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兒?”滿氏猛然抬頭,低喃了一句,目光落在麵前的趙玉嬌身上,她立刻哽咽著撲了過去:“嬌兒,我的嬌兒,你怎麽來了?”


    趙玉嬌看著憔悴不堪的滿氏,心中酸澀,登時哭了起來:“娘,我是來看你的,你還好嗎?沒有受委屈吧?”


    話一出口,她又哽咽了起來。(.)


    這牢房這如此陰暗潮濕,還撒發著黴味,她的母親何曾受過這樣的罪了。


    如此一想,心中更覺酸楚,緊緊握著滿氏從監牢內伸出的手,流淚道:“娘,您受委屈了。”


    滿氏隻是流淚,半響才歎息一聲:“傻孩子,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啊!”


    趙玉嬌還沒出嫁,雖然從前口頭上曾經許過一門親事,可到底是沒有換了信物,算不得。


    如今她自己身陷牢獄,趙玉嬌再找婆家,隻怕很難了。


    想到此,滿氏心中悔恨無比,緊緊捏著趙玉嬌的手道:“都是娘不好,你將來可怎麽辦?”


    趙玉嬌倒是沒想過自己的將來,此刻她隻想滿氏能好好的。她抬手抹了抹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母親,你放心,柳姐姐說了,她不會追究你。”


    “……這次的事情,她不會不依不饒的。”


    趙玉嬌天真歡喜的眼神讓滿氏心裏難受,讓她更加難受的是,柳素娥會不追究她?


    怎麽可能?


    她當時隻想著讓柳素娥死。那刻刀戳下去,足有寸許呢!她怎麽可能不追究?


    “母親,她真的不追究。真的。當時大哥也在場,不信你去問大哥。”趙玉嬌篤定的說著。


    滿氏丟開了趙玉嬌的手,皺了皺眉,遲疑道:“你大哥?你大哥也來了?”


    趙玉嬌點了點頭,輕歎一口道:“母親,大哥其實是很好的一個人。你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該恨你的。可是我求他的時候。他還是帶我來看你,還親自打點了獄卒。說以後照應您點。”


    她目光微動,往右手邊有陽光的地方看了看,有些遺憾道:“他現在去找羅縣丞了,這次比賽柳姐姐受了傷。下麵的比賽怕是不能再參加,他去和羅縣丞說一聲。”


    杜玉去求情的事情,趙明達並不知曉。


    滿氏臉上的表情一陣頹然,心中仿佛有一股氣,卡在了喉嚨中,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


    這個時候,他還能來這裏替她打點一切,叫她該怎麽說。怎麽想?


    她皺了皺眉,又問道:“你二哥呢?他怎麽沒來?”


    這個時候來的不是親兒子,反倒是個庶子。實在可笑和諷刺。


    趙玉嬌抿了抿唇,不敢開口說話。他二哥的事情要是讓母親知道了,說不定會氣的昏死過去,還是不要說的好。


    可滿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事瞞著,一時氣道:“他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你快說。”


    趙玉嬌臉色很難看,眼中也帶著一絲埋怨。低低道:“娘還是別聽了,聽了也會生氣。”


    “不聽我會更生氣。”滿氏心裏發急。張口道:“是不是和你秦家表姐有關係?這個賤人,我當初怎麽就覺得她是個好的呢!”


    滿氏咬牙切齒,狠狠捏了捏手指:“你快說。”


    趙玉嬌見瞞不住,幹脆就將趙明千挪用銀子的事情和滿氏和盤托出,滿氏聽的一陣震驚,長呼一口氣,半響才撫著胸口,咬牙道:“這個孽障。”一麵又仰天長歎:“老天啊,你怎麽讓我生了這麽一個孽障東西,真是要氣死我。”


    冰冷的眼淚順著麵頰簌簌而下,她悔然道:“都是我作孽太多,才會有如此報應。當年我若是不把杜家還慘,我要日漸利欲熏心。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偌大的牢房,都是她一人的歎息悔恨之聲。


    趙玉嬌聽的心酸,安慰道:“母親還是安心吧,父親會想法子救您出來的。”


    滿氏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柳素娥不追究她的罪惡,羅縣丞還能不追究?


    她這可是犯了故意殺人罪,雖然人沒死,可這也是觸犯了刑法。按照大周律法,她是要被杖斃的,就算是有人求情,能從輕發落,恐怕也要在這監牢內了此殘生了。


    她仰首看著漆黑不見天的房梁,歎息道:“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啊。隻是我的罪孽,怎麽能讓我的孩子們去承擔。”


    趙玉嬌聽的心中更加難過,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無聲的抽泣。


    滿氏歎息完了,心裏倒是輕鬆了些,抬手撫了撫趙玉嬌滿頭的秀發,緩聲道:“行了,你也別難過了,我沒事的,我會好好的。”


    “娘……”趙玉嬌難過的撇了撇嘴:“你放心,我會聽父親話的。”


    “你父親老了。”滿氏又長歎一聲,額上一夜間就多了幾道深深的褶皺:“往後的事情,你還是多和你大哥商量吧!”


