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緩步走上甲板,原本有些蔫蔫的歐拉看到那張搖椅,立刻歡呼一聲,衝了過,爬在椅子上興高采烈地搖個不停。


    魯恩斯正跟公爵不知在說些什麽,他聽到歐拉高興地歡呼聲笑著轉過頭來,當他看到那搖椅時不覺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緊走了幾步來到那把搖椅旁邊。


    歐拉看到妮婭淩厲的眼神,打了一個哆嗦,萬分不情願地從椅子上爬了下來,魯恩斯急忙擺了擺手,然後在旁邊的一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歪著頭看著歐拉對妮婭回了一個鬼臉,然後又喜笑顏開地坐在那搖椅晃來晃去,笑道:“這椅子不錯,回頭能不能告訴我做法,讓我也做上幾把?”


    葉風看到他眼底下閃著的精光,不知怎麽想起歐拉坑走自己弩弓時的樣子,他苦笑一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看來遺傳的力量確實強大,甥舅兩人雖然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但這個性倒是挺像。


    魯恩斯笑道:“如此多謝了。”


    他看到眾人全都在周圍坐了下來,又把話題轉了回去,道:“西斯,我還是不認為你正在寫得那個東西會有用。要知道各地的風俗並不一樣,在西尼亞的東西,拿到諾曼去並一定管用。”


    公爵接過侍女送上來的飲料,笑了笑道:“也許是這樣,但最根本的一點並沒有變化,他們都要遵守相應的禮儀,而不是像個農夫一樣粗聲叫喊。”


    魯恩斯雙手一攤,針鋒相對地道:“你怎麽知道在其它的什麽地方,粗聲叫喊不會是另一種禮儀方式。”


    公爵看到歐拉坐在椅子上晃著晃著,居然開始打瞌睡了,突然笑了起來。他這才明白自己這個小舅子和歐拉一樣的個性,見不得別人有比自己好的東西,如果看到了,一定要想方設法霸占到自己的手中。這一次,他肯定是看上自己要寫得東西,想打擊自己的士氣,然後把那原稿給坑走。


    他剛要說話,打消這個可惡的貪得無厭的小舅子的壞念頭。就聽到風中傳來了一陣銅號聲,河岸之上有人揮舞著紅旗,大聲吼叫:“停船,停船。檢查!”


    眾人不覺鄂然。


    公爵長身而起,皺著眉頭向遠處看去。隻見河道中間上橫著幾條大船,航道已經被封鎖了起來,河岸邊密密麻麻地聚著的大批的船隻,一小隊弓箭手已經站在岸邊上,抽弓搭箭,氣勢洶洶地監視著停靠在河道邊上的那些船隻人員。


    公爵奇道:“這些人怎麽回事,不知道貴族的船是免稅免檢的嗎?”


    葉風聽了,覺得這話有些耳熟。仔細想了一下,不由得連連苦笑。原來是自己當初在河邊收稅時,聽那些貴族家驕橫的仆人們說過的,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居然輪到自己人說這些話了。


    狄安娜與妮婭也明白過來,看來自己當初在西尼亞敲詐勒索方式被人學走了,不由古怪地對望了一眼,心虛地低下頭去一聲不吭。


    公爵回過頭來,道:“魯恩斯你來的時候有遇到這種情況嗎?”


    魯恩斯一臉的迷茫地搖了搖頭。他來的時候,船上掛著元老院特使的旗幟,那幫人渣們就算再不開眼,也不敢去招惹他。


    此時船長大步走了過來,向公爵一禮道:“大人,我們怎麽辦?”


