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3-27


    嗬嗬一樂,拱了拱手,劉澤是真的有些進入狀態了,當年他跟著戚繼光可是聞慣了硝煙的氣味,今天能有如此的一個機會讓他再次發揮出來,自然是激情滿腹,一副揮斥方遒的豪情再現,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歡快的說道:“教授是萬萬不敢當的,我提出這個計劃拿出來供大家討論討論倒是可行。說起來也不複雜,首先咱們秘密借用文官、海貿集團的事宜去找海西女真烏拉族酋長,同他言道誰要是消滅了遠東地區的青年軍,那麽海貿文官集團就將為他在朝廷裏申請龍虎大將軍,讓他成為大義之上海西女真的共主,這是動之以名;接著再和他說重新開放馬市邊貿,將得罪了朝廷的葉赫族的哪一部分貿易權限,交給烏拉族來*經營,這是動之以利;有此名利二字當頭,烏拉酋長肯定會砰然動心,但這還遠遠不夠,到時候我們再同他約定,大明軍隊這次也會出關與其一道進剿木魯罕,為烏拉族減輕負擔,如此狀況下,必然讓這位酋長不會再猶豫多疑,丟下葉赫族先機而動。而反之,葉赫部落咱們是不能借用大明的名義,但是咱們可以換一種說法,假扮南方人向葉赫部承諾,隻要他們能夠先將青年軍絞殺,那麽以後南方海貿對遼東的獨家經營權將交給葉赫部,所有的南方運到遠東來的物資都將由他一族進行分配,如此一來葉赫一族怎麽能夠不私心大起,先不說他們收到大明的控製自己的部落損失有多麽嚴重,就說南方人提出的條件,如果是真的,那麽葉赫一族將控製住整個遠東地區的對外貿易,換句話說也就等同於他們就成了遠東地區最響亮的聲音,有更加足夠的本錢去和明朝作對。如此二族私心作祟,為了未來的利益,他們二族必然不會同聲同氣,都想私下將青年軍打倒,最終將好處攥在自己的手心裏麵。如此咱們隻要將先動的一頭打下去,回身再打另外一族,大事將可定矣。”


    琢磨了一下劉澤的計策,龍天羽覺得大方向上是沒有什麽問題,完全可以實施,隻是說其中有一些細節還需要補充一二,想到這裏他回身看了看張懋修,笑著問道:“鬥樞先生有什麽見解,也說說麽,看看這件事情還有沒有什麽值得商榷的地方。”


    點了點頭,張懋修淡淡的說道:“子魚所說的計謀我是肯定的,軍事上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畢竟我是紙上談兵,根本沒有打仗的經驗,指手畫腳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但任何一個對青年軍有所了解的人都會知道,海西女真和青年軍之間誰勝誰負,所以我也沒有太多需要強調的。這裏我隻是針對這件事情的善後工作有幾點意見,第一、對海西女真四族,我們可以移除一族,絕對不能同時抹殺兩族的存在,必須要區分對待。抹殺一族是殺雞儆猴,要是抹殺兩族,則是會給人滅亡海西女真的口實和實質印象,使得矛盾擴大化。但如果你消滅一族,留住一族,那麽這既表示了你殘酷,又顯示了你的仁慈,如此行為會讓海西女真認真思考臣服的意義。當然留下的一族我們並沒有輕輕放過的理由,比如說賠款、割地,簽訂種種不平等的約章,但是這個條約必須建立在整個遠東地區某一部分人的利益至上,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條,將要獲得的滅族利益,咱們不能隻吃獨食要仔細的切割開,不但關內之人有利益分配,輝發、哈達、建州女真都要有利益獲得。蠻子們最是鼠目寸光,隻會看到眼前利益,隻有這些隔岸觀火的不足上層貴族能從這次的戰爭之中分得利益,他們才不會有太明顯的反對聲音,進而轉為支持我們的行動,在利益的掩蓋之下,咱們可以用這種手段緩緩的切割女真族在關外的血肉,最終能夠讓反抗之聲降到最低,為逐漸將女真族消亡,最終將他們全部融入到漢族家庭中來,打下堅實的基礎。所以在利益的驅使下,借這個由頭,建立起一個遠東自治委員會,將漢人和女真人混淆在一起,淡化女真族對關外遠東地區的絕對統治地位是極其重要的,也是為我們以後取消民族稱謂做準備。


