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後大典便在後日,蘇忘生趴在搖椅上睜著眼搖了一夜,心中空惘的不知該做些什麽,直到望見連綿不絕的陽光從天上飄落,零零散散,仿佛永遠不會停止般,照在她的臉麵上。[新.]


    她才撐起身,渾身覺得腰肢酸疼,卻又倦的不想起身走動。


    白月雪走進屋,就看到臉色奇差的忘生趴在椅上艱難的呼吸著,手撫住胸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


    蘇忘生聽聞腳步聲,隻抬眼掃了一眼,聲音有氣無力的,“快到早朝時間了,妹妹不用服侍皇上麽,怎麽來我這裏這麽早?”


    白月雪頓了頓,側過頭,嘴角牽上了笑,“我將昨天姐姐身子不舒服的事告訴了皇上,皇上要我帶禦醫來看看姐姐,再診斷診斷。”


    忘生坐起身,那禦醫便跪倒在忘生麵前行禮,靠近忘生去把脈。


    “明日魏太醫就會過來查看傷勢,等到明日也無妨的”,低頭看了看把脈的太醫,“這位是……我不曾在太醫苑見過……”


    白月雪走到她跟前,遞上一杯漱口清茶,麵有隱晦,“其實……這是咱們白家自家的大夫,醫術也是了得的,雪兒昨日見姐姐身子有些……不妥,特意到太醫苑去詢問了太醫,他們都閃爍其詞,所以雪兒就將自家的大夫偽裝成太醫……”


    忘生披上了外衣,笑著,“我能有什麽不妥。”


    那位大夫站起身來,附耳到白月雪言了幾句,白月雪臉色稍有驚訝,瞬而轉為驚。


    她蹲下身來,握住忘生的手,眼中閃著亮光,悄聲道:“姐姐,是喜脈。”


    “喜脈?”蘇忘生一愣,手擱在自己的腹上。


    “姐姐已有孕半個多月了,恭喜姐姐!”白月雪緊抓住她的手晃動,“雪兒馬上去喚皇上過來!”


    忘生一慌,連忙扯住她,“先不要慌張,皇上這時還在早朝,難道你要衝到大殿裏去不成?”


    白月雪一臉不好意思,“是雪兒衝動了。”


    “隻是……好奇怪呐……”她皺起眉,“這幾日都由魏太醫為姐姐診脈療傷,難道沒有診斷出姐姐有孕象嗎?若是診斷出了,皇上應該知曉了才對啊!”


    她再抬起臉,看到忘生的臉麵漆上了一層昏暗。


    蘇忘生鬆去她的手,站起身朝窗前走去,“還望雪兒不要將此事外傳,我自己有分寸。”


    白月雪一臉迷惑,點頭稱是。


    蘇忘生無心再交談,隨意應承了幾句,白月雪答應晚上偷偷給她帶些安胎藥來才離去。


    蘇忘生撫住腹,坐到空蕩的屋中看窗外變幻多彩的雲彩。


    她的心中也有些疑惑,可還是濃濃的欣喜衝淡了憂慮感,嘴角慢慢掀起了笑意。


    從此以後,有孩兒陪著自己,會哭會笑會鬧的孩兒,就再也不會是孤單一人了。


    冷宮內,走出身著黃袍的男子,葉公公在門前候著披上了狐裘披風,一臉擔憂道:“皇上,昨兒個不是說去碧顏宮嗎,為何後來改道來了這裏……”


    西連夜望著穿透厚重雲彩的陽光撒到了那顆大樹下,樹下空空蕩蕩的地方曾擺放著搖椅,石桌椅在樹下漆上了一層灰痕,掉上許多幹枯的葉,蕭索而淒涼。


    明明已是春,這裏卻還是如此黯淡寂寥。


    西連夜微微一笑,“朕隻是想念在這裏喝起桃花釀的日子了。”


    那個時候的她,不會這麽堅決的護著象征那個人的東西,堅決視死如歸的表情對著自己,決絕的說,毀了它,便殺了我。


    笑了笑,跨起大步朝外走去,“早朝過後召魏太醫到書房去。”


    “是,皇上。”


    午膳時分,蘇忘生仍然未見西連夜,心中焦灼不安,甚至覺得有些想念西連夜的聲音了。


    再三思量之下,她披上了披風朝書房走去。


    書房離寢宮近在咫尺,她加快腳步朝書房走去,看到書房門前守衛被撤了去,葉公公亦不在門前守著,便舉起手欲去敲門。


    手指剛碰觸到門木,屋裏的聲音讓她停住了動作。


    “回皇上,醜妃娘娘腹中胎兒胎象穩定,無任何異常,隻待皇上做定奪了。臣明日會繼續為娘娘把脈探胎像。”是魏太醫的聲音。


    靜了半晌,西連夜沉穩的聲音從屋中傳來,“此事,不可泄露,不能讓她知曉,懂麽?”


