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死死地貼著樹皮,忽然想起了也是在這片林子裏,也是在一棵一人抱不過來的樹後麵,無意間聽到了梅花和趙如鬆的奸情。(.好看的小說)


    之後,大伯欺負自家父親不在,桃花用了梅花的醜事威脅,梅花和趙如鬆對自己……念空出手相救……


    等到趙如鬆的娘哭著將紙錢燒光,踉踉蹌蹌地走遠了,桃花才從樹的後麵走了出來,全身上下已經涼透,連兩頰也冒著寒氣。


    走到那堆燃盡了的灰燼前麵,桃花久久沒有說話,轉過身去,一路小跑著回了家。


    是從哪個時候開始的呢?


    大伯的欺淩?自己的威脅?梅花的野心?趙如鬆的瘋狂?獨自行走的山路?


    若是這些事情再發生一次,桃花知道,自己仍然會這樣做。


    桃花沒有後悔,然而,卻不能說沒有悔恨,她悔恨,悔恨趙如鬆哭泣的母親、悔恨沾上鮮血的念空,悔恨這個變了的自己。


    也許這就是命運,但是桃花沒法擺脫命運的掌控,一如她無法原諒方梅花。


    還沒等到家,已經見了急匆匆地出來尋人的大哥和父親,見到桃花渾身冰冷臉色發青的模樣,顧不上說她,便趕緊牽著手領進了家中,坐在燒得火熱的炕上圍上了木棉的厚被子。


    桃花從外到裏地暖和了起來,臉色也漸漸紅潤,他們這才放下了心來。


    傍晚,穿著格外厚實的木棉袍子,每個人都是圓滾滾的模樣,看著天空中不斷燃燒,上升,爆裂開來的煙花,新的一年來到了。


    在這個熱鬧轟烈的除夕夜裏,方梅花誕下了一名男嬰,王舉人命名為王守歲。


    都說是活七不活八。王家的這個金孫雖然早生了三個月,居然一生下來就圓潤可愛,不比足月生產的孩子小,雖然身子還是很弱。但是也是能吃能睡,隻是愛哭了一些。


    盡管家中常用的文大夫表示這個孩子隻要用心調養定能健康養大,王家還是請來了全州最曆害的小兒科的大夫,來為自家的寶貝疙瘩診斷一下。


    魏大夫今年已經有七十多歲,行醫足有五十餘年,白須白發,頗有些仙風道骨。


    近幾年來他覺得自己已經體力不濟,再說了手底下的幾個嫡傳弟子也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便不再輕易出診。


    但是對於醫者這個行當來說,年齡約等於經驗。經驗約等於醫術,越是到了晚年,上趕著找他的人反而更多,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權貴,這也更是讓魏大夫的名聲遠播。


    以王舉人這樣一個鄉紳。雖然是在平陵頗有幾分薄麵,但也還不夠資格去請魏大夫,托了人才找到了全家正在鄉下莊子裏頭休養的他。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但是對於兒科的醫者來說卻尤其的不易,特別像是這樣還未滿月的嬰兒,不會說話,問他的爹娘則是關心則亂。說上許多沒用甚至是瞎想出的症狀,切脈呢,人小脈弱,根本也是不行。


    仔細地看了孩子的口內,又觀察了孩子的手指,魏大夫看著一旁關切的呂氏。再看看床上帶著抹額,在大冷天裏出了一層熱汗的婦人,有些欲言又止。


    最終,隻是說了同前幾位大夫一樣的話,調養即可。


    “你再仔細地想想。那個魏大夫當時是什麽神情?”


    王夫人靠著品紅的盤錦引枕,皺著眉頭問站在一邊的管事陸二家的,老爺大費周章地請了兒科的聖手魏大夫,經他看過了,家裏人才徹底地放下了心來。


    然而全程跟著的陸二家的卻看出了些端倪,自己仔細地琢磨了一宿,常年作為夫人心腹的她知道自己的這個發現非同小可,將來的前程可能就在此一舉,左思右想,畢竟是多年的忠仆,還是來夫人麵前做了坦白。


    “千真萬確,那魏大夫一看見小少爺,就略有點兒吃驚的樣子,之後又仔細地盤問了出生的月份,坐胎時的情形,少奶奶把之前的方子都拿給他看過了。


    他給小少爺看過之後,猶豫了一會兒,才又說了調理的法子。這期間那個方梅花雖然臉上不顯,卻出了一身的汗。


    奴婢覺著,這裏頭好像是有什麽內情。雖然隻是一點兒蹊蹺,但是奴婢這些個年來見過的人事兒多了,總是覺著不對勁兒,這,才想著向奶奶稟報,是奴婢莽撞了。”


