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成為大伴們的幹兒子可是不容易,那是要有相當的關係和本事才能做到,一旦拜入‘門’下一榮俱榮,一枯俱枯,哪是休戚與共的關係,所以沒有相當親密,或是能被看重的地方,普通小太監想拜入張誠這種人的‘門’下認作幹爹,絕對是妄想,隻要是能湊到麵前,有機會跟著喊一喊老祖宗,也就算是榮耀無邊了。


    張誠並不急著說話,先將手中茶一口喝完,然後輕輕把杯子放在桌上,緊接著,用溫吞的語氣講道:“哦,說說聽聽。”


    小太監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將自己了解到的情報說了一遍,張誠揮了揮手,笑著說道:“好個猴崽子,差事辦的不錯,下去吧,去領個賞,趕明兒個,名苑卻個管事的,到時候抓住了機會我好推薦你過去。”


    聽到這話,小太監歡喜不已。南苑可是皇莊,哪管事的說出去可是九品官職,自己這個太監有了品銜了,哪可就是一腳天,一腳地,完全不同,所以小太監千恩萬謝的說著感‘激’的話,好半天才回身下去。


    等小太監走了之後,張誠這才站了起來,麵上這才‘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之所以在乾清宮哪裏安‘插’眼線,也是為了自己的富貴榮華考慮,說起來太監不過是帝王的狗,是無根之人,所有的權勢都來自於帝王自身。


    所以張誠最注意收集帝王的一舉一動,好為自己日後的固寵行為尋找機會,以便能夠順從帝王的心思,好讓帝王愈發的看重自己,及早的發現災禍,畢竟伴君如伴虎,就算她張誠是皇上從小就在一起的大伴,那又如何?也要小心一二,讓自己始終站在帝王這一邊,進而更加的對自己信任,才能保住自己的權勢地位,要不然背地之中的暗箭絕對不少,想要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可是頗多,一不小心,寵信不在,自己狗屁不如。


    現在從皇上的這番話語之中看來,自己的這位主子已經拿定了主意要立二皇子為太子,這一點讓張誠有些憂心。雖然說立誰為太子皇帝陛下有相當的權限,但是說到底,有些事情並不是如此的簡單,太後必然首先不同,而大臣們也很難答應。


    朝中的大臣們自然是不用說,立嫡立庶的問題是關乎他們道德倫常的底線,是皇權和相權之間爭端的陣地,尤其是如果文臣能夠捍衛住嫡長子的太子之位,想來等當今萬曆百年之後,下一個皇帝將會對文臣必然優容有加,到時候皇權必然衰敗,相權必然高漲,可以擺脫自張居正失敗後,相權文臣大衰弱的局麵,攥取更多的利益。


    至於太後麽,‘女’人在政治上,有時候更多並不是利益問題,而是為了一些莫須有的東西和堅持,皇上由於自小被太後管束過多,所以對這位‘精’明的母親,並不是太過依戀親密,感情並不是很好,這一點在宮禁之中是不公開的秘密。


    而鄭貴妃的出現,讓太後更加覺得對方奪走了兒子,寄托在自己身上不多的愛和親情,所以怎麽可能不厭惡這個‘女’人的存在呢?要想解決這個困境,其實最好的方式方法就是皇上軟化態度,對太後更加的親密一些,如此才是最關鍵的好辦法,畢竟解鈴還要係鈴人麽。


    隻是以皇帝陛下那種悶‘騷’的脾氣,要他去這麽做,還不如殺了他呢,絕對是不可能的,所以兩母子的矛盾愈發的尖銳起來,而現在,立太子的事情,則是會讓太後想到,過往自己卑微身份所帶來的不堪回首的侮辱,恐怕母子二人的關係將會更緊張,到時候恐怕不可調和。


    所以恐怕過不了多久,這些政治矛盾都會逐一爆發,自己要想想辦法怎麽從中能夠遊刃有餘,不至於陷入某一處泥沼之中,不得翻身。唉,真是頭痛啊,想到這裏,張誠有一種無計可施的思緒,畢竟這種皇家內部的鬥爭站在哪裏都不合適,想了會兒,不得要領,就放到一邊,反正是事兒不急,還有些時日,慢慢找到自己的方位也就是了。