    魏太醫連連稱是,“皇上放心,臣並未向娘娘透漏半點風聲,娘娘問起隻說是傷勢所致倦困……”


    蘇忘生僵硬著全身站在門前,手滯留在半空中許久許久也不知。


    他知道的,西連夜知道自己腹中有孩兒的。


    為什麽不讓自己知道?她咬住唇,手垂了下去,手撫住腹,一步步朝後退。


    “謹遵聖明,微臣告退。”


    西連夜沉沉應了一聲,書房裏傳來腳步聲,蘇忘生慌忙轉身朝角落裏跑去,躲在了人高的草叢裏。


    魏太醫出了書房慌神出去了,不一會兒,西連夜與葉公公一起走了出來,葉公公對西連夜說道:“皇上,水菊妃病危了,皇上要不要去見上一麵?”


    西連夜眼角未抬,沒有發現忘生,轉身朝水菊宮的方向走去。


    蘇忘生抬起眼,手指抓住胸口的衣裳,抓出了無數個折痕,手指泛出了白光亦然不知。


    她緊緊的咬著唇,跌坐到地上,將臉埋在腿上,一直待到了天色昏暗時,才渾渾噩噩站起身,踉蹌著腳步回寢宮,躺在搖椅上抱住枕頭不說話。


    西連夜,我等你回來,等你回來給我解釋!


    晚膳時不見西連夜身影,膳食卻十分豐富,都是蘇忘生平日愛吃的膳菜,她本是沒有一絲胃口,窩在椅中不想動。


    可想起了肚中的孩兒,她起了身坐在凳上,端起碗,執起筷,緩慢的用膳,她嚐了嚐桌上的粥膳,是福滿樓的味道。


    於是就想起西連夜滿臉笑容一勺一勺喂自己的模樣神態,心中便明白這是西連夜特意為自己準備的膳食。//


    或許,不對自己講明……是為了給她驚喜……


    她撫著肚子,輕聲自言自語,“寶寶,你是我來到這裏,最依靠最信任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媽媽都會保護你的,你好好待在媽媽的肚中就好了……”


    此時,白月雪帶著白日來的大夫走進了屋中,拿來了許多保胎藥。


    忘生招呼他們一起坐下晚膳,那大夫才吃了幾口,臉色大變,撲騰一聲跪在地上,臉色驚恐,“娘娘,娘娘這膳裏……”


    蘇忘生看著他,疑道:“怎麽了,隻管講來就是。”


    “整桌膳食裏,每一道膳菜中……都有……都有藏紅花……就是……墮胎藥……”


    忘生眼神攸得變的空洞,手中的碗跌落到地上。


    啪嗒一聲碗摔的碎裂開,繼而大顆大顆淚珠開始往下掉……


    她摸著自己的腹部,淚水流到口中,鹹澀的她雙唇開始顫抖……


    “寶寶……我的寶寶……”


    白月雪見情勢不對,連忙扶住蘇忘生,“姐姐,姐姐沒事吧?”


    蘇忘生跑到大夫麵前抓住他的臂,臉上是無助與駭怕的神情,“救我的孩兒,有沒有辦法救我的孩兒……”


    大夫搖頭,“藏紅花墮胎性極強,娘娘腹中胎兒方才一月不到,又因身受劍傷最易滑胎,如今又服了藥物,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了。”


    蘇忘生丟開他,步步朝後退,臉色蒼白如透明的紙片。


    她跑到桌前,將碟兒盤兒全摔在地上,屋中一片狼藉。


    淚水不住湧上眼眶,忘生的視線了被霧氣一遍遍迷蒙,她扶住桌沿開始幹嘔……


    喉中幹澀,胸口酸擰的痛楚遍布全身,她將手指放在嘴中,跪倒地上痛楚的催吐幹嘔起來,“隻要將吃過的膳食全部吐出來……全部吐出來就能救孩兒……”