    公爵坐了下來,冷笑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靠過去。我倒想看看血……,看看我的名字過了這麽多年,還管不管用。”


    四隻大船緩緩靠向岸邊,立時引起岸邊的一陣轟動。


    葉風隔得尚遠,就聽一陣不知死活的歡呼聲傳來,“肥羊,肥羊啊。快通報老爺,就說有大肥羊來了。”


    魯恩斯看到公爵頓時變得鐵青的臉色,在旁邊竊笑不己,道:“看來血禿鷲的大名好像並不管用啊。”


    歐拉聽到有熱鬧可湊,早就醒過來,正趴在船欄邊上向岸上看去。他聽了魯恩斯的話,回過頭來,不解地道:“血禿鷲?是誰啊,起這麽 一個外號感覺挺怪的。”


    魯恩斯不覺放聲大笑。


    他輕輕摸著歐拉濃密的頭發,惡意地瞥了眼公爵的頭頂,語意雙關地道:“幸好歐拉遺傳了我們秦那家優點,要不然你可就慘了。”


    公爵冷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歐拉撓了撓頭,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魯恩斯,又看公爵那緊繃的臉色,乖巧地沒有繼續問下去,轉過頭又向岸邊看去。


    隻見在岸上眾人簇擁之下,一個衣著華麗到了庸俗地步的大胖子沿著搭在岸邊的跳板走了上來。


    他胖得如同皮球一般,又粗又短的肥手指上,每一根都帶著純金戒指,亞麻織成的衣服上麵用金銀絲線繡著一隻狗熊,顯示出他的家族是來自極北之地,或者曾經在那裏擔任過公職。


    葉風看了半天,發現他跟那些肥頭大耳的成功人士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準確地說比他那個世界的成功人士好像還瘦了點兒,而且身邊也沒有小蜜之類的二奶陪著。顯得清廉了很多。


    那人走上船頭,先是用貪婪地掃視了一圈,看到妮婭、狄安娜還有那一眾漂亮的侍女,眼中頓時閃過一陣淫邪的光芒。


    葉風見了,不由心中大奇,這船上每個人舉手投足全都氣度非凡,隻要是個明眼睛的人看了,就知道他們是號令一方的權貴豪傑。


    這個死胖子惹誰不好,偏要如此的不開眼地惹上他們,隻能說這頭豬比起那些地產商們來,顯得足夠堅強。


    葉風並不知道,自從他開了亂收費的先河之後,沿著大運河的各地的貴族領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身邊還有這麽一條流淌著黃金的大河。這比起直接蒙麵搶劫起來可要文明很多,同時也省了很多的力氣。


    畢竟帶頭大哥也不容易當,還要深更半夜裏起來,辛辛苦苦帶著人追上去,在殺人放火的時候,還要注意不讓手下那些狗崽子趁機私吞。同時,還要打點帝國檢查部派來的調查人員,那幫孫子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三頭犬。最後,還要跟地下的銷贓販子打交道,十成貨能賣三成價錢就已經不錯了。


    這樣七扣八扣下來,不走運的話,有時還會倒貼錢。葉風後來聽說之後,不禁為這些領主們掬一把同情的眼淚,沒想到他們這個世界的經濟居然也會這麽不景氣。


    因此上,他們學著葉風的樣子,雁過拔毛、虎過留皮,幹得不亦樂乎;敲詐勒索的手段也日趨成熟圓滑,膽子也是越來越大。隻要不是掛元老院和皇家鷹旗,他們就敢攔船刮錢。


    那個胖子看公爵眾人,用雙手摟了摟下墜的大肚子,然後蹩到眾人麵前,道:“各位,我是法利爾男爵,接到通知,近來有海盜橫行不法,騷擾地方,為保障大家安全。我們要你們的船上檢查一下,看有沒有暗藏海盜。”


    狄安娜聽到那胖子把葉風的話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又用到他的身上,回頭看了葉風一眼,看到他連連苦笑,臉色真是極為精采。不由低聲說道:“活該。”


    公爵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男爵居然敢這樣跟自己說話,不由得心中恚怒,冷冷地道:“我們船上沒有海盜,也不需要你們來檢查。”


    法利爾男爵小三角眼一瞪,極為蠻橫地道:“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們不檢查一下怎麽知道?”