    不過隨後張誠想到了遼東鎮守使的這個差遣重設的好消息,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這個消息是早就已經有所風聲,萬曆帝曾經在年前就同自己說過,隻是沒有提上正式的日程上來,現在看來皇帝陛下已經下了決心,要開始動了。


    有了這個差事,想來日後宦官的權利必然大漲,太監重返遼東,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深意,但是張誠知道,其實這是皇帝陛下在向文官集團釋放信號,如果你們不肯站在我這一邊,堅定的支持我,讓皇權得到彰顯,那麽我就要祭出宦官這股勢力,繞過你們來對地方行政進行更加有效果的管理,讓你們文官知道知道,這天下並不是離開了你們就不轉了的。


    作為這天下太監之中權利最高之人,皇帝陛下如此想法,張誠心中也是很高興的,畢竟屁股決定腦袋,他太監的身份,和背後跟著的一幫以他馬首是瞻的徒子徒孫們,都注定了必須要有足夠的利益讓人跟著他走下去,才能為張誠所用,才能鞏固住自己太監第一人的地位。


    不過張誠並不想太冒頭,畢竟這是皇帝陛下的一次試探,遼東的情況很難拿捏住,要是這一手棋子在遼東受到了當地文官、豪紳的抵*製,甚至引起了社會矛盾的動‘蕩’,那麽最後鎮守太監這一職位將會成為替罪羊的存在。


    如果他表麵上‘插’手太深的話,恐怕到時候遼東的宦官們出了紕漏,被人拿住了把柄,會牽連到自己也吃到瓜落兒的,如此可是大為不利。所以想來想去,他決定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張鯨,這小子利‘欲’熏心,絕對不可能放過有如此好的機會,攬權、抓權,自然會跳出來成為出頭鳥的存在。


    自己隻要在背後配合他,暗自送些人到關鍵的位置上,這樣一來利益不少拿,而且是悶聲發大財,又不用背黑鍋,何樂而不為呢?於是他拍了拍手,喚來外麵的心腹,低聲囑咐了幾聲,心腹隨後應聲而去,這就要散播消息。


    東街的葫蘆口之上,有一處酒樓,名叫財源,傳聞是開原兵備道張凱賢家中的管家所開,當然是真是假並不知道,但是此處卻真的是好生意,人頭湧湧,客似雲來。


    在二樓臨近窗戶的一處,劉潤普端著酒杯望著對麵的開原兵備道衙‘門’,心中卻在不停思考著。這次魁首派他來想要看看有沒有機會控製住張凱賢,在他看來這是自己進入青年城這個體係的另外一種考驗。


    如果前麵去烏拉、葉赫兩部偽裝成特使是展示自己的膽量和能力,那麽現在的自己就要體現出一名管理者應該有的全局感和對下屬的掌控能力,隻有這樣才能在龍致遠的麵前更好的展示自己,以便能夠獲得更多的機會。


    說真的,劉潤普現在對龍致遠是絕對的心存感‘激’,而且是真心實意的。作為一名投降者,魁首居然放心使用,量才而用,這是何等的心‘胸’,相對這一點來說,當年的羅教教主算個屁,怪不得人能有如此大的事業,而羅教教主隻能當個身死族滅的土霸王。


    恰恰是因為如此,此刻的劉潤普拋開了一切雜念,真心實意的想要立功,想要用功勳回報龍致遠這個為年輕魁首對自己的看重之情,所以他拚命工作,對整個張凱賢的情況裏裏外外都有了相當細致的了解。


    對張凱賢,雖然龍致遠沒有吩咐的太仔細,但是劉潤普自己知道,隻能暗中查探,尋找關鍵‘性’的證據掐死對方,掌控對方,而不能太過明目張膽,讓對方掌控把柄。要知道對方畢竟是朝廷的大員,正兒八經的文官,一旦出現了什麽事故或是紕漏,會給自己的恩主龍致遠帶來很多的麻煩。因此他在這件情報局接受的第一個案件,就定下了個最為中心的規矩,就是要穩,對人穩,對事穩,穩中求勝。


