰後腦袋便是一震,隨後薑鐸怒罵道:“狗攮的,你這是說我薑家的孫女比不上賈家的。”


    薑泰悻悻一笑,旋即說道:“祖父,孫兒聽聞,太子的妃子都是賈府老人,這姊妹之間,共侍一夫,倒也不是不能相處融洽。”


    薑鐸明白薑泰的話,無非就是趙昕後宅關係簡單,趙昕不用太過操心,可理論如此,現實可是殘酷的,明白此間道理的薑鐸自是解釋道:“老夫雖甚少出門,可這消息還聽的不少,太子那兩位良媛,那都是賈家那丫頭操辦的。”


    隨後薑鐸瞪著薑泰罵道:“你娘們肯這麽幹?”


    見薑泰遲遲不說話,薑鐸冷哼一聲。


    “祖父,這也是太子妃的手段,與太子何幹?”薑泰疑惑地說道。


    “我呸,剛誇完你便是這般蠢樣,就曉得看表麵,裏麵的彎彎道道怎個一點都不曉得。”


    麵對薑鐸的怒火,薑泰倒是更加疑惑,薑鐸見狀亦是無奈,揉了揉額頭,薑鐸解釋道:“你可曾見過哪家王妃會出麵主持王爺娶側妃。”


    提起這事,薑泰聞言眉頭一皺,順而似想起什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詢問道:“祖父的意思是……太子在為太子妃造勢。”


    薑鐸沒好氣地看著薑泰,道:“英子入東宮,此事太子定然會讓賈家那小丫頭主事。”


    …………


    沉寂少許,薑泰心有不忍,便說道:“怕是要委屈英子了。”


    薑鐸聞言亦是沉默下來,許久之後,薑鐸語重心長地說道:“英子素來乖巧懂事,她會明白的.........這也是為了咱們薑家。”


    擺了擺手,薑鐸讓他們都下去安排,望著空蕩蕩地大堂,薑鐸內心歎道:“這皇家怎得都是一副德行,太上皇如此,陛下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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