    還有最後一條,也是我認為最關鍵的一條,就算咱們滅亡了海西族中一族,用這次與海西女真發生的大戰打響了青年軍的名頭,在遼東建立起了咱們青年軍的絕對領導地位,但是海西女真實際上的根本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也就無法奢談長治久安。什麽是女真族的根本問題呢?經濟落後、文化愚昧,生產力水平低下,造成了就算是平時依然會有人凍餓而死,女真族百姓的生活朝不保夕,也無法同遠東地區殘酷的自然作鬥爭,這就是女真族的根本問題。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對於遠東、乃至遼東來說,未來問題都會多多,就算一時之間用武力壓服,但不過是掩蓋了真相罷了,最後必然將埋藏下了無數的隱患。就目前的態勢看,問題很突出,就算是我們勝利了這一場仗,恐怕單單維持遠東一地的治安狀況,都要讓我們頭痛不已。大家可以想象一下,當女真族看到我們的移民各個能夠吃飽穿暖,各個能夠有房子住,有田耕,生活比蜜甜的時候,哪些人會怎麽想?這些蠻人可沒有太多的是非觀念,他們第一個概念就是不患寡,而隻患不均,因此仇富的心態必然會將矛盾直接轉向我們的新移民的身上,想來暴力手段必然層出不窮。而反過來說,我們移民來的百姓本身就是心慌意亂的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說咱們因為治安問題,盜匪問題,再連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都無法保障的話,哪麽我們還談什麽發展領地?必然人心惶惶,各個不安分,連鎖反應領地的不安穩,就將直接影響我們對外發展的大計劃。那麽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救濟式扶助,但要我們對海西女真長期進行大量的物資的援助,但我覺得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十多萬女真人光是穿衣吃飯,就能將我們完全拖累致死,根本就不必要去談什麽發展我們未來的大計劃。


    因此為了能夠長治久安,咱們必須走第二條路,就是幫助女真族能夠成長起來,但始終這種成長必須是依靠我們力量,被控製住的成長,要不然還是要出亂子。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內外兼修,在內,讓女真族發展經濟,使得女真族的百姓們都能夠吃飽肚子,不必挨餓,如此自然劫掠事件會少了很多,有飯吃了,誰願意提著腦袋去*呢?但這一點卻不是一日之功,需要時間來進行變化的,對於目前急需解決的治安問題,用這種常規手段是無法從根本方向得到解決的,因為在海西女真的部族中,劫掠已經成為了致富的一個重要手段,換句話說,安穩賺錢的生活模式,並不適用於現在的女真一族。但如果我們為了推行治安,強行用武力手段去遏製海西女真的搶掠習性也不是好辦法,那樣隻會解一時之困,無法做到萬萬年的長治久安。所以不管是從治政角度,還是地區穩定的角度,我們必須要給這些海西女真的生活、習性找個出口,這就是對外的方式來引導女真族的隱患、暴力傾向向外發展,”說到這裏,張懋修將手指沿著海西女真的地方,直接指了過去,說道:“就是這裏~!”龍天羽和劉澤的目光隨著張懋修的手指移動著,最後停止在標記有朝鮮字樣的地圖之上的時候,兩人的眼睛裏麵都流露出了幾分明悟,就聽到張懋修接著說道:“隻有將這股禍水東引,才是上上之策,如此既消耗了他們族中的青壯年人數,我們又可以從中謀取自己的利益,並且通過這種戰鬥將海西女真通過利益牢牢綁縛在我們這邊,而且能夠讓女真族的人吃飽穿暖,所以在製勝之後,我們還要形成一套職業的傭兵製度,將女真族的男丁們逐漸和他們的統治者分割開來,最終變成能為我們掌握的力量。如此內外兼修,內外齊頭並進,我認為才是最好解決女真問題的辦法。”


