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2-04


    在聽完富達求後麵的話,孔輝的臉上的汗出的更多了,一邊不停用手絹擦著,一邊在心裏麵不停的暗罵到:辣塊媽媽不開花,話說得好聽,叫老子自己去迎接,要是我真去了,恐怕第一個給我小鞋穿的,就是你,到時候我是哭,還是笑?還說什麽大人們怪罪下來你頂著,狗屁,你頂的再好,恐怕最後瓜落兒也要吃在我的身上,你背景深厚,我啥靠山都沒有,這板子打下來輕重力度都不一樣,真是漂亮話不怕說。唉,真他娘的是倒黴,無緣無故要與這種新貴顆管事結下仇恨,幹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估摸著等會兒自己還是要出點血,看看能不能平息一下這位新紮顆管事的怒氣,想到這裏,孔輝靈機一動,對了,自己可以在背後將責任全部推到富達求這王八蛋的身上,往他身上潑些黑水,這新管事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東廠的顆管事,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背景,後麵站著哪尊神,但想必來頭也不小,要是能引得他們二人有一番鬥爭的話,自己從中漁利,將這個富達求給鬥下去,哪就太好了,嗯,要好生看看這顆管事是什麽人,摸摸底,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一番,嘿嘿,就這麽辦。


    也難怪人孔輝會有這種心思,實在是富達求太過強勢了些。要說孔輝也確實如他所說的比較倒黴,在別的地方錦衣衛和東廠一向是平行機構,但在內部兩者之間是平行的關係,也就是說,名義上錦衣衛在外麵和東廠是一體的,但實際上,東廠和錦衣衛是各行其是的兩塊職能。說起來錦衣衛的職能,更加靠近對民間的監視和官員日常生活的監視,而東廠則可以說對錦衣衛的監察和官員的監視兩種職能,一般民間的案子他們是不管的,換句話說,東廠的存在可以說某種程度上各位看官可以考慮成明代的紀委。但這中職能的劃分來看,在錦衣衛和東廠之間隻有一種模糊的定義,在東廠和錦衣衛外派機構中,大明王朝的首腦們從來沒有明確過彼此之間的職責和規定。所以很多時候,強勢的一方就成了在這種特務機構裏麵掌握話語權的一方。比如說真定府的韓常和黃貴,就是東廠的韓常掌握了話語權,當然這裏麵也有兩者品級相差不大的原因,畢竟黃貴隻是一個千戶,而不是錦衣衛指揮使;再比如說天津衛的金波望、魏安民,他們兩個就是平分秋色既有鬥爭又有合作。


    但是在山東地麵,情況更是特殊,上一任東廠頭子死在了任上,在沒有人接替的時候,富達求兼任了有近兩年的東廠外駐機構一職,後來孔輝走了狗屎運,在張居正的案子裏麵立了功勞,上麵的大佬一看,行啊,既然這小子如此能幹,總是要賞點什麽,正好山東東廠還缺個頭頭,哪就他去吧,得,孔輝就這麽著稀裏糊塗的當上了東廠的山東分支機構的頭頭。當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把孔輝高興的幾天幾夜沒睡著,天天是小曲哼在嘴上,可到了山東一看,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回事。是啊,富達求是按照上麵的命令將東廠的職位交了出來,再也沒有代管了,可東廠下麵全是富達求的鐵杆親信,孔輝根本指揮不動,而且富達求職位是交出來了,但是財權卻沒有放開,借口統一報賬,方便管理的說法,將所有錦衣衛、東廠的財權依然牢牢掌握在手上,弄得他連吃頓飯都要報賬,必須去找富達求簽字才能算數,更別說關於內部人事權的安排了,哪是根本連沾手都沾不到的權利,沒了這兩樣,自然就攏不住人了,攏不住人,就沒有了權利的基礎,哪又怎麽能同富達求對抗呢?從古至今,領導想要聲音硬,必須占兩條,一條是錢把子,一條是官把子,沒了這兩條的話,你就是國家的一哥那也是放屁都不響,隻不過是一尊傀儡罷了。


