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學園祭,雖說平成學園是日本,乃至世界級的一流學府,但它的學園祭仍舊像日本的其他學校一樣,以各個社團和班級為單位,舉辦各種很有意思的活動,不但宣傳了自己,還能賺些外快。(.好看的小說)


    其中,歌舞伎社今年演出的節目是《采茶女》,這可是一個非常非常古老的曲目,為了還原當時的真實環境,歌舞伎社特別在露天搭置了戲台。


    演出開始了,隨著簡單的音樂聲響起,一個穿著粉色和服,手提竹籃的美麗少女從舞台的左側“飄”了出來――看不到腳,又看不到身體起伏,因此給觀眾的感覺就是“飄”。隻見她望著遠方,和著音樂,深情地唱道:


    “野花迎風飄擺,好像是在傾訴衷腸;綠草湊湊抖動,如無盡的纏綿依戀;初綠的柳枝輕拂悠悠碧水,攪亂了苦心柔情蕩漾。為什麽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遠行的丈夫卻年年不見音訊……”


    少女的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聽著讓人心碎,也讓人心醉,接著她歎息了一聲,放下竹籃,開始埋首勞作。


    就在這時,舞台的另一邊又響起了歌聲,隨著歌聲,一位美少年,不,應該是一位男裝少女翩然而出,手持馬鞭,似乎正在騎著駿馬。隻聽她以男子的身份唱道:


    “離家去國整整三年,為了夢想中金碧輝煌的京城,為了都市裏充滿了神奇的曆險,為了滿足一個男兒宏偉的心願。現在終於錦衣還鄉,又遇上這故人般熟識的春天,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清溪桃花,看這如黛青山,都沒有絲毫改變,也不知我新婚一夜就別離的妻子是否依舊紅顏?”


    唱著唱著,“他”似乎望見了正在勞作的粉衣少女,口中繼續唱道:“對麵來的是誰家女子,生得滿麵春光,美麗非凡。”接著,“他”一擺馬鞭,急急的上前兩步,但可能是因為太快,沒有控製住“馬”,反而把少女的籃子打翻了,嚇得少女連連後退,卻沒想到“男子”竟然如此無賴,“先聲奪人”道:“這位姑娘,請你停下美麗的腳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麽樣的錯誤?”


    聽到“男子”的話,少女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地唱道:“這位大人,明明是你的馬蹄踢翻了我的竹籃,你看這寬闊的道路直通藍天,你卻非讓這可惡的畜生濺起我滿身泥點,怎麽反倒怪罪是我的錯誤?”


    “男子”隻是笑了笑,繼續唱道:“你的錯誤就是美若天仙,你啊娜的身姿讓我的手不聽使喚,你如雲的長發漲滿了我的眼簾,看不見道路山川,隻是漆黑一片;你明豔的麵頰讓我胯下的這頭畜生傾倒,竟忘記了他的主人是多麽威嚴。”


    沒想到少女聽到“他”的話後竟然別過頭去,拈起袖子微微遮住了自己的臉,低聲哀怨的唱道:“快快走遠點吧,你這輕浮的漢子,你可知調戲的是怎樣多情的一個女子?她為了隻見過一麵的丈夫,已經踟躕三年,把錦繡青春都拋入無盡的苦等,把少女柔情都交付了夜夜空夢。快快走遠點吧,你這邪惡的使臣,當空虛與幽怨已經把她擊倒,你就想為墮落再加一把力,把她的貞潔徹底摧毀。你這樣做不怕遭到上天的報應……”


    “男子”忽然歎了口氣,不再望向少女,而是抬首望向虛空,似乎是回憶般的唱道:“上天隻報應癡愚的蠢人,我已連遭三年的報應。為了有名無實的妻子,為了虛枉的利祿功名。看這滿目春光,看這比春光還要柔媚千倍的姑娘。


    想起京城三年的淒風苦雨,恰如在地獄深淵裏爬行。看野花纏繞,看野蝶雙雙追逐,隻為了淩虛中那點點轉瞬依戀,春光一過,它似就陷入那命定中永遠的黑暗。人生怎能逃出同樣的宿命。”


    看到“男子”沒反應,少女微微抬起頭,透過袖子,用飽含羞澀、恐懼,以及一絲期望的眼神看著男子,接著唱道:


    “快快住嘴吧,你這大膽的罪人,你雖貌似天神,心卻比鐵石還要堅硬,雙目比天地還要幽深。看鮮花纏綿,我比它們還要柔弱;看野蝶迎風飛舞,我比它們還要紛忙迷亂。看在上天的分上,別再開啟你那飽滿生動的雙唇,哪怕再有一絲你那呼吸間的微風,我也要跌入你的深淵,快快走遠吧,別再把我這個可憐的女子糾纏……”


    “不!”“男子”忽然回過頭,拉住了少女的手,不顧少女的驚嚇和羞澀,望著少女,深情地唱道:“野花纏綿,我比它們還要渴望纏綿;看野蝶迎風飛舞,我的心也同樣為你紛忙迷亂。任什麽衣錦還鄉,任什麽榮耀故裏,任什麽結發夫妻,任什麽神明責罰。它們加起來也抵不上你的嬌軀輕輕一顫!隨我遠行吧,離開這滿目傷心的地方,它讓你我雙雙經受磨難!隨我走吧……”


    ……


    “在這個時代看到自己的第一幕改編劇,你感覺如何啊?阿國?”舞台下,我笑著問阿國道。任務已經結束了,就像那本曆史書中說的,我回到了過去,作為出雲大社的一名巫女,陪著阿國周遊列國,發揚歌舞伎,不過在這個世界,阿國歌舞劇團可不隻是有阿國一個台柱,不才區區在下鄙人我也是一個。


    “怎麽說呢……感覺有些別扭……”阿國皺了皺眉頭。


    “或者,你想上去表演一下?”我笑著問。


    沒想到,聽了我的話,阿國想了想,笑著說了句“也好”,便拉著我離開了座位,直接跑進了學生會。


    “既然兩位有如此雅興,我們當然不能拒絕,不過就憑我們的話也許無法完美的實現,我覺得我們應該發動整個學生會來完成這件事。”聽完阿國的要求,表情豐富的學生會長如是說道,“再說了,如此盛事,如果不叫上他們的話,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


    學生會果真雷厲風行,隻用一個小時,一個露天的舞台便在校園內的櫻花之丘――有一顆巨大的櫻花樹的小山丘――旁建立了起來。路過的學生們發現這個舞台很……古老?至少在樣式上是這樣的,完全沒有任何現代設備,幾名身穿黑子服飾的人還拿著幾個六角形的金屬盒子爬上了舞台上麵的架子。


    當太陽徹底消失在西邊的天空中的時候,一切準備就緒,在一陣優美的音樂聲中,演出開始了。


    第一個出場的人就讓觀眾們感覺到有些怪異,因為她穿的是一件西式的連身蓬蓬裙,手拿一柄粉色西式的小傘,再加上一頭金色的長卷發,這根本就是一個外國人嘛,哪有歌舞伎中會出現這種人的?


    接下來的情節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位似乎徜徉在山林間的少女突然遇到了幾個僧人,那些僧人稱少女為“大妖八雲”,二話不說動起手來。


    “既然知道是我,你們還敢來嗎?”被圍住的少女絲毫沒有緊張,臉上滿是輕蔑的微笑。


    “除魔衛道是我們的責任!妖怪!受死吧!”其中一名僧人揮舞金剛杵向少女砸來,少女臉上的笑容不變,手中的小傘突然變成一把太刀,幾刀解決了這幾名僧人。


    “唉。”將變回太刀的小傘再次撐起,少女歎息著唱道:“天空被怨念遮蔽,大地被鮮血染紅,人類和妖怪啊,為什麽要互相殺戮?自從出生以來,我一直徜徉在天地之間,未曾傷害過任何人,但你們為什麽總是要殺我?隻因為我是一個妖怪?”


    這是一個人與妖怪共同居住的世界,大多數妖怪總是放縱的釋放著自己的欲望,直接表現出來那就是吃人,所以有許多人類致力於除妖。妖怪吃人當然也要有被殺的覺悟,但這位名叫八雲的大妖怪卻從未吃過人,不過人類同樣有著強烈的欲望,這種欲望讓急於獲取某些利益的人“不知道”這個事實,所以這種對於八雲來說無謂的襲擊可謂接連不斷。


    “又要離開這裏了嗎?”少女歎息著唱道,“有許多這樣的妖怪,因為不想造成任何傷害,所以遠遁深山,但這樣真的能躲避那些討厭的人類嗎?我們又沒有錯,為什麽逃避的卻是我們?”


