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桃花手裏頭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有人找你?誰?總兵府的?”


    歐安易又夾起來一片兒魚生:“嗯,畢竟我同你們辛道的關係不錯,總不好讓去領賞的人繞開這裏,那不是反倒顯眼了?”


    “那你還有心情吃?趕快想想!”


    桃花急匆匆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裏頭轉了起來。


    “地窖?”


    要說是藏人,地窖應該是最隱蔽的地方。


    “把你藏到地窖裏的醬缸裏……不行,我能想到的,他們一定也能想得到,人家都是當兵的,抄家搜東西最在行了,聽說當初貪墨案的幾個貪官家裏,埋在院牆底下的金子都被刨出來了。”


    桃花搖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提議。


    “那要不然去下人房?安易哥你打扮成小廝,臉上抹點兒灰,反正你的個子也不太高……”


    桃花看見歐安易殺氣騰騰的目光,識趣地住了嘴,歐安易在當年剛遇見桃花的時候明明是翩翩少年郎來著,隻是人家都說男人的個子長得晚,但是歐安易似乎格外的晚,一直到了如今明顯是已經不可能再竄一竄了。


    其實歐安易也不算是矮,要比林正、成安之類的人高上不少,隻不過桃花日日見著竹竿一般的方延煜,就覺得歐安易確實是稍微矮了一點點兒。


    歐安易吃完了飯,用旁邊花薇兒遞上的布巾按了按嘴,丟在了一旁。


    “不行,這群當兵了來找人,首先便是讓家中的奴仆站成幾排,然後挨個看手腳,臉上能夠做些改變,手腳卻是不能。”


    “那要怎麽辦?”


    桃花聽歐安易這樣說,更擔心了,畢竟這可是自己的家。若是被發現了,不光是歐安易會被抓起來,自家這些年的經營也都完了,大哥的功名。(.好看的小說)小弟的前程,桃花不得不緊張了起來。


    “你們這麽大個店,連個暗室之類的地方都沒有嗎?”


    歐安易看著桃花,眉頭微挑,有些驚訝地問道。


    “安易哥,你的語氣別像問我店裏頭有沒有蘿卜白菜一樣稀鬆平常好嗎?我們一個規規矩矩的店鋪,哪裏會有暗室啊?”


    這下連歐安易也有些發愁了,朝著房間的四外看看,又瞧了瞧院子:“要不我去哪棵樹上躲躲?他們笨得很,一般越是平常的地方越不注意。”


    “這都幾月份了。樹上的葉子都掉得差不多了,他們眼神再不好也不至於看不見你這個大活人蹲在上麵啊。”


    桃花急得鼓起了臉,皺著眉頭四外轉悠,嘴裏念叨著:“平常的地方,平常的地方……”


    “嗯?”桃花猛地抬起頭。看著歐安易麵若冠玉的臉龐,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汪總兵對著跪了一地的所謂線人很是發愁,甚至恨不得將他們全都給拉出去打上二十大板,等到屁股皮開肉綻,相信到時候他們就能老老實實地說真話了。


    但是卻被在一旁的文參軍給勸阻了,文參軍今年三十有八,已經到了參軍這個職位。算是非常年輕有為的軍職人員,一方麵,才華能力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更是因為他那在吏部文選清吏司做郎中的叔父。


    這些人畢竟是前來提供線索的,即便是彼此之間的話有明顯的出入。東一個西一個的很可能全都是假的,但是汪總兵若是敢責罰,那也是會激起民憤的。


    更何況,說不定這些假話連篇的人之間還確實有真的也不一定。


    文參軍一個個地詢問了這些人,有個事情卻讓他有些在意。(.)


    按理說。應該沒有人膽敢來到總兵府說瞎話冒領賞錢,即便是有,也不會有幾個,畢竟,一旦被揭穿,那可就不是賞錢的問題,而是會挨打甚至掉腦袋的大事。黃金再好,那也是比不上命來得重要。


    但是近日來的人卻是非常的多,而且比如西邊的一個小巷子附近,便有兩三個人都說是看見過歐安易,仔細一問又詳細得很,並不像是胡說的。再看這些人在說話時都是麵不改色,毫不露怯的模樣,更是讓人覺得沒有撒謊。


    文參軍想到這裏,便對著汪總兵的耳邊嘀咕了一會兒,汪總兵閉目沉思了許久,才下了決定,將所有的地點都同時去查!


