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05


    城守府前,龍天羽靜靜的站立在哪裏,這是最後一處據點了,拔出此地之後,整個戰役就將結束,下一步更多的是在桌麵上,而不是刀槍之間換取自己需要得到的利益。想了想,他製止了在外大聲吼叫勸告城守府投降的喊聲,因為仗打到這個時候,不堅定的投降者早就已經全部放下了武器,而剩下的更多是最為強硬的抵抗著,所以勸降沒有任何的用處。回頭吩咐人將事情通報給沈有容知道,畢竟這次出兵是以大明的名義出征,因此在對待最後頑敵的事情上,必須有這麽一道擺在明麵上的手續。


    很快沈有容帶著一眾將領以及女真部大小酋長呼啦啦的走進了葉赫城,一路過來看到處處硝煙,到處都是死屍和廢墟,明軍將領還好,不管這木魯罕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至少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但是女真酋長則是不同,望著一間間被火器摧毀的房屋,他們心裏麵有一種冰冷的感覺,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們對於過往戰爭的理解,從此,堅城不再是能夠賴以生存和保命的最好武器,今天的葉赫城有可能是明天自己部族的寫照,所以在這些人的心中不管是不忿、害怕又或是什麽不滿的其他情緒,至少在現在,在沒有足夠實力去麵對木魯罕這支軍隊的時候,酋長們從心底都想著不要去同他們發生什麽衝突之類的事件,以避免自己落到如同布齋等人一樣的下場,至於之前想著如何能夠在葉赫城失敗之後分得一份利益的心思,早就全部丟到爪哇國去了。


    很快一眾人來到了龍天羽的麵前,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自然出麵的又是布魯堪,而龍天羽則是在不聲不響之中退到了後麵。沈有容同布魯堪說話,自然帶著天朝上國的氣度,擺出一副大將軍的摸樣,很是誇獎了布魯堪和木魯罕部落一頓,接著又按照慣例派人去進行勸降,最後再無效的情況之下授權布魯堪再次發起進攻,剿滅頑匪,肅清殘敵。


    接到命令,青年軍開始動了起來,帶著一隊隊的俘虜軍、仆從軍,在大炮、已經青年軍重裝步兵的支援之下,往前衝去。由於前麵的攻城戰,明軍將領、酋長們被硝煙彌漫產生的煙霧所遮擋,自然而然的沒有看清楚整個戰場的狀況,但這次不同,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眼前,火炮的轟鳴、彈丸射中人體血花迸濺的慘狀,穿透牆壁直接射入院內帶來的破壞性的損失,刀槍不入的重甲武士揮動手中兵刃的威力,尤其是哪些似乎沒有任何感情的士卒之間的相當默契的戰術配合和素養,讓這些酋長們,哦,不,是連明軍將領們都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膽戰心驚,看來他們不光是遠程作戰,火器作戰,就是近身肉搏也是相當的犀利,絕對不是存在於大家想象中的那樣,隻是依靠裝備在進行戰爭;以及推人,如果院中防禦的是自己而不是葉赫部的武士,那麽結果必然也是一樣,最後也要淪落到如此悲催的下場。


    好吧,所謂的最後進攻本身就沒有什麽太多的懸念,在一陣比較粗淺的步炮協同之下,葉赫部最後的抵抗在女真酋長的麵前摧古拉朽一般被砸的粉碎,當布齋、納林布祿如同死狗似的推到沈有容的麵前的時候,酋長們用兔死狐悲的眼神望著這兩位曾經在海西女真叱吒風雲紅極一時的酋長大王,心裏還想看看這位沈有容會如何去做,畢竟這時候對待這兩位階下囚的態度,對於他們日後未來路途的選擇有指導性的意義。大明對待化外酋長的俘虜一般有三種策略,一種是招撫,即是打敗了你之後,再給你點甜棗吃吃,並不滅族身死,依然讓你存在,這種策略隻是懲罰性的措施,是化外酋長們最歡迎的模式,第二種則是將這個部落分割縮小,將其分賞給各個參加戰役的部族們,讓他們能夠在戰爭中得到甜頭,又讓被攻擊的酋長能夠苟延殘喘,這種模式則是所有參展的酋長們最願意做的事情,也是這次葉赫城各族酋長們所希望能夠分到手的利益;而最後一種則是連根拔起,整個部落屠殺一空,要麽將腦袋獻給北京城中的皇帝陛下,要麽就是將罪酋直接押送北京,接受最為殘酷的淩遲之刑,這種滅絕的措施對於大明來說,很難出現,畢竟天朝上國麽,總是要講究一些仁義道德的,要不怎麽對外讓一幹蠻酋服從於道德教化之中呢?而恰恰是因為有了之前的那麽多處理化外酋長的事例,每一種處理的方式都代表了大明對外政策的變化,所以現場的酋長們才期望能夠從葉赫部頭領的生死情況裏麵窺探出一些端倪,用來借鑒自己今後的道路應該如何去走,從而避免與大明這個龐然大物理念不相一致的地方,導致自己身死族滅的慘劇被發生。