    所以啊,用孔輝自我解嘲的話來說,自己就是一個白白的彌勒佛,除了笑口常開,大肚能容天下事之外,其他的什麽作用也沒有,徹底淪為了打雜跑腿的小廝一名,什麽狗屁東廠總旗,手中的權利還抵不過手下的一個普通的番子。還好,這富達求雖然權力欲望比較強,但畢竟也知道多少要給這孔輝一些殘羹吃吃,每年錦衣衛、東廠弄來的銀錢,倒是沒有短缺過這位孔總旗,要不以他被人擠兌的情況,能弄到兩萬五千兩銀子,那不是癡人說夢麽。但就算富達求給了他銀錢,人孔輝也不可能感謝這位強勢的山東錦衣衛指揮使,因為少了權利,對於這位同樣三十來歲正在當打之年的孔輝來說,就等於少了上進的動力,年輕的心裏麵總是不甘心的,更何況他弄到了兩萬五千兩,可以想象富達求弄到了多少銀錢,估摸著六、七個兩萬五千兩都不止,如此,怎麽能讓不氣憤,無時無刻不想擺脫富達求的控製呢。


    自然一聽到富達求這麽說話的時候,孔輝肚子麵將對方罵的體無完膚,但是表麵上卻是要表露出一番正氣凜然的姿態說道:“大人說的,我這麽說也不是為大人著想麽,怕大人因為這件事情吃了瓜落兒,嗬嗬,當然大人說了自然就算,屬下聽命也就是了,要是有問題的話,哪裏還要大人擔著,您平日裏這麽關照下官,有什麽自然是下官扛著才是。隻是麽,咱們不去迎接,可人畢竟還是要來的,昨天送信的人明確就提出了,要在濟南盤橫一段時間。所以,大人,不管怎麽說,咱們不出去迎接倒也好糊弄過去,但人來了,總是要接待一番的,吃些酒水席麵,您定個時間我來安排也就是了。隻是聽說他們這次來的人不少,足足有一二百人之多,所以這住宿和吃飯的標準花銷,這屬下可做不了主,您定了我好去安排安排。”看看咱們的孔輝,孔總旗,堂堂的大明東廠外派機構的頭頭,居然也就是安排些來往官員的食宿,幹幹雜活兒,就這吃飯住宿的標準,他也要請示匯報一番,不過對於孔總旗來說,能夠管管這種事,總比什麽都管不上的好,畢竟裏麵多少還能撈點油水,蚊子小了它也是肉麽,隻不過平日裏都是小打小鬧,這次來了一兩百人,如果都是接待的話,走公數,恐怕這位總旗可是要撈到不少的好處,但這好處麽就要看咱們富達求,富指揮使同意不同意了,要是他老人家不同意的話,你一分錢也別想撈著。


    看著眼前孔輝油滑的摸樣,富達求心裏麵十分鄙夷,從他的本心裏麵是最不喜歡油滑的人,可沒有辦法,這種人在大明的官場之上比比皆是,說句不好聽的,比孔輝更加露骨的人還大有人在呢,他又算得上什麽呢?更何況這個孔輝雖然油滑些,貪婪些,但是還是有些本事,能做事的,並且他的貪婪也是有分寸的,最重要的在富達求眼裏麵孔輝是聽話的,不爭名,不奪利,老老實實的,這是富達求一直能夠容忍他在身邊的原因,你要是趕他走了,換另外一個人來,要是鬧將起來,也是頭痛的事情,不如留著孔輝,隻要自己牢牢地把握住手頭的權利,架空了他,再隨時隨地的給他幾根骨頭咬咬,貪些銀錢也是正常,所謂水至清無魚麽。眼下就是自己丟骨頭出去的時節,孔輝的話也沒有說錯,畢竟這裏麵的事情確實如此,自己既然看那幫東廠的家夥不順眼,躲開也就是了,沒有出去迎接他們就是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警告這夥過境的東廠番子,在山東境內誰是主人,誰是客人,誰是莊,誰是閑一定要分清楚,下馬威給過了,其餘的也沒必要往死裏麵得罪,畢竟最終那夥子東廠顆管事和自己也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吃喝住宿上麵沒有必要去虧待人家,讓人留下話柄,傳揚出去,說自己小氣倒是對於名聲有所不利。於是想定了主意的富達求,站起來,晃了晃脖子,很是隨意的朝孔輝說道:“行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安排了,標準麽,就按照平日裏的標準走,到時候實報實銷也就是了,你全程陪同,至於我麽,你就說我出外辦案去了,你懂得。”說完拿起案幾上的筆紙,刷刷點點,寫了個命令,交予孔輝,要是沒有富達求親筆書寫的文書命令,孔輝在東廠的公帳之上別說一兩銀子,就是一個大子兒都淘換不出來,還要被人不陰不陽的嘲諷一頓,換得一肚子的閑氣,人賬房之認富達求的,不認他孔輝的。