    總兵府自然是不缺人手的,人不夠,那便用兵去湊,前來提供線索的人都被汪總兵給扣押在了總兵府,派了人去到所有可疑的地方一起排查。


    雖然還未到應該燒起地龍的時候,但是天氣已經是相當的冷,尤其總是下起來沒完的陰雨,更是讓人覺得涼到了骨頭裏。


    然而走進辛道,卻會感受到鋪麵而來的帶著誘人香味兒的熱氣,來自於每一鍋滾滾蒸騰著的紫銅火鍋之內。尤其是麻辣湯底的鍋子,更是熱力四射地讓人忘記了連綿陰雨的寒意。


    一樓三十幾張桌子分布在屋子之中,而在正北方向則擺放著一個小小的舞台,一開始是放在中間,但是因為桌數一加再加,便隻能夠挪到倚著北牆的位置了。


    在舞台之上唱著靡靡之音的,正是當前城內唱曲界的新秀,黃文君,雖然名字略微剛硬,但是她卻是一個嫵媚十足的女人。雪白的肌膚,含笑帶情的雙目,豐滿誘惑的紅唇,再加上嫋繞勾人的嗓音,讓近兩個月辛道的男性顧客明顯增多。


    在黃文君的身後彈奏著一張七弦琴的姑娘,梳著一頭蟠龍髻,帶著一張輕薄的麵紗,代表著是雇來的琴師。


    時人喜樂,很多有條件的人家都會選擇讓女兒學習撫琴,當做是對情操的培養。然而世事無常,能夠一直過著富貴生活的人是幸運的,為了生存,姑娘家從小不斷學習的繡法同琴藝也能夠作為謀生的手段,隻不過好人家的姑娘,仍會在麵上敷著一塊兒輕紗,將來,也好有退上一步的機會。


    黃文君的嗓音出色,唱的曲子又都是特別創作的一些新巧之作,因此對琴師的要求也極高,坐在她身後的彈奏之人,便也是流水一樣地變。


    今日的這個姑娘看起來頗為秀麗,即便是透過輕紗,也能夠看出出色的五官,尤其是一雙露在外麵的妙目,更是比起來黃文君也不遜色。身材也比較高挑,穿著一條煙雲蝴蝶裙,看得出來衣裳應該是買了現成的,裙角略長,蓋住了雙足,袖子也有些過長,蓋住了一半的手背,露出了幾根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輕撫著古琴。肩上還披著一件靛青的厚絨披風,看起來有些怕冷的模樣。


    這時候,突然從門外走進來幾個穿著鎧甲帶著長柄大刀的士兵,凶神一般站在了門口,檢視著店裏麵的人,方德秋從櫃台後麵迎了過來,笑著拱起了手。


    “幾位大人快快請進,不知今日來到小店有何貴幹?”


    一個黑臉粗髯的壯實士兵走了出來,穿著鶻尾甲,看起來應該是個百戶,對方德秋粗聲粗氣地說到:“我聽人說,你這店裏頭窩藏著在逃的逃犯,今日便是來緝拿犯人的,唔要擋路,要不然老子連你也一起抓進去!”


    方德秋聽了,大驚失色:“大人這是怎麽說的,小店向來守規矩,怎麽會幹出這種事?”


    黑臉的白戶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敢不敢的,可不是你說說有用,要是沒有窩藏逃犯,還怕我查?”


    說著,帶著身後的士兵朝著店後麵衝了過去,另外留下了兩個人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出去。


    方德秋見店裏的客人被驚到,引起了一陣騷動,連台上的歌聲也停了下來,正欲在上前去勸說。


    桃花來到了方德秋的身邊,拉住了他的手:“爹,聽說城裏頭好多地方都有兵在查呢,不用怕,讓他們快點兒查完了就沒事了。”


    又對著店裏麵驚慌失措的客人們說道:“實在是對不住,驚擾到大家的興致了,咱們城裏頭出了逃犯,這不兵差大哥也在忙著到處找呢,請大家放心地用餐,今日在座的飯錢全免,大家安心吃,實在是對不住了!”


    說著,回頭也示意台上的黃文君接著表演,隻可惜黃文君的膽子似乎不大,緊緊地同身後的琴娘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唱了起來,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韻。不過屋子裏麵又響起了歌聲,多少還是舒緩了眾人的緊張情緒。


    食客們也漸漸地放鬆了起來,況且辛道的飯食不便宜,能夠免了這一餐的飯前也是十分的劃算,便又吃了起來。桃花更是讓夥計給每一桌都再送上一份羊肉片,以彌補眾人。


    看著門的兩個士兵聞見這滿屋子的誘人香氣,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雖然皇上調高了士兵的兵餉,但是在沒有仗可打的時候也僅是夠一家溫飽而已,這樣大口喝酒、大塊兒吃肉的時候也是不多。


    桃花讓周強上前去同兩人搭話,讓二人也來席上吃飯,還悄悄地往他們手中塞了兩塊兒銀子。


    兩個兵會心地一笑,說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吃飯了。卻也放寬了不少,隻是站在門口把每個人的臉都掃視了一遍,並沒有去打擾眾人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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