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濁的雪水從亦君的額前滑過,耳邊的鬢角劉海貼在了亦君的臉上,刺骨的寒意透過了亦君的全身,更從她微眯的眼睛裏顯露出來。如此的寒意讓武乩童又下了狠手,亦君再次被摔地趴在了雪水之中,漸漸開始結冰的雪水反倒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她身上力氣殘餘不多,連彎起膝蓋爬起都成了困難。嘴角流出的鮮血滴在雪水之中,一絲絲飄散開來。已是破曉的天空露出日色光芒,那髒水裏浮著的紅色,十分刺眼。


    戴著白漆麵具的武乩童是讓人看不出他神態的,但無疑他幼稚的童聲一直都是在放肆的笑著,兩隻小眼睛欣賞著眼前人這一副慘象。


    “區區一個卑劣妖人,也想欺負本王。”亦君心裏想著恨著,嘴角帶著淡到幾乎看不清的冷笑。她半張臉浸在水裏,漂亮的五官被打的、摔的、拖擦的,有些變了樣。她雙眼望著翎兒所在的吸魂陣中,恨自己讓翎兒從山莊跑了出來,更恨自己救不了翎兒。


    武乩童看她趴在水中一動不動像是暈了過去,就連他難得停下絲線,亦君也不去掙紮拽開。武乩童心想八成她已經暈死過去了,但他還是留了心眼,用絲線將亦君整個人又反轉了過來。此時轉過臉麵的亦君正冷眼盯著武乩童,手中將那三根絲線牢牢抓住了。


    武乩童慌忙又將手指上纏著的絲線晃動起來,亦君再不顧身子如何受創,指尖緊緊扯住那三根絲線,雙拳奮力朝地上一錘。她身上所餘所有火焰膽的勁力一下被她震了出來,一時間這一處轟轟數聲、地動山搖,牽著的那三根絲線也一齊應聲而斷。武乩童根本沒料到她會有此招,手中綁住的絲線震斷,腳下山地動搖,手腳皆是震蕩,他小小四肢立刻被摔了個底朝天。一旁亦君雙眉皺起、兩眼怒瞪,喘著大氣舉起雙掌朝那被碎開的冰雪水中結了個掌印,大聲喝道:“震雷!!”


    “震雷!”


    營帳中,趙江將澹水環佩拿在手上,給身旁的北宮冰吟翻看,他一聲呼喝,卻並未喚出水麒麟震雷來。[.超多好看小說]他心底一涼,心道:“不聽話就罷了,今日怎麽連影子都沒了?”嘴上卻對冰吟道:“難道那個妖道又膽敢給本王的寶物下了甚麽陷阱?”


    打扮成小兵的冰吟坐在他身旁,輕聲道:“要給麒麟這種祥獸施法並不易,恐怕其中還有些甚麽細微之處。今日你喚震雷出來時而可以時而不行,許是你還沒掌握其中技巧,不如去問問其他人何如?”


    “本王從母後那兒得到此寶,母後怎能隨軍前來?可本王現下又不能回去宮中問母後。”


    趙江如此一答,冰吟反倒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問,臉上羞紅淡淡。又勸他道:“你再多試幾次,若是不行,等回到宮中,再請教太後也不遲。”


    “我軍將士上陣殺敵,本王身為三軍主帥,理應為將士增加些氣勢才對。”趙江故意說的有些煩惱,一副大義凜然麵孔,然而其實是他近日在軍中有些不祥預感。趙江對前方戰事絲毫不明,將士事事隻報給副帥公楚翔。趙江參加戰事會議的與否也並非舉足輕重,其實他並不懂那些武將在營帳中商議何事,但憑他以前在社會上經驗來看,似乎被自己部下邊緣化絕非是件好事。有了隻祥獸麒麟跟在身邊,多少還是能唬住人的。可這水麒麟今日突然時靈不靈,讓他心下也是有點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趙江用憂鬱的眼神望著冰吟,而冰吟並不懂得心中真正所想,隻知眼前之人確係是六王殿下秦澍無誤。趙江所操心的也是大翳天下之事,那些打打殺殺的冰吟也不懂。但她記得,若不是漠國之王打不過大翳朝廷、委曲求全,自己也不會跟著北宮冰矜前來大翳當質子。最後堂堂先帝禦封的郡主,隻是掛名郡主的山間采藥女子罷了。


    趙江生的有些英俊,用穿越前那幾句俘獲蘇昕心思的花言巧語於冰吟,竟然同樣在冰吟身上受用。冰吟就連那驚喜神色,也與蘇昕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趙江身邊除去那在宮中見得著摸不到的北宮冰矜和公楚翎兒,就屬北宮冰吟最美了。況且冰吟與蘇昕麵容相同,他對她也十分有親切之感。冰吟又是冰矜的堂妹,又算是個郡主身份,他更對她有許多好感。在軍中又無女眷,自然而然的挖空心思想要討好冰吟。


    但北宮冰吟此人雖是一副傾心於他的樣子,可又或遠或近、欲迎又拒,這點與蘇昕倒是大不相同。想那時蘇昕硬是要將初夜交予自己,趙江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笑容。好在要謝謝蘇昕的是她把翳珀漏在了他那,否則這六王殿下的位置還不知要給哪個死人?


