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望月?不,望月的背後沒有蝴蝶翅膀,而且雖然這個影子是黑色的,但我仍就能從這對翅膀上看出鮮紅的顏色,這到底是誰?


    “咣當!”


    沒等我細想,已經掙脫出來的騎士隊長甩手就是一記懲戒之盾,砸上了那個黑影,黑影立即轉身撲向隊長,隊長舉盾迎擊,他現在既要麵對黑影的物理攻擊,還要防備少女隨時可能出現的法術,還好兩位牧師可以及時的為他治療傷痛,恢複體力,總算是保持了局勢的平衡。


    但沒過多久,少女釋放了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法術,隻見少女身上的柊似乎活了起來,漸漸的脫離了少女的身體,在空中聚集成一張由黑霧組成的臉!這張臉詭異的笑著,雖然沒有聲音,但隻是這笑容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接著,這張臉突然分裂成數道黑氣,分別衝向所有人。


    我想避開衝向我的黑氣,但黑氣的速度實在是太快,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就這麽把我狠狠的一撞……


    這……又是……哪……?


    胸前的疼痛還沒有消失,我忽然發現周圍的景色變了,這裏不再是那個灑滿月光的廣場,而變成了某個充滿陽光的城市街道,隻不過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紅色的。


    周圍好吵啊,我又怎麽躺在地上了?而且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忽然,一片陰影遮住了我,順著陰影看去,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正站在我的頭側,在他的身後有一匹馬,我忽然知道這個場麵到底是怎麽回事了,我應該是被這匹馬撞倒了吧?


    那個衣著華貴的少年就這樣冷冷的看著我,我想向他呼救,但侵血的肺讓我連呼吸都成為了奢望,耳中的吵鬧聲讓我明白周圍還有許多人,但他們隻是議論,卻完全沒有救人的打算。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似乎來了許多人,雖然我無法轉頭,但整齊的腳步聲告訴我,應該是巡街的士兵吧?果不其然,隨著一陣吆喝聲,周圍的人群漸漸向外擴散,不過卻沒有散去,一個似乎是軍官的人走了過來,看了看那個衣著華麗的青年,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麽,臉上突然出現了諂媚的笑。


    “……少爺……”


    我隻聽清了這兩個字。


    “明白就好,我先走了。”聽到軍官的話,青年一絲猶豫都沒有,轉身重新跨上馬,看都沒看正躺在馬前的我,而我眼中最後的畫麵則是那個軍官諂媚的臉,那個青年不屑的表情,以及越來越大的馬蹄……


    “咳咳……呼……呼……”


    原來……這隻是幻覺嗎?


    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雖然冷清的月光,以及前方戰鬥的聲音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幻覺,但剛才在臨死前的那種不甘、憤怒、怨恨以及恐懼,我知道這些情緒並不是幻覺,這應該是某個幽靈臨死前的回憶吧,化為柊,銘刻在少女身上的,痛苦的回憶吧。


    “美好的回憶帶來快樂,痛苦的回憶滋生怨恨,這些回憶必須留下來,不能讓它們再汙染黃泉。”


    少女略顯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忽然抬起頭,鬼使神差的對著少女問道:“既然有鬼界,那麽在陽界作惡的人是否會在鬼界受到懲罰?”


    “不會。”少女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她似乎無視了傭兵們的攻擊,很認真的對我說道:“陽界和鬼界本身是兩個世界,其實所謂的鬼界也不過是一個巨大的中轉站,隻有少量的鬼作為那裏的工作人員,在那裏長時間的生活著,其他的不過是過客而已。再說,就算那些人會得到懲罰又會如何,那些因他們受到苦難的人終究還是受到了苦難,任何補償在既定事實麵前都是沒有意義的。”


    我笑了。


    的確,往生的經文隻是給活人聽的,惡有惡報對於意思的人來說也不過是一句很冷的笑話。


    不過……


    世界上還是有美好的東西存在吧?也許這些無法撫平我們的傷痛,或者根本沒有什麽可以撫平我們的傷痛,但是父母的愛,兄弟姐妹的愛,朋友的愛,一切一切各種各樣的愛,至少讓我們可以忘記這一切,直到終究我們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時,還可以把他們從我們的記憶最深處找出來,織成一條毯子,擋擋墓穴中寒夜的冷風……


    “啊——!”


