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開山回來的時候是朱傳文在火車站接到自己老爹的,原本不用這麽麻煩,冰城,又不是什麽別的地兒,走兩步就是自己家,去個奉天老爹還能不認識路?關鍵卻是在於鮮兒。鮮兒對於宮若梅這個遠在京城的妹妹也很是想念,聽聞要來冰城,挺著大肚子就想趕往火車站。


    朱傳文作為一個清末好男人的典範,別無他法,隻能陪著,待接到眾人之後,鮮兒就帶著宮若梅退場了,一大一小倆女兒家在瓷房子的後花園,看著隻有夏季才開著的噴泉,開心的說著話。


    倒是朱開山這邊,父子倆在瓷房子客廳的談話關乎保險隊未來的發展。


    “傳文,我打算去三江口待一段日子。”


    “怎麽,少芳哥那邊有事兒?”朱傳文有些驚訝,自己老爹怎麽突然說要去三江口了?


    “不是,少芳不是修的炮兵科嗎?他回來我就讓把炮兵拉走,我正想著去看看。還有就是這次從你宮師叔手裏要來200多號人,我也算過了,這以後保險隊的建設不能再這樣大手大腳下去,騎兵、炮兵都是金貴的兵種,你看看這關內、關外的哪有像我們這樣砸錢招兵的。”朱開山對於自己的保險隊很是滿意,但是子奉天轉了一圈,看見徐世昌“簡陋”的新軍之後,頓感自己和這大兒有點敗家。


    當然,並不後悔!


    朱開山其實對於步兵早就有著自己的想法,這次回三江有三件事情,一是看看朱少芳在三江口的炮兵訓練基地建設的如何了?朱少芳可得把這個炮兵培訓的架子搭起來。


    二就是打算拉著自己手槍隊和140多人的宮家弟子開展為期一個月的突擊訓練,嚐試打造偵查兵這種傳文口中在戰爭中較為強悍,能執行多種任務的兵種。


    三就是最為關鍵的,朱少芳的支隊定好了,往後是一個騎兵大隊,3個步兵支隊,手下那兩個學了步兵科的大隊長,也是在緊張的操練著手下的隊伍。朱開山也是想見識見識,這奉天講武堂脫胎自日本步兵操典的軍隊到底如何?這是現在老朱急需弄清楚的事情,日本軍隊這樣,那麽這其他洋人軍隊也就差不離。


    作為一個一直以剿匪為主要戰鬥活動的保險隊隊伍,朱開山作為總隊長對於未來戰鬥模式都不知道,這就顯得有點扯淡了,這是老朱這個邊打邊學的人特點所在。


    “爹,非得這麽著急嗎?你看家裏傳傑剛走,還有您大孫子或者大孫女馬上就要出生了……”朱傳文勸著自己的老爹。


    “這不還有時間嘛……”朱開山也是算著日子呢,距離鮮兒生孩子還早著呢,作為朱家的第三代出生,他肯定是要到場的,現在就是有點兒心急步兵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有就是手裏這手槍隊和宮家弟子這偵查中隊的事兒,有點兒像得了玩具的孩子,非得鼓搗一番。


    朱傳文見還是勸不動,索性直接請出了“鎮閻王”,也是鹵水點豆腐,傳文娘平時有點說一不二的樣子,但真到了事兒上,朱開山對自己媳婦還是手拿把掐。


    最終,朱開山還是如願的帶著自己的直屬隊伍,返回了三江口。


    傳文娘都同意了,自己這個兒子還比比什麽……


    不過朱開山走了的兩天,朱傳文倒是發現個宮若梅到來的好處,解放了他大部分時間,除了每天陪著鮮兒在瓷房子散步的中午、晚上兩個小時外,有個跟屁蟲的好處就是替鮮兒排解了這孕婦的焦慮,不用這個老公時常跟著。


    有了個妹妹在,鮮兒倒有了幾分穩重,還時常帶著宮若梅前往女中,帶著她上課,倒是讓宮二好一陣羨慕,這冰城真是不一樣,除了洋人辦的教會學校聽說讓女子上學之外,沒想到冰城漢耀辦的學校也讓女子上學,而且自己的鮮兒姐姐還曾經是校長,可把小丫頭一陣羨慕。


    整個7月,朱傳文在陪自己媳婦的同時,先後盯著完成了麵粉二、三廠的開工,味精廠擴建的開工,還有子彈生產線的開工。


    最重要的是子彈,現在朱家火藥廠生產的子彈合格率幾乎已經達到了90%,之後就是繼續這火藥配方的改進,而且到了這個層麵,也就是說這子彈的已經算是可以完全做到自給自足,所以朱傳文也是放開了士兵的日常訓練,定下了每人每年200發的量,用作槍法的訓練,當然這個彈殼還是要回收的,子彈的配發也是要嚴格把控的。


    至於槍械,據說是聶士則最近鑽了牛角尖,總是不滿意,先後出了兩把成品,都是沒有拿到朱傳文的麵前,還在改進……


    這平靜的穩步發展是被來自莫斯科的一封俄文電報給打破的。


    “父母及大哥放心,一切安好,我與玉卿已到莫斯科,不日將前往柏林,預計8月初趕到英國,再前往美國。傳傑。”


    朱傳文拿到電報的時候,不自覺就想起兩個在外求學的弟弟……


    家裏沒了朱傳傑的鬧騰可是讓大家都是好一陣不適應,而朱傳武,在上一封信中,可是和朱傳文探討了一陣關於愛情的事情,那個名叫漢娜的德國女孩和傳武到底如何了?