    說著,就在鄭氏的麵前跪了下來。


    王夫人鄭氏是個信道的人,尤其是自家的這個境況,唯一的獨子在生育上不太好,雖說也看了無數的郎中,都說是可能不大。


    還是這個仙人給了明示,果然之後也如他所說,王家有了後,鄭氏當然是全心相信的。雖然這個方梅花處處透著不老實,仗著她是仙人給指的,又有兒子的寵愛,在這家裏頭也漸漸成了氣候,鄭氏也都不聞不問地默認了。


    但是,若是涉及到混淆王家的血脈,這個鄭氏可是不會忍的,王舉人一生沒有納妾,連個通房都沒有,鄭氏卻連著朝兒子的屋子裏頭塞了十幾個美妾,足以說明鄭氏是一個厲害的女人。


    鄭氏按下懷疑,派了人去細細地查訪,一邊兒安排了讓孩子跟著嫡母呂氏生活。方梅花還沒有等到出月子,孩子就被抱走了,卻依然恭謹謙順,隻是常常在夜裏垂淚。


    除夕之後便是上元燈節,若說除夕是一年的結束和新一年的開始,故而必須過得盛大莊重的話,那麽上元燈節便是全民狂歡的日子。整整五日,所有人都在這場一年一次的狂歡節日之中盡情地享樂。


    在這五日中,不可斷極刑事,所有人都不事生產,隻求快活。處處張燈結彩,錦帳高懸,鮮豔的花朵,奪目的首飾,流水一般的車馬與人群,不分晝夜的狂歡,構成了極致的歡樂慶典。


    從皇帝到官員到販夫走卒,哪怕是平日裏再不願意出門的人,在這五日裏也要湧上街頭,拿起一盞造型各異,用心良苦的花燈,湧入到人浪之中。


    桃花沒見識過東京汴梁的繁華,但僅僅是平陵這個縣城的慶祝之盛大與鋪張,就讓她瞠目結舌了。


    據說,每年的這五日,平陵光是燈油就要消耗上四五千斤,更別提其它的各種消費了。對於做燈的手藝人來說,籌備了大半年,便隻指望著這五日的輝煌,生意好了,足夠養活一家老小過上一年的。


    從最簡單的用竹篾與硬紙做成的蓮花燈,到用整塊兒玉石精雕細琢,再用黃金做成手柄的福州燈,每一家都盡自己的全力配上一柄出彩奪目的花燈來。


    到了夜晚,燈火熒煌,簫鼓間作,士女歡會,填溢禁陌,平日裏羞澀的少男少女們在這一日格外的開朗,舉著花燈在燦若繁星的燈海中尋找意中人的麵龐,甚至有不少人在這一日私奔,還有的直接在石橋之下的野地裏就成了好事,因此,每年的上元之後,便是最大的嫁娶風潮。


    當然,在這樣的節日之中,桃花又怎麽能夠放棄它的商機呢。在這幾日裏,人人都隻想著快活,平日裏再吝嗇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會大方地花錢如流水,尤其是在吃食方麵。


    上元節講究要吃乳糖圓子、水晶膾、韭餅、蜜煎、生熟灌藕、南北珍果……辛道在這個時候做了辣烤魷魚串、冰皮果子、玫瑰醃藕片兒、果子酒雪梨、鹵雞腳等幾種新鮮的小吃食,每樣的分量不多,用圓形的厚油紙托著,每份賣的價錢也不貴,但是全部都吃下來也要一兩貫錢。


    桃花請了臨縣有名的傀儡戲藝人,在辛道的門前表演傀儡戲,桃花還給他們編了戲本兒,改編自將來將會紅遍天下的“還珠格格”,雖然許多細節不合情理、不合規矩,但是扣上一個虛空的朝代,也沒有人會去挑錯兒。


    桃花將這個故事分成了五集,一日隻重複地演上一集。才子佳人的故事從來都吸引了眾多的癡男怨女,桃花的這個戲本兒裏頭有大家族落魄的娘子,是井裏頭的平民女子,有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有皇親貴胄,有愛情、有親情、有打鬥,再加上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新鮮故事,一拿給傀儡戲的師傅,就被他奉若至寶。


    桃花甚至沒有花錢,隻憑著這一個戲本兒便讓“武二”這個傀儡戲團在辛道的門口表演了五日。


    從一推出,便馬上吸引了不少的人來看,一傳十,十傳百,當天辛道的門前就已經是水泄不通了。


    看了一集的戲不過癮,想看接下來的?別急,明日便有了,在這兒站上半個時辰看這一出戲的時間裏,已經足夠讓林正帶著花薇兒花舞兒把辛道裏頭的小吃賣了個遍,吃著新奇美味的小食,看著好戲,還有更享受的嗎?


    每天單集循環表演,這一波人走了還有第二波的,桃花家在這五日裏賺得盆滿缽滿,桃花同花薇兒她們數錢數到手抽筋兒,做夢都是銅板掉落的叮叮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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