    從劉潤普掌握的情報來看,在張凱賢的屬下之中三個人是最重要的,開原倉守備溫洪慶,張凱賢的管家,還有一個就是張凱賢兵備道衙‘門’之中的師爺皮逢‘春’。其中溫洪慶管的是錢糧駐紮的看守,所以裏麵的道道定然是很清楚,而張管家管的是內宅,肯定非常熟悉家宅中秘密引來送往的一些信息,至於皮逢‘春’麽,嘿嘿,作為師爺,官麵上的情況他都參與其中,辛秘自然知道不少。


    而在這三個人裏麵,皮逢‘春’天天跟著張凱賢左右轉,不可能輕易下手,那樣很容易引起這位開原兵備道的懷疑,而張管事平日則是在張府之中深入簡出,很少出來‘露’麵,就連自己開的酒家也很少出現,所以他將最後的視線放在溫洪慶的身上。


    這個溫洪慶,從收集到的資料來看,似乎對張凱賢忠心耿耿,但是劉潤普從對方的一些過往事跡進行分析,很敏銳的發現這個人絕對是一位自‘私’自利,毫無廉恥的小人,這種人是不可能有任何的忠心度可言,隻要你給了他足夠的利益,別說是主子,就是爹娘,也會拿出來出賣的。


    也算是運氣,當劉潤普剛剛將目光放到這位張凱賢的頭馬身上,就立刻發現了新的狀況。溫洪慶居然從張凱賢府邸出來之後,又轉回了另外一邊,進了側‘門’,然後到天‘色’暗黑之後,這才出來,這裏麵極端可疑。


    在仔細分析之後,劉潤普所最擅長的分析能力,立刻有了發揮所長的舞台。他覺得溫洪慶再次折回張凱賢府邸,尤其是從側‘門’進入,這說明了幾個問題:


    其一溫洪慶出來的時候,似乎麵上流‘露’了一絲不忿之意,而返回去,肯定不是找張凱賢的,要不然他不會走側‘門’,而應該堂而皇之的走正‘門’;


    其二、從他敲‘門’的動作,來看,是一種約定好的信號,這個信號說明,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溫洪慶同張府內部中的某個人有一定的約定,而且這種約定是周期‘性’的,具備了經常‘性’的特征;


    其三、開‘門’伸出頭來的是個‘女’子,也就是說,溫洪慶這次悄悄從側‘門’進入,沒有任何伸張,也怕被人看到,也就是說他進入張府是為了和某個‘女’人幽會,在聯想起,之前他將自己的妻子變成妹妹送入張府,這個幽會‘女’子到底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其四、到了天黑的時候,他才出來,據邊上監視的人員說,雖然天‘色’暗黑,看不清楚溫洪慶的麵部表情,但是卻聽到這小子嘴裏麵哼著小曲,同剛才是第一次從張府之中出來是判若兩人。


    他心情的轉好,可以說明了一點,這小子在張府之中,從他的情人那裏,謀算或是得到了些什麽信息,而這信息或是謀算,必然會讓溫洪慶有所動作,亦或是能夠從中得到不少得好處,所以他才能如此輕鬆走了出來。


    有這四點的支撐,劉潤普立刻判斷溫洪慶絕對是解開張凱賢這個死結的關鍵鑰匙,機會就在眼前。所以他馬上將手底下大大小小的情報局密探們集中了起來,用所有的力量去監視偵察溫洪慶的一舉一動,以及更加嚴密的監視張府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女’人的動向,他認為溫洪慶必然很快就會有所動作。


    第二天,跟蹤溫洪慶的人報告,說這位開原倉守備出城向建州地區方向前行,聽到這個消息,他心中一愣,怎麽和自己判斷的不一樣?難道溫洪慶去建州是奉張凱賢的差遣,為了同‘女’真人接頭,‘弄’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


