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神色一怔,快速看向她。有痛惜之色從他眸底一閃而逝。顧溶月眉心微動,醞釀了一下情緒,輕聲道:“當年的事,師父知道是誰幹的嗎?”


    對於鳳霞山莊滅門案,上到朝廷命官下到普通百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推測,可謂眾說紛紜。一直到現在,它仍是最耐人尋味的懸案。他應該有所耳聞,或者說,知道點什麽吧。


    雲散麵上有一絲波動,又似乎沒有,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等著自己回答,老眼露出精光,劈頭賞了顧溶月一掌,罵道:“這是你家的事,本道怎麽知道?”


    一盞茶的功夫,同一個地方接連挨了兩巴掌。顧溶月疼的眼眶發酸,脾氣也上來了,騰地站起來,指著他道:“不想說就不想說,你憑什麽打人?看清楚,本姑娘可不是你徒弟!”


    看著她怒火中燒的樣子,雲散白胡子愉悅的抖了抖,一臉無辜道:“徒弟和徒弟媳婦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你沒傳我半分本領,我也沒義務對你感恩戴德。看在蘇炎麵上,這兩巴掌我不跟你計較,以後若是再打我……。”顧溶月氣的臉頰微紅,停頓了一下,似乎還沒想起會怎麽樣。


    雲散麵上閃過一道笑意,很感興趣的問道:“就怎麽樣?”


    他的樣子讓顧溶月氣的失去理智,抓起他麵前的茶杯狠狠的朝地上砸去,氣勢凜然道:“猶如此杯!”然而,事實證明,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性,杯字尾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茶杯彈起老高,雲散輕鬆撈起,上麵竟沒有一絲的裂縫。


    出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這一刻,大概是顧溶月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最囧的一刻。盯著跟八字犯衝的茶杯,欲哭無淚,不是應該轟然碎裂、碎片四散嗎?這也太邪門了!


    她窘迫的樣子逗笑了老道,雲散扶須大笑道:“好丫頭!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區區一個茶杯你都對付不了,還妄想動本道。”


    顧溶月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這老頭擺明就是故意氣她來取樂,無語的瞥了他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淩傲天的銀票說不定已經送上門了,她可沒功夫留在這當受氣包。


    見她不予理睬,揚長就走,雲散頓覺無趣,命令道:“站住!”顧溶月轉過身看他,沒好氣道:“沒本事的人走也礙你的事嗎?”


    雲散握拳咳了一聲,板下臉道:“本道打你兩下是讓你長記性,以後別把歪主意打在我身上。你可以走,把另外半部經書留下。”


    顧溶月眸光閃了閃,意有所指道:“師父總得給我一個留下經書的理由吧?”


    “理由?”雲散掃了她一眼,狀似認真的想了想,慢悠悠道:“本道的大徒弟缺一個玩伴,小蘿卜頭雖呆了點,還算勉強合格。這個理由怎麽樣?”


    大徒弟缺了一個玩伴?合著宸兒是沾了烏龜的光呀?


    顧溶月嘴角抽了抽,道:“既然是勉強合格,師父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擇師是一生大事,我們也要慎重考慮。聽說九華山的靈塵大師明日會來聖都講經,我打算帶宸兒去見一見。”


    “靈塵大師?”


    雲散麵色一變,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樣,道:“臭丫頭,你在說笑吧?那老和尚除了念經比我強,哪一點比的上本道?”話落,又強調道:“小蘿卜頭是我已經看上了,不準你帶他去見那個老和尚!”


    “去不去,您說的可不算!”顧溶月輕笑了一聲,不再理會他,轉身出了房門。


    “臭丫頭,你最好打消這個想法,我不是嚇唬你,小蘿卜頭若是上了九華山,老和尚會把他度化成一個敲木魚的小和尚。(.無彈窗廣告)”雲散對著她的背影道。


    顧溶月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腳步動作不停,穿過走道,下了樓梯。要知道靈塵大師怎麽管用,她早用了。明日是八月初一,給顧老太君請安的日子,大家齊聚一堂,沒有比這個時候更適合行拜師收徒了。相信雲散不會遲到。


    走過三裏香的大廳,在靠門的茶桌旁她看見一張落寞的臉,薛雲飛正在發呆。看見她時,眸光幽幽一晃,恢複了以往風流的神色,眯著桃花眼道:“我想不明白,你給了老頭什麽寶貝,他看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師父當時的眼神,真的嚇了他一跳,這麽多年,他第一次見到讓師父吃驚成那樣。


    顧溶月微微一笑,“也不是什麽寶貝,隻是恰巧你師父感興趣而已。”說完,環視他四周,調侃道:“你大師兄怎麽沒來喝茶?”