    得嘞,孔輝要的就是這個命令,雙手接了過來,仔細的看了看,一副小富則安的摸樣,麵帶笑容,拍著胸部承諾到:“大人放心,這種陪人的差事我小孔最是沒問題,將他們陪著舒服了,陪的放心了,到時候過段時間自然而然就打發走了,絕對不給大人添堵。”


    “嗯,好,你去辦,隻是麽,吃吃喝喝沒有問題,但是,這幫子家夥要是在山東濟南府裏麵有什麽動靜的話,你必須提前報知與我,不能讓這幫子家夥禍害了濟南的黎民百姓,敗壞了咱們錦衣衛和東廠的名聲,你必須時時刻刻提高警惕才行。”富達求一邊往後堂走去,一邊吩咐道。他可沒有時間在這裏和孔輝磨磨唧唧的煩人,屬下新弄來兩個人妻還等著他去享用呢,心裏癢癢的很,要不是被這老孔抓住了,他此刻應該正左擁右抱的爽著呢。


    連忙行禮恭送富達求往外走去,嘴裏麵連聲不迭的應承著,但是心裏麵孔輝想的就是,什麽敗壞錦衣衛、東廠的名聲,你天天要屬下在外麵看中了哪一家的人妻貌美,就暗中給你擄了來給你享用,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在濟南還能有什麽名聲,真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不過是怕人在濟南做些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情,要我盯著點罷了,呸,什玩意兒。


    站起身來,心裏麵正在盤算著怎麽能夠同哪東廠顆管事搭上關係,進而暗中放一放富達求的冷箭,就聽到門外有當值的軍中傳令校尉稟告道:“大人,外麵來了一夥人,自稱是東廠的差役,辦差路過濟南,要見指揮使大人,和總旗大人。”


    一聽校尉稟報,就知道就是那夥錦衣衛到了,於是孔輝立刻吩咐道:“看來就這夥人就是東廠的顆管事了。你快去城中最大的安福客棧定幾個院子,你按照兩百五十人的住宿條件安排,平日裏吃喝也要在哪裏準備著,按平時咱們普通標準的一倍準備著。然後再派去得意樓辦上一桌上好的席麵,要三十兩紋銀一桌的,再辦二十桌十兩紋銀一桌的酒席,叫他們速速備上,等會兒我帶他們過去吃喝。另外再去通知衛所,所有在家的總旗以上官員,中午有京師東廠的客人到,看他們願不願意出席陪客,,再挑二十來個能言會道的,喝酒厲害的作陪。”嗯,看看,從這說話的秩序,分寸看,孔輝還是有些本事才能的,安排的井井有條。


    隻是,他拉拉雜雜說了這麽一大堆,站在下麵的校尉,隻是嘴裏麵恭敬的說著是,但是卻始終不懂,並且麵上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很明顯,將孔輝所說的這些都當成了空氣,根本不當一回事。孔輝急著要出去迎接哪東廠的顆管事一行,說了這一堆之後,根本沒有在意這校尉的表情,抬腿就要往外走去。剛走沒兩步就聽到,剛才的校尉問道:“孔大人,不知道這件事情,富大人知道不知道,要不要再請示一下富大人呢?要不然估摸著賬房的銀錢也領不出來哦。”這話一出把孔輝氣的是三魂不見了七魄,他娘的,合著剛才我說了半天都是廢話,唉,轉念一想,得得,誰叫我忘了把拿富達求的命令拿出來呢,這種事情早就已經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於是他停下了身形,從懷裏麵掏出了富達求的親筆命令交予這校尉,淡淡的說道:“這事情,富大人已經全權交給我處理了,這是命令*,你拿著去後麵賬房支取銀兩,速速辦理不得有誤,要是怠慢了客人,到時候富大人恐怕是饒不得你。”