    劉澤聽到這裏,扼腕歎息,躬身行禮說道:“鬥樞果然睿智,當年我還以為你不過是依靠父蔭的紈絝子弟,今天看來,是為兄我的不是。”苦笑一聲,張懋修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對於他來說,現在再提過去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除了給自己帶來痛苦的回憶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益處。龍天羽聽完張懋修,細細的想了想,朝鮮?張懋修的這個提議真的有些跨度,這一點是他自己完全沒有想到的,聽著張懋修發言話裏話外的哪些新鮮詞匯,龍天羽不由得心裏笑了笑,看來這位張先生最近在老巢去聽學習班上課,是深有體會,很快就接受了不少青年軍裏麵特有的觀點和政治主張,想來現在的張懋修和當年的哪個張懋修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摸樣,眼下的張懋修完全就是實用主義者的思維方式,而不是什麽講究天朝上國的那種虛無縹緲的麵子工程,不過張懋修話中的意味有一點表態是清晰的,那就是他作為文職,是絕對不會去幹涉青年軍的武裝力量,這一點表態讓龍天羽非常滿意,他並不主張過分的拔高武人的地位,以文驅武是必然的,但哪是後話,就現階段來說,武人壓抑被文官壓抑的有些過度,正所謂矯枉必須過正,在遠東地區,龍天羽的治下目前必須要加大武人的地位,和存在感。隻是麽張懋修說的還是後話,現在第一步是先要將敵人引過來,引出來,將他們打敗這才是最關鍵的,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才行。想到這裏,龍天羽也流露出讚許的麵容同張懋修,隻是略帶了幾分猶豫之色說道:“鬥樞先生說得非常精辟,我很是認同,隻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建立在打敗海西女真的基礎之上,要想做到這一點,子魚先生的計策很有幫助,隻是我們這裏還缺少一位去實施這個計劃的人物,這個人選很重要啊~!”


    劉澤見龍天羽並不再稱呼自己劉先生,而是直接喚起了子魚先生,從這微小的細節裏麵敏銳的感覺到了龍天羽對自己的變化,心生歡喜。劉澤既然說出了這個計劃,原本就有自己親自出馬實施的意味,再說了,劉澤一直想要謀求的是在軍隊之中,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而不是陷於民政事務中去,他的理想就是帶領軍隊縱橫開拓,如果說能夠通過執行這次任務,重新回到軍隊的序列之中,那樣的話,對於劉澤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至於危險麽,說真的並不被劉澤所考慮,當年在戚家軍裏麵就沒有危險了?因此聽到龍天羽說缺少實施計劃的關鍵人物,他立刻毛遂自薦的說道:“魁首,這個人選就交給我吧,我一定能完成好任務,將葉赫、烏拉二族挑唆過來,並且給咱們消滅他們創造有利的條件。”