    提到大師兄,薛雲飛一陣反胃,麵上卻不動聲色道:“你是我大師兄的未婚妻,你們最親密,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此大師兄非彼大師兄呀,某人躺著中槍。顧溶月露出怪異的神色,一語雙關道:“那個,可能是你大師兄陪你玩了半夜,筋疲力盡了吧。”


    薛雲飛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的還擊:“我看,大師兄是和你親密了半天,筋疲力盡了吧?”


    額,顧溶月滿臉黑線,覺得大師兄的話題該結束了,握拳咳了一聲,道:“薛世子慢慢品茶,我還有事要辦,告辭了。”說著,越過他向外走去。


    “你現在和以前似乎不一樣了。”一直手臂攔住她的去路,薛雲飛眸光探究的看著她,笑道:“以前的顧溶月很清傲,眼裏隻有一個太子表哥。而現在,你眼裏似乎有很多人。”


    顧溶月露出好笑的神色,反問道:“不一樣又如何?你難道和過去一樣?”


    “我和過去雖然不一樣,但我還是我。而你卻像換了一個人,說話、做事猶如脫胎換骨,而且……”很快移情別戀。薛雲飛看她的眼神漸漸變的犀利,顧溶月蹙了蹙眉,正想著如何應付他。卻見他忽然一笑,自以為聰明道:“是為了報複蘇乾吧?”


    暈,這個世界沒有韓劇,難為他還能聯想的如此狗血!


    顧溶月無語望向房頂,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道:“哥們,你小時候被豬親過吧?”薛雲飛被她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些遲鈍,直到她搖著頭離開,才反映過來,騰地一下站起來,怒道:“你小時候才被豬親過!”


    回應他的是咯咯的笑聲,護國公府的馬車已經開始前行,顧溶月掀開窗簾笑道:“被豬親也就算了,以後小心點,別再讓驢給踢了。”馬車匯入人流,很快消失視線中。薛雲飛氣惱的踹飛一張椅子,默了一下,轉身上了二樓。


    顧溶月回到國公府時,有些意外,護國公府安靜如常,並沒有見淩傲天的人。按理說不應該呀,難道等急了闖進了攬月閣?芙蓉麵露出一絲不解,快步向攬月閣的方向走去。


    攬月閣裏,綠珠綠袖在修剪花圃,偶爾有幾片被風吹落的花瓣,從空中飄下,靜悄悄的落在腳邊,小院美好又安靜,沒什麽不同。見她回來,綠珠綠袖福身行禮。顧溶月正想問有沒有人來過,忽然瞥見青碧青蘿立在自己房間兩側,立即走上去。


    “你們在幹嗎?”宸兒不在,自己不在,她們候在這裏做什麽。


    青碧青蘿這時才看見她,眸光一喜,圍了上去。青蘿朝房間看了一眼,小聲道:“小姐,你去哪了?怎麽才回來?炎世子在裏麵呢。”


    蘇炎在裏麵?顧溶月神色一愣,看向簾幕緊閉的房間,不由低聲問道:“來多久了,和你們一起來的?”


    “不是。”青蘿搖頭,一五一十道:“你走後,那個糖葫蘆就派人把我們送了回來。奴婢們回來有段時間了,炎世子剛來一會兒。”


    顧溶月眉心動了動,又問:“有人來過嗎?”


    青碧接話道:“嗯,剛才守衛小廝來過,說門外來了兩個武將求見小姐,他們自稱是淩太子的人說有東西要當麵交給小姐。不知為何,奴婢去看時,卻瞧見炎世子走進來,那兩個人已不在了。”


    聽到這裏,顧溶月忽然麵色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慌忙摸向懷裏,空空如也,隨身攜帶的荷包不知所蹤。她看了一眼緊閉的簾幕,臉色漸漸化為懊惱,從今往後一定要戒色!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你們下去吧。”顧溶月鬱悶的擺擺手,輕吐了一口氣,掀開簾幕進了房間。先看向軟榻,沒人,放輕腳步走向內室,果然在床上看見一個熟悉側影,陽光穿過紗窗照在他身上,拂一身錦繡。


    顧溶月撇嘴,有一種人到哪都是一道風景,老天就是這樣不公。見他和衣側躺著,良久沒有動靜。走上前幾步,探頭看了一眼,見他呼吸均勻,原來已經睡著了。隻是眉頭深鎖,像是在憂心什麽事。


    本想推醒他質問荷包的事,視線落在他清透消瘦的俊臉上,想到他深受重傷,從天雪山下來又被自己打傷,接連幾日也未好好休息。顧溶月還是心軟了,手指觸上他的手背,冰冰涼涼,又拿了薄被給他蓋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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