    看到這個命令,剛才還是一臉死相的中軍執勤官,立時變顏變色,語氣都變的爽快了不少,不是剛才有氣無力的摸樣說道:“大人,您放心,等會兒我立馬就去將這件事情依照您的吩咐那排的妥妥當當,出了什麽紕漏您唯我是問,有了這*,什麽事不好辦麽。”轉身屁顛屁顛的跑了開去,哪摸樣歡快的就如同小鳥一樣。也是,要知道孔輝此舉等於是給了他發財的機會,這幾百個人的衣食住行安排下來,富大人拿大頭,孔大人拿小頭,剩下的湯水,也能讓這經手的校尉分潤些,最少不說多,幾十兩銀子必然是平安落袋,有錢拿,人自然是歡歡喜喜的。望著遠去的執勤官那副德行,孔輝心裏麵對富達求的恨意是更上一層樓,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唉,還得忍著,心裏麵怨氣,但腳下的步子不慢,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


    龍天羽帶著一眾手下,來到了山東濟南錦衣衛所,說真的,他有些吃驚。為什麽?因為這個衛所的建築可和別的地方不同,看上去是嶄新嶄新的,明顯有著修繕過的痕跡。要知道在古代,官員可是重來不修善衙門的,說透了根本原因在於,財政經費緊張,並無修建衙門的專項經費,所以一般的維修,都要官員自己掏腰包,而如果實在需要大修的話,那麽也會向朝廷申請經費,隻是手續繁雜,費時費力,而且還很容易得到浪費公帛的壞名聲,所以很多官員都不願意去申請,都是將就著過,除非真的塌漏情況太過嚴重,才勉為其難的修一湊合著度日。因此這一路過來,龍天羽見到的衙門大大小小的不下幾十所,哪怕是京師的衙門,也多是古舊,基本看不到修繕的痕跡,卻沒想到到了山東濟南的錦衣衛衛所,卻看到有人拿錢出來修繕自己的衙門,怎麽能讓人不驚奇感歎一番,他愈發對著衛所的頭頭們感興趣起來。


    龍天羽等人站在門外,欣賞了片刻這新簇的門樓,就看到衛所中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位,白白胖胖,個子矮敦敦,大概三十來歲左右,身著東廠總旗服飾的漢子,走了出來,很是恭敬的說道:“東廠申字麾下,山東分支,總旗孔輝見過顆管事大人,因事務繁忙,未出城迎接大人,是在是屬下的罪過,還請大人見諒。”


    事物繁忙,沒有出迎?這話說出來誰信呢?不過既然對方找了個借口,龍天羽也沒有必要和他較勁,估摸著在山東同這位總旗打交道的時間還長著呢,很有借重他的時候。於是,龍天羽翻身下馬,很是客氣的走上前去,雙手虛托,扶起這位孔輝,嘴裏麵說道:“快快請起,孔總旗,你不要客氣,說起來,哪裏是你的罪過,是我等的不是才是正理,平日裏你這裏肯定也是大大小小的事情甚多,我們這一冒昧打擾,才是真正的罪過哩。”


    聽到這話,孔輝一邊說著不敢不敢,一邊偷眼觀瞧對麵這年輕的過分的東廠顆管事,也是,你看他孔輝三十歲才當上了總旗,可眼前這小夥子,瞧摸樣,二十歲不到就成了自己的上司,級別高自己一大截,這叫孔輝到哪裏去說理去,唉,隻能暗歎同人不同命。不過從這短短片刻鍾的接觸,龍天羽給予孔輝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畢竟這小夥子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少年得誌,不可一世,有種謙和有禮的態度,深得孔輝的好感。