    其實龍天羽是心知肚明劉澤的想法,也是清楚的知道這位手下想要回到軍隊裏麵來幹的,而劉澤長期在戚家軍之中從事幕僚工作,相信軍中事務比地方性民政事務對他來說更加熟悉,更加的得心應手一些,但是龍天羽作為一個魁首有自己的考量和思慮。首先劉澤作為戚家軍在青年軍之中的標杆,原本兩者之間過去的關係就相當的緊密,要是再將他放到軍隊之中,如此不利於青年軍對戚家軍的融合和吸收,很有可能製造人為的障礙;其次劉澤既然是投奔過來的文人,在龍天羽看來,不管你有多大的才能,都必須要先學習服從性,要認清楚自己的位置,沒有服從,沒有融入集體的精神和忍耐力,你就算是有諸葛武侯一般的本事,對於青年軍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情。要知道青年軍隻所以能夠有今天的局麵,講究的就是服從,就是紀律,所以龍天羽裝作不知道劉澤的想法,對他也是有磨練觀察的一層意思在裏麵,如果說劉澤要是不能夠認同自己所在的環境,不能沉下心來做事,不肯認同服從自己這個魁首的命令,自持才能過高而恃才傲物,那麽他就算再有才能,龍天羽也是不可能重用的,這樣是要做壞青年軍的規矩,對大勢發展是絕對不利的。因此當劉澤提出由他執行這個計劃的時候,龍天羽立刻起了拒絕的心思,一則是要拒絕他想要重回軍隊中的心思,二則劉澤的存在對於戚家軍力量的歸附有著不可輕忽的穩定作用,龍天羽是絕對不可能讓他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所以聽到劉澤的主動請纓,龍天羽麵上帶著欣慰的神色,但是嘴上卻開口說道:“子魚先生你可不能去,我這裏是斷然離不開你的,下一步民政、軍事、財務的製度建設都離不開你的存在;至於去實施計劃麽,我已經有一個人選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張懋修聽到龍天羽的話語,眼觀鼻鼻觀口,是端正而坐,並不說話,聰明的他自然是知道龍天羽的心思,在這種事情上並不準備多言說話。而劉澤的麵上流露出了一絲錯愕和失望,也是他明顯是認為這個計劃,自己應該是最佳實施的人選,卻沒有想到最終還是願望成空。當然失望歸失望,劉澤知道現在的自己必須要有耐性,雖然此刻他的心裏麵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也隻能忍耐下去,畢竟從龍天羽對待他的稱呼變化之上,已經很明顯的流露出了親熱之色,也就是說慢慢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還是有機會的。當然既然如此哪一位人選是誰,既然事情不歸自己管轄,那麽劉澤也就不好多嘴過問,龍天羽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張懋修為了避免冷場,讓劉澤和龍天羽為這個話題弄得不愉快,急忙話鋒一轉,帶著幾分微笑說道:“魁首,遠東之事不過是疥鮮之患,不足為慮。我其實下午就想向魁首推薦一個人的,隻是不得空罷了。此人才華出眾,隻可惜性格耿直,導致被權貴所棄,一輩子負累在家,唉,現在生活窮困潦倒,用咱們學習班的話語說,就是時代的犧牲品,還請魁首看看能不能將他請過來,加盟到我們的大業籌劃之中。”說到了這裏,頓了頓,接著說道:“說起來,這個人可是和李成梁、李如鬆父子都有相當的交情呢,還當過李如鬆的師傅哦。”


    咦,張懋修這麽一說,倒是將龍天羽的興趣勾出來了,剛想問問到底是誰,要張懋修別賣關子,就聽到劉澤在邊上啪的一下,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驚呼了起來,說道:“哎呀,還是鬥樞提醒的對,我怎麽將這個人忘了呢,魁首,此人絕對是個高人,雖然性格有些怪異,但是才華絕對是沒得說的,因此您應該將他請來遼東,大業必成。”說到這裏又有些擔心的說:“隻是此人曾經精神狀態不知道能不能支持,畢竟他的往事可以用不堪回首來形容。”說到這裏,劉澤麵上帶著幾許感傷的神色,似乎心裏麵想起了什麽過往的事情。


    嘿,什麽某人一來則大業必成之類的話,對於龍天羽來說就是胡說八。他還是一貫的思想,從來不認為某一個人的才能能夠引導一個時代的變化,也許你可能是時代的先行者,也許你有逆天的智慧,但是終歸一個人隻是一個人,他的力量過於單薄,要想帶動整個時代,必須要有一批人的努力才有可能走向成功,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一個人的才能如果高超,自然是能夠起到引導扶正的作用,當然對於真正的人才,願意和自己走在一起,認同自己奮鬥目標的人才,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的,隻會覺得這種要多多益善才是。張懋修既然提了出來,自然龍天羽要流露出一種求材若渴的摸樣,要不然怎麽能夠體現出他對於人才的重視呢?更何況,他本身對於能夠讓劉澤和張懋修二人都如此推崇的人物也是非常感興趣,再加上有李如鬆師傅的光環照耀,的確突顯這個人物的神秘性和特殊性。於是他笑嘻嘻的開口問道:“哦,此人是何人?想來能得到二位先生的推崇,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確是應該請過來早晚受些教益的好。”