    要知道張凱賢派了大批的人手去建州探聽真實情況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這些人之所以渺無音訊,說透了就是劉潤普下的命令,直接將這些人殺、捕了個幹幹淨淨,不但如此,就連京城中王錫爵派過來的信使,也被嚴密布控的他給截獲了下來。


    按照劉潤普的想法,就是要讓張凱賢變成聾子、瞎子,心中緊張,陷入茫然無措之中,這樣才會‘露’出破綻,才能更好的在惶恐無助之中一舉拿下這個禍害,完成魁首給自己的任務,讓張凱賢為青年城服務。


    所以如果說溫洪慶領命去建州偵探具體的狀況,這一點劉潤普倒覺得合理,畢竟在派出了多人偵察無果之後,想必現在的張凱賢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心急火燎,派自己最得力的幹將去遼東,也是正常人的思維方式。


    可是溫洪慶會去麽?劉潤普心裏麵對這一點是打了個問號的,在他看來,溫洪慶應該是不大可能去,因為之前的哪次折返張府所顯‘露’出來的信息,這背後一定有更加深刻的故事才對,所以為了‘弄’明白到底是什麽狀況,他否決了屬下關於立刻抓捕溫洪慶的建議,而是要求更加嚴密的監視觀察對方。


    但是情況有了變化,入夜之後,監視人員回來報告說,溫洪慶在城外十裏的一處客棧的客房之中上吊自殺了。這個消息,讓劉潤普極為吃驚,他不敢相信,像溫洪慶這種人,居然會自殺?難道他因為派去建州進行偵察的人員不斷失蹤,而感到害怕,所以選擇了自殺?


    又或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老板張凱賢可能捅了個馬蜂窩,今後的日子不好過,而他這個手下第一大將,日後必然要受到牽連,恐怕家破人亡,所以對前程有了一種灰心喪氣的思緒,為了保全家中的老幼才選擇了自殺?


    不管是任何理由,如果溫洪慶真的死了,對劉潤普的威信和判斷都是一種打擊。要知道他剛剛接手情報局,這是他的第一槍,而溫洪慶又是他解讀做出預判的重要對象,現在卻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那麽也就是說劉潤普的這次行動造成了盲動,你怎麽能叫他沒有壓力呢?要知道一眾屬下可都是青年城中之人,正等著看自己這個外來戶有什麽能力,能夠高居其位,掌控住情報局的局麵。


    更何況溫洪慶如果死的有些蹊蹺的話,那麽其中的內情已經韻味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內幕,那麽在種狀況下,在不能驚動張凱賢的外圍動作之下,他也必須要‘弄’清楚,到底有些什麽樣的原因,讓溫洪慶真的死了。


    所以於公於‘私’,劉潤普都必須親自去現場看一看,說真的他從內心中真的不相信溫洪慶居然會自殺,隻有親眼目睹才能相信這一事實的真相。好在他手下的人嚴密監視,先於別人得到了消息,讓他獲得了先機,至少在天亮之前,這個消息不會流傳出去。


    連夜趕到溫洪慶住宿的客棧之前,劉潤普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現在外麵繞了幾圈,看了看地下的腳印和馬蹄印子,他突然發現麵對正南方向,有一處馬蹄印子比較可疑,所以吩咐人跟下去,然後這才悄悄的進入了客棧之中。


    此時客棧之中居住之人,包括跟隨溫洪慶出來的屬下,都早就已經被‘迷’煙熏的昏‘迷’了過去,不到白天是不可能醒過來的,所以劉潤普沒有任何遲疑,直接來到溫洪慶居住的房間。一進房,他就見房梁之上,溫洪慶哪五短身材,‘肥’胖的身軀掛掉在橫梁之上,舌頭凸起,麵目猙獰青紫,地上倒著一處凳子,從表麵上看,這完全是一副典型的吊死自殺的現場,沒有任何的疑點。


    桌麵上有張遺書,上麵寫著什麽好累,好辛苦之類的廢話,反正大體的意思就是說溫洪慶因為厭倦紅塵俗世,心裏麵很痛苦,所以決定自殺了斷生命,以去西方極樂世界到佛祖麵前贖罪。