    痛楚感越來越強烈,胸口湧動的痛苦嘔吐感與酸楚同時向上湧,眼睛紅了,淚水不知是從眼中還是鼻中,整張臉痛楚的皺成了一團。


    白月雪驚慌的抱住蘇忘生,“姐姐,姐姐不要這樣,不要這麽傷害自己啊……”


    忘生撲倒在她懷中,“雪兒,我的孩兒沒了,我唯一的依靠沒了,他剛來到這世上就被我扼殺了,隻因為我,因為我孩兒沒了……”


    “姐姐別慌,雪兒去請皇上來,一定要他查明真相,為姐姐腹中胎兒鳴冤,定要那害姐姐之人得到處罰……”


    提到西連夜,蘇忘生抬起臉,淚水如柱傾斜而下,“你找他做什麽……你找他能做什麽……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罪魁禍首是他啊……罪魁禍首就是西連夜啊……”


    她痛楚的嘶吼出聲,惱怒之下推翻了身後的椅子凳子,痛楚的捂住腹部。


    白月雪滿臉震驚,“是皇上?為何說是皇上?”


    蘇忘生匐在地上哭泣,肩膀顫抖的不像話,“這是他備的膳食,他一早就知道我有孕的事,一直隱瞞著不告訴我,今日我在書房親耳聽見……”


    “再作定奪,再作定奪便是除去我的孩兒,便是殺死他!”


    “若不是你提醒我,我甚至不知自己腹中有孩兒,稀裏糊塗的被西連夜謀殺了孩兒,還要滿臉笑顏的去做他的皇後……”手指握緊了,她顫抖著站起身,跌撞著朝門外走去,“我要去找他,我要他給我一個交代!”


    白月雪攔也不是,擋也不是,隻好讓開了身子,看著蘇忘生緊繃強撐的身子朝門外奔去。


    大夫轉臉向白月雪詢問:“娘娘,如何是好?”


    白月雪望了眼滿屋狼藉,淺聲道:“皇上定是不希望君上宮裏變成這般,咱們將這裏狼藉收拾幹淨吧。”


    忘生跑到書房,沒有西連夜的身影。


    跑到禦花園,沒有西連夜的麵容。


    跑到碧顏宮,沒有西連夜的聲音。


    她捂住腹部朝著所有能尋地方奔跑,心中隻有一個信念,西連夜,你還我的孩子!


    夜幕越來越深沉,宮闕中每個寢宮都亮起如白晝滿城的火光,白皚皚的光綺麗而刺眼的灼燒著她的眼眸,她終於體力不支跪倒在一棵繁花盛開的樹下,任淚水瘋狂從眼眶中流下……任那滾燙的液體在流下的瞬間變得冰涼……


    虛無,空惘,悸寞,寒栗……


    她無法形容此刻心頭的感覺,隻能抱住樹枝孱弱無力的失聲痛哭。


    蘇忘生感到腹部開始有了痛感,一種無邊無際的恐怖如潮水將她緊緊圍了起來,她摁住自己的腹,孩子……要離開她了……孩子……親手死在他爹爹的手中……死在西連夜手中……


    她終究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明亮的燈火刺眼的照耀的刺痛了忘生的眼,她艱難的睜開眼,醒了過來。


    她聞到屋中有香薰的味道,像是眯煙的味道。


    不知何時,自己回到了君上宮中,一片燈火通涼的乍眼的白,她的身上是冰涼,渾身虛軟而無力。


    扭頭看去,自己正躺在一個赤身luo體陌生男人的懷中,她的衣服並沒有被脫光,但確是隻穿著肚兜和褻褲,她想動,發現雙腿虛軟,卻感覺不到痛感,應該是迷藥的結果。


    “朕來的真是時候。”


    西連夜居高臨下地揚頭望著她,漂亮的下頜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朕沒想到,你敢用這種方法來反抗。”


    蘇忘生冷眼看著西連夜,推開了床上中了迷煙的男人,慢慢穿著衣裳,走下了床,朝他走去。


    西連夜高大的身形投射出昏暗的影子,他看到她下床後,床上留下了一小灘血跡。


    他蹙緊著眉,抓住她的手臂,“一個鐲子,值得你這樣報複我!”


    蘇忘生抬起另一隻手,舉起來,不留餘力的朝他麵頰上扇去一巴掌。


    她抬首一笑,“你何嚐不是在報複我?”


