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如虹!


    鋒銳的開刃劍尖徑直朝著三人中間射去。


    快艇船槳本身厚重且為了避免掉落,直接鎖死在了船身之上,因此三人完全沒料想到對方直接王負劍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投擲長劍。


    閃避不及下瘦子直接摔下快艇,水手的本能讓他連忙死死抱著船舷,掙紮地要爬起來,絡腮胡與高個水手這才心裏放下大半,轉頭直麵對方。


    絡腮胡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柄單手斧,本來斧劍對決處於均勢,而他多了兩位隊友也能和對方的盔甲扯平,現在這位男子棄劍,勝利天平反朝他這般傾斜而來。


    殊不知這些戰力就像沒落袋前都是紙麵富貴。


    “衰弱射線!”


    王負劍投擲劍身瞬間,已經順勢雙手結印吟唱咒語。


    閃爍墨綠色腐敗力量的光芒,徑直射出,如製導導彈的跟蹤光線般洞穿所有防禦的壁壘。


    “法師!”


    絡腮胡一臉驚恐地叫出王負劍身份,內心的恐懼壓迫著他的運動神經——


    他如果殺了對方,會不會被法師們的師門找上們來,那時候他又要往哪兒逃去?


    軀體僵硬下,他也隻能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衰弱射線穿透身體,瞬間體內仿佛爆發出吞噬力量的無數寄生蟲,他一點一滴感覺到力量的流逝。


    奇怪了,明明他身體很正常,可就是提不起勁來?


    甚至,他雙膝無力支撐,整個人都癱倒下來。


    衰弱射線,一環法術中的經典DEBUFF負麵狀態法術,削弱單體目標力量後輕而易舉的癱瘓近戰單位戰力。


    電光火石間,一癱一墜海。


    作為一環恐懼死靈師的王負劍,直接把三位平民水手壓到了生死邊緣,勒緊他們最後的生機。


    法術配合戰術,縱使是最弱的一環施法者,也能夠輕易消滅大隊人馬。


    這便是魔法。


    “大人,是我們錯了……”


    高個水手連忙跪倒在地,不斷作揖求饒,但每次擺動間,手臂距離腿部的匕首插銷越發接近。


    低環法師的法術數量有限,要不然也不會常常丟完法術後就得站在角落用弩箭射射射。


    隻要他們能夠熬過那寥寥幾發一環法術,勝利的天平依舊——


    “骸骨之觸”


    看著小動作,王負劍毫不廢話,伸手按住對方頭顱,體內的負能量不住傾瀉而出……


    最終,東方漸漸冒出黎明時刻的曦光。


    王負劍坐在快艇尾部,就著星光翻閱起除了筆記外唯一攜帶一本書《黑暗知識:恐怖過往》


    小女孩希恩則是蹲坐在地上,如傳統的女仆般,用著濕潤水份的碎布條,默默擦拭著船舷上的血漬,她時不時擦拭額頭的冷汗,認真而勤快做著這件事。


    一位一環恐懼死靈師,對抗三位平民的戰鬥實在沒有什麽精彩或者動人心魄之處,他完成收尾後,那三具屍體便被丟到了灣流底部去。


    嗬嗬,想吃人?


    那就下海去給魚兒加餐吧。


    “你不該把他們的屍體丟進水裏的。”小女孩希恩評估道,話語內容卻殘酷至極。


    她稚嫩童顏下的眸光凍若冰霜。


    “你知道的,船上並沒食物。”


    “我不想成為惡魔,也不會讓你成為惡魔。”王負劍不置可否。


    “哪怕放著腐肉也能作為吸引禿鷲的陷阱,亦或者吸引肉食魚類的釣餌。”


    小女孩闡述著和年齡不一致的活命思路。


    “我知道,但我更害怕人性的壁壘。”王負劍翻到下一頁,講述起巨人的那一篇。


    他看著小女孩成人無異的眸光,笑道,“等你餓到一定的地步,就知道有時候沒有,比起沒得選反而更好些。”


    曾經他看過不少古代近代的紀實文學記錄。


    有餓到不行隻能去吃觀音土隻為了飽腹感最終撐死的災荒悲劇,也有餓到頭昏眼花拿起斧頭砍死闖入家裏的“黑狗”,結果被鄰居發現鍋裏孩子屍骨的人倫慘劇。


    王負劍並不想高估他最後的人性,所以提前把三具屍體都丟到了海裏,一了百了。


    “我餓過。”小女孩希恩平靜說道。


    “現在的小女孩都像你這麽早熟?”王負劍看著絲毫沒有恐慌的小女孩希恩,倒像是在和同齡人交談般。


    很顯然,對方早期那些在薇恩夫人懷裏的害怕流淚的場景,完全是在扮演這個年齡段孩子的“正常表現”。


    “她需要一個女兒,我就“是”一個乖巧而愛哭的女兒。但你又不是我媽?為什麽我需要向你演?”


