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冰城沿著鬆花江邊一直走是一處彎兒,這裏水流平緩,一行人也在這裏確定的了這次夏遊的地方。


    喬良飛這群小崽子早早就策劃著這個事情,所以各種裝備帶的很是齊全,漁網、漁線都算是從各種地方找到並收羅了起來。


    但是真正實踐的時候,具體的問題就出現了,不會用!


    魚線還行, 找根結實的棍子綁著充作魚竿,但是漁網就麻煩了,或者憑借他們說根本拋不遠!


    在實驗了幾次之後,在喬良飛的帶領下一個個殷勤的湊到了譚老漢的麵前。


    “譚爺爺!”


    “譚爺爺!”


    譚永慶此時已經找到一處陰涼,水邊最是涼快,斜躺著,享受冰城難得的溫度……黑省這地方在他心裏還是比不上齊魯的, 畢竟有著家鄉情懷,但是就目前來看, 在這裏卻過的最為舒適,第一次他找到了當初年少家境殷實時無憂無慮的感覺。


    “怎麽?不是嫌老頭子礙事兒不想帶我嗎?”譚永慶看這些皮孩子提溜著漁網就知道這群人憋著什麽屁,故作矜持的問道。


    “哪有,譚爺爺,我們這不是想和您做個遊戲嗎?”喬良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樣子和喬洪國的務實有著明顯的不同,也不知道這小子打哪裏學的鬼心眼。


    “吼!喬家小子,來來來,你譚爺爺好久沒抓你小雀兒了,自己拿出來我就幫你們捕魚!”譚永慶也是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哼,士可殺不可辱……”喬良飛說的堅定,但看到身後帶著期盼的小夥伴的眼神,聲音也是逐漸變小, 轉而向著譚永慶的方向一副康慨就義的模樣走去, 待走到譚永慶身邊, 眼睛一閉,心想著:快些!也就一下!


    快來了, 快來了!聽到譚永慶起身的聲音,喬良飛心裏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不過半天沒動靜,再一睜眼,譚永慶已經拿著漁網朝著鬆花江邊走去。


    “都是大孩子,往後譚爺爺就不捉雀兒了!”譚永慶的聲音在一眾小屁孩的耳邊回蕩著,這樣的保證,讓他們覺得這老頭兒的身影有變的高大了許多……


    在鬆花江邊用漁網捕魚沒有船是個麻煩事兒,但是譚永慶也是有著自己的辦法,扁起褲腿兒,將腳上的布鞋朝著岸邊一扔,皸巴巴的腳就露了出來,一步一個腳印,結實的朝著水裏走去。


    齊魯多水泊,身為莊稼漢譚永慶會的技能其實很多,捕魚就是其中一項,黑省的優勢就是常年沒受到過人類的開發,所以鬆花江的裏魚有很多,在水裏定定站了一會兒,瞄著不遠處的一群黑影。


    “嘩!”漁網在半空中張開猶如一隻大手,下了水,漁網邊沿掛滿鉛做的墜子撒開後迅速沉到水底。


    譚永慶緩緩的上提著這個動作不能很快, 快的話漁網不能收攏,岸邊一群小子也不釣魚了,滿心歡喜的盯著他的動作,不過,這一網終究是網空了。


    看著邊上孩子們的歎息。


    “小崽子們,捕魚不能著急……”譚永慶講著自己的人生道理。


    終究,在幾網之後有了收獲。


    這年頭鬆花江裏的魚很多,也很大,有著4、5條眾人也是吃的很飽。


    吃飽了,玩票性質的釣魚就開始了。


    在譚永慶沒盯著時候,一隻大魚咬到餌,巨大的力拉著喬良飛就朝著鬆花江中心拽去。


    “撒手!”


