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唐敖也來了興趣,趕忙和穀滿倉一起出去,誰知道穀滿倉一出門,正好看到蘇童已經把飯菜都在桌上擺好了,客廳裏彌漫著混雜在一起的飯菜香氣,他腳底下立刻就方向一變,直奔茶幾跟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筷子也不拿,直接用手從盤子裏捏了一塊肉,一仰頭塞進嘴裏大嚼特嚼,一臉滿足的樣子。


    唐敖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看到吃的立刻就把原本的目的給忘了個一幹二淨的穀滿倉,實在是無法想象,為什麽一個如此無厘頭的人,自己竟然會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不過他也沒有催促穀滿倉什麽,民以食為天,肚子餓了的時候吃飯皇帝大,這是最基本的,反正他們也不會下午就立刻跑回去荒宅那邊,不管是什麽“新家夥”,等吃完飯了再說也來得及,並且對於穀滿倉所謂的“新家夥”,唐敖的心裏麵多少還是有那麽一點畫問號的,一方麵穀滿倉道法根基紮實,水平不俗,又表示過那個靈力很強的玳瑁八卦墜也是他的師父幫忙找來給唐敖的,那麽從這個來講,他還能拿出什麽其他有靈力的法寶也並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可是另外一個方麵來講,穀滿倉的言行舉止都和“靠譜”二字扯不上任何的關聯,實在是讓人沒有辦法對他的表達做到百分百的放心,所以在他沒有真的拿出什麽實實在在的東西之前,那番話也就隻能是他姑且說之,唐敖姑且聽之。


    穀滿倉看樣子是真的餓壞了,吃起飯來,不管是菜還是湯,都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反倒是唐敖剛剛恢複身體,隻挑著比較清淡的吃了幾口,不敢多吃,蘇童也是眼大肚子小,雖然餓得夠嗆,真吃起東西來也沒幾口就飽了,到了後來,幾乎就是兩個人看著穀滿倉自己風卷殘雲一般的把飯菜都一掃而空。


    “飽了!”把最後一塊肉也放進嘴裏,穀滿倉一邊咀嚼著,一邊滿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著麵前幾個空了的餐盒,“還是你們這兒生活好啊!想吃什麽有什麽,我之前跟著師父呆在風崖的時候,哪來那麽多好吃的隨著你挑啊,而且師父他還不做飯,我自己也不怎麽靈,基本上餓不死是主要目的,別的也就不敢有什麽追求了!早知道你在這邊過的很滋潤,我早就溜過來找你啦!”


    唐敖也不知道怎麽接話,畢竟穀滿倉對他的熟悉隻是單方麵的,他對穀滿倉還是擺脫不了那種陌生感,所以這種時候就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比較適合。


    蘇童這時候倒是有話說了,不過並不是對穀滿倉,而是對唐敖,她指了指唐敖回來以後因為無暇顧及,所以隨手放在一旁的背包,對他說:“唐敖,那個……方才你們兩個進去換衣服的時候,就一直在動,我也不敢去碰,你要不要看一下?”


    唐敖這才想起來自己把那附在骨雕上的嬰靈一起帶去了荒宅,結果裏麵的情況很凶險,自己又被陰氣侵蝕折磨的比較辛苦,回來以後竟然一時之間把它給忘記了,被蘇童這麽一提醒,他才看到,被扔在一旁的背包確實裏麵一直有東西在動,不用說,一定是這一次去荒宅,那個嬰靈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就像之前那嬰靈對唐敖說的那樣,真正凶險的,都是荒宅裏麵的那一些,和他們比起來,嬰靈本身簡直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蝦米,並且它唯一的執念也無非是轉世為人,對這個世界並沒有懷著多深的怨念,所以威脅自然也就小了很多。靈界同樣是一個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地方,強大的怨鬼能夠吞噬掉弱小的鬼混,人被殺死之後,如果有執念,並且滯留在人間,那麽就變成了鬼,而鬼如果被殺死,或者被其他更加厲害的凶鬼吞噬掉,那麽就會魂飛魄散,從此化為烏有,沒機會再入輪回。所以麵對荒宅裏麵的那些凶猛陰靈,嬰靈也同樣會感到十分的無助和恐懼。


    唐敖示意蘇童不要緊張,起身過去拿包,穀滿倉饒有興致的看著唐敖的背包,開口問:“什麽東西?是那個嬰靈?我怎麽感覺不到有陰氣呢?”


    “你到底暗中觀察了我們多久?”蘇童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穀滿倉。


    穀滿倉有點心虛的縮了縮脖子,訕笑著說:“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變。態,喜歡偷窺你們什麽事兒,我就是想先看看唐敖的能力恢複了多少,然後再找個恰當的時候現身罷了,你瞧,今天這個時候不是趕得正合適麽!”