    沈有容看著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名葉赫女真部落的酋長,也不多言,直接揮手說道:“一眾老小,連此二人一道斬首示眾,以儆效尤,”說到這裏,並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回身麵上流露出輕鬆的笑容對著一眾噤若寒蟬的酋長們言道:“諸位酋長此次忠公體國,深明大義,乃是關外諸酋的表率,我將上表新任巡撫大人、以及總兵大人為你們大家請功,想來朝廷的自然會不吝封賞,先在這裏為大家賀喜了,這樣,今天晚上咱們搞個慶功會,大家吃喝個痛快,明天咱們再將一些具體的細務安排妥當,總不能讓大家空手來,空手回吧?要是那樣估計這裏的大多數人是要罵我沈有容的娘的。”說完哈哈哈哈一陣大笑起來。


    沈有容大笑,自然一幹酋長麵上也跟著強自堆著笑容,恭敬的行禮言道:“小酋多謝將軍讚譽,為大明分憂,為君王出力,本就是我等化外之民應當應分的舉措,當不得什麽獎勵之言,大人言過了,在這裏還要恭喜大人剿滅不服王化的葉赫部落,行此蓋世武功,將來定能榮升高位,公侯萬代,受到朝廷的獎賞~!”好話自然是人人都能填白的,至於真實的心情,嘿嘿,那就是兩說了。說透了,這些酋長們根本不管什麽大明賞賜的所謂官職,就那麽一個輕飄飄的破誥身有屁用,在關外這種講究弱肉強食的世界裏麵,用來擦屁股都讓人嫌硬。雖然他們在文化、經濟上羨慕大明的富裕和開化,但是他們的生活環境、低下的生產力水平,決定這些酋長們隻能關心自己得到的實際利益能不能拿到手上,而這種實際利益帶給自己部落族群繁衍生息的空間,其中兩樣,一樣是朝廷賞賜的金銀能不能到位,開市權能不能落入自己的手中,而另外一樣則是葉赫部這塊肥肉能不能讓自己咬上一口。雖然前麵酋長們對於木魯罕的武力有了一種心悸的感覺,但是剛才沈有容的話語又向他們打開了一扇大門,讓他們感覺到仿佛這位大明的參將心中並不是就想將所有的女真部落一棍子打死,讓木魯罕一家獨大,而是和以往一樣用著相互製衡的謀略經營關外女真之間的利益;如此說起來的話,不少女真酋長人的心都放了下來,帶著某些期盼的心情寄望明天能夠有一份美好的收獲。


    人頭如草芥,在戰爭的殘酷狀態之下,所有的一起人性、道德、以及人類對於真善美的追求都變得那麽可笑,龍天羽已經不是第一次滅人種族了,上次努爾哈赤一家人的屍體讓他在黑夜之中獨自靜默了整整一宿,似乎良心上麵有著某種不安和對於自我的否定,以及對於殘酷行為的反思;可是今天,他看著布齋、納林布祿的全家死在眼前的時候,人頭在地上咕嚕嚕轉悠的情景,尤其是看到布齋年僅三歲的兒子在自己的麵前被割下頭顱,如此殘酷的場景根本沒有讓龍天羽的心境產生任何的波瀾,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回顧以往,再品味今天,自己的心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摸樣,他不禁要細細的詢問自己,到底是自己失去了某種最為純真美好的東西,還是這就是要成為上位者,要不斷成長過程中所必須做出的犧牲?又或是這種生活、這種心態是一個必須保持的正常心態?唉,在心中長長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看麵無人色的觀刑者們,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種規則的力量,任何時代,你想要打破這種規則的存在就必須先潛入規則之中,掌握規則,控製規則,才能破壞規則,建立起一套新的體係,今天的殺戮是為了明天的平和生活,龍天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隻是麽,是借口麽?捫心自問,也許是~!是啊,人都有無數的借口為自己的不得已而為之做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但是最終自己必須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把握,龍天羽在醒悟對於規則的認識的同時,麵對再次的集體屠殺,心裏麵更加肯定了自己需要走的道路有多麽的艱難,也同樣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道路必須無比堅持的走下去的理由,不為別的,就為不讓自己,自己身後的家人,兄弟姊妹遭受今天這樣的折磨和痛苦,他都必須昂著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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