    劉澤同張懋修對望了一眼,最終還是張懋修笑著說道:“此人名叫徐渭,字文長,乃是浙江紹興府山陰城大雲坊人氏,少年時就天才超逸,被人稱讚不已;二十歲時成為生員,於是一邊在在山陰城東賃房設館授徒,一邊參加科舉,接下來八次應試不中,直到四十歲才中了舉人。這位徐渭被人稱為越中十子之一,再後來為浙閩總督胡宗憲做過幕僚,可以說是鐵杆的胡宗憲的嫡係部隊,一切疏計,皆出其手,又出奇計大破徐海等倭寇。嘉靖四十三年胡宗憲以“黨嚴嵩及奸欺貪*淫十大罪”被捕,獄中自殺,徐渭作《十白賦》哀之。李春芳嚴查胡宗憲案,徐渭一度因此發狂,作《自為墓誌銘》,以至三次自殺,引巨錐刺耳,深數寸;又以椎碎腎囊,皆不死。精神幾近失常,幾近癲狂。”說到這裏,張懋修停了下來注意觀察了一下龍天羽麵上的神色,見他聽的非常專注,於是接著說道:“嘉靖四十五年在發病時殺死繼妻張氏,下獄七年;萬曆元年大赦天下,為狀元張元汴等所救出獄,出獄後已五十三歲。從此潦倒,痛恨達官貴人,浪遊金陵、宣遼、北京,又過居庸關赴塞外宣化府等地,教授李如鬆兵法,結識蒙古首領俺答夫人三娘子,最後於萬曆五年回紹興隱居不出,以賣畫為生,此人一生命途多舛,遭遇坎坷,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形容,但不管如何其才能是不可否認的。”


    劉澤在張懋修說完之後,也補充的講道:“這個人雖然是文人出身,但是在軍事上卻很有自己的一套,當年在胡宗憲的總督府裏麵我就和他有過交往,的確是難得的人物,隻是性格過於剛烈,加上時運不濟,最終不得伸展抱負罷了。”


    聽完張懋修的話語,龍天羽心裏麵對這位徐渭,徐文長有了一種感性的認識,隻是如此坎坷經曆的士人能為自己所用?要知道自己可不是什麽大人物,基業未成呢。帶著幾分疑惑的神情望向張懋修,說道:“鬥樞先生,既然這位文長先生如此憤世嫉俗,看破世間的紅塵,又怎麽能夠到遼東來共聚盛舉呢?恐怕想要將他請過來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吧。”


    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張懋修笑著說道:“這個事情麽,要是別人去請他過來,自然是十有八九是最後要落空的,但是要是我寫一封書信去,哪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要知道當年張元汴解救他出獄的事情,就是我在後麵推動的,當時也沒有想得太多,隻是偶爾感歎於徐文長的畫風,順手而為之,因此結下了善緣,要是魁首想要招攬而來,隻要我修書一封,以徐渭那種任俠的性格,絕對會不遠萬裏的過來一見的,隻是其為人極有主見,要想他留下,恐怕就要看看咱們這個地方的所做的一切能不能讓他滿意了。”“好~!”龍天羽聽到張懋修這麽說,自然流露出了歡喜的神情,當下就要張懋修寫下書信,接了過來,說道:“放心,既然先生說此人有異於常人的智慧,那麽我會立刻派人去請過來的。”說到這裏,看著時間不早了,龍天羽結束了談話請人送二位謀士先生回去。


    稍等片刻之後,龍天羽想了想,喚來當值的鐵衛將負責看護劉潤普的人喊了過來,細細的問道:“劉潤普和葉梓父女眼下如何?有沒有在府中好些安養下來,有沒有什麽牢騷紛爭之類的話頭。“負責保護二人的鐵衛,遲疑了一下,見魁首問的認真,不敢怠慢,說道:“回魁首的話,葉梓姑娘倒是非常的安穩,能吃能睡,顯得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亦沒有什麽煩心的巨額東,倒是哪劉潤普卻是多有怨言,和屬下發過幾次牢騷,說大人您過河抽橋,打完齋不要和尚,利用完了自己,回到遼東之後就將他不聞不問的丟在一旁,連陳煜都得了朝廷的官職,倒是他這個功勞絕對不小的平魯功臣卻什麽都沒得到,一副心有不甘的摸樣。”


    “嗯~!?”聽完看護鐵衛的話語,龍天羽麵上帶著幾分笑容,果然麽,這劉潤普雖然人老但是心不老,依然強烈的要求做事上進,之前所說的什麽有女萬事足之類的想法,不過是以退為進的說法罷了。當他看到和他一樣投降了龍天羽的陳煜有了朝廷任命的官職之後,自然心裏活絡了起來,有些不滿也是人之常情,估計對護衛發牢騷,說怪話不過是為了將這些意思表露出來,說給自己聽,進而能夠出來做事情罷了。想了想,龍天羽嗬嗬一笑,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將劉潤普喚過來,記住不要驚動了葉梓姑娘,明白了麽。”