    西連夜看著她的笑容,收斂了怒氣,聲音低沉而平靜的,“醜,是有人害你的,對麽?”


    忘生絲毫不低頭,幹裂的唇扯出媚笑,漠然道:“你錯了,我是自願的。”


    她看到西連夜的身子陡然一僵,強忍的俊顏多出了陰霾。


    “你是想讓我殺了你麽?”


    忘生笑眯了眼,“是啊,因為待在你身邊是如此痛苦。”


    她摸住腹部,心中積攢了無可愈合的恨,“我與你幾日溫存,隻是為了拿回白玉送回的玉鐲而已,現在拿到了,我們完了。”


    西連夜的嘴唇開始顫抖,“蘇家叛國大計,果然你是全部知曉的,枉朕一直相信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忘生垂下臉,蘇家叛國什麽的,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現在,一切已不重要了,她隻知道孩兒沒了,害死自己孩兒的人正是眼前的人!


    “西連夜,從頭到尾我的心裏都沒有你”,她退了兩步,笑出了眼淚,“為什麽?你不明白嗎?我天生就是這麽下賤的人,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你西連夜不過是我蘇忘生所經曆男人中九牛中的一毛……”


    劇烈的碰撞聲響起,蘇忘生被西連夜害一掌揮倒在了地上,撞翻了沉重的木椅,摔碎了高大的花瓶。


    西連夜神情變幻的臉麵忽而變的冷靜漠然了,他走到她麵前,眼中十分平靜,聲音極其溫柔,“阿醜,現在認錯,向朕保證,以後不會再想他。”


    她打開他的手,“床上的人我不識得。”


    “蘇白玉,不準再想蘇白玉,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麽?”


    蘇忘生抓住他的手心,看到他手腕上留下自己的齒印,淚水流的更加洶湧。


    一種莫名的憤然在胸口激蕩,她咬著牙,一字一字從口中發出聲音,“除、非、我、死!”


    聽到這四個字,麵色蒼白的西連夜恢複了一往冷漠的神情,他向外掃視了一眼,“喚蓮花妃來君上宮侍寢。”


    “將醜妃娘娘――鎖鏈加身。”


    蘇忘生還未理解鎖鏈加深的涵義,來不及抬首去看清西連夜的表情。


    她的手,她的腳,被戴上了鐐銬;


    繼而,嬌嫩的脖上,被戴上了鎖鏈。


    西連夜麵無表情,白皙的皮膚,輕微擺動的輕衣薄紗,欣長的身軀和淡淡的笑,一舉一動都優雅不似凡間人物。


    鐵鏈冰涼的觸感讓忘生隻能待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親手給她戴上了鎖鏈鐐銬。


    西連夜薄唇一抿,靜然道:“從此,你隻能做朕的奴了。”


    所有的東西,在一瞬間全部灰飛煙滅。


    燭光閃耀在二人之間,蘇忘生看著西連夜無暇的臉麵。


    忽覺他的身子確實單薄了,瘦弱了,比起在桃花塢時,那時的他,眼中更多的是狂佞而自信的占有。


    現在的他走到她麵前,撫著她的麵,聲音軟軟的響在耳邊,“阿醜,除了這樣,朕不知還有什麽方法……能困住你……”


    白月雪踏步入君上宮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臉色一白,驚訝的張開了嘴,“姐姐……”


    西連夜站立在燈火下,手中牽著鎖鏈,那頭是奄奄一息的蘇忘生,雙手抓住鎖鏈的一頭,脖頸上重力的壓窒讓她痛苦的頻頻喘息。


    “皇上!”白月雪撲騰一聲跪倒在地上,“求您不要這麽對姐姐,姐姐她……她會受不住的……”


    “過來,侍寢”,西連夜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眼神如冰栗一般飄過去,“再為她求情一句,朕就殺了你。”


    蘇忘生手腳冰冷,一陣發抖。


    西連夜拖動她向前走,像拖動死屍一般,忘生毫無生氣的趴在地上任他拖著走。


    他將鎖鏈綁到了龍榻旁的梁柱上,對著白月雪吩咐,“還不過來。”


    眼睛卻直直睥睨著蘇忘生,“你看看你,明明長得這麽醜,還總是不自量力的去勾引別的男人,朕要你,你不是應該感到萬分榮幸麽?”


