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淵不能任由李世民與李建成之間的暗鬥,越演越烈下去,所以他又道:“既然是張太師之女,朕自然是無異議,不過...”


    李淵稍稍停頓了一下,他又慎重的說道:“這嫁娶之事,乃關係著兩個人的一生,朕不能自私的隻考慮自己的兒子,所以朕想問,張氏小女,你可願嫁秦王殿下?”


    李淵一副認真,卻不顯嚴肅的看向張幻兒,而他的舉動,不僅體現了對張幻兒的重視,且不明顯排斥李世民的用意。


    張幻兒嬌美的臉上,流露著一絲羞澀,她看了李世民一眼,那如桃花盛開的笑意裏,又多了幾分嬌羞,此刻,無疑是她畢生最激動的時刻,她懷揣著數年的夢想,終於在此時被實現,而她多年來的付出,也終於得到應有的回報,她激動的同時,也為自己而感動。


    人生最大的幸運,莫過於,全心的付出後,同樣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張幻兒猶如一直存活在光明中,且始終沒有看到屬於自己的光亮,而如今屬於她光明就在眼前,她又豈會不感動。


    “回皇上;”張幻兒頷首說道:“承蒙秦王殿下青睬,臣女有幸立足秦王殿下心懷,此乃臣女畢生之幸,而臣女自小初見秦王殿下,便早已芳心暗許,如今也算是心許未負,可謂黃天不負有情人,所以在此,臣女鬥膽望皇上準許。”


    張幻兒又淺淺的欠了欠身,她壓低著頭,但絲毫不影響她如花般的麵頰上,泛出一層淡淡的暈紅。


    李淵一時倒是陷入尷尬的處境,一邊心懷難測的李世民,一邊是太師之女張幻兒,最主要的一邊,還站著一位李建成,如果他爽快的答應此婚事,那麽明顯是任由李世民拉攏臣子而不顧,但如果是不答應,李世民與張幻兒兩情相悅,且門當戶對的婚事,也是說不過去。


    李淵將能顧及到的後果,以最快的速度,在腦海了轉悠著,但他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為難,於是他點頭說道:“朕對你們的情投意合的意願,也甚是感到欣慰,但婚姻大事,自古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眼下你們二人雖一心相通,但朕也不好擅作主張,畢竟張太師也乃朕的要臣,為了以表敬意,此事暫時閣下,由朕宣見張太師之後,再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你們認為意下如何?”


    李淵明顯是在拖延,而這也是李世民意料之中的事,他因為沒能給張幻兒一個滿意的答複,所以他帶有歉疚凝重的看了眼張幻兒,然而誰又能看出,這也正是他們來之前的暗號。


    張幻兒收到李世民的帶滿歉意的眼神,她卻回饋一抹甜美的笑意,而後她又轉眼說道:“謝皇上對家父的敬重,但臣女來此之前,早已向家父表麵意願,家父對臣女與秦王殿下的情意,也頗為讚同,此下隻需皇上金口一言,家父便隨時前來覲見。”


    “既然如此,那朕也絕無異議。”李淵一副嚴肅的說道:“擇日挑選個好日子,朕便宣告將你們賜婚。”


    如果真如張幻兒所言,張太師已經同意此事,那麽李淵在李建成那邊,至少有言搪塞,但他真正擔心的,卻是李世民往後的動機。


    李淵的金口一開,無疑是跌打的聖言降臨,李世民懸掛的心,也算是暫且歸於原位,但他心中的那一份擔憂,又再次在莫思婷那裏停留,他有意識的從眼底,朝莫思婷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雖然從眼底並看見莫思婷的任何表情,但他似乎能感受到她赤-裸-裸的恨意。


    “兒呈、臣女叩謝皇上恩典。[]”李世民一張幻兒雙雙下跪謝禮。


    李淵點頭不高不低的‘嗯’了一聲,隨即又說道:“那就都退下吧。”


    “兒呈告退。”李建成也上前頷首示意,而後與李世民張幻兒一同頷首退了出去,莫思婷自然也緊隨之後。


    李建成本還在苦想張幻兒的身份,但在剛剛的聞言後,他才恍然大悟,而李世民的用意,在他眼裏不過就是想利用張幻兒太師老爹的身份,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這樣威脅到他權益的事情,他又豈能容忍發生。


    幾人一同離開宮殿後,在走下長長的階梯後,因為要各自分道,所以李建成先停下了腳步。


    在李建成停下後,李世民自然也停了下來,而他的停下,仿佛是迎接一場暗中的宣示。


    “恭喜二弟賀喜張姑娘;”李建成拱手笑道:“二弟不久前方才喜迎小世子,如今又迎得心儀佳人,真可謂可喜可賀。”