    這事兒又算是朱傳文和朱傳武的秘密,青春期的躁動是每個男孩會經曆的事情,不同於傳文和鮮兒的青梅竹馬,傳傑與玉書的兩小無猜。從小自立的朱傳武卻是走上了自由戀愛的道路,不過這路,好像不好走。


    朱傳文望著西方,這思緒穿過西伯利亞的平原,越過烏拉爾山脈,終究在在萊茵河畔這座森林、湖泊、河流環抱的工業城市柏林止步。


    而被掛念的朱傳武此時卻在夢鄉之中,夢裏,他回到了冰城的瓷房子,推開門,父親、母親、大哥,弟弟都在客廳之中向著他祝賀。


    再一低頭,身上穿著的便是朱傳文當時成親樣式差不多的喜服。


    在眾人的簇擁下,朱傳武到了自己的新房。


    房中坐著一個戴著蓋頭的新娘,輕輕的掀開蓋頭,朱傳武看的真切,金發碧眼,皮膚白皙,這是漢娜。


    夢中,自然是肆無忌憚……即使腦海中迷迷糊糊好似有著千般萬重的迷霧,也能感受到那種心跳的感覺,仿佛是德國軍隊中的軍鼓,一刻不停在敲響。


    “嘭!”偃旗息鼓。


    朱傳武驚醒,咽了咽口水,顯得意猶未盡,想強迫自己把這夢續上,但內褲弄的他怎麽也睡不著,不過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再續不上了……


    這也僅僅是夢,不關乎下流與否,朱傳武倒是暗叫聲可惜。


    稍稍躺著緩解了一下緊張的心情,自律和愛幹淨的性子促使著他靜悄悄的起身,摸索中換上嶄新的內褲,就偷偷前往衛生間,開始了作案痕跡的清掃工作。


    不知怎麽回事兒了,這原先還沒發現,但是自打心裏有著愛慕對象,這事兒就變成一兩個月的常事兒,夢境中的主角或多或少總有些漢娜的影子。


    朱傳武回想著自己大哥的話,當兩個靈魂的相互貼合勝過了兩個器官,那就是愛情,但是現在的他在衛生間揉搓著自己的內褲,有些迷茫了,自己這算是什麽?


    一個器官的搖擺不定?


    “哐當!”手中的肥皂一個沒拿穩,掉進了搪瓷水盆之中……


    響動終究是吵醒了老焦,聞身到了門口,輕聲喊道:“傳武?”


    “焦叔,有點睡不著,洗洗襪子。”朱傳武有些尷尬的編了個謊話。


    “恩,明天傳傑就來了,是想傳傑了吧。”老焦還以為朱傳武想家人了,正好這次傳傑前往美國,走的歐洲這條線,兄弟倆相間,也算是團聚了,以著過來人的口氣分析道。


    “是啊,一年一年過得挺快,轉眼間傳傑也要前往美國求學了。”朱傳武說實話也是有些想家,但少年嘛,在一個地方穩定下來之後,這種情感倒不是很重。


    “那你洗完早點睡,對了,你和漢娜小姐約好說是前往她家莊園的的事兒?”


    “這事兒等傳傑走了再說吧。”朱傳武搓內褲的手不禁快了幾分,生怕被發現一樣。


    第二天,朱傳武一身精幹德國衣服,帶著老焦和溫子高就趕往柏林車站,今天是從傳傑到柏林的日子,除了冰城朱傳文接到電報之外,在柏林的朱傳武也是接到了自己弟弟的電報。


    火車肯定得多轉幾趟,但終究是能到柏林的。


    高大的蒸汽機頭在柏林車站像排排坐一樣,在每個鐵軌上停著,來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象征著這個新興工業國家的動力,這是朱傳傑一路上不曾見過的朝氣。


    “傳傑,玉卿。”朱傳武眼睛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弟弟和玩伴。


    “二哥!”


    “傳武!”


    熟悉的中國話在這滿是白皮膚、藍眼睛的公共場合響起,有那麽點鄉音未了的意思。


    幾人的見麵免不了一陣寒暄,在老焦的安排下,一輛馬車將眾人載著來到了朱傳武在德國租住的公寓之中,傳傑盯著公路上,汽車已經開始多了起來。


    進了公寓,“二哥,你這兒不錯啊。”朱傳傑不像乖巧的夏玉卿,來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而是不斷的推開各個房門,打量著自己二哥住的地方。