    唐敖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已經把那骨雕從自己的背包裏拿了出來,放在了茶幾上,骨雕上麵還蓋著他寫的符咒,穀滿倉瞄了兩眼便明白了:“怪不得感覺不到陰氣,原來是被你給封住了,封得還挺嚴實,一絲不漏的。”


    “不這樣的話,我就沒有辦法把它給帶去荒宅了,這個嬰靈雖說之前折騰了蘇童好一陣子,但畢竟也算是荒宅那邊的受害者,能幫盡量幫它,就算幫不了,我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帶它去荒宅可能會被那裏麵的陰靈蠶食掉,還不幫它做一些防範,封住它的陰氣,雖然它不會太好受,可是至少進去荒宅那邊的時候,別的怨靈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不會起了什麽別的心思。”唐敖回答說,說完之後,他忽然又瞥見那半罐已經化成了黑水,被封在了咖啡瓶裏頭的陰氣,“滿倉,你是說你驅邪捉鬼這些不靈,安魂化煞驅陰氣很有一套,對吧?那你能幫這個嬰靈化解他自身的煞氣麽?隻有先幫它化煞,下一步才有可能入輪回。”


    原本還在顫動不止的骨雕,仿佛也聽到了唐敖的這句話似的,忽然之間靜止下來,一動不動,好像在等著穀滿倉的回答。


    穀滿倉大大咧咧的放下筷子,探過身子去,一把將那個骨雕撈到自己的手裏,就好像擺弄什麽小玩具似的,完全不在乎這個本就是一塊人骨,並且現在裏麵還束縛著一個嬰靈,在擺弄把玩了一番之後,他點點頭:“行啊,難度不算大。”


    唐敖一聽這話,倒也是有幾分喜出望外,怎麽解決嬰靈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頭的一塊心病,假如說利用嬰靈提供過了荒宅裏麵的信息之後,就對它不聞不問,言而無信,這不是唐敖想要的結果,更別說留著它在,對蘇童而言也始終是個定時炸彈一樣的存在,穀滿倉能夠幫上這個忙,實在是太好了。


    “你這次過來幫忙,還真是像及時雨一樣啊!如果不是你恰好擅長這方麵的道法,我現在還真是完全摸不到方向,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是最好的。我在這種方麵不太靈光,單憑我的能力,想要給它化煞,沒有幾年的功夫恐怕都不夠,可是幾年的時間,太長了,變數大,不穩妥。”他對穀滿倉說。


    穀滿倉歎了口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你果然還是對化煞這些雕蟲小技一點都不感興趣。罷了罷了,這種沒挑戰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好了。”


    說完,他手裏攥著那個骨雕,站起身來,朝房間裏努努嘴:“我跟它,我們倆裏頭聊聊去。想要化煞事半功倍,首先也得好好溝通才行呢。哦,對了,你們倆也幫我個忙,去搞點菖蒲回來,還有艾草,艾條要是好買的話,也弄一點吧,那種東西備著也沒什麽壞處,暫時就先這兩樣足夠了,要是我想起什麽來再說。”


    說完,他就拿著骨雕一點不見外的大搖大擺走進了唐敖的臥室,關上了門。


    唐敖幫著蘇童一起把茶幾上的空餐盒收拾起來,扔進垃圾袋,然後對她說:“那咱們走吧,艾草和艾條倒是應該不難辦,不過這個季節,菖蒲有沒有長好,這個可就有點說不準了,搞不好咱們得多跑幾個地方才能弄得到。”


    蘇童不太放心的問:“那你的身體能吃得消麽?”


    “沒問題,原本也隻是一點皮外傷罷了,根本沒有大礙,隻不過是身體裏陰氣流竄,所以被折騰得夠嗆,那種東西就和肉裏紮刺是一樣的,一旦拔掉,就不難受了。”唐敖說著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以印證自己的說法。


    蘇童看他精神確實恢複了很多,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穀滿倉還是挺有兩把刷子的,這樣一來唐敖無異於多了一個得力幫手,解決荒宅的事情自然也就風險小了很多,這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了。既然這個穀滿倉已經追了過來,又幫了唐敖很大的忙,惡意應該是沒有了,那她索性也就看開一點,把事情盡量朝積極的那一麵去考慮比較好。


    兩個人出了家門,臨出門之前,唐敖又和穀滿倉交代了幾句,因為看到穀滿倉對家裏麵的陳設、家電設備這一類都不大熟悉,怕他們兩個人出去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菖蒲,穀滿倉被留在家裏有什麽不方便。交代過後,兩個人就出發了。


    唐敖恢複了體力,這次出去車子就由他來開,畢竟他比蘇童認路,方向感也更好,兩個人開車先去了一家比較大的中藥鋪,順利的買到了艾葉和艾條,蘇童和唐敖也不知道穀滿倉到底想要怎麽使用,索性多買了一些,唐敖雖說是對安魂化煞那些事情並不是十分在行,但是常識多少還有一些,知道穀滿倉要的這些艾葉、菖蒲,都是有解毒驅邪的功效,就算這次用不完,留著以後也早晚可以派上用場,尤其是有蘇童這麽一個八字輕飄飄好像氫氣球一樣的人在身邊。