    少女吟唱著,歎息著,但腳步卻沒有停,舞台後的布景被黑子連連推動,當少女的唱詞結束後,表明少女還是來到了深山之中,這時,明月高懸,她卻在山崖上遇到了另外一位少女。


    這位少女有著及肩的粉色短發,身穿白色和服,手持兩把紙扇,正在山崖上翩翩起舞,但很奇怪的是她的周圍卻有著許多的……鬼火?


    因為好奇,更因為這位人類少女的優雅,八雲緩步走了過去,但當看到八雲的時候,少女的臉上卻滿是驚恐!


    “不要過來!你會死的!”少女驚惶的大喊。八雲不明所以,但下一刻她卻知道了,因為那些鬼火猛然向她襲來!


    戰鬥開始了,小傘再次變成太刀,八雲是一位相當強大的妖怪,每一擊都可以斬殺一枚鬼火,但這些鬼火實在是太多了!終於,鬼火突破了八雲的防線,紛紛擊中了她,這竟然讓身為大妖怪的她身受重傷,直接暈了過去。


    ‘這是……一個陷阱嗎?’八雲在暈過去之前這樣想著(其實是唱出來的)。


    看到八雲倒下了,鬼火還要繼續襲擊,看樣子要直接殺死八雲,但那位奇怪的人類少女卻鼓起勇氣,攔在了八雲身前,那些鬼火並沒有傷害少女,甚至在少女勇敢的叱喝聲中漸漸消失。


    少女將八雲背回了自己的居所,經過幾天不眠不休的照料,八雲終於醒了過來,同時也明白了少女的身世。少女名叫幽幽子,是除魔大家西行寺家的成員,為了封印一棵名為西行妖的妖怪櫻樹,幽幽子在出生時便被下了咒印,直到成年時就可以進行儀式,徹底封印西行妖。


    說到這棵妖樹,雖然沒有化形,但卻有著相當恐怖的力量,它的每一片花瓣都是一分地獄的邀請函,也正因為如此,被種下咒印的幽幽子的周圍圍繞著大量的死靈,那就是西行妖力量的具現,所以她才會被西行寺家放逐於深山中,一個人生活到了現在。


    也許是因為幽幽子的善良,也許是因為八雲是第一個接觸她而沒有死的“人”,兩位少女成為了朋友,她們白天在一起玩鬧,晚上的時候在那座山崖上共舞,雖然幽幽子身邊仍舊有著大量的死靈,不過在有所準備下,作為大妖怪的八雲可不是那麽簡單就會被擊倒的呢。


    但,快樂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


    這一天,西行寺家所有僧人傾巢出動,來到幽幽子的小屋前,因為今天正是幽幽子十六歲的生日,那個儀式也正是在今天。


    “不要去,你會死的。”看著仍舊是一身白色和服的少女,八雲挽留道。


    “這是我的責任。”少女柔柔的笑了笑,走出了小屋。


    “我會阻止你的。”看著坐在名為神輿實為封印中,被人抬走的幽幽子,八雲堅定地說道,手上握緊了自己的太刀。


    妖怪是忠實於自己的欲望的,她來到了西行寺,殺散了西行寺家的所有人,攔在了幽幽子的麵前。看著手持滴血太刀的八雲,幽幽子再次柔柔的笑了,拿出常用的兩柄紙扇,兩位少女再次起舞,不過這次的舞蹈卻充滿了殺機。


    雖然八雲抱著“就算親手殺了你也要阻止你”的決心,但這裏距離西行妖實在是太近了,幽幽子最終還是與櫻樹融合,封印了西行妖,但到了最後,不論麵對著八雲的淚水還是自己的命運,幽幽子的臉上始終帶著那份柔柔的笑容。


    “傻瓜,人類都是傻瓜。”八雲低聲咒罵著,但就此守護在了這顆巨大的櫻樹前,每當月亮爬上樹梢的時候,八雲便會跳起那個舞蹈,而在這時,她的身邊總會出現一個淡淡的影子,與她一起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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