    看完遺書之後,接著他沒有動屍體,而是直接轉了個頭,看了看房內四處的幾個藏人的地方,看到沒有什麽破綻,緊接著如同獵狗一樣蹲在地上仔細的觀瞧起來。在劉潤普的背後幾名屬下心中充滿了疑問,隻是一則同這個上司並不熟悉,‘摸’不準他的心思,不敢輕易開口,二則這幾個人對於外來戶成為自己的上司,多少有些不大爽的意味,想要見識見識這位新上司的本事,所以都默不出聲的站在後麵。


    劉潤普找了半天,來到牆角處,‘摸’了‘摸’地麵,輕輕敲了敲,麵上流‘露’出一絲明悟,站了起來,回頭對著邊上的屬下說道:“來,你去看看這塊地板下麵通向什麽地方?”


    一名下屬聽令而去,而其他人則是圍了過來,有哪心細的看著地麵,立刻拍了拍手說道:“這裏有一處暗板~!你們看這四周有被動過塵土的痕跡,地板也有被割裂的細痕~!”一眾屬下圍過來觀看之後,都對劉潤普這份本事有些佩服了。這可是不簡單,能夠如此快的發現疑點,找出疑點,就這份心思就是做情報的好手,看來魁首真的是慧眼識英雄。


    不過劉潤普還沒有時間考慮屬下的想法,畢竟這件事可沒有完,有了暗板隻能說明這裏有人從這裏出去,畢竟溫洪慶還是死了,他到底是怎麽死的才是關鍵,於是喚來了一名曾經當過仵作秘諜,去檢驗溫洪慶的屍體。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下樓查看的屬下回來,對劉潤普匯報,這件房子的底下是一處臥房,而臥房正對對麵的馬棚和後院,樓上這塊地板正下方,有一處機關橫梁,橫梁之下又一根繩子,隻要打開翻板,就能直上直下。而這邊驗屍結果也出來了,仵作根據自己的經驗,很明顯的確認,溫洪慶是自己用繩子套在脖子上自殺身亡的。


    聽完了這兩點的反饋,點了點頭,對這名仵作的話,劉潤普是信的,畢竟他可是被魁首直接挖過來,加強情報局力量擁有三十多年驗屍經驗的高手。劉潤普覺得這個結果和他的分析一樣。這說明溫洪慶死後,一定是有人從這個房子逃了出去,換句話說溫洪慶並不是自殺,至少不是心甘情願的自殺,完全有可能是被人‘逼’著自殺的,可是什麽人逃了出去呢?


    劉潤普在沉思,不過從這處機關看來,此地的老板一定脫離不了幹係,要是沒有老板的支持,任何人都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在這裏‘弄’出一處機關出來,所以按照常理推斷找到了老板也就等同於找到了線索。


    但是敵人如此狡猾,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必然不會留這麽一個天大破綻出來,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要嚐試一番,也許從其中能夠獲得其他的訊息也說不定呢。於是劉潤普立刻吩咐屬下將店中掌櫃押過來秘密審訊,但是注意不要驚動了其他住宿的客人。


    片刻之後,客棧掌櫃被‘蒙’著眼睛,堵著嘴,壓了過來,劉潤普先沒有吩咐手下進行詢問,而是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這是他對人的職業習慣,原來在濟南的時候就喜歡這麽做,一個人的愛好和生活習慣,從體型特征膚‘色’都能表現出來一些端倪和線索。


    但是看過之後,他並沒有觀察到什麽特殊的地方,這個客棧掌櫃身上的惡魔楊,哪手,哪皮膚,包括身上的頭發,衣物,處處顯示出,他並沒有什麽太特殊的狀況,不過這也和劉潤普所判斷的差不多,從這個地方下手很難收獲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很快簡短的審訊完畢了,客棧掌櫃果然一無所知。他隻知道,是一個新老板在七天前就買下了客棧,用高過原來薪水的一倍的待遇,留用了所有從掌櫃到夥計的人員,所以大家都很高興,覺得碰到了一位好東家。新東家眼下不在,是昨天早上一大早就走了,說是過幾天回來,樓下的房間正是東家的臥室。


    嗯,這點就清楚了,這個東家是絕對的可疑,有的屬下就提出,是不是這個東家早就已經謀算好了溫洪慶會住在這裏,所以提前做好一切的動作,接著將溫洪慶自殺或是直接用某種辦法謀殺,最後逃之夭夭呢?