    不過兩個人並沒有因為這次出來買東西的獨處時間,去談論起上午去荒宅之前的那個話題,穀滿倉的出現,帶來了太多的變數,不管是唐敖的身世、記憶,還是其他的,原本的一片空白,變成了一片迷霧,在迷霧麵前,誰都不敢冒冒失失的先邁出一步,倒不是說感覺發生了什麽變化,而是在沒有搞清楚圍繞著唐敖的這許多疑問之前,兩個人都害怕盲目的挑明和攤牌,會給對方帶來不利的影響。


    原本兩個人之間是存在著一種絲絲縷縷的柔情蜜意,不明顯,不濃厚,但是卻真真切切的存在著,現在兩個人都下意識的回避這個問題,反而感覺沒有之前相處的那麽自然,那麽溫馨了似的。蘇童心裏麵隱隱的有些失落,不過她也看得出來,唐敖因為穀滿倉說的那些事情,現在也有些茫然,她實在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不但不能替他分擔什麽,反而還給他添堵。


    為了找菖蒲,倒是給唐敖和蘇童找了個難題,這東西藥店沒有賣,花店也沒有賣,偏偏當時還隻是春天,沒有入夏,兩個人在市裏麵兜兜轉轉,到最後,一直把車開到了市郊,才總算是找到了穀滿倉點名要的菖蒲,采了一些,驅車回到家裏,等他們兩個人到家的時候,穀滿倉正優哉遊哉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呢。


    “我還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呢,原來開電視這麽熟。”蘇童出去折騰了一圈,也很疲乏,一回來看到穀滿倉坐在沙發上,正興致盎然的看著一檔綜藝節目,不僅有些肝火上升。


    穀滿倉無辜的聳聳肩,伸手一指茶幾上的骨雕:“它告訴我怎麽用的,聽說之前它在你家裏頭就用電視嚇唬過你?我說這小家夥怎麽對電視這東西這麽熟呢!”


    蘇童無語,在她看來無比恐怖的嬰靈,到了穀滿倉的嘴巴裏,居然成了“小家夥”,聽起來還頗有幾分憐愛的意思,這實在是讓蘇童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你們倆……溝通過了?”唐敖指了指骨雕,很顯然穀滿倉已經對那個嬰靈熟稔起來了,“怎麽樣?”


    “溝通的結果就是你今天把它強行帶去荒宅,可把它給嚇壞了!”穀滿倉笑著說,“不過我告訴它了,嚇壞了也是活該,當初它跑出來嚇唬蘇童的時候怎麽沒考慮過別人的感受,這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蘇童哭笑不得,她認識的奇人異士不算多,但是能和嬰靈這麽心平氣和聊天,還給人家講道理的,穀滿倉絕對是頭一份,連唐敖都做不到。


    穀滿倉看了看他們兩個人手上的東西,伸了個懶腰,遙控器隨手往沙發上一扔:“好啦,休息的差不都,得開始準備幹活兒,度嬰靈咯!”


    蘇童一聽這話,趕忙開口問:“你打算怎麽做?需要我回避麽?”


    “哦,那倒是不需要,不過你幫我打個下手吧!”穀滿倉也不和她見外,“你去拿一個搗蒜的那種家夥事兒來,幫我把菖蒲和艾葉搗在一起,搗成爛泥。”


    蘇童趕忙點點頭,就去廚房找東西,唐敖打算過去幫忙,穀滿倉搖搖頭,對唐敖說:“不行,你本來就陽氣盛,再加上本身帶著靈力的,你搗出來那個草泥,性質可就不一樣了,效果不會太好,化煞這種東西,在於柔和,循序漸進,太過剛硬容易適得其反,反正也不是什麽體力活兒,你就還是讓蘇童來吧。”


    唐敖聽了這話,原本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又生生的收了回來,自己的想法被穀滿倉一下子就猜到了,這也讓他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感情方麵的事情,還是比較**的,被人一眼就給看穿了,未免有些難為情。


    蘇童很快就找到了蒜臼和蒜棰,拿到客廳裏,把菖蒲和艾葉放進去,努力的搗了起來,因為藥店裏麵的艾葉都是幹的,穀滿倉又不許她加水,想要搗成泥,就必須要用菖蒲裏麵的水分濕潤了艾葉,這可花了她不少的功夫,一直到手都發酸了,才搗到了穀滿倉滿意的程度。


    “好啦!現在就該看我的啦!”穀滿倉卷起衣袖,從蘇童手裏接過她搗好的一臼菖蒲艾葉泥,又衝唐敖一努嘴,“你拿剩下的艾葉給她煮個茶喝喝,對她的體質也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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