    一聲尖叫驚醒了正在胡思亂想的我,原來,傭兵們剛剛消滅了那個從我記憶當中出現的黑影,這時,少女也停止了攻擊,緩緩的降落了下來。


    “你們……可以帶著記憶離開了,希望你們可以好好活下去,帶著美好的記憶……活下去……”


    說著,又是一陣風吹來,少女就好像融化在了風中,消散了。


    “走吧。”我歎了口氣,當先走向了廣場盡頭的大門。不知為什麽,我現在非常想離開這裏,我說的並不是這個廣場,而是我非常想回到人界去,因為我現在非常想見到爸爸媽媽,我好想他們……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吧。我這樣想著,推開了厚重的石門,在石門後我卻隻看到了一片黑暗。我咬了咬牙,邁步向前,卻沒想到沒走多遠,遠處出現了淡淡的銀輝。


    “是月光嗎?難道我們是在山洞裏?”我下意識的問隊長。


    “也許吧,不過後麵的門已經消失了。”隊長回答道。我下意識的回過頭,果真如此,現在在我們的身後已經是一片黑暗,就像我們剛剛進入這裏是看到的一樣。加快腳步,雖然負責偵查的獵人說這裏沒有危險,但漆黑的山洞總會讓人覺得不快,沒想到,當我們走出山洞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是說,黃泉是條河嗎?”看著眼前月光下一望無盡的海麵,我喃喃的說道。


    “誰說黃泉是條河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我們不遠處響起,循聲望去,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正坐在海邊的一塊巨大岩石上。


    這位少女一身黑色,在這個隻有月光的海岸顯得有些神秘,少女的容貌很美,隻是有些粗的眉毛和一對倒三角眼讓她顯得有些凶狠,少女的頭發很奇怪,頭頂是一片金黃色,但從額頭以下卻完全變成了黑色,黑色的長發以及黑色的連身長裙被晚風輕輕吹起,裙擺下黑色的小皮鞋時隱時現。


    (具體形象請參考《聖鬥士》中蘿莉版的潘多拉,本來思想找張圖片的,可惜沒找到。)


    “不是說‘靈魂要渡過黃泉才可以到達鬼界’嗎?那麽……”不知為什麽,我衝口而出的就是這句話。


    “靈魂要渡過黃泉,這就表示黃泉是一條河嗎?”少女依舊用半是淡然,半是嘲諷的口氣說道,而這個問題我們無法回答,的確,也沒誰說黃泉不能是海


    “你們是活人吧?活人怎麽到這裏來了?”少女也沒有等我們回答,她跳下了岩石,接著聳了聳肩,說道:“算了,這和我無關,你們是不是要去朧月島?”


    “朧月島?”


    “對,一般說來,靈魂都會在那裏集合,等待月蝕時通過黃泉進入鬼界,而我則是送他們到那裏的擺渡者。”少女回答道。


    “那就謝謝您了。”我點了點頭,雖然夢中讓我尋找黃泉,但現在已經找到了黃泉,我卻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也許到那個朧月島我就會知道了吧?


    少女沒再說什麽,而是帶著我們繞過了她曾經坐著的岩石,在岩石後邊停著一艘黑色的小船,這艘小船不知為什麽給我一種貢多拉的感覺。小船不大,但似乎被施了魔法,連少女在內,我們一共十二個人,上船之後卻不顯得擠,或者說船內寬闊的可以打架。


    看我們都上了船,少女拿起靠在船邊的漿,解下漿上係著的紅色領進戴在脖子上,在左手上戴起一隻黑色的手套,站在船尾,手上的船槳輕輕一搖,小船便離開了海岸,向無盡的海麵駛去。


    小船的速度似乎很快,轉眼間背後的海岸便消失不見,遠處朦朦朧朧有一座海島,海島上有一座白色的燈塔,燈塔頂發出慘白色的光輝,似乎是為迷途的幽靈在引路。小船一直在海麵上航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周圍的海麵開始翻滾,接著便是許多慘白的手臂從海麵下伸了出來,一陣陣哀號聲響起,這讓我們的心底感到一陣壓抑。


    不過擺渡少女的心情似乎不錯,左右看了看,臉上露出了笑容,竟然唱起了歌: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麵倒映著美麗的燈塔,


    四周環繞著憎恨與迷茫。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麵吹來了涼爽的風。


    紅領巾迎著月亮,


    月光灑在海麵上,


    墜海的怨靈追逐著我們,


    尋找替身是他們永恒的夢想……”


    好吧好吧,擺渡少女的嗓音倒是不錯,這歌詞也是頗為應景,隻不過這些加起來實在是……


    還好,很快,我們就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就像擺渡少女個中唱的那樣,海中的怨靈們急於尋找替身,而我們這些活人則是最好的目標,這些怨靈門便掙紮著爬上船,對我們展開襲擊。擺渡少女對此根本是視而不見,一直在唱著她那讓人渾身發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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