    這個時候,外圍跟蹤馬印記的弟兄們也回來立刻,他們搖頭說道,一無所獲,馬印子在轉了一圈之後突然消失的無隱無蹤了,有可能人是從冰麵上逃了,在夜黑風高,再加上一夜的冰凍寒冷,晚上看不清楚,到了白天,在一個夜晚的風吹之下,印記很容易就消失的無隱無蹤,渺無蹤跡。


    劉潤普原本也沒想過要從腳印上麵得到敵人的蹤跡,敵人如此狡猾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露’出破綻呢?這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隻是眼前這些線索更讓人疑‘惑’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溫洪慶到底是自殺、‘逼’殺、還是謀殺?從表麵上看很像是‘逼’殺。


    但就算是‘逼’殺,那麽是什麽人從這個房間裏麵出去,又到底是什麽人要殺死溫洪慶呢?其中最關鍵的疑點是,為什麽‘逼’死溫洪慶的人能夠七天前就預先就知道他要住在這所客棧,這間房子?這隻有兩種解釋,第一種,‘逼’死死溫洪慶的人早在七天前就已經同溫洪慶有了彼此之間的約定,才讓他到這間客棧,這間房子之中來見對方;


    第二種解釋,溫洪慶的屬下之中,有可能有人同這個謀殺凶手之間發生了聯係,而用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暗中將溫洪慶安排到了這件房間裏麵,然後有人上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同溫洪慶又發生了接觸,進而‘逼’著他上吊自殺?


    如果是第一種,這間房子就應該是溫洪慶自己定的,如果是第二種,這間房子就應該是溫洪慶的屬下出麵定的,但不管那一種,住客棧以溫洪慶的身份,自然有手下的親兵為他辦事,肯定不需要親力親為,所以當他又問了問老板之後,明白了當時是溫洪慶的屬下,定的房間之後,並沒有一種解開疑團的明悟。


    溫洪慶既然是親兵出麵定房間,那麽也許詢問親兵就能得到答案,但是劉潤普並不想這麽做,如果這麽做等同將會打草驚蛇,告訴張凱賢有人在調查他,在沒有‘弄’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劉潤普還是覺得穩妥一點的好,就算這個詢問過的掌櫃的他也決定帶走,反正失蹤了一名東家,再多失蹤一名客棧掌櫃的,都沒什麽區別。


    不過,劉潤普現在已經完全認定,這個人從溫洪慶自殺現場逃出去的人,就是最關鍵的一環,他有可能同張凱賢有關,也可能和他沒有關係。與張凱賢有關的原因在於,也許溫洪慶的死,能讓張凱賢將盜賣物資、貪汙軍款的所有的罪行和過錯全部推到這個名屬下的頭上,最後為自己尋找一絲退路,至少最多是丟官,而不至於抄家滅族。


    而與張凱賢沒有關係也不是說不通,就目前來看,張凱賢還沒有到最後瘋狂的時刻,如此早就對溫洪慶下手,並不符合張凱賢的狀況,‘女’真那邊沒有結果,朝廷又沒有派人下來徹查此事,也沒有任何的書信傳遞過來,在沒有任何消息真相的時候,張凱賢先下手將自己的手下幹將殺死,這個道理說不過去。


    恐怕要是讓他的其他手下知道了,必然會造成內部恐慌的,那個時候人人都會以為他張凱賢是個‘性’情薄涼之人,到時候對他掌控內部將會大為不利,如此狀況下,最後必然人人自危,甚至有人為了自保不惜出首換去生命,所以張凱賢再愚蠢也不可能幹出如此自毀長城的事情來。