    他一把摟住小步走來的白月雪,將她壓在了身下,眼睛盯著蘇忘生,“你以為朕在乎你麽……”


    蘇忘生被綁在龍榻前,身下,是打碎的花瓶碎片,她跪坐在上麵,膝蓋被鋒利的碎片全部割破,她疼得顫抖不止。


    “我……一點……一點都不在乎你……”


    她的手抓在鎖鏈上,來撐起自己欲倒的身子,逼迫自己注視著西連夜,他撕開白月雪的衣裳,手指摩挲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忘生竭力忍耐膝蓋上穿刺的痛感,可床榻上生生的春宮圖卻讓她的心更痛,更痛。


    晃動的龍榻上傳來喘息聲,白月雪閉著眼禁不住呻吟出聲,全身泛出了粉紅色。


    西連夜冷冷注視著堅決的蘇忘生,嘴角噙上冷漠,“你為朕,弑兄,殺父,毀了整個蘇家,那麽,阿醜,朕,該給你何種獎勵呢?”


    她的雙眼已開始朦朧出現了幻影,她看不清西連夜的模樣,隻能聽到西連夜的聲音如冰鑿砸在她的心上。


    身子虛軟的就要落地倒下,極力忍耐著淚水的翻湧,手指握在鎖鏈上,磨破了皮,嵌入了肉裏,血珠順著她雪白的臂膀開始向下滑落,沾染到袖子的邊緣,很快的染紅了一切。


    絕情的聲響響在頭頂,“可惜,什麽都未改變,你依舊是朕的棄妃,依舊,是天下鄙夷的醜妃,不,現在的你,隻能算是朕的奴而已。”


    “皇上想多了”,她淡然而笑,直直麵向他的臉龐,“殺光殆盡,隻是因為,妾身厭倦了……況且現在,爹爹和白玉不是順利逃了麽?”


    西連夜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他緊緊咬住牙關,惡狠狠地瞪著她,“你以為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蘇忘生抿唇笑著,牙關格格地打戰,額上的汗流入了衣襟,混著鮮紅的血液。


    手……在流血。


    腿……在滴血。


    腹部疼痛的讓她難以呼吸,她能感覺到血液從自己身上一點點消失,她知道,這是她的孩兒完全離開她的身體了……


    懷中雪白的香包掉落在身下,那裏麵裝有她的發絲編製而成的同心結,意喻永結同心。


    現在,掉落在血泊中,被浸泡成了血紅血紅的顏色,點點桃花也早已隱沒不見了。


    夜晚,依舊很長,這仿佛是無窮無盡進行下去的折磨。


    西連夜起了身,不顧白月雪的半途中止的詫異,披上外衣下了榻,如鬼魅的身影踩著緩慢的步伐到了蘇忘生麵前,秀潤修長的食指抬起了她晶瑩滑弧的下頜,“朕會讓你後悔的。”


    蘇忘生抬起快要睜不開的雙眼,強忍著疼痛說道:“我也會永遠恨你的。”


    他甩開她,嘩啦的鐵鏈響徹在黑夜中,蘇忘生渾身的傷口被扯裂一樣開來,疼的她幾乎停止了心跳。


    西連夜甩開袖惱怒的走了出去,忘生再也難以忍受渾身的恐懼,趴跌在地上,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她的眼睛盯著地麵,總覺得一切變得模糊而不清晰,彷佛自己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快要消隱了。


    白月雪穿好衣裳下了床,解開蘇忘生綁在柱梁上的鎖鏈,輕輕扶起蘇忘生,“姐姐,你沒事吧?”


    蘇忘生虛弱的笑著,“謝妹妹擔心,我沒……”


    一個凶狠的耳光響在臉邊,忘生被強大的臂力打了一耳光,虛弱的身子趴落到了地上。


    她抬起眼,看著抱著臂一臉笑的白月雪,“為什麽……”


    “蘇忘生,這就叫惡人終食惡果,懂嗎?”白月雪走到她麵前,一腳踢在她的腹部上,力氣又狠又決,忘生口中鹹腥直衝,吐出一口鮮血來。


    她趴在地上,“我待你不薄,為什麽要如此對我?”淒慘一笑,“若是為了爭寵,那麽,我要告訴你的是,終有一天,你會得到和我相同的待遇,那個男人……是惡魔。”


    白月雪捂嘴笑起來,“爭寵?你在說什麽?我說過自己是為了爭寵嗎?”


