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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智將監信光殿下。”剛一坐下,一色義定就大剌剌地問道。


    我不能抱怨什麽禮數不周之類的話,因為比起殺氣騰騰,恨不得把我吞了的一色家臣來,一色義定的態度要好得多了。


    “一色殿下過譽了,”我無比鎮靜道:“在下的確是明智信光不錯,不過這‘大名鼎鼎’可不敢當。”


    “這樣啊,將監殿下可真是謙遜,”一色義定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誇我,“令尊光秀公可好?”


    “托您的福,一向很好,”我答到:“昨天還抽出精力,把我這個不孝子給罵了一頓。”


    “是嘛。。。。。。”一色義定神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朝我咆哮道:“令尊還能悠哉悠哉的享受天倫之樂,家父卻已經魂歸冥府了,將監殿下,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果然,終於還是扯到這個問題了。


    “唉~”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用一副“沉痛哀悼”的語氣說道:“義道公真是一個令吾等無比敬佩的人啊!”


    “嗯?”一色義定麵色一緩。


    “滿清。。。。。。哦不,室町末造,丹後守護,一色丹波守義道殿下,曆艱難險巇,以堅毅不擾之精神,與吾等相搏,躓踣者屢,後堅強不屈,玉碎於建部山城,其之撒手,於天下之損失可謂大矣!然是役也,碧血橫飛,浩氣四塞,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變色。。。。。。”


    我恬不知恥地說出了以上那番話,真不知道孫逸仙博士如果生在這個年代,會不會用兩隻手掐死我。


    “則斯役之價值,直可驚天地,泣鬼神,與九郎判官並立於天地之間!”


    經過了我的一番“剽竊”,大家的表情好看了不少,不過所有人心裏都在打問號:“說的這麽好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會是僅僅來說一個死人的好話吧。”


    “這是將監一人的感想,還是整個貴家的想法呢?”一色義定有些感動(看來“大炮”的文筆還是挺不錯的)。


    “當然是本家上下一致的想法,”我道:“家父已經打算在建部山城,為義道公修一座四層佛塔以供奉之,殿下大可放心,佛塔的規模,將不會輸於當年足利將軍為範氏公修的佛塔。”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一色義定很是高興,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將監大人,你今天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啊。”


    對了!你來這裏,到底是想做什麽?你們家的丘八,還殺氣騰騰的列隊在城外呢。


    “目的很簡單。”我撚著下巴,雖然那裏根本就沒有任何胡子胡須,表情十分嚴肅。


    座中眾將頓時鴉雀無聲,終於要說正經事了。


    “自從偽將軍足利義昭被逐出京都之後,織田一色兩家就再無寧日。貴方在西,我家主公信長公在東,雖相隔甚遠,但彼此卻無法各行其是,互不幹涉,反而大打出手,使得萬千生靈塗炭,著實可悲。”


    “所以呢?”一色義定的表情再度變得很難看,這家夥果然是來勸降的。


    “相比較不斷的紛爭,結盟豈不是來的更好。這即是我此行的目的。”


    “結盟?”一色義定冷笑了一聲,“以本家和信長公的實力對比來看,本家與其說是信長公的盟友,倒不如說是附庸吧!”


    “嗯,不錯!”出乎意料的,我並沒有任何的掩飾。


    鄭重地點點頭。我根本沒在意,或者說是在無視一色家臣們憤怒的表情。


    一色義定冷笑道:“這樣啊,那倒也不失為一種策略,本家或許會因此得以保存,但恕我難以接受,請你回去這樣轉告信長公,一色家上下,都已做好覺悟了,請他不用再費心了。”


    “喔?”一直都沒說話的一色藤長驚奇道:“此話怎講呢?”


    一色義定還沒有說話,一個急切的聲音從玄關外傳來。


    “大將,敵人突然發動進攻!四之丸快要被攻下了!!!”


    傳令兵的人還沒到,聲音卻令整個評定室的人都聽到了。


    “明智信光!”一色義定怒道:“這就是你們的誠意嗎?一麵說要結盟,一麵又要來討伐本家?”


    一把站起的山中秀忠拔出插在腰間的肋差,“主公!不需要再跟著兩個人廢話了?讓我宰了他們兩個祭旗吧!”


    “美作大人好大的威風啊,”麵對滿臉殺氣的山中秀忠,一色藤長卻是毫無懼色,“殺了少主,就算是我家主公會饒恕你們,恐怕信長公也不會放過傷害他女婿的人吧。”


    “那又怎麽樣?!”山中秀忠麵目猙獰道;“本家上下,早就做好了玉碎的準備,就算是一起死在這裏,本家也會因此流芳百世的!”


    “哦?山中的人想得可真好,不過您所說的,那恐怕不會發生了。”一色藤長“微笑”道。


    “你什麽意思?”


    “我家主公已經向信長公申請了,一旦我和少主死在這裏,犬子就可以繼承一色家了。”


    “哼!那是你的家事!跟我們又有什麽。。。。。。啊!”