    鐵衛應聲而去,來到了後院西廂房之中,先是看了看,發現葉梓哪個屋子的燈火已經熄滅,很明顯早就安息睡覺,反過來到是劉潤普哪個屋子倒是燈火通明,窗戶上映著一個人影,手中拿著一本書卷正在閱讀之中。鐵衛悄悄的走了過去,輕輕的叩了叩窗楣,壓低了聲音說道:“劉先生,沒有休息麽,魁首召見,還望先生快快前去。”


    隻見房屋內的人影一晃,頓時凝注,有一個聲音傳了出來說道:“還望這位小兄弟稍等,老朽穿上衣服即可前去。”劉潤普乍一聽到有人喊自己,心裏麵也是一陣嘀咕,他發牢騷給護衛聽,的的確確是有要他傳達給龍天羽知道的意思,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麽快就有反應,在他看來,原本龍天羽應該是要晾一晾自己的,總是要講究一個恩威並施的時間麽。說起來劉潤普原本是死了心思的,總是想到如果自己出賣了羅教,對於大明來說自己不過是個降人,這種人的下場在大明裏麵是能夠看得到的,往往有個善終就不錯了,所以自然也就心灰意冷,想著以後避免那些勾心鬥角的生活也算不錯。但是隨著攻打清河鎮之後情勢的發展,他漸漸的反應過來,好像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這麽回事,哪位所謂的東廠顆管事也所謀不小,似乎另外打著其他主意,要是不然為什麽要在山東大量征辟罪民移民遠東?而到了遼東山下村,就這短短的時日裏麵,劉潤普的自由並沒有受到限製,於是他帶著龍天羽派發的鐵衛四處遊玩,毒辣的眼睛仔細觀瞧,越了解,越覺得新鮮之事不斷湧現出來,讓這位造反的老行家突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要知道曾經的劉潤普也是一位理想主義者,憂國憂民的讀書人,隻是後來由於對朝廷失去了信心,再加上某些野心膨脹,自然是迷失了自己前進的方向,罷了可就他在山下村觀察到的結果,居然不管是老人孩子生活仿佛都在世外桃源一樣,與大明其他地方的民眾完全是兩個概念,各個村人的麵上充滿了希望和活力,說起龍家哪是恭敬地不得了,再了解了一下龍家施政舉措,敏銳的劉潤普立刻感到了由衷的佩服,暗歎到,這世間居然有如此高明之人,用這種金錢運作的方式方法來挖掘朝廷的根基統治,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到了此處的話,原本劉潤普一顆不甘於雌伏的心,又重新開始活絡了起來,隻是顧忌女兒的想法,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悄悄的想要通過鐵衛將自己的心思傳達出去,在他看來像陳煜那種人都能夠被龍天羽任用,自己的本事絕對不比他差,龍天羽並不會放棄自己,隻是說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可來的這麽快卻著實出人意料的緊。他留了時間並不是為了換什麽衣衫,而是要穩定穩定自己的情緒,等會兒好去麵對龍天羽的爭取最佳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劉潤普出屋的時候,心思已經冷靜了下來,神清氣定的朝著來報信的鐵衛說道:“有勞小哥兒帶路,我是知道你們規矩的,錢銀可是不敢給你,隻是心意是要表達出來。”來呼喚他的鐵衛聞言笑嗬嗬的點了點頭,表示受到了這份善意,二人也不多話直接朝著龍天羽的居所處行去。劉潤普前腳走,後腳葉梓房間的燈火也就亮了起來,披上了衣服的葉梓,勉強的挪動了一下身軀,望著跳躍的蠟燭,心裏頭歎了口氣,麵上流露露出了一絲惆悵的神色,父親的心思她怎麽會不知道呢?男人麽,不管年紀,隻要有機會,很少會有甘於平淡的,尤其是像劉潤普這樣心有大誌氣的男人,雖然一時之間壓製了自己的念頭,但始終是要爆發出來的,隻是但願他能夠有別於以往,活得像個人樣,不要再做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也就夠了。不過葉梓想到這裏,隨即想到龍天羽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她還是相信的,給這個人做事,至少是要比給羅教做事應該是能夠高明無數倍的,想到這裏她倒是心安了下來。