    白月雪一腳踩上了蘇忘生的手,“這雙手,親手殺死了我的姐姐!今日我總算報仇了!”


    “蘇忘生,你挑斷我姐姐白月霜手筋腳筋,又給她下了毒,她死時化成了一團皮肉被化了骨的東西……”白月雪滿臉驚恐,“姐姐滿心歡喜待嫁,卻遭你毒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白月霜。


    蘇忘生在腦中搜尋這個名諱,盍上了眼,原來……是白玉那第五任未婚妻啊!


    “不過呢,現在我發現,折磨比死更讓人來的開心”,白月雪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告訴你,你的孩子……是,我,殺,死,的。”


    蘇忘生握緊拳,心中的憤怒與詫異摻雜到一起,“你說什麽!”


    “你和皇上出宮那日,我曾派人跟蹤你和皇上,特意為你準備了今日的膳食,未免你不懷疑到皇上身上,專門到福滿樓吩咐做了一模一樣的粥膳,怎樣,還可口吧?你的孩子現在命歸西天,可惜,皇上完全不知曉,你卻像個傻瓜一樣恨他,哈哈!可笑――!太可笑!”


    她仰起臉,猖狂的笑,笑出了眼淚來,對準忘生的腹部開始狠踢,歇斯底裏一般。


    “你還我姐姐!蘇忘生!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蘇忘生抬手抓住她的腳,忍住這無盡而來的痛感,“你這麽生氣做什麽?你不是成功了麽?我在西連夜麵前,已沒有了翻盤的機會……”


    白月雪蒼白著臉,尖叫一聲滾開,甩開她的手,跑了出去。


    蘇忘生顫巍巍站起身,踉蹌跌跌撞撞向門外走去。


    她出了君上宮,所經過的地方便留下了血跡,順著她的褲管和衣袖向下掉。


    她已什麽不在乎了,隻是蹣跚著向前走。


    夜風呼嘯吹過卷起了地上的落葉,瑟瑟飛舞的打在她的麵上,繼而便脫落下繼續飄飛旋卷起開去,看到這些斑斕的殘葉,忘生如同望見了自己。


    不知什麽時候,她走到了冷宮門前,門虛掩著,燈火昏暗,托著虛弱的身軀走了進去。


    院中空曠,石桌前石凳旁的搖椅上躺著身穿水藍色衣裳的人,院裏多出了一扇屏風,荷花滿池,搖曳生姿。


    顧雲鬢微眯著眼躺在搖椅上,睜開眼,麵色蒼白的微笑,“是妹妹啊……怎麽想起回冷宮來了?”


    蘇忘生走了兩步,倒在地上,手撫住腹部,強忍著疼痛,“我不知該去哪兒……”


    顧雲鬢躺在椅上,蘇忘生倒在地上。


    夜風吹過,揚起二人的發絲,忘生的聲音異常的清晰,“姐姐,我可能,要死了……”


    她的意識已是完全渙散開來,若不是強撐著,便閉上眼……永遠睡去了。


    “哦……”顧雲鬢並無太多驚訝表情,半躺著的身子坐起來,晃動著搖椅,“我今日,可能也要死了……”


    她咳了兩聲,“沒想到在這冷宮裏還能見上妹妹一麵呢。”


    忘生閉上眼,“我倦了……想睡了……想永遠不要醒來……”


    顧雲鬢起身,撐著身子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握住她的手,看到她手上被瓷片割破的傷痕,滿眼心疼。


    “聽聞妹妹在君上宮裏私會他人,皇上捉奸在床,是真是假?”


    蘇忘生嗯了一聲,隻覺得顧雲鬢的手心好生溫暖。


    顧雲鬢拿絹帕擦拭著蘇忘生麵上的血跡和汗珠,“妹妹先不要睡,姐姐還有一件事想同你講。”


    溫柔而恬靜的聲音讓蘇忘生強迫自己睜開眼,“姐姐請講,妹妹候著。”


    顧雲鬢的表情極為平靜,臉麵也毫無波瀾,輕輕說著。


    “將妹妹迷倒放回君上宮,嫁禍妹妹與男子私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嗬。”


    蘇忘生睜開眼,不可置信望向顧雲鬢,“姐姐……你說什麽?”


    顧雲鬢似笑非笑,嘴角邊帶著一絲幽怨,“對不起啊妹妹,我本不想的,可每每望見這屏風上的畫幅,想起那個人,就難以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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