    山中秀忠驚恐萬分的大叫了一聲。


    不僅僅是他,反應過來,或者說是腦子稍微懂得快的人馬上就明白了一色藤長的意思。


    一色義定已經沒有了開始盛氣淩人了,他有些哆嗦道:“你。。。。。你們是。。。。。要奪走。。。。。。一色家嗎?!”


    “哦?真是抱歉啊,我們都忘了跟您說了,”一色藤長做出一副“小白”的樣子,“信長公已經批準了,丹後的一色宗家,由我來繼承!但如果我死了的話,那也就隻好交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了。。。。。。”


    “你!!!”


    一色義定青筋暴露於額頭之上,他的牙齒的咬得“咯咯”直響。


    “你們真是太卑鄙了!!!”


    如果一色家真的由外人來繼承的話,即便一色義定死得再壯烈,曆史書和一色家的族譜上也不會對他有什麽太多的讚譽,一筆帶過還算好,嚴重一點,“後人”會處於蒙羞,完全將他“抹殺”!


    場麵上的氣氛頓時變得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即便是最好戰的山中秀忠,也不敢再提“殺人”的話了。


    我看時機差不多了,便開口道:“其實殿下不必氣餒,我倒是有一個方法,可以是殿下重新拿回一色家。”


    “哦?”一色義定大腦已經完全混亂了,他也不知道是否應該信我的話。


    “我的想法是,成為藤長大人的兒子!”


    “你。。。。。。”


    我不等一色義定開口,搶先道:“藤長大人最大的兒子,也不是十七歲,而殿下的年齡卻已經快到了三十,您如果成了藤長的兒子,藤長大人百年之後,論長幼尊卑,一色家的家督,舍你其誰?!”


    一色藤長也道:“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把一色家交到他手裏,我真的沒法放心,如果一定殿下不嫌棄的話。。。。。。”


    “這才是你們此行的目的吧。”一色義清作為家中的首席文官,他終於第一個反應過來了,“用這種方式,逼本家投降,對嗎?”


    “義清殿下何必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呢?”我笑了笑,道:“當然,我們也不會讓義定殿下自降身份的。”


    “。。。。。。”


    “藤長大人最近收了個義女,我們想。。。。。。”


    “哼!”山中秀忠不屑的冷哼一聲,“義女而已,誰知道那女人是什麽來路!”


    看他的神情如此據傲,我也火了,現在的形勢,你們隻是被選擇的一方,有什麽權利在這裏挑三揀四呢?


    “山中大人此言差矣,此女是細川兵部大輔藤孝殿下的女兒,細川殿下同樣是幕府四職之一的後人,與一定殿下門當戶對!”


    山中秀忠沒有再說話,隻是看向一色義定。


    而一色義定沉吟了一會兒,“此時幹係重大,一色家百餘年的名譽盡在我一念之間,所以我不能輕易決斷,請將監殿下你們先到下苑去稍等片刻,帶本家商量好了再出回複,這樣可好?”


    “嗯?”我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我能理解,確實不能馬上下決定。


    兩天之後,弓木城開城投降,一色家督義定宣布將迎娶同族一色藤長的女兒為妻,同時以才幹不足為由,辭去家督一職,此職由嶽父藤長暫任。


    隨著一色家的投降,丹後十二萬石的領地也落入了織田家之手。


    半年多便平定了兩個國家,遠在京都的織田細長大喜過望。


    織田信長從來不吝嗇對有功之臣的賞賜。


    除了丹波與丹後兩國的守護之職外,織田信長另外賞賜父親:黃金百兩,大鎧三副,名刀一支,蠟燭三千支、漆一千桶、熊皮一千張、馬十一頭。


    注意一下啊,放在同時代的大明,這些禮物根本就隻是土財主之間才送得出手的,不過你要想到,這裏是中古時代的日本啊。。。。。。


    我靠在米蘭城本丸庭院的大樹下,悠閑地享受著夏日的夕陽。


    “這回你幹的真是不錯!”父親看來也很高興,“作為獎勵,我打算就把建部山城封給你怎麽樣?”


    我計算了一下,建部山城及周圍的土地,加起來足有兩萬石之多,不過,我還是推辭掉了。


    “雖說建部山城很好,但我不喜歡看山,還是有大海的地方好。”


    “那也可以,我就把宮津灣那塊地方封給你吧,宮津灣是不錯的港口,你可要好好經營啊。”


    “了解了,”我舒服的神了個懶腰,“一口氣打下兩個國家,軍隊需要大幅休整,看來至少三個月之內,我都能好好的休息了。”


    父親突然笑了一下,“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還真不能休息了。”


    “怎麽了?您又有什麽事情要我做的?”


    “不是我有事要你做,而是主公!”


    啊!織田信長!


    一聽是織田信長的任務,我再也不敢鬆鬆垮垮的,馬上打起精神道:“主公有什麽事情?”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必須馬上回一趟京都,聽從他的耳提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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