    “幼弱,其實是很完美的保護色。”王負劍無語。


    恐怕剛剛三位水手提出要把小女孩當做食物時,現場最淡定的反而是對方了。


    “別人或許有用,但你外斂內銳,誰都不信,隻認事實與真理,和你這種人打交道倒不如一開始開誠布公。”


    小女孩希恩說著輕輕挽起褲腳,將已經沾滿血跡的碎步浸入湖水深處,重新盥洗。


    映照天際垂落的絲絲曦光,沐浴兩人身上,倒像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泛舟油畫。


    “我是個正直的好人。”王負劍淡淡糾正對方的說法。


    “哦?”小女孩詫異,“當時明明還有另一艘快艇即將揭開,那一艘還有婦孺,你幹嘛不選?還不用冒跳船的風險。”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這段路途食物不足,自相殘殺遲早發生。這在本就煎熬過的水手群體裏,他們更容易滋生這個念頭。你一個人的精力注定你熬不過三人的輪休,所以無論如何,今晚入睡前你都會解決這三個隱患,或者說一開始你便注意到那個絡腮胡男子注意到你接過筆記的瞬間。”


    “千鈞一發的逃命時刻,你都能夠理智分析這麽多,老牧師在母親麵前誇獎你是天生的法師,這點確實沒有說錯。”


    王負劍聽得直皺眉頭。


    他忍不住走過去蹲在小女孩身旁,用力掐著對方嬌嫩的包子臉,“薇恩夫人沒告訴你,女孩子想得太多容易老得快麽?年紀輕輕,學人當什麽戰地記者?”


    小女孩頓時又有些氣鼓鼓地看著他。


    “抱歉。”王負劍這才意識到薇恩夫人已經用生命為代價,換來女兒最後的一絲活命機會。


    命運有時便是這種殘忍的局麵。


    薇恩夫人不施展八環法術的手段,就無法吸引走紅袍法師注意力。


    可一旦施展八環,她又注定不可能活著帶女兒離開。


    歎息一聲,王負劍繼續低頭翻閱起手中的黑暗學識來。


    “你當時幹嘛不直接把我丟下去,省得現在你也暴露了地球異客的身份,恐懼死靈師先生。”


    小女孩希恩仿佛身上懸掛滿萬千長命燈般,絲毫不在乎危險地懟著王負劍。


    而王負劍沒好氣瞟了眼對方後就繼續翻閱書籍,終究還是“骸骨之觸”以及諸多法術暴露了他,聯想到路上被攔營檢查,自然大概率推測出了他的隱匿身份。


    “我這人就是這麽拽,你不讓我救,我就非要救。你現在老實說一句我要活著,我保證讓你等會學會遊泳。”


    “那你們那邊的人都很喜歡讀書麽?”小女孩不置可否。


    “所有像你這麽大的孩子都得被關到學校去教育,像我這麽大的還沒放出來呢。”王負劍恐嚇道。


    殊不知小女孩卻是露出愉悅的神情,“看來你們那裏是比我們這邊美好的多的世界。”


    忽然間小女孩走到王負劍身前,默默遞過一柄匕首,王負劍差點太陽穴都跳了跳。


    顯然拋擲屍體時,她隱蔽地取下屍體身上的匕首。


    “既然你是死靈法師,那放血的時候就挑個準點的位置,這件衣服是她做給我的,我並不想弄髒。一開始就著鮮血你應該能撐一天,這樣起碼會減少一些心理負擔。”說罷小女孩就默默躺在船板上。


    王負劍眼角微睨,瞟了一眼。


    “你身上是有什麽投胎就變強的金手指?這麽趕著去朦朧之域?”