    趙明千是靠不住的。


    如今這麽一鬧騰,酒樓怕是也要跟著倒黴,趙家的生意也會不好做。


    如今趙家唯有趙明達還有勢力能保護好這個家,這個時候,她也隻能依靠他了。


    她心裏暗罵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可她也清楚,依著她的性子,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如此。


    她眼神閃過一絲絲的後悔,徐徐道:“從前是我的不是,是我太過自私。從今往後,你要跟著你大哥好好學,知道了嗎?”


    趙玉嬌流著眼淚點了點頭:“父親說了,要把酒樓給了大哥,不讓二哥管了。”


    “這樣也好”滿氏難難得平和的點了點頭:“現在也隻有他才能保住香滿樓了。”


    想了想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她又紅了眼圈。


    現在和婁家也鬧翻了,將來誰還會嫁給她的兒子?


    她越想越恨秦木青,咬唇道:“晌午過後你讓你二哥來一趟。我有話要和他說。”


    秦木青她想獨善其身好好嫁人,門兒都沒有。這樣的賤貨就該絞了頭發當姑子去,或者直接送到勾欄裏去,留著也是禍害。


    趙玉嬌點頭應了,母女二人又說了幾句體己話,就有衙役來催促,讓趙玉嬌離開。


    趙玉嬌眉心籠著悲傷:“母親。你要照顧好自己。”


    滿氏心中難受如針在紮,匆忙避開了趙玉嬌的眼睛。輕輕哼了一聲。


    趙玉嬌就那麽一步三回頭的跟著獄卒出了監牢。


    監牢外麵陽光燦爛,趙玉嬌卻無心享受,看著匆匆而來的趙明達,哭著撲在了他的懷裏。


    趙明達去找羅縣丞。羅縣丞將馬師傅答應推遲比賽的事情和他說了。


    這樣一來,他也安心了不少。


    “大哥,監牢裏很潮濕,我怕母親忍受不了。”


    趙明達輕輕撫著趙玉嬌的秀發,安慰道:“放心,我已經打點了,會好起來的。”


    “大哥,你去看看她好不好?”趙玉嬌吸了吸鼻子,定定看著趙明達。


    趙明達倒也沒有推辭。反正他也想見見滿氏。


    有些事情,正好也想說清楚。


    “好,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她。”


    趙明達衣角翻飛,緩步去了監牢。


    滿氏還處在女兒離開後的空虛難過當中,正愣愣的坐在稻草上,一雙眼睛空洞無神的看著發黑的牆壁。


    現在的她,蒼老的就像被刨了根快要枯萎的花兒一樣,沒有了鋒芒。沒有了耀眼,有的隻是腐朽傷感的軀殼而已。


    趙明達看著這樣的滿氏。眉頭微微皺了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隻幹咳了兩聲。


    滿氏聽見咳嗽聲,這才木木的轉首去看。


    看到趙明達的一瞬間,她眼睛露出了幾分驚愕,繼而又頹然的黯淡了下來,咬了咬唇,有氣無力道:“你來了。”


    她的聲音蒼老的沒有一點點水分,趙明達心中幾不可聞輕歎一口,點頭道:“我已經打點好了獄卒,遲些會給你換一個好一點的地方。往後一日三餐也不會太差,你放心吧!”


    往後二字讓滿氏心尖都在疼。


    是啊,她進了這扇門,就不會再出去了。


    她抿了抿唇,臉上充滿了死寂和無望,隻淡淡道:“她呢?聽說醒過來了對不對?”


    趙明達皺了皺眉:“醒過來了,不過還要休息一段時間,觀察觀察才行。”


    “是該觀察。”滿氏說的很輕鬆,好像那傷不是她刺的一樣:“虧得現在天氣還不太熱,不然才遭罪。”


    聽到這裏,趙明達心頭還是湧上了怒意,瞪著眼睛冷冷質問道:“你也知道遭罪?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滿氏目光如死水,嘴角勾了勾,捏著拳頭道:“你就沒有錯?你若是一開始就聽我的安排,何至於到了這一步?所有人都可以指責我,但是你和你的母親沒有資格指責我。”滿氏加重了語氣,搖頭道:“沒有,你們沒有資格……”


    一山本就容不得二虎,既然要容,勢必要有一個退讓的。


    趙明達有些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不想再和她多說,隻淡淡道:“你放心,往後我會好好照顧好嬌兒的。”


    他沒有提趙明千。


    滿氏急了,兩手死死的握著牢上的鐵欄杆,急切道:“那千兒呢?你也不管他嗎?”


    趙明千現在就是她心裏頭最擔心的,這個兒子其實本性不壞,隻是被驕縱壞了。


    若是她不在了,誰來庇佑他?(未完待續)


    ps:感謝馨鸚打賞的香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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