    公爵不願再跟這種粗俗的家夥打交道,一轉身向旁邊的侍從冷冷地道:“把他扔到河裏去。”


    幾名侍衛答應一聲,挽了袖子,就要上前。


    法利爾男爵冷笑了兩聲,輕輕一擺手。跟著他上來的狗腿子高聲喊了一聲,岸上的弓箭手們立刻將手中長箭點著了火,引弓待發。大有一言不合,就放火燒船之勢。


    公爵府的侍從們見了,不覺腳下一緩,有些猶豫地回頭向公爵看來。


    魯恩斯在旁邊見那人居然如此不買公爵的帳,不由低低地笑出聲來。


    公爵原本臉上就有些掛不住,此時聽了他的笑聲,不由更覺得刺耳,抬手指著那胖子就要發火。


    葉風急忙道:“風度、風度。”


    公爵聞言一愣,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怒火。


    葉風嘿嘿笑了兩聲,走了過來。公爵不解地看著他,剛要說話,妮婭在他身後輕輕拉了一下,公爵立時醒悟過來,眼中精光一閃,閉口不語。


    葉風笑眯眯走到那位法利爾男爵麵前,親熱地行了一禮,道:“男爵大人,這麽熱的天氣,您居然還不畏辛苦,不怕高溫。親自下來體察民情,對百姓們關懷備至。真令我們高山仰止,無比敬仰。”


    法利爾男爵斜眼看著他,冷笑了兩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有時間說那些有的,沒有的。還不如趕快……啊……”


    說著不住地冷笑,眼角偷偷地瞥向船上的一眾妙齡女子。


    葉風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被豬油蒙了心肝,棺材裏伸手死要錢。對著公爵眾人也敢拚了命地要錢。難道船上掛著的那麽大的西尼亞公爵的黑鷹旗,這家夥看不見嗎?


    他想到這裏,拍著那胖子的肩膀,指了指船頭上的掛著的黑鷹旗,道:“這位大人,你看到過這旗嗎?”


    法利爾男爵抬眼看了看那在風中徐徐飄動的戰旗,陽光下猙獰的黑鷹展翅欲飛栩栩如生。


    他抬手遮住陽光,向上看了兩眼,打著官腔,道:“現在隻要是個人就掛個旗,多得跟從帝京學院畢業學生一樣,我知道你們誰是誰啊?”


    葉風奇道:“閣下難道不認識這旗?”


    法利爾臉頓時漲成了紫紅色,肚子一腆,道:“不認識!怎麽了。老子以前一直在北地,怎麽搞得懂這些破玩意兒?”


    葉風看著他惱羞成怒的樣子,‘噢’地一聲明白過來,原來是個剛從外地回來的土包子,狗眼不認人也是在情理當中。


    葉風心中大喜,這種不開眼、送上門來的肥羊,比得上那隻自己碰死在樹樁上的倒黴兔子,可是千載難逢,不由搓了搓手,高興地笑出聲來。


    其餘眾人在一邊聽了他的奸笑聲,不由麵麵相覷,打了一個哆嗦,饒是春光明媚、陽光普照,卻仍感到全身發冷。


    葉風拉著法利爾男爵的肩膀,拉到一邊,低聲道:“大人究竟想要怎麽樣?”


    法利爾臉色一板,盡量想要扮出正氣凜然的神色,但是因為臉太胖,擠出的神色反而顯得猥瑣。


    他咳了兩聲,打著官腔,說道:“想幹什麽?本大人身為一地領主,當然有責任保一方平安。所以停船讓我們……好好……檢查一下。”


    法利爾也不知是跟誰學得,雖然看上去像個土包子,實際上也確實是個土包子,但這敲詐的手段居然高明之極,說話含而不露,那‘好好’兩個字咬得極為清楚,讓所有人都可以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葉風看到狄安娜和妮婭兩人譏諷的目光,不由大汗。


    他看著麵前讓自己出醜的大胖子,暗自磨牙,臉上卻如春風滿麵,摟著法利爾的肩膀,低聲道:“大人,這檢查呢,倒不是不行。不過船上都是貴重物品,要是檢查時被你們的人打破了幾件怎麽辦?”