    不過,不管那一種,從現在的表麵現象看,對於劉潤普都沒有什麽壞處,這溫洪慶一死,估‘摸’著張凱賢內部必然要產生裂痕,這個時候咱們的開原兵備道一旦得到了這種消息,必然會產生出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的滋味。


    這倒是對劉潤普是件好事情,要知道原本他就想暗中從張凱賢的屬下找到破綻和關鍵‘性’的證據之後,再對付張凱賢,進一步將他控製在手上,現在人一旦彼此之間有了猜疑之心,也就會產生嫌隙和不信任,那麽他的機會也就到了。


    吩咐完屬下收拾好各種手尾,避免被人看出來在溫洪慶死後,有眾多的人數出現在這裏,然後劉潤普轉身走出了客棧,站在辛冷的寒夜之中,陣陣冷風吹過,讓他的腦袋無比清醒,突然靈光一閃,他感到這件事情背後,一定同溫洪慶的哪個老婆孫紅紅,必然有密切的聯係,所以他決定,對這個‘女’人要密切的進行監控,以找出哪個神秘人,也許溫洪慶到這裏來死,就是孫紅紅所安排的?


    不管如何,此時的劉潤普下定了決心,明天要注意三件事情,一孫紅紅這條線不能放過,要密切的監視,因為無法解釋溫洪慶那天晚上折返回去,同孫紅紅幽會的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麽,才讓他出來的時候,由心情上的糾結轉為了高興;


    二則是要密切關注張凱賢的動靜,要搞清楚,是不是他派人‘逼’死了溫洪慶,如果不是他,那麽當他見到溫洪慶之後又會有什麽反應;第三是要觀察溫洪慶的死,張凱賢這個小小的集團之中的各種核心骨幹會帶來何種的影響,進而尋找機會內部瓦解對方。


    因此坐在酒樓之上的劉潤普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注意看著兵備道衙‘門’前的大街,他在等待,等待報信的人來,等待好戲開鑼。果然過了不久,一匹騎著軍馬的軍士,麵上不滿了驚慌,橫衝直撞的向著兵備府而來。


    翻身下馬這名軍士,不知道是因為恐慌,還是害怕,狠狠的摔了一‘交’,直接摔到了鼻子,‘弄’得滿臉鮮血,可他也不顧不上旁的,直接上前拉著看‘門’的差役就說了一通,劉潤普坐在這邊視野極好,很清楚的能夠看到差役聽到軍士的通報不敢怠慢,將他直接帶了進去。


    過了不到袋煙工夫,劉潤普就見到一臉‘陰’沉的快要出水的張凱賢鑽了出來,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轎子才過來。這一點讓劉潤普心中有些明白過來,很有可能這件事情同張凱賢無關,要不然的話,他盡可以等轎子準備好了再出來,而不會不等轎子到人就先出來了,這是很失官體的動作。


    這一小點要是讓不熟悉官府內部官老爺習慣的人來看,可能直接就忽略過去了,但是對於劉潤普來說,卻能看出來張凱賢如此的動作,恰恰表現出了他心中的焦慮和著急,,想要盡快了解事情的真實情況的急迫心情。


    看著遠去的行人隊伍,劉潤普心中若有所思,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城去觀察觀察,畢竟對人的觀察在最不經意的時候,沒有防備的刹那才能有最直接的表現,他想看看張凱賢、他的下屬哪位師爺皮逢‘春’的神情,看看能不能有什麽進一步的收獲。


    剛走下樓梯,想要上車往外走去,就看到邊上有一位屬下朝自己走了過來,低聲匯報到:“局長,剛才就在張凱賢出去不久,後院主‘門’停了一輛馬車,弟兄們看到張凱賢的愛妾孫紅紅帶著一名丫鬟上車走了,弟兄們已經跟了下去。”


    “哦?”劉潤普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他的腦袋在不停轉著。孫紅紅是溫洪慶的老婆,就算被溫洪慶獻給了張凱賢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破滅,相反還依然相當親密,常常定期進行約會。