    劉潤普跟著鐵衛來到龍天羽處,在外麵站立,先是聽到鐵衛施禮喊道:“回魁首的話,將劉潤普先生帶到,請魁首指示。”劉潤普聽到這句對話一愣,什麽魁首,那不是大人麽,不是朝廷的東廠顆管事,船舶司的從九品吏目麽,怎麽變成了江湖氣息在如此嚴重的稱呼?在他的心裏麵前後對比了一下,有了一絲突然的感悟,當然等不及他細想,接著就聽到龍天羽充滿了朝氣又不失威嚴的聲音說道:“請劉先生進來!”


    邁進屋子裏麵,劉潤普就看到龍天羽笑眯眯的坐在一張大台子上,台子麵前是一張地圖,當然是什麽地圖劉潤普可是不敢多看,連忙恭身行禮,有樣學樣的模仿著剛才鐵衛的稱呼說道:“見過魁首大人,給魁首問好~!”聽到這個稱呼,龍天羽頓了頓,嗬嗬一笑,立刻明白過來劉潤普的精明一定是看到了一些東西,自己揣摩到了一些東西,於是聽到了剛才鐵衛的話語,來試探自己一些東西,看看有些是不是他自己所想的那樣。隻是麽,現在的龍天羽還不想將事情在劉潤普麵前完全攤開,這個人早在之前他就有了決斷的,要用,但是要防著用,要有考驗的使用,現在就是考驗的機會到了。於是龍天羽走了兩步上前扶起了行禮的劉潤普,語帶和藹之色,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對方,說道:“先生這話說的,你又不是我的下屬,不必如此稱呼,倒是折殺了我這個小子了。羅教的事情已經過去,自然很多往事都煙消雲散,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到了遼東自然要翻開新的一頁篇章,有新的生活才是。原本我是想讓先生多多休息休息,陪一陪葉梓姑娘,畢竟你們父女二人之間可是很難得有如此相處的機會。隻是麽,現在看來,有了不小的麻煩,需要先生出來幫一幫。”說到這裏,頓了頓,看了一眼對麵的劉潤普,龍天羽正顏正色的繼續說道:“不過呢,這件事情有一定的危險性,我要提前和先生打個商量才行,如果先生要是不願意,就直接說,我絕對不會有半點勉強威脅之意。”


    有生命危險?嘿嘿,說真的,劉潤普可以說大半生都是在生命危險之中度過,危險是不怕的,但是呢,要看看有沒有讓他能夠去為之冒險的價值。更何況劉潤普原本就在等待這種機會,他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龍天羽的所作所為,更加明確的去分析龍天羽走的路,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和自己原來想象的有什麽不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參與進去,讓自己能夠融入到龍天羽的體係中去,才能真正的知根知底。劉潤普也是一個於是再次作揖,做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語帶激動的說道:“魁首您是言重了,雖然你沒有將我當成您的屬下,但是我從內心深處早就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您的人了。要知道沒有您,就沒有葉梓和我的今天,說不定我現在就已經上了斷頭台,和那些羅教死去的人一樣身首異處,所以我的今天全是你給的,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劉潤普必定竭盡全力去做。“


    點了點頭,龍天羽麵上流露出了讚許的神色,但是在他的心裏麵對於劉潤普這番表忠心的話語,是一點兒也不信,這位老狐狸哪裏有那麽容易折服,嘿嘿,他可是現實的很,總是要有利益交換的,要不然絕對是不可能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龍天羽也不和劉潤普廢話,兩邊都是聰明人,說一通廢話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將現在自己所麵臨的形式大致的說了一說,接著又將需要劉潤普去做的事情也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這件事情如果先生做得好,顯露出了你的誠意,那麽我也說的非常實在,現在木魯罕地區要走向正規化,規範化,需要有做過朝廷管理經驗的人參與進來,而且民眾之中多有羅教信徒,有先生參與管理的話,想必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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