    法利爾冷笑道:“要知道生命是最重要的,是無價的。為保證大家的生命財產安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葉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官腔,道:“大人,咱們都是明白人,為了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也別玩那些虛的了。直說吧,你想要多少?”


    法利爾一喜,用力拍了拍葉風的肩膀,讚許道:“好!爽快。我就喜歡你這樣幹脆的人。”


    他轉頭四周看了看,看到那些精美的裝飾,還有衛兵們精良的鎧甲,猶豫了一下道:“看你這麽機靈,跟我也投脾氣的份上,我就收你……”


    他伸出右手三根手指,略停了一下,然後又加了一根,道:“我就收你四十金幣。”


    葉風斷然道:“沒問題。”


    法利爾眼中貪婪的目光一閃,沉聲道:“我是說每艘船。你們四艘船一共就是一百八十枚金幣。”


    葉風笑道:“大人,四四一百六十枚金幣。”


    法利爾聞言不悅,冷然道:“你這是諷刺我算術不好了。再加罰二十。一共二百金幣。”


    葉風道:“大人……”


    法利爾打斷了他的話,怒道:“二百五十金幣。”


    葉風還待說話,法利爾已經搶著說道:“三百金幣。”


    葉風不由連連苦笑,道:“大人也得容我說句話啊。”


    法利爾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得意地笑了起來,道:“好啊,你說吧。”


    葉風義憤填膺地說道:“大人,您這麽辛苦,不畏艱辛,不懼嚴寒酷暑,還帶領著大家,親自戰鬥在第一線。心懸百姓安危冷暖,深入基層,深入到人民群眾當中,急他們所急,想他們所想,果然不愧是一位關心百姓的好領主。百姓們見了大人,無不感動地全都豎起大拇指,稱讚大人果然是百姓們的貼心人。”


    法利爾聽了半天,張了大嘴,笑得合不攏嘴。半天之後,他這才清醒過來,葉風說了半天淨是假話、大話、空話、馬屁話,根本沒有說出任何實際事情來。


    他眨了眨小母豬眼,不明所以地道:“你倒底想說什麽?”


    葉風笑道:“大人,別的不說,就憑以您的萬金之軀親自出馬,就絕對不能值這個數。這四艘船最起碼應該收一千金幣才行。”


    法利爾倒吸了一口冷氣,話都說不全了,兩眼都冒出了綠光,“一……一千?”


    葉風看著他捂著狂跳的心髒、激動的冷汗往下直冒的樣子,心中暗罵。又加了一把火,道:“每艘一千。”


    “每……每艘一千。”法利爾臉色‘刷‘地一聲白了,捂著心髒,身體直晃,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葉風笑道:“不過,大人,隻是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法利爾終於站穩了腳根,一拍肥厚的胸脯,抖得全身肥肉直顫,道:“一個條件算什麽,放心吧,隻要有四千金幣。就算再有十個、一百個都不算什麽,全包在本爵身上了。”


    葉風回頭看了看正在興致勃勃看白戲眾人,笑道:“不用那麽多,隻一個小條件就足夠了。”


    法利爾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快說吧。”


    葉風拉著法利爾走到一邊,低聲道:“就是一個小條件。大人,四千金幣可不是小數。到時候,我紅口白牙回去跟我家公爵大人一說,他能相信嗎?”


    法利爾想了一下,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葉風道:“希望大人能給我寫個條。”


    法利爾有些不敢相信,鄂然道:“就這麽簡單?”


    葉風肯定地點了點頭,道:“就這麽簡單。隻不過大人寫得時候,這數字最好寫成一萬金幣。”


    “噢~~”法利爾頓時明白過來,知道葉風為什麽這麽合作。一臉曖昧地笑了起來,意思好像是說,果然不出所料,你這家夥確實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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