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殿。


    數百名身披黑甲的將士手持長矛,如磐石般立於大殿之外廣場之上,黑壓壓的一片,一股冷冽肅殺的氣息彌漫,冰冷的黑甲反射著火把的光線,變得黝黑發亮,看上去令人心悸。


    燁梁看了一眼遠處的北城方向,臉頰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然後取出一張圖紙出來,看著地圖上繪製的布防措施沉默不語。


    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線條讓人眼花繚亂,彼此交錯,最外圍四條粗狂的線條首尾而連呈方形,四尊猙獰的異獸坐落在四條線的中間,各自延伸出數十條彎曲盤旋的線條連在了一起,圖紙的正中間部位是一尊漆黑的大殿摸樣的建築物,大殿之前一尊青銅獅子斑駁不清,似乎用墨水描繪了很多遍,甚至浸透了圖紙的反麵,四尊異獸的心髒部位各有一根粗線連在了青銅獅子的四肢腳掌之上。其餘部分幾條粗黑的墨水線條橫向交錯開來,構成了幾條街道的模樣。


    此刻,燁梁的眼睛盯著北方異獸與青銅獅子相連的那根線條,在其上麵,一個用紅色丹青勾勒而出的叉凸顯而出。


    遠遠看去,那個紅色的叉號似乎打斷了整張圖紙的布局,很多關鍵的線條彼此不能相連,無法溝通。


    他的手上一支滴著紅色不知名丹青,噠噠的落在桌上,濺起一絲絲在他的手上,而燁梁宛若不知,沉默的看著圖紙。


    想到很多年前想要改畫圖紙的想法被一些事情耽誤之後,圖紙重新塵封在庫房的最深處,燁梁的眉頭微微蹙起,如果不是因為那年的一些事情,他有信心把整張的圖紙重頭來過。(.無彈窗廣告)


    馬上便要離開這座待了半輩子的城池,很想在記憶中留下一些好的東西,卻被一簇簇升起的火花灼燒一空。


    燁梁看著被夜色籠罩的河樅城,看著月光下繁密複雜的街道。與自已在圖紙上所做的計劃對印,唇角微微翹起,似是在微笑,有一絲苦澀,卻又似乎有很複雜的情緒,仿佛他在回憶著什麽人,等著什麽事情的發生。


    沉默了很長時間,燁梁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眉心,開口說道:“玄武怎麽樣了?”


    一名黑甲軍人沉聲說道:“與天獅的聯係全部中斷,所有樞紐都被打斷。”


    “沒有修複的可能麽?”燁梁想了想說道。


    那名軍人說道:“所有修複點全部在玄武內部,若是不能進入玄武之中,便沒有辦法著手修複,城中的所有工匠也都束手無策。”


    鎮壓邊境十多年的將軍,此刻眉心卻是有些疲倦,似乎短短的時間內便蒼老了很多。燁梁走到欄杆旁,俯視著整個城池,看著越來越黑暗的夜空。


    過了很久,燁梁臉色恢複平靜,深吸一口氣。


    “玄武既然不聽話,那便毀了。”


    “什麽?毀了?”那名軍人臉色一變急忙說道。


    “城主,玄武毀了,那整個城的機關陣法都會停滯,此事不可啊。”另一名長衫男子開口沉聲喝道。


    “城主三思!”


    燁梁看了自己的兩名心腹一眼,沉默了很長時間,開口說道:“不破不立,毀了重建便是.......”


    那兩人還欲說些什麽,燁梁揮了揮手止住了兩人,說道:“去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繼而恭身說道:“是!”


    就在兩人即將踏出大殿的時候,燁梁說了一句話:“把吳晉給我叫來.......”


    .............


    .............