    的確不錯,怎麽說也是德國的貴族區,這雖然是公寓,但也是充滿著古典式的設計,算是古典與時代結合的新型公寓吧。


    “傳傑,來,我看看剪了辮子,精神沒!”朱傳武上去就夾住朱傳傑的脖子,兄弟倆好一陣友好的交流感情。


    “朱傳武,我跟你說,我已經是大人了!你別總拿我當弟弟。”朱傳傑費力的掙脫自己哥哥的臂彎,像隻小獅子一樣朝著自己二哥吼道,對於這個還拿自己當小屁孩的哥哥有些不滿。


    “怎麽,說說!還想當我哥哥不成?”朱傳武敏銳的察覺到有事兒,好奇的看向夏玉卿,胳膊肘又是夾上了朱傳傑的脖子,反了你了。


    “傳武,這次,不對,往後,我可是幫不了你了,你們兄弟倆自己爭鬥,可別拉上我和玉書,要不然就是三對一的結局,你就等著輸吧。”夏玉卿委婉的解釋道。


    “可以啊,弟弟,說說,和玉書到哪一步了,牽手沒?親嘴沒?”朱傳武自然聽懂了夏玉卿的意思,在柏林呆了一年,也是彪悍了很多,不說學校裏的生理課,單是那些貴族子弟談戀愛的耳濡目染,這種詞兒可是聽到不少。


    話說到這兒,夏玉卿也是豎著耳朵,餘光四處飛瞟,四處尋摸著硬物……


    “沒呢,我和玉書清清白白,就是我訂婚了,我是大人了,等我有了孩子,你孩子得叫我孩子哥哥,這才算是扯平了。”朱傳傑費力的掙脫了出來,也好像是早就想好了這事兒,一股腦的全部說了出來,在自己二哥麵前炫耀著。


    這話,讓夏玉卿那個不知道在哪兒找到,握到手裏的擀麵杖,原本鬆了鬆,又捏了捏,來回決斷著。


    “可以啊,弟弟!想這麽遠!”今天傳武就像是在過癮似的來回稱呼著。


    傳傑、傳武倆兄弟,遠不得,近不得,這一見麵就開始掐了起來。


    “傳傑,那你可得加油了,我給你說傳武在德國……”溫子高一直看著眾人的鬧騰,聽到這兒也是加入了眾人的聊天之中,可都是在冰城的老熟人,自然沒有生份。


    不管在哪個時代,這男女之間情愫這點事兒,總是很容易引起人的興趣。和後世的吃瓜心態一樣,如果朱傳武讓溫子高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也就沒什麽,但這一捂嘴,朱傳傑、夏玉卿頓時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傳武,說說……”


    “二哥,說說……”


    打從今天開始,到了傳傑走的那天,倆人在柏林,總是提起這回事兒。


    到了最後,朱傳武也是在傳傑偷偷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之後,才是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果然傳傑就不是個老實人,朱傳武看了眼那個好似嚴防死守的傳傑大舅哥,心裏在講故事的時候想道。


    傳武這事兒和春節之後柏林的狂歡節有點關係。


    那天,朱傳武和溫子高披著從冰城帶來的狼皮,再加上自己繪製的狼人麵具,應漢娜之邀加入了狂歡節的遊行隊伍。


    國外的狂歡激起了朱傳武骨子裏的野勁兒,盡情的在這路上,花車上撒著歡兒。直到看見一個人。


    原本,朱傳武對於外國女人是沒什麽念想的,畢竟有著自己的娘、嫂子打著樣兒,說明著他未來的媳婦就應該是這樣的人。


    不過那天,當一個金發碧眼,披著黑色立領鬥篷的外國女人進入朱傳武視線的時候,這是傳武第一次感覺,好像欣賞出了洋人的美貌,這高挺的鼻子不難看,這藍色的瞳孔不嚇人,而這一頭的金發,在陽光下似乎有點像維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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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動隻是在那麽一瞬間,在兩人會合後,朱傳武可就沒提起這事兒。倒是好奇的問起了漢娜的裝扮,那天漢娜沒說,不過後來,漢娜告訴傳武,她裝扮的是吸血鬼,和狼人可是死對頭。


    在國家強盛的時候,這種狂歡活動更能凝聚國民的力量,柏林的接頭各種啤酒比賽那是琳琅滿目。


    那天,傳武喝高了,漢娜也有些喝高了,溫子高和漢娜帶著的仆人遠遠的跟著倆人,默契的誰都沒有上前打擾。


    “傳武,你們清國是什麽樣的?”


    “不好說,不過我們兩國的農村還是挺像的,至於城市,我們的城市多是磚木造的,單以皇宮來說,不像你們的,像個莊園。我們的紫禁城有著9999間半的屋子。”傳武說著從京師學堂同學口中聽到的消息。


    “這麽多?”漢娜也是沒想到,單論皇宮就差這麽多,不過聽說清國……


    “恩,不過那裏是皇帝住的地方。”倆小人就這麽醉醺醺的聊著,到後麵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好像,不一樣的種子就在這不經意之間悄然種下。


    朱傳武在傳傑臨走前講了講自己的故事……這平淡無味的故事倒是聽的傳傑和夏玉卿嗤嗤的笑著,主要是傳武這陶醉的表情,讓倆人笑的不行。


    不過傳傑的話倒是給朱傳武提了個醒兒:“二哥,你也別忘了學業,還有德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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