    兩人互相謙讓了一番,龍天羽在前,孔輝在後,兩人走進了錦衣衛所,至於龍天羽的手下,自然有人出來招待茶水點心。到了裏麵一看,龍天羽心裏更是感歎,這地界果然是出奇啊。之間錦衣衛衙門裏麵修繕的是團花似錦,到處鮮花開放,這可不同於他去過的其他特務機構,哪都是深怕有樹遮擋,讓人潛入衙門,到了這裏似乎反其道而行,到處是綠樹成蔭的景象。龍天羽見到如此場景,拱了拱手,指了指園中景色朝著孔輝道:“貴衙門果然是一處風水寶地啊,看看這綠樹成蔭的景色,我看就是說成是江南的富豪園林也有人信麽。”


    嗬嗬一樂,孔輝也有些自得的說道:“嘿嘿,管事大人果然是好眼力,不過衙門修繕麽,卻是沒有動用我們一錢銀子的公帛,所有的費用都是有人替咱們出的。”


    “哦,還有這樣的好事情,看眼前的場景估摸著耗費不小,孔大人非常善於治政麽,就不知道這是哪家的人物如此有錢?”麵上帶著幾分好奇的神色,龍天羽問到。


    聽到這話,孔輝麵上流露出了些許的尷尬之意,說起來,這衙門修繕的事情同他一個大子兒的關係都沒有,都是富達求弄來的,隻是這話麽肯定要說清楚,畢竟邊上還有錦衣校尉陪同著呢,要是不說清楚,傳到富達求的耳朵裏麵,給自己冠上一個不尊重上官的名聲,到時候可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於是,孔輝滿臉恭敬的朝著天上抱了抱拳頭說道:“大人謬讚了。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和屬下沒有關係,都是我們山東錦衣衛指揮使富達求,富大人的功勞,就在不久之前,他帶著下屬破獲了一起拐賣兒童的案件,這是濟南富紳、教派報效的。”


    此時的龍天羽心裏麵有數了,嘿嘿,他可不是外行,雖然這個顆管事是莫名其妙放到他頭上的,但是對於東廠和錦衣衛內部的運作,卻是從周衛石哪裏知之甚深,所以他立刻就從孔輝的話語裏麵嗅出了一絲異味,這東廠的總旗,似乎看上去非常弱勢麽,看來那個富達求的指揮使,是個強人羅。嗯,其中有些意思,聽這話的同時,龍天羽抬頭觀察了一下孔輝的麵色,見他麵容非常自然,很明顯這小子說這些拍馬屁的話估計已經有些時日了,所以才會如此的順暢,如此的從容。不過這也理解,有這麽一位強勢的指揮使他能不熟練麽,為了自保也必須熟練起來麽。當然這孔輝和指揮使之間的關係,也是龍天羽關注的一個方麵,畢竟貴妃黨的人物就是廣結天下失意的官員麽,將他們拉到自己的懷抱中來。但目前最讓他關心不是這個,而是剛才孔輝嘴裏麵所說的教派,隻是龍天羽不好開口問太多,他側身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周衛石,周衛石哪裏會不明白這裏麵的意思,他故意裝作不經意的說道:“哦,這善長仁翁出錢出力,給衙門修建房子,倒是聽說過,畢竟也算是報效朝廷的一種方式麽,但是教派出錢可就聞所未聞了,卻是不知濟南府的哪一個教派有如此風範?”


    “周大人,有所不知,在咱們濟南城,什麽佛教、道教都不行,吃不開,吃得開的隻有羅教,他們可是慈善之教,每年活人無數,贈衣施藥端得一副菩薩心腸,聽說咱錦衣衛破獲了拐騙孩子的案件,不但立刻上門來要求領養哪些孤兒,幫助他們經後的生活,而且也積極響應善長仁翁們的號召,出錢出力,在這衙門的修繕過程中,可是付出不少呢。”孔輝見對方問起,知道這個問題確實很特別,少見,也沒有在意,隻是將自己了解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這話,龍天羽心裏冷笑一聲,羅教果然好本事,居然連這些朝廷的鷹犬都抹的平平的,看來山東的錦衣衛和東廠都已經失去應有的作用了,如此一來,自己在後麵的行動看來要多加小心。想了想看,他沒有再在羅教的事情上麵繞來繞去,而是直接又問孔輝道:“孔總旗,既然來到了濟南,自然要去拜會一下咱們的指揮使大人才好,不知道大人可在否?”