    北城同鳳永寧大殿之處,雲澈和鳳永寧回來之後,一陣陣疲倦如潮水般洶湧而來,雲澈使勁的搖了搖頭,端起一杯滾燙的茶水,小口飲下,想要把睡意從腦海之中趕出,但一股虛弱感仿若源自身心,漸漸的,雲澈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隱隱約約,變得不真切起來,眼眸中的光芒漸漸黯淡,空間開始扭曲起來,眼前的東西都似乎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物一般,向著他撲來。


    雲澈掙紮著惘然四顧,下意識裏尋找到房間的路線,他隻覺得每一步都很艱難,每一步都感覺腦海發昏。


    然後,他隻覺得眼前一黑!


    在冰冷的石板上緩緩跪下,然後倒下。


    驚起了一位路過的婢女,她驚呼一聲,引來了更多的人。


    “快扶進去休息。”正欲出門前往城主大殿的鳳永寧路過看到這一幕,馬上沉喝到。


    一群下人被這一聲沉喝頓時手忙腳亂起來,幾個人連忙抬著雲澈往房間裏而去。


    “快去請大夫過來......”


    ........


    “大夫,他不會有事吧?”


    大夫搖了搖頭,說道:“隻是髒腑受到了些許的震動,加上耗力過度,昏睡過去了而已,沒什麽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這麽小的年紀怎麽會這樣脫力,以後一定要注意點。”


    “是是,有勞大夫了!”鳳永寧連忙說道。


    “嗯,我回頭開個方子,你派人到我那兒抓些藥回來,早晚各煎一次.......”


    “來人,送大夫!”鳳永寧高喝一聲,喚來一名下人隨著大夫出門而去。


    ..........漆黑的房間中點起了一盞油燈,一陣微風吹來,似乎就要熄滅一般,但一直過了很久,那點豆大的火花依舊閃爍著光芒。


    雲澈起身,看了看外麵,依舊漆黑一片,隻有一絲月光和微微閃爍的星色籠罩在地麵。雲澈隻覺得肚子一陣怪叫,一個人來到廚房拿了些冷的吃食,重新回到房間擱在桌上。


    便在這時,房間外麵的露台上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


    “冷食吃了不好,你過來!”


    “嗯?老師?”雲澈驚訝開口說道。


    夜穹星瞪之下……房間外麵露台上坐著一人。因為光線黯淡,加上側著身子,看不清楚容顏,隻是那人身影異常高大,縱使身下是一把極寬大的椅子……坐在裏麵依然顯得有些局促。


    人影的桌旁,放著一個食盒,一陣噴香的羊肉味傳出。


    人影打開食盒,取出筷子,夾一塊薑片送入唇中仔細咀嚼,又拈兩片羊肉吃了,滿足的歎息讚美一聲。


    “坐吧!”蘇修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仿若特意為雲澈準備的一般。


    雲澈恭敬一禮,隨即做坐在了椅上,拿起食盒便的一雙筷子,夾起了羊肉放在口中。


    “怎麽樣?”蘇修笑著說道。


    “很好吃!”雲澈很老實的回答道。


    蘇修笑著歎息一聲搖頭說道:“你還是不會享受,我在這城找了幾天才找到的這些羊肉,你就說一個好吃,看來是有些浪費了!”


    雲澈苦笑一聲,心想自己這幾天累死累活的幫鳳永寧爭那城主之位,還拚死打了一架,哪兒有時間來想這些吃的東西,能天跑肚子就行了,整個城估計也就您這麽悠閑。


    蘇修提起手中酒壺,坐在椅上抬頭看著繁星背後的夜瓊,緩緩飲者酒。


    雲澈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來重新開始與食盒中的羊肉打著架。


    蘇修望著星辰大海,忽然感慨說道:“道庭有一座山,登高而望,最適合看著星辰景象了,那場景,真是震撼!”


    “所以您想登上那座山?”雲澈想了想後,說道。


    蘇修搖了搖頭,提起手中酒壺說道:“一座破山頭而已,有什麽值得我向往的,隻不過,你得去一下。”


    雲澈沉默片刻後,微微苦澀笑道:“您這次出烏鎮,前往道庭恐怕是為了送我去吧!”


    蘇修看了一眼雲澈,平靜說道:“有些東西你得去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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