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令初行於軍中,有言其便,其不便者數十人。


    葉風聞之,大怒。


    曰:“吾行軍法,豈容爾等妄議~!此皆亂化之民也。”


    斬其中二十七人,餘者皆除鞭以笞刑,罷其軍籍,遷於邊塞之地。


    後,其令頒天下,無複敢議者。


    眾皆謹遵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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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三日,刮了一夜的、凜冽的寒風終於停了。


    但是卻在地上,留下了一層厚厚的枯黃落葉。一腳踩上去,厚而鬆軟,並且不住地發出嗦嗦的聲響。


    葉風從大帳之中鑽了出來,他看到從自己的鼻孔中不住地噴出的白霧狀的氣息,不覺感到了一絲絲的寒冷。原地跺了跺腳,然後抬起了頭,眯著眼睛看了看初生的太陽。


    大營之中,一片肅殺。隻餘下大帳前那麵巨幅的黑鷹戰旗在風中獵獵做響。


    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傳來,葉風回頭看去,隻見公爵在前,歐拉與安東尼在側相陪,身後還跟著一眾披掛整齊的將官們。


    他看到歐拉穿著一身改成了小號的戎裝,肩膀上的一顆孤單的金星在他的細心擦拭之下,鋥明瓦亮,直耀人的雙目。但是因為天太冷了,這位少帥大人被凍得雙手縮在了袖子裏,不住地吸溜著被凍出來的青水鼻涕。


    公爵輕輕咳嗽了一聲,用詢問的目光看了過來。


    葉風微微一點頭,向後退了半步。


    公爵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向前一揮,高聲喝道:“全軍拔營,兵發卡梅林~!”


    “喏~!”眾將領齊齊躬身一禮,然後紛紛轉身離開。


    背插紅旗的傳令兵們立時也在大營奔跑開來。同時,他們扯著響亮的嗓門,高聲叫道:“眾軍聽令,全軍拔營,兵發卡梅林~!”


    整個大營像是立時蘇醒了過來一樣,從大帳之中鑽出了無數的兵士,他們匆忙地披掛起盔甲,拿起了武器。在十夫長們的喝罵與鞭打之下排成了小隊列,然後又在百夫長的叫喝聲中組成了百人隊列,最後又在各自不同的號角聲中,自動匯聚在高舉著的鷹徵之下,組成一個個整齊的隊列。


    雖然中間不時有低聲的詛罵。


    “媽的,別踩我的鞋子。”


    “他娘的,誰拿了我的褲子。”


    “……”


    但是總體上,這些家夥們已經在嚴厲的軍法之下,變得老實了很多。再沒有人敢當眾喧嘩。猶其是當這些家夥們看到舉著插有斧頭與藤棍的法西斯大棍的黑衣軍法官之時,他們老實的就像是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一樣。


    在軍法官們嚴厲的眼神注視之下,這些痞子們排成隊列,頂著清晨的寒風,精神抖擻地從營門口穿過。


    當他們看到站在營門口向眾人致禮的公爵,無不凜然,將手中的武器,高高一舉,同時暴喝一聲,做為回禮,然後邁著大步穿營而出,向著遠處未知的目標進發。


    當過了大半個時辰,步兵們終於出營之後。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


    一個身材高挑、身著赤紅色戰甲的騎士出現在風中半卷的紅龍戰旗之下,猙獰的戰甲如同飽啖人血的赤色紅龍一樣令人發寒,猶其是戰盔之上,眼睛部位鑲著的那兩顆紅色寶石如同赤色、血腥而又殘暴的眼睛,讓人望之生畏。


    在那騎士的身後,還跟數百名同樣身著重甲的紅色鐵騎。他們頭盔上高高的翎羽在寒風中微微飄動。


    每一個騎兵身上配備著製式龍槍,長劍、角弓、利矢。除此之外,這些騎士們還根據個人的喜好,在馬上掛著滿是尖刺的流星錘,沉重的戰錘、鋒利的戰斧。又或者匕首、網繩,還有沉重的飛鏢。


    僅是這些猙獰醜陋的武器,就讓身披重甲的他們一個個看上去殺氣騰騰。就如同是冰冷無情的殺人機器,絲毫不會懷疑這些人驅著戰馬衝上戰場之後,會像是老練的農夫一樣,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那為首的騎士催馬來到公爵麵前,向公爵恭敬地一禮。她看到這時公爵身邊已經沒有幾個人,不禁猶豫了一下,然後一掀麵甲,露出了西尼婭紅女隊官的絕世真顏,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葉風身後,然後誘惑地向歐拉叫道:“歐拉,你不是一直想要騎這匹紅馬嗎?怎麽樣?不想上來試試嗎?它可是帝國跑得最快的戰馬了。”


    歐拉一直有些眼饞地看了看那匹火紅色的戰馬,他聽了狄安娜的話,立時清醒了過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斷然道:“我不坐~!貪心的狄安娜,壞心眼的狄安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麽主意?一天到晚就想要坑走我的部隊。沒門~!而且連窗戶也不會有~!你死了那條心吧~!”