    按照王負劍所說,在餓到極致的幾天之後,誰都可能變成惡魔,所以小女孩直接自己躺好在砧板之上。


    “她不是我母親。”


    小女孩希恩聲音柔弱,臉頰微微側過,躲在陰影之下。


    “她女兒病死了,我長得像他女兒,所以她把我從黑市的奴隸商人裏收養了。既然她走了,我也能放心去陪她了。”


    王負劍看著粼粼水麵,忍不住撫著額頭,“你們母女相互表達愛意的方式也很特殊。”


    母親為了女兒舍身一擊,以身作鉺誘走強敵。而女兒活到現在,也不過是想母親臨死前認為女兒會順利活下去,這樣能夠死得瞑目。


    王負劍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唯恐自己被傳染了。


    他繼續堅定地執行自己的策略。


    現實世界的王負劍趁著周末,已經向學校請了心理病假,然後找了間酒店完成預定入住,約定每一天一續房費,那天沒付費要來敲門聯係。


    坐在電腦屏幕前的他,默默完成了微博賬號實名注冊——就為了自己因為索倫世界軀體死亡時,能夠及時被人定位到這個賬號最後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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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他在那帖子發了“聯係我”的留言後,後續石沉大海,偶爾就幾位無聊人士搭上一句話,回文過去都沒下文。


    眼下“手機”與“電腦”都同時登陸客戶端在發表“微博”的界麵。


    手機處於“語音識別界麵”,電腦端則已經設置成這些天苦學的五筆輸入法。


    雙端同步輸入。


    確保他“瀕死”瞬間,可以極限的輸入“野外求生”、“間諜培訓”、“狼人殺”等關鍵提示。


    事實上,當他做好準備酒店電腦,靜待可能的死亡後,他便已無法在這賬號裏主動輸入這些文字。這便是世界意誌的主動壓製。


    至於索倫世界裏,王負劍也在最後的求生!


    索倫世界的法師牧師等,強便強在他們放到野外也能靠著法術自給自足。


    走累了來個“召喚坐騎”,餓了用一道“造糧術”、渴了來一發“造水術”,天黑了補一招“法師避難小屋”……


    一法在手,天下我有。


    而集法師牧師心靈術士三家大成的卷宗學者,隻要能夠順利突破成功,一環法術裏的續航法術——創造食物、淨化水源都不再話下。


    這是一場與死神的賽跑,賭死亡和1級卷宗學者誰更先來到他的身邊。


    王負劍默默翻開手中的《黑暗過往:恐怖學識》,這本從薇恩夫人處借來的典籍,可以從裏麵隱約的內容裏意識到作者同樣是一位卷宗學者。


    他輕輕撫摸著開篇的卷首語——


    “你可以把這受詛咒的石碑賣給我,或者等著它原來的主人來找你,這取決於你的選擇。”


    而後,作者的生平日誌僅僅一句——疑似牧師,信仰不明,下落不詳。


    書中的描述內容,可以看出這位作者比起牧師更為學術,可對於隱居研究的法師又更加堅信而世俗,更多參與野外的探險,麵臨更大危險。


    這一職業目的便是尋找禁斷的知識,搜尋奇怪的神力傳聞——比起法師的奧術卷軸而言,牧師天生並不掌握抄錄卷軸能力,所以世麵的神術卷軸更少,卷宗們想要學習法術更為依賴探索神秘石碑,遠古記載裏的法術。


    全法術表的卷宗學者代表著無限的美好,也代表著最艱難的道路。


    數日後。


    數日的缺水缺糧環境下,王負劍默默在心裏做著最後的記錄。


    最早兩天,他的嗓子像丟入燒紅火炭般,充滿焦灼感,體溫上升心率加快,血流減慢出現不適。


    昨日開始,縱然陽光高懸上空,身體也完全停止出汗,皮膚開始發皺,他甚至察覺到身體血壓急劇下降,處於昏厥的邊緣線。


    他明白再下去器官便會開始衰竭,為了維持最後心髒的跳動,血液減緩流動下腎髒腸道等器官都會受損,生命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


    接下來,繼續脫水隻有兩條路——


    高溫環境體溫失控,核心器官過熱導致肝衰竭。


    低溫環境血液失循,毒物堆積過多導致腎衰竭。


    一旁的小女孩希恩已經被他灌了最後的食物與水,此刻正沉沉睡去。


    地球側的本體也在苦苦支撐,鍵盤也設置好按鍵精靈,一旦無人響應超過10分鍾,便會自動點擊發送按鈕。


    索倫的王負劍已經感覺到自己失去了軀體的控製權,意識完全處於崩潰的邊緣線上。


    甚至連咬緊牙關他也完全做不到。


    此時此刻腦海裏完全隻有那本《驚駭英雄》記錄的卷宗學者最終晉級方式所說——


    唯有經曆生死之間大恐怖,方能推開卷宗學者真正之大門。


    瀕死體驗便是通往卷宗之路的唯一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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