    雪水沉積的淺水麵突地波濤洶湧起來,隨著亦君與平時大為不同的掌印結起,水麒麟震雷的水形從雪水中撲湧而出。


    被亦君震摔在地上的武乩童眼看著這一隻有一人高的水色透明的麒麟出現在自己跟前,口中的霹靂也要向自己打了過來,急忙揮手將那口製住波摩赤火劍的吸魂母劍喚了回來。


    砰砰砰――幾聲霹靂連打在了吸魂母劍之上,驚得武乩童立即旋身從亦君這邊遠遠退開。亦君的波摩赤火劍回到手中,她放手一甩,讓赤火劍與水麒麟一同向武乩童追去。不想,那武乩童劍光分明僅在吸魂陣旁就停了的,亦君心係翎兒也趕忙忍著傷痛尾隨而至。


    水麒麟震雷的水形十分威猛,口中霹靂打的武乩童招架不得。就在水麒麟仰頭怒喝,天空烏雲翻滾密布,即將要對武乩童打出水麒麟太乙千鈞神雷之時,水麒麟的水形哧地一聲便消散了,被扭曲的水形化作一團冰水流在地上。


    “皇兄說過用此掌印危急之時可以喚出震雷,隻可我二人偷偷使用,沒我收掌,震雷怎麽又會突地消失了而去?澹水環佩在那替子手中,怎麽……”


    亦君望著自己手掌震驚當場的同時,站在吸魂陣外的武乩童低頭看著浸沒他小腿的雪水,又揚起他麵具後已被嚇得滿臉是汗的頭,劫後餘生般大笑起來。


    “待我這把吸魂母劍插下,諒你公楚翎兒就是抵的住我子劍陣中魔影鬼怪,也得被子母雙劍化成附著我劍中的孤魂野鬼!哈哈哈哈!”


    “住手!!”亦君劍指一揮,赤火劍紅色劍光趕忙朝武乩童刺去。武乩童並未進入陣中,亦君的劍光一到吸魂陣入口,便被突然紛紛猛撲而出的魔影鬼怪吞噬了進去。而武乩童雙手握著的吸魂母劍往陣口一插,吸魂大陣立刻又大了許多。與先前困住翎兒之時同時插下的情形不同,這座無名山頭立即被黑霧灰煙籠罩,整個吸魂陣群魔飛舞,各個猙獰可怖張牙舞爪,似要把一切都要撕碎不可,距離吸魂陣數丈之內突地一片死寂,寸草不生。


    “翎兒!!”亦君一聲哭叫,從口中接連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雙手朝地上的雪水之中又結了與方才相同的掌印,水麒麟震雷再度撲嘯而出。亦君怒氣橫生,那水麒麟仿佛也知她心意,對著武乩童和吸魂陣打下連續的漫天太乙千鈞神雷。雷擊之中,震雷怒而撲向陣口的那口吸魂母劍,但它此刻是麒麟水形,並不能將吸魂母劍直接絞斷。於是震雷口中連吐數道霹靂,硬生生將吸魂母劍劈斷。從母劍斷口處飛出的惡鬼妖魔又被漫天的千鈞神雷擊的魂飛魄散,當場雲散煙消。


    入口一被震雷打開,亦君便在漫天的雷擊之中,不顧一切提勁飛奔到了吸魂陣入口之處。方才要跨入其中。卻見一道光亮將由魔影鬼怪密布成的陣罩從內向外剖開了一點,那一點向外四散裂開,那些魔影鬼怪仿佛沒了子劍保護,上被神雷擊中,下被那漸強的光亮掃過,砰地一聲,巨大的吸魂陣罩化為點點灰粒散開了去。一道紅光也從其中飛出,回到了亦君的手上。


    公楚翎兒站在大陣的中間,手上仍然比的是劍指,胸口一起一伏喘著大氣。她見大陣破去,一雙眸子定在了亦君身上,俏臉上又有哭又有笑。震雷卻在此時又化回了水團,變成雪水流到了地上。


    同時,漫天的神雷已過,被擊中數次的武乩童也緩過一口氣力。他怎麽也料想不到今日勝券在握的大局就如此反轉,被柏亦君橫掃了惡童,被公楚翎兒破了吸魂陣,更被這莫名而出的水麒麟給逼的如此慘狀。武乩童幼小的身子蹣跚朝亦君和翎兒走來,身上衣衫殘破,臉上的白漆麵具也掉了下來。五官醜陋糾結在一起的臉麵絕非是一個幼童的臉麵,邪功不能助他顏麵永如孩童一模一樣,隻是有個幼童臉型輪廓。然而不斷長大的五官聚集在成人手掌大小的小臉之中,武乩童也隻得覆上麵具遮去他令人作嘔的臉麵。


    亦君心中大恨究竟是誰竟又將水麒麟喚走,她怒在心頭,心道必是要將那替子揪出來狠罰不可。邊想著手中已然放出紅光向武乩童劈斬而去,翎兒的無形劍劍光也如密網般將武乩童圍住。


    武乩童已覺沒有顏麵回去見虛道,他百年修為所煉化的寶物徹底功虧一簣,以致現下根本就是身無寸鐵了。他也不可能再逃回洞府修行個百年,便一心要與亦君翎兒同歸於盡。隻見武乩童大喝一聲,也不知使的是何妖法,讓三人之間起了一道大罡風,將三人推上空中。罡風吹攪,最先是武乩童自行被卷成了血沫。而在罡風初起湧動之時,一道水影迅速將亦君和翎兒二人馱走,在天空循走一圈,離開了二人奮戰一夜的無名山頭。


    坐在震雷身上的翎兒抱著亦君,櫻口輕輕吹拂著她臉上的傷,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又強裝甚麽英雄呢?”


    “不是英雄,也要救你回去。何況……公楚翎兒,還是本王喜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英雄,也要救狗熊。”


    公楚翎兒聽罷,將柏亦君從空中扔了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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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這章寫的太多又有趙江,幹脆就寫兩章得了


    所以趙江就出現在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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