    那麽既然如此,孫紅紅得知溫洪慶死去的消息之後,所得到的反應第一應該是悲傷、難過才是,而不是出‘門’,也就是說,如此反常的舉動背後,必然是有其原因所在的。好麽,這才對頭麽,就說這個孫紅紅有問題,看來自己的謀算還是對的,對方果然忍不住有所動作了,這就好,怕就怕你隱忍不動,他立刻放棄而來出城去觀察張凱賢的打算,回過頭來同屬下說道:“快去,多調些人來,跟緊了孫紅紅,絕對不能放過她。”


    屬下領命而去,劉潤普則是回頭上了車子,掉頭直奔孫紅紅離開的方向,到了很快一路之上,手下的弟兄不停的將消息傳了回來,說載著孫紅紅的馬車往城東鐵佛寺而去,‘摸’著下巴,劉潤普心中有了點底子,看來這溫洪慶死之謎必然就在鐵佛寺。


    不管如何,這一回決不能放過對方,劉潤普吩咐弟兄們緊緊看住來去的人流馬車,監視必經的道路,和寺廟的幾處出口,另外再找人跟著孫紅紅進去,必須死死的跟住,不能讓她走脫了視線。


    安排好這件事情之後,劉潤普這才走了進去,在手下的指引之下,要了孫紅紅帶著丫鬟,剛才進入的一件禪房對麵的房間,坐了下來。緊接著屬下前來匯報,他從廟中僧人哪裏打聽到了消息,屋裏麵不止孫紅紅和丫鬟兩人,還有另外一位,是在今天清晨進入這間禪房的,而且他在‘門’口留了話,所以孫紅紅和丫鬟一過來就直接走進了這間房間內。


    聽聞此話,劉潤普心中大喜,看來這個人一定是昨天從客棧之中逃離的那個人,好啊,好啊,哈哈,這下好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相馬上就要大白了,不過他還在猶豫,到底是在這裏抓捕,還是在寺廟外麵。


    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矮胖男人的身形從對麵走了出來,兩個人身上都‘蒙’著披風,頭上戴著紗帽,讓人看不清楚相貌,但是劉潤普是何等人,哪是認人的人尖子,立刻就看出來這兩個人,一個是孫哄哄,而另一個就是昨天死了的溫洪慶。


    這個結果是劉潤普完全沒有想到的,昨天他親眼看到了溫洪慶的死屍,還有哪非常有經驗的屬下仵作的檢驗,都不可能出什麽紕漏,如此隻能有最後一個可能‘性’,溫洪慶沒有死,而那邊吊死的隻不過是他的替身罷了。


    如此問題就簡單了,一切在劉潤普麵前真相大白起來,他頓時猜透了溫洪慶的想法。很明顯對方就是覺得張凱賢可能招惹到了大麻煩,而自己很有可能受到牽連倒黴,甚至是會被選作替罪羊,所以來了個金蟬脫殼,詐死逃生,然後又讓孫紅紅來,將孫紅紅的丫鬟殺死,李代桃僵,再重複來一手金蟬脫殼之計。


    如此話,想來張凱賢最後被‘逼’迫,不得不將溫洪慶定義為自殺,好為他自己的一些罪行做掩飾,背黑鍋,如此有了官方的認證,就算張凱賢猜測出溫洪慶沒有死,那又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之下,他也必須將溫洪慶當成死了。


    而那個詐死之人必然是溫洪慶的孿生兄弟,要不然不可能一‘摸’一樣,長的如此相似,想到這裏,劉潤普心中不由的感慨起來,真是想不到啊,這溫洪慶手段如此毒辣,為了逃生,連親生兄弟都可以作為替死鬼,真的是毫無人‘性’。


    可是隨即劉潤普又想到,他為什麽要帶孫紅紅走呢?可別說什麽為了愛情,這種理由劉潤普是絕對不信的,別的不說,就說這能將自己親生兄弟拿來替死的溫洪慶,同他講感情絕對是一種‘浪’費,如此隻能解釋,孫紅紅身上必然有東西是讓溫洪慶值得去等,去冒險等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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