    譚永慶反應過來在岸上疾呼。


    但是小人兒已經一半入了水,且被拉倒。


    完了!這是譚永慶的第一念頭,就是因為有著他存在,小崽子們的這次出遊才被家人允許,要不然,冰城的大人們也不是真不管這些孩子。發揮平生最大的力氣朝著江邊跑去,就看見遠處來了一排木筏……


    這是關東山林裏特有的木工,每每到了這個季節,成片的木頭連成筏,從鬆花江上遊的山林中順流而下,漢耀和冰城的工廠是這些木工最大的買家。


    “救人!”譚永慶朝著筏子上的漢子們呼喊著。


    人心還是淳樸了,看著有人落水,兩個漢子一下子就紮入水中,譚永慶這才減緩了已經沒過半身的步伐。


    不一會兒,喬良飛就被抱了上來,但是看著表情明顯是收到了驚嚇,在拍打幾下後發現也僅僅是嗆了幾口水。


    “老漢,你怎麽看的孩子!”漢子還埋汰了韓永慶兩句,隨即又又下了水,朝著木筏遊去。


    的確是自己的錯,韓永慶點頭稱是。


    因為衣服還濕著,一行人暫時就決定先晾晾衣服再回,不過譚永慶換了地方,而是選擇一片濕地晾衣服。


    赤裸著上半身,譚永慶莊稼漢的本色就露了出來,不算是太壯,但也稱不上精瘦。看著一群嚇壞的孩子,他打著哈哈給眾人講起了水泊梁山的故事。


    在口幹舌燥的時候,還教起了眾人壘壩的遊戲,濕地裏找到一片水窪,濕潤的草皮整體被扒開,壘在進水口上,等再把水舀走,小魚苗就會出現在幹涸的水窪裏。


    一次,兩次……孩子們很快就忘了剛才的驚嚇,沒有像大人一般後怕,這件事情隻能算是他們年少時很快就能忘記的經曆。


    回去的路上,譚永慶推著車走在隊伍中間,看著從落水之後就變的沉默的喬良飛說道:“喬家小子,怎麽了?今天害怕了?”


    “沒有,譚爺爺,我就是在想,要是以後在江上修起了水壩,是不是就會有人因為落水而被衝到水壩邊上,從而獲救。”


    孩子們的想法終究是天真的,其實譚永慶想說,修大壩不一定能攔住人,而且多數溺水的人,並不是由於被衝走而死掉的。


    但這看著天真的喬良飛,出乎意料,他並沒有打擊小孩兒,而是揉著他的大腦袋,:“或許吧,但是修大壩可得好好學知識,這大壩並不是我們今天堆的土壩,你可得好好學習,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嗯!”喬良飛重重的點頭。


    ……


    冰城,瓷房子


    夏元章一家的到來,瓷房子做了很豐盛的準備,兩家的關係一直不錯,在朱傳傑和夏玉書訂婚之後更是越發的好了起來。


    “玉書,多吃點,去了美國可吃不到如此的菜了。”朱開山笑著向著夏玉書說道。


    “好嘞!”夏玉書自打以不錯的成績畢業,心情也是很好。


    “玉書啊,去了美國,可得幫著我們看著傳傑這個皮猴子。”傳文娘也是附和著說道。


    “好嘞!”


    不斷的點頭答應這是她今天說的最多的話了。


    晚飯後,鮮兒帶著夏玉書,宮若梅去說些女兒家的話,而朱開山、朱傳文、夏元章和夏老爺子則是在客廳開啟了男人間的對話,喝酒。傳文娘則是帶孩子去了。


    “我這一雙兒女現在可真是都去美國了啊……”夏元章有些感慨,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富不過三代,但還有句古話,叫做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受過教育的他深深的了解知識的重要性。三代不富就是教育沒到位,千年世家就是教育到位了。


    當初夏家從三江口來到冰城為的就是為了冰城的教育條件,隻是沒想到來了之後,到現在這變化這麽大。


    漢耀中學如今似乎開拓了一個關東的留學的潮流,原先清國人偏愛日本,但在冰城卻是偏愛歐洲、美國,這讓一些有著殷實家底的人看到了方向,關東人其實並不喜歡日本和俄國這和受到的壓迫有點兒關係。


    現在,前往美國去清華,但是前往歐洲來漢耀,似乎成了如今漢耀中學在整個北方教育界一個不一樣的地位。雖然借著俄國人的便利,但漢耀卻開啟了不同的方式。


    “老夏,那你往後可是享福了,玉卿、和玉書從美國回來那可是一等一的人才。”朱開山接過話茬。


    “是啊,朱老哥,等畢業了,還得東家給口飯吃!”夏元章現在是徹底的投靠了朱家,但是還有個事兒,他心頭一直有著疑惑,“東家,還有一事我想問下,我們保險隊駐紮在延邊府是為了和日本人開戰?”借著醉意,夏元章問起了最近漢耀的物資流動。