    “讓太子殿下見笑了。”李世民毫無多餘的表情笑道:“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前臣弟能博得張姑娘芳心,何嚐不是臣弟之幸,何況,情愛之事,本就遵從兩情相悅,臣弟對此實在會倍感受寵若驚。”


    李世民故意將張幻兒攬在臂膀裏,他臉上那喜悅的笑意,絲毫沒有留給人遐想的餘地,他眼下已經顧不得莫思婷的感受,因為他既然選擇了向目標邁進,就必須舍棄其它雜念。


    李建成仰頭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好一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建成即便是心中不快,他依舊是不輸李世民那出神入化的演繹,他又半開玩笑的說道:“既然如此,今晚本宮大擺宴席,特為二弟壓壓桃運之驚,不知張姑娘可以異議?”


    李建成將意味深長的笑意,轉向嬌羞在李世民臂膀裏的張幻兒,如若不是此次相遇,他倒是忘了,張太師還有這麽位貌美如花的女兒,他怕是更加不會想到,張幻兒有著如此高的利用價值。


    “太子殿下言重了。”張幻兒頷首說道:“臣女謹遵秦王殿下左右,絕不敢有任何異議。”


    張幻兒清楚的知道,這場暗戰裏,李建成與李世民才是真正的主角,至於她,不管是存在怎樣的位置,她要的隻是她所懷揣的期望。


    “好;”李建成爽朗的說道:“那咱們雨山台不醉不歸。”


    李建成留下話語,便自行先抬步離開,李世民與張幻兒相視了一眼,他略顯牽強的抿了抿嘴角,就在他攬著張幻兒準備轉身隨李建成時,也正好對上還在原地未動的莫思婷。


    莫思婷半垂著眼眸,纖長濃密的睫毛,為她掩去了神情中的情緒,而她毫無表情的臉上,也絲毫沒有留給他人任何遐想的餘地,也許她的狀態,也正印證了那句,沒有表情中的表情最可怕,讓人難以遐想的情緒,最令人質疑。


    李世民沒有將目光多停留一秒,便攬著張幻兒尾隨李建成而且,張幻兒雖然有些後知後覺,但事實已在眼前,至於對莫思婷的欺騙,她隻能將一切主因都推給李世民承擔。


    莫思婷隨即也緊跟過去,但她始終沒有抬眸,不是因為她不願去麵對眼前,相親相愛的兩個人,而是她不想去麵對,完全是一種疲倦後,力不從心的沉澱。


    盡管她告訴自己,她已經不該去在意,盡管她一再提醒自己,她已經不再抱任何希望,盡管她不斷的想釋放塵埃,可她體內的每一根神經,每一處感官,都牢牢的封鎖著,她不敢去鬆懈,仿佛鬆懈後的自己,會不能自控的噴爆。


    雨山台,正是李建成宮中的一座樓台,此處賞月賞景,都是稱得上皇宮內,數一數二的好地段,不過李建成對此處極為愛護,若不是重要人等,或者他特地吩咐,此處無人敢私自進入。


    而這晚的雨山台,卻格外的熱鬧,李建成不僅邀請李世民與張幻兒二人,且還召見了李元吉以及齊王妃,包括他的太子妃。


    月色下的美景,顯得格外的奪目,夜色中的琴曲,也格外的饒人心神,由於雨山台的位勢較為高處,所以放眼看去,可看遍半座皇宮,而看似沉睡在墨色中的金殿,卻絲毫沒有給人寂靜與安逸,反而在閃爍的燈光下,顯得生機勃勃。


    張幻兒彈著一曲相思骨,也為此時此景,添加了幾分浪漫之意,有人沉浸在蕩漾人心的曲子中,有人沉醉在美輪美奐的夜景裏,也有人懷著春夢,沉迷在美人懷裏。


    李元吉半躺在美人懷裏,時而喝上一杯美人遞上的美酒,時而品嚐沒有遞上的糕點,唯有他完完全全的融入在享樂之中。


    而李建成則是半眯著眼眸,一副完全享受回味在樂曲之中,倒是李世民一副含情脈脈的,盯著彈琴的張幻兒,可無人看出他漸漸分神的目光,早已變得空洞無光。


    一曲優美的琴曲,在一段連綿的高音下,纏纏綿綿的滑下,悠揚妖嬈的琴弦,弦動著纏纏繞繞的旋律,引得人心神難耐。


    連綿的旋律,終於在婉轉的撥動下,漸漸變得清脆悠然,而在張幻兒玉指按壓著琴弦的瞬間,一曲饒人魂魄的相思曲緩緩落幕,然而樂曲停止的瞬間,卻又迎來一陣悅耳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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