    說完,他哼了一聲,負氣地扭過了臉去。


    狄安娜不由笑了起來,她舉起馬鞭,向眾人示意了一下,然後縱馬奔出了營門。


    這時,三十幾輛馬車駛了過來,馬車上遮蓋著巨大的油布蓋,將車上的東西蓋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車上究竟裝的是什麽東西。但是看馬車碾壓出的深深車轍,就可以知道車上裝得東西是異常的沉重。


    一名學者打扮的高瘦老者坐在為首的馬車之上,他看到門口的公爵眾人,也不下車,僅僅是以手撫胸,低頭一禮。


    公爵急忙舉手回禮。


    歐拉見此,立時歡呼了一聲,他搶前幾步,來到公爵的麵前,向公爵眾人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軍禮,高聲道:“大人,工程技術營請求出發~!”


    公爵看著歐拉那略顯單薄的身影,不禁猶豫了一下。他上前一步,將歐拉的披風係得更緊了一些,又拍去了他衣服上的灰塵,然後定定地看著歐拉,沉默不語。


    歐拉疑惑地眨了眨他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後退了一步,又行了一禮,再次高聲道:“大人,工程技術營請求出發~!”


    公爵這才回過了神來,他歎息了一聲,舉手回了一禮,道:“出發吧,路上小心~!”


    “是,大人。”歐拉一跺腳上的鹿皮靴,然後一縱身,跳上了馬車。


    他站在馬車上麵,威風凜凜地向前一指,高聲道:“出發~!”


    旁邊的傳令兵立時扯起了嗓子,高聲道:“工程營出發~!”


    號令一聲聲地從前向後傳去。


    車夫們揚起了馬鞭,大車緩緩起動。


    一輛輛的大車魚貫從營門口穿出。


    公爵看著歐拉的身影慢慢消失,不由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他轉過頭來看著葉風,緩緩地說道:“知道嗎?我寧願自己隻是生長於百姓家。這樣,我就可以看著歐拉與妮婭慢慢地長大、成婚、生子。可以看著他們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而不是在這樣小的年紀,就要去沙場上浴血撕殺,與死神為伴,與骷骨為鄰~!”


    葉風一窒,說不出話來。


    是恨不生於百姓家,還是年少萬裏覓封候?這個問題,從古到今,從來都沒有答案,或許一直到人類滅亡的那一天,也不會有答案。


    人,就算是萬物之靈。但在絕大多數時候,也隻能是在時代的河流裏隨波逐流。不過,隻有堅強地活著,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


    一陣寒風吹來,吹落了旁邊樹上的最後一片落葉,那枯黃的樹葉,在風中飄落了下來,在葉風的麵前打了一個旋。


    它剛要飛走,一支白皙如玉的手慢慢地伸了過來,那落葉就像是湊上去一樣,正好落在了那隻手掌當中。


    葉風順著手掌看了過去,隻見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綽約地站在了風中,她身上的那一襲綠衫,如同春色一般潤遍了整個大地,在這個寒風凜冽的冬日也讓人感到了一絲的暖意。


    阿芙蘿仔細地看著手中枯黃的樹葉,像是在看一件了不起的工藝品。整個人的剪影留在了初升的陽光之中,衣袂飄飄,如同仙子重臨。


    半晌之後,她悠悠地歎息了一聲,輕輕一鬆手,那片落葉隨著風而去。阿芙蘿看著那片落葉隨風而舞而逝,這才憂傷地道:“東方有一句話:人生如霧,如電,轉瞬即逝。其實人生百年也不過如是,何必非要打打殺殺呢?這一去,不知又是多少人血染沙場,多少人變成孤兒寡婦,多少母親失去兒子~~~”


    葉風猶豫了片刻,他上前一步,澀聲道:“即使是做為一名以殺人為職業的軍人,我寧願自己失業。痛恨所謂的義與不義的戰爭……”


    說到這裏,他伸出手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語調一轉,激仰地道:“但是我更知道,軍人有責任要守護一些東西。”


    阿芙蘿霍然轉身,定定地看向了葉風。


    大風吹來,葉風那寬大的披風在身後獵獵飄擺。阿芙蘿眼中閃出一絲異彩。


    緊接著,就聽葉風大聲說道:“畢竟人家給我們交了保護費~!”


    阿芙蘿腳下立時一軟,差點兒就摔倒在地上。


    就在此時,一聲憤怒的女高音傳來:“你們還真有閑心,在這裏打屁~!是不是不想吃飯了。我都快要忙死了。要是沒事的話,就別在那裏幹站著,趕快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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