    作為漢耀的幾個當家人之一,夏元章也是知道保險隊的動向的,保險隊總得有著漢耀層麵的支持,不管是走賬還是物資,都是要經過他的手。


    “說不上,其實是為了間島地區的爭端,根據京城傳過來的消息,目前俄國人、德國人、美國人、日本人都已經介入了這事兒的仲裁。”朱傳文說道,這也是徐世昌送來的信息,保險隊駐紮延邊府在他看來是一步好棋,原先沒有這樣的實力,與日本人隔間擺明陣仗是徐世昌一直想幹的事情。


    “東家,我有個不情之請。”


    “夏掌櫃,我們是什麽關係,直接說就好!”


    “東家,如果和日本人開戰了,元章腆著老臉,想討幾顆日本人的人頭……”夏元章的表情略有些猙獰,“不是元章有什麽癖好,而是我那丈人丈母的屍骨還等著日本人祭奠呢!”


    這才是夏元章的真實想法,這兩年他算是看出來了,清廷啊,靠不住,黑省要是沒有朱家保險隊,那麽如今這肆虐的匪患可是能讓關東地區民不聊生,有著朱開山的隊伍鎮著,黑省,西邊馬匪全無,東邊胡子銷聲匿跡,都是一等一安定的地方。


    現在就是占著偏遠的劣勢,要是奉天省,漢耀的發展得更快一些。


    “放心,元章,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朱開山見兒子沒說話,自己大包大攬起來。


    夏老爺子在一旁眯著眼睛,看著這酒桌上的一幕。


    在又聊了一會兒之後,夏家眾人打算告辭。


    玉書母親帶著玉書去收拾行李,而夏老爺子和夏元章則是坐在自家的客廳聊了起來。


    “元章,你今天所說不止為了要日本人人頭這麽簡單吧?”


    “爹,我那丈人丈母屍骨都找不到了,要日本人血債血償很合情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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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的東家並沒說話不是嗎?”


    “但是,朱老哥說了啊,這證明漢耀對日本人早就不那麽懼怕,說來也是,如今冰城的槍炮廠製造的槍械,每年能裝備10萬人您知道嗎?”夏元章在摸清這樣的底細之後也是暗暗驚訝了一下。


    “你是說朱家有著不臣之心?”


    “爹,時代不同了,或許朱家是為了在黑省紮根更深一些,往後黑省可能就是朱家的天下了,就像是那些封疆大吏一樣,他們的到來是自上而下的,但是朱家對於黑省的影響確實自下而上的。”夏玉章感慨一句說道,說起來如果論到對於日本人的仇恨,他夏元章當仁不讓。


    能找到這樣一個安心的東家,夏元章自是不會再擔心什麽,朱家、夏家已然是一體,從夏玉卿發來的信件中就能看出來,如今在哥大,他也是時刻想學成歸來,建設冰城。


    這樣的想法,已然在漢耀新一代人的念頭中蔓延。


    再往前他那個讓兒子給清廷做官的想法,現在就變的可笑了起來。


    冰城是漢耀的冰城,但也是大多數人的冰城,漢耀、保險隊、稽查隊的存在就是為了讓冰城變的更加美好,朱傳文的一係列思想,已然借著漢耀中學,影響著冰城的工人、學子。


    如何更好的發展冰城乃至黑省,這成了這一代冰城人麵臨的使命。


    夏玉書在第二天啟程離開冰城,直接稱作“濱江號”前往日本,在那裏和前往美國的漢耀畢業生們一起去美國。


    這些先一批抵達日本的學子們正在東京漢耀辦事處的組織下,參觀著這座日本最大的城市。


    9月4日,為期兩個月的間島問題爭端在這一刻算是落下了帷幕,搞笑的是明明是清、朝的爭端,卻是日本、俄國兩方齊齊下場,俄國人給清國站場,而日本人則是代表朝鮮人的利益。


    後期更是有著德國、美國的介入。


    會談正式的簽署了《圖們江中韓界務條款》,聲明了以圖們江為中、韓兩國國界,其江源地方自定界碑起至石乙水為界。


    但是清國也有所退讓,開放了此界,讓日本政府可以在此處設立臨時領事館或領事館分館,其開埠日期應行另定:龍井村、局子街、頭道溝、百草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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