    孔輝故意的噎了一下,在沒有山東錦衣衛看到的地方,在龍天羽麵前流露出了幾絲不自然,嘴裏麵卻提富達求遮掩的說道:“哦,大人不在宅院之中,他親自外出巡查去了,你是不知道,咱們指揮使大人,對工作可是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全心全意的拚命幹,一年三百六五天是天天不歇息,讓我們這些做下屬的都佩服的緊。”


    用異樣的眼神看了一眼孔輝,龍天羽立刻明白了這家夥看來和哪富達求指揮使不妥當,嘴上雖然說得漂亮,其實是在給富達求上眼藥。看來沒有派人出去迎接自己,是山東指揮使富達求的意思了,要不然為什麽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巡查,偏偏自己來了就出去巡查了,這很明顯是對自己不妥。這個念頭在龍天羽心裏麵轉了轉,非常清楚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既然山東指揮使不待見自己,而這位孔輝卻對自己恭敬有加,並且對指揮使大人有怨恨之意,自然拉到自己這邊來應該不算是一件什麽太費力的事情,隻是有些擔心這家夥是羅教的黨徒。想到這裏龍天羽確實有些佩服羅教的手段,在山東可是無所不在,從貧民到富紳再到官府,都充斥了他們的奸細、爪牙、還有打手,要是這幫人在這麽潛移默化的發展下去,恐怕整個大明都要被他們這麽一點一滴的侵蝕幹淨了。當然,如果說整個羅教真的如同他所宣傳的那樣是正義的化身,天神在人間的代表的話,龍天羽不介意同這樣的組織合作而不是打壓,但整個組織卻並不是如此,隻是帶著一副虛偽的麵具,用來生來世哄騙信眾,壓榨他們的勞動果實,給自己享用,如此一來民眾就要受到朝廷和教派的雙重剝削,日子益發苦不堪言。


    片刻之後,龍天羽同孔輝來到了大堂之上,他好奇的看了看其中的擺設,一水的新家具,心裏也就明白羅教對這錦衣衛衙門滲透的有多麽深了,當然他是不會對這些事情表露出什麽動靜來的,包括羅教二字他都不再提說。坐了一陣,喝了些茶水,大家哈拉了幾句沒有用的廢話之後,孔輝笑嘻嘻的說道:“管事大人,下官問一句不該問的,這次您到濟南來,身上是不是有什麽重任,需不需要我們配合一二?”


    望了望左右人等,龍天羽淡淡的說道:“孔總旗,你這話有些問的唐突了,按照咱們東廠的規矩有些事情是不能多說的,你要明白這個道理,多嘴可不是什麽好習慣。”說完他也沒有多做什麽,而是施個眼色,意思是告訴孔輝這裏人多嘴雜,有些話不好說。


    孔輝見到這個眼神,自然心領神會,裝出一副懊悔的摸樣,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說道:“瞧瞧,都是自己不好,倒是忘了咱們東廠保密的規矩,還請大人恕罪則個。”


    於是兩個人也就不再糾纏什麽來意了,再聊了一頓廢話之後,孔輝引路,龍天羽帶著屬下浩浩湯湯的衝這得意樓而去。到了得意樓,酒席之上坐下,龍天羽才發現弄個了半天這個接待工作,隻有孔輝一個人作陪,而哪些山東錦衣衛的千戶,百戶,沒有一個到場的,而下麵作陪自己屬下的也都是些普通的校尉,番子,好家夥,很明顯這場麵是哪些千戶百戶見富達求不待見自己這個顆管事,所以都不願意來見自己,免得招惹麻煩,讓富達求穿小鞋。龍天羽暗自想到,看來他當初的估計還是錯誤的,這個富達求的強勢和對山東錦衣衛、東廠的控製,是超乎他的想象的,不過越是這樣,越是有意思,眼前這個孔輝的利用的價值似乎更高,在他身上得到的回報也會更大。


    自然,龍天羽見到眼前空蕩蕩的場景,麵上似乎再也掛不住了,陰著一張臉,擺出一副很不高興的摸樣,任由孔令插諢打科,就是麵無表情,而孔令呢,在這種氣氛之下也漸漸的不出聲說話,故意的讓酒席的氣氛更加的沉悶起來,麵上當然流露出一副歉然的摸樣,但是在他的心裏麵是樂開了花的,瞧瞧,嘿嘿,他就知道,會有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麵,這都不用自己給富達求上眼藥,就讓這位顆管事心裏麵有了疙瘩,這位年輕顆管事的心裏麵,現在肯定是對這富達求留下了極壞的印象,不過自己還要看準時機再加把勁燒點火才行。他們幾個人吃酒席,自然是在雅間裏麵,由於是官麵上的人吃席,席麵之中有可能會涉及一些敏感的東西,所以那些小二之類的服務人員,上好了酒菜之後,一般是不會再拋頭露麵的,所以諾大的房間裏麵就隻有於是孔輝、龍天羽、周衛石三人。


    三個人吃喝了幾杯之後,周衛石看看火候到了,知道這個時候要自己出來放炮,夾了一筷子菜,咀嚼了兩下,就開始大罵了起來:“我說孔總旗,你們家指揮使好不曉事,嘿,居然敢如此怠慢我家大人,知不知道我家大人是什麽人?乃是新科的舉人,是皇上特旨加封的東廠第十三路顆管事,哪是恩寵有加,這次借道貴地可是給了你們天大的麵子,你們居然還給我們來這一手,是不是回去同駱大人、張廠督麵前數落你們幾句,你們就高興了麽?他娘的,我是越想越不服氣,我說孔總旗,你倒是說說,咱們從未謀麵素昧平生,怎麽就得罪了你們指揮使大人了?好吧,就說我們有什麽得罪的地方,不堪僧麵看佛麵,好歹看在咱們都是同出一脈的份上互相幫榮讓這點吧,可眼下這局麵算什麽,他姓富的是不是在赤裸裸的打我們管事大人的臉啊,這官場上的規矩還要不要了,富達求我早就聽說過他跋扈,確實沒想到跋扈到了如此不近情理的地步,嘿,別讓老子抓著他的把柄,要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龍天羽見周衛石如此說話,立即變臉斥責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呢,還沒喝就喝醉了是吧,要是喝醉了去洗把臉,嘴上沒有一個把門的。”周衛石立刻住嘴不說恭敬的朝著龍天羽行禮,請管事大人恕罪。


    孔令原本對這個青年管事隻是好奇,卻是沒有寄托太多的想法,他反正隻是想將富達求的名聲搞臭罷了,但眼下聽到周衛石如此一說,孔令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皇帝陛下特旨的顆管事,而且是新成立的十三路顆管事,這種榮耀、權利可就大的沒有邊了,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讓皇上如此寵信眼前這青年,但是別的不說,就這來頭果然不一般,看來自己的機會到了,抓住這麽一尊大神對自己將來的前途幫助哪是無可估量的,所以他下了決心無論如何要靠上這麽一座大神,哼,以前富達求欺負老子不就是仗著老子沒有靠山麽,等老子靠上這麽一個大碼頭,看看你還能把我怎麽樣,再不濟,咱惹不起躲得起吧,跟著新紮的管事咱換個地方過日子,也好過成天在這裏看著你富達求的臉色做人不是?


    所以孔令聽見剛才周衛石的一番話語,立刻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摸樣,站起來頭垂的低低的,腰放的彎彎的,語氣謙卑道:“管事大人,這個,這個,您別生氣,這和周總旗無關,都是我沒有招待好大人,是下官的失職,還請大人恕罪。”


    “哼,我說孔總旗,這恐怕不是你的意思吧。你也不用替人頂罪,這裏麵的事情誰也不是傻子不是?估摸著哪些千戶百戶們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兒,你們富大人不出麵,難道還有人敢露頭麽?隻是我不明白啊,你也是東廠的一方大員,雖然官職品級及不上他富大人,但手上的權利應該不小啊,怎麽你們東廠也就隻來了小貓兩三隻,這是什麽情況?”周衛石恨恨的盯著孔輝的胖臉,又大聲喝問道。而坐在他旁邊的,龍天羽喝了口酒,依然是不說話,但是麵上的寒霜似乎隨著孔令的道歉鬆動了不少。


    孔輝聽到這話,麵露羞愧之色,隻是低頭不語,隻是心裏麵清楚,這火上澆油的功夫已經足夠了,再做就過了,下麵應該是自己表表自己的忠心的時節了。過了半晌,如同下了什麽決心一樣,咬著牙齒說道:“大人,唉,千錯萬錯都是下官的錯,是下官無能,沒有統帶好下屬,您有什麽氣就朝下官發吧,反正下官也被人當成出氣筒當慣了,也不怕大人取笑,卑職,卑職在這山東的錦衣衛衙門裏麵就如同是個屁一樣,哦,不,連屁都算不上,屁還能聞個臭味呢。”


    噗嗤一笑,龍天羽用手點了點孔輝說道:“胡扯些什麽,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員,還要不要體麵了,要是讓人聽了去,沒得取笑你麽。”說完拍了拍孔輝的肩膀,以示親近之意。


    嗬嗬,憨厚的苦笑了一聲,孔輝心裏麵清楚這是對方在表達對自己的拉攏之意,該是自己好好表現的時候了。於是滔滔不絕,源源不斷的將富達求如何跋扈,如何黑暗,又是如何排擠自己的事情,一一道來,哪是越說越可憐,越說越淒慘,好麽,這麽一場接風宴,成了孔輝一個人的訴苦大會,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完畢。


    聽完這些話,龍天羽麵上的表情也就生動了起來,不再是當初的黑臉龐了,他看了看孔令輝歎息了一聲,說道:“你這些年也不容易啊,唉,不過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也不要有過多的怨氣,想來富指揮使也有他的想法,我覺得這之間恐怕還是你們兩人溝通的不夠到位造成的結果,隻要多溝通溝通,有些誤會就能消除了,畢竟他是你的上官,還是要多多尊重的。好了旁的也不多說什麽了,這也酒足飯飽了,我這一路上奔波勞累的緊,有些疲乏,想早早的休息一番,去客棧吧。”


    得,這番話一說,立時把孔輝火熱的一顆心丟進了冰窟窿之中,凍成了兩半,原本他在龍天羽的麵前說這麽多富達求的壞話,就是想要投靠這位顆管事的,卻沒想到自己滿腔的熱情被人潑滅,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於是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就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將龍天羽帶到客棧之中,心灰氣冷的孔輝就想要回去,既然靠不上,還在這裏多混幹什麽,沒得討人嫌麽,看來自己就是這麽一個要受人欺壓的命,怨不得旁人,隻能怪自己命苦吧。剛走了兩步,孔輝就感覺背後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要知道在大明朝拍肩膀,是一件非常不吉利、不禮貌的事情,古代人是相信鬼拍肩膀的說法的,這種做法除了上司對下屬的鼓勵以為,平日裏很少有人會這麽對待自己的朋友。此刻的孔令心裏正煩悶著呢,居然還有人送上門來招惹自己,頓時大怒,回身就想喝罵,卻沒成想看到了滿麵笑容的周衛石,立時將怒氣熄滅,把剛要罵出嘴的髒話咽了回去,小心的陪著笑容說道:“原來是周兄弟啊,不知道管事大人和兄弟還有什麽吩咐,是不是客棧服務不周,又或是還短缺些什麽,盡管開口,我一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


    詭異的笑了笑,周衛石拉了拉孔輝的手臂說道:“很好了,非常不錯的招待管事大人和我都很滿意,管事大人已經休息了,隻是兄弟麽有個不好的習慣,好酒,不知道弟兄有沒有空,推薦推薦這濟南城裏麵的好酒,咱弟兄二人好好的喝一會兒。”


    見周衛石提出了要和自己喝酒的要求,孔輝的心裏麵踢突一下,剛才熄滅的火苗又燃燒了起來,他心裏清楚,什麽愛好喝酒,那不過是擺在台麵上的話罷了,估摸著就是東廠顆管事借這位周衛石的嘴,有些話要同自己說,這種對方遞過來的橄欖枝自己又怎麽能不接住呢?於是他馬上滿臉堆笑的說道:“哎呦,我說周大人,您這話可是問對人了,走走,我帶你去吃吃咱們濟南正宗的魯菜,不是我自吹,味道可是不錯的,至於酒麽,你就放心,趵突泉釀出來的白